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1章 引子 五十多年前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逐鹿中原,其中由襄王郭光义最为强大,襄王任用江玉明为兵马大元帅,江家军军纪严明,江将军用兵如神,所到之处所向披靡。襄王从谏如流,爱民如子,襄王仅用十几年的时间就横扫中原,建立襄王朝,定都襄京,帝号襄高祖,封兵马大元帅江玉明为护国大将军,赐镇国侯爵位,享一品俸禄,世袭罔替。 襄高祖,有五位皇子,立大皇子为太子,但大皇子资质平庸,只是因为是正宫所出,又是长子,才被立为太子。五位皇子中以三皇子最为出众,可惜出身卑微,不能得到皇上的重视。 江玉明将军只得一子取名江新武,江新武是武学奇才,少年是便跟着名满全国的灵虚派掌门人无忧公子学艺,十六岁那年便考得武状元光耀门楣,十八岁时江老将军去世,江新武世袭护国大将军的官职和镇国候的爵位。同年,边境的羌人蠢蠢欲动,骚扰边境,江新武被任命为元帅出征,在边疆屡立战功,击退羌人,名声大振。 襄高祖一天天老去,三皇子多次找到江将军,想让江新武帮他夺取帝位,江新武深知太子并非可担当大任之人,而且太子心胸狭隘,早就觊觎江家得兵权,与江家素来交恶。可是,襄高祖对江家恩重如山,江新武实在不忍与皇上刀剑相对,逼宫造反。最后,三皇子许以江新武天下兵马的两成作为报答,并答应绝不伤害皇上的性命。江新武最终与三皇子一起兵谏逼迫高祖退位为太上皇,立三皇子为皇帝。病入膏肓的高祖无力回天,只能退位,一年以后抑郁而终。 三皇子即位,依约将天下兵马的两成交给江新武,在加上江家原本的两成兵马,此时江家占了天下的四成兵马,江家一时显赫的无人能及。随着江家势力的逐渐变大,君臣之间的嫌隙也渐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写不好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 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谢谢! ------------ 第2章 少将军 外面雨正下个不停,护国大将军府中的丫鬟正在将军夫人的房中忙进忙出,一个稳婆正急的满头大汗,不停的说着:“夫人,用力呀,就快好了,就快出来了......”。屋外有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锦袍男子,刚毅的面庞满是焦急,黝黑的脸上蓄着胡须,战场上的风沙使一个意气风发的武状元成长为一个使蛮夷文风丧胆的大将军。 雨正慢慢变小,随着屋内婴孩的第一声啼哭,雨停了,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好漂亮的彩虹,居然有八种颜色!” “快来看,八色彩虹”街上的人都抬头看着这道彩虹,本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彩彩虹如今中间加了一道,诡异的黑色。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一边拿着酒葫芦喝酒一边喃喃自语到:“孩子,我终于终于把你盼来了!” “怎么样?生了吗?”将军问道,“恭喜将军,得了个千金”稳婆讨好的说道。将军皱了皱眉,不再言语,进屋内看夫人,走到床边抓着她的手说:“辛苦你了,夫人”。“老爷,对不起,我到底没能为你生个儿子”。美丽的少妇因刚生产完,脸色苍白,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句话,双眼噙着泪水,秀眉紧锁,薄唇微抿。不难看出床上的少妇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岁月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如今依旧美丽,只不过添了成熟与妩媚。“没关系,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我都一样疼,一样爱,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老爷,老爷,有个老道士闯进来了,还直呼您的大名说要见您,我们拦不住他,现在他已经进了内堂”老管家边喘边说。“哦?我将军府的侍卫居然连一个老道士都拦不住,废物!”说完扶着那少妇躺下,就踏着大步离开了。 内堂上那道士正躺在桌子上,拿着酒葫芦喝酒,边喝边喊:“江新武,快出来,快点快点!”江将军一进内堂就看到了这个场面,皱着眉问:“道长闯我将军府所谓何事?”“哈哈...小武呀小武,连我都不记得了,嗯?”江新武上前仔细一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师...师父,徒儿拜见师父,不过您怎么变成这幅摸样了呀?您何时出家了呀”“哈哈...为师已看破世事,只求做个自在的道士,咱不说这个了,今日该是我小徒孙出生的日子了吧,我就是来看看我的小徒孙的,快把我的徒孙给我抱过来,我看看”将军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把孩子抱了出来。 “诶呦呦,好漂亮的孩子,不愧是我无解大师的徒孙,像我!”江新武头上顿时多了三条黑线。“小武,这孩子取名字了吗?”“还没来得及呢,就算取名字以后嫁人名字也无用了”说着将军不禁摇了摇头。“咦谁说的,这是我徒孙,不是徒孙女,他以后要建功立业,怎能嫁作人妇呢”江将军不解的问道:“师父这是何意?”无解大师突然严肃起来说:“你家夫人的身子我知道,她能为你产子已实属不易,若再生一胎难免有性命之忧,而你又是个情种断断不会娶别人,这个孩子是你们的唯一希望,若非男子,你护国大将军的爵位便无人继承,兵权也会落入他人之手,并非师父不让你放权,而是你一旦大权旁落,你江氏一门都会遭遇灾祸呀!小武,这孩子我看过她的天命,她非凡人,将来一定比你更有成就!” 如今江家已经是家世显赫,大富大贵了,护国大将军也掌握了天下兵马的四成,另外六成皇帝直属的有四成,这四成兵马只听皇命,另外两成分别由左相和右相掌管。若比江将军还有成就岂不是天子?江新武沉默了片刻说道:“师父我明白了,我一定好好教养这孩子”。无解大师笑了笑,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小武,你不是说着孩子没起名字呢吗,我看叫待一如何?” 待一,等待天下归一。 江新武点了点头“谢师父赐名”“好了,我要回去了,下次再见就是八年之后了,到时候我会把孩子领走,亲自教她武功,兵法,以及奇门遁甲之术”说完便随着一阵风消失了。“没想到师父的轻功居然出神入化到这种程度了”江新武感叹到。 “老爷,宫里来人了,说来看望小主子”一个家丁前来通报,“请进来吧”皇上的贴身老太监刘总管进来就说到“江大将军,皇上惦记着您,让咱家来看看,还带了这些贡品做贺礼,不知将军得了位少爷还是小姐呀?”“托皇上的福,我江家得了个儿子”“那恭喜将军了,咱家可以回宫复命了”“来人,送客”江新武也不做挽留。 送走刘公公后,江新武问管家:“都有谁知道待一是女儿身的事情?”管家答道:“现在就老爷夫人稳婆和我知道”江新武压低声音说道:“一定要严守这个秘密,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否则就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把稳婆留下来当做待一的贴身奶娘,以后待一就归她照料了,千万不能走漏了消息。从此以后我江家的少将军就是江待一了!”“知道了,老爷”管家说完就退下了。 上书房内,穿着一身玄明色的龙袍的帝王孤身一人,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居然得了个儿子,朕下药将你夫人的身体伤得那么弱,居然还能生得了孩子,是朕太小觑你了,还是你太幸运了... ”皇帝思索了片刻,叫道:“来人呀”皇上的心腹刘公公进来跪下低头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传朕旨意,封护国大将军大公子为少将军,官从四品”刘公公恭敬的说:“是”便退下了。偌大的上书房又只有皇帝一人了,“朕要让你一出生就大富大贵,不求进取,长大以后无法世袭护国大将军的爵位,只能当个碌碌无为的四品将军”皇帝的嘴角扯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 第3章 初相遇 花开花落,又是八年春秋。 将军府内,一个稚嫩的童音喊道:“奶娘,你快来追我呀,快点快点”。奶娘气喘吁吁的喊着:“小少爷,你慢着点,等等我呀!” “哎呦”小男孩撞到人,惊呼一声跌在地上,抬起小脑袋一看,不禁更害怕了,把头低了下去,不敢抬头。“待一,你功课做完了吗?我让你每天早上叫你练功,练了没有,嗯?”一位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皱着眉头问。那小人儿怯生生的说:“父亲,我练完功了,今天是花灯节,先生放我假,也没留功课,我想...我想出去放花灯...”“好呀,待儿,去玩吧”一个优雅动人的声音飘了过来,着一袭淡紫色及地长裙的将军夫人款款走到了花园中。 “夫人你不能总这么宠着他,师父让我们好好教导他,让他成才,你忘了吗?”“我没忘,老爷,可待儿这么小,你天天让他练功背书,不怕把我们的孩儿累坏了?更何况我们的孩儿已经很出色了,才八岁就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了,别人家的孩子只怕这个岁数还在学三字经呢。”一边说还一边宠溺的摸了摸江待一的小脑袋,“待儿出去玩吧,让奶娘陪着你去,早些回来,母亲等着你回来用晚膳。” 江待一听到母亲的话,高兴的跳了起来:“多谢娘亲”就风一样的跑了出去,唯恐父亲大人一会儿改变主意,奶娘忙跟了出去,一边追一边抱怨:“我的小祖宗呀,你可慢着点呀,我这一身的老骨头都快散了架子了。” 看着跑出去的江待一,江新武无奈的说道:“夫人你这是......唉,慈母多败儿呀!”“老爷,就让待儿多玩一会吧,他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也没怎么玩过,今个是花灯节,就让他开心的玩一天吧。”一阵冷风吹来,将军夫人咳嗽起来,江新武连忙揽过她,帮她拍背,顺气,“夫人,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在屋外吹风了,我扶你回去吧。江新武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在想,这夫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可如何是好呀?还记得师父曾经怀疑是有人用毒,还是一种很罕见的毒,真不知是哪个歹人会伤害这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只好盼师父早日找到医治夫人的办法。“唉...”江新武不禁叹了口气,“老爷,怎么了,为何要叹气?”“噢,没什么,没什么,咱们快进屋吧。” 江待一出了府又跑出了一条街,确定父亲不会追来了,就停了下来,后面的奶娘过了片刻赶了上来,一边喘粗气一边说:“小少爷呀,我可是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孙女和小孙子,您天天练功,这脚底下工夫行,我这把老骨头天天跟你这么跑,总有一天会横尸街头呀!”“嘿嘿,奶娘,您现在的身体好着呢,你天天跟我练跑,现在连管家都跑不过你了,你是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那倒是,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李家村一枝花呀,谁不知道我呀,无数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不对不对,扯远了,不要拍我马屁,今天不能晚回府,夫人等着您用晚膳呢”“奶娘,多玩一会没关系,走吧,奶娘最好了!”江待一嬉笑着说道,拉着奶娘李妈的手向集市走去,奶娘无奈又开心的说“你呀,就是小嘴甜!” 江待一从小就是由奶娘贴身伺候的,他是女子的身份不能泄露,平时也不能与别人过于亲密接触,虽然名义上他们二人还是主仆,但在江待一心中早吧奶娘当成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平时没人的时候,总和奶娘没大没小的玩闹。 花灯节是襄王朝的一个大节日,每家每户会团聚在一起放花灯,也会有很多少男少女在这一天寻找自己的姻缘,找到合心意的人就会一起放花灯,祈祷天神让他们天长地久。每逢花灯节,有钱的大户人家也会开仓放粮,救济穷人。 “哇,这好热闹呀!奶娘,快来”江待一开心的欢呼着,在拥挤的人流中来回穿梭,一会看看这一会瞧瞧那,江待一指着一个花灯惊呼道:“好漂亮的花灯呀!”卖花灯的小贩一看这孩子穿的是锦绣轩的上好的绸缎做的衣服,长得又俊,知道一定是个小肥羊,要好好捞他一笔,忙说:“少爷好眼光!这个花灯是我们这最好的了,也不贵就十两银子。“我呸,这个破花灯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够买下你这所有的花灯了”从后面赶上的奶娘,毁了小贩的算盘,不死心的小贩接着说,“小爷,要不,我再送您个风筝,您可以把花灯放在河里,风筝放在天上,多好玩呀,十两银子不贵了”江待一看了看旁边的风筝,拿了一个雄鹰的风筝,喊了句:“奶娘,付钱”。就又向前走去。奶娘气的直跺脚,“这个败家孩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算啦,反正也不是花我的钱”把钱扔给一脸得意的小贩,又紧忙跟了上去。 江待一心情很好,平时只在院子里看到过吧别人放到天上的风筝,自己却从来没有放过,花灯节也只在府里的池塘上放过花灯,今天她一定要去全襄京最大的许愿湖放花灯,越想越开心,就蹦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向许愿湖走去,越蹦越快,突然好向撞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哎呦”一声娇吟,江待一低头一看,不禁呆了,怎会有生的这样美的女孩? 女孩和江待一年纪相仿,如雪的肌肤,精致的脸蛋,高挺的鼻梁,一双杏眼镶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小姐,你不要紧吧”一旁的年长几岁的丫头连忙把这个小美人扶了起来,指着江待一说:“你说哪家的孩子,撞到我家小姐,踩坏了我家小姐辛辛苦苦扎的花灯,还愣在一边不道歉,好生无礼” 江待一这才晃过神来,看到自己脚下踩了一个荷花图案的花灯,连忙作了个揖,“小姐,对不起,在下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那个丫头哼了一声,扭过头。奶娘过来打圆场道:“不好意思呀,小姑娘我家少爷不是故意的,我们赔给你一个花灯吧,快,少爷,把刚买的花灯赔给这位小姑娘”奶娘见江待一没有反应还是巴巴的盯着人家看,就用胳膊轻轻的推了推他。 “嗯?哦,好,我们一起去放吧,来”说着江待一拉着那个小美人向许愿湖跑去。“喂,慢点跑小姐(少爷)”奶娘跟丫头一起喊道,拥挤的人流却把这两个小人淹没了,没了踪影。 “你放手呀,我没说跟你一起放花灯呀,好无礼的小子。”小美人皱着眉头甩开了江待一的手,江待一没理她这句话,笑着说:“你看,许愿湖这好多花灯,漂亮吧。”小美人看到湖面被花灯装点的五彩斑斓不禁也感叹道:“好漂亮呀!”“不过,这里的人太多了我们没等挤到湖边,花灯就被挤坏了,你跟我过来,我有个好地方,包你玩的开心” 小美人犹豫了一会,不过好奇心上来了,顾不得许多了,便跟了上去...... ------------ 第4章 交朋友 江待一带着小美人去了郊外的一座小山,这座小山离将军府不是很远,江待一有时候偷偷跑到这玩,还给座小山取了个名字:青石山。青石山顾名思义,山上有很多青色的石头,而且整座山望过去,到处都是绿油油一片,连空气里都透着一丝青草的芳香味。 小美人一看到这里就喜欢上了,感叹道:“想不到襄京居然有这么美丽的地方!”“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我总偷偷跑到这来玩”江待一略带骄傲的说道。“你这小子,一定不好好读书,从私塾里跑到这来偷懒。” 江待一听到小美女的话,委屈的嘟着小嘴说“我很用功的读书,我今年八岁就把都四书五经都读熟了,我父亲管我很严格,平时都在家里读书,哪里有机会偷懒呀”“你四书五经都能背诵?”小美人吃惊的问。 “是呀,这个没什么难的”“ “你不是在吹牛吧,敢不敢让我考考你?” “有什么不敢的?你出题吧。”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没等说完,江待一就接着道:“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儿后能安...”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修身,身修而后齐家,家齐而后治国,国治而后天下平。”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江待一顿了一下说道“不对呀,这个是《庄子》不是四书五经里的” “我不过是想再试试你,没想到你连庄子都读过,我小看你了。” “与四书五经相比我跟喜欢《庄子》,每次读都感觉很舒服,好像读《庄子》心里无论什么不开心都消失了。” “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肚子里的东西不少呀。”“你也不错呀,你也是小小年纪,还是女孩子,书读的似乎比我还好。” “那是当然了,我爹可是状元郎!从小爹爹就教我读书,也在家请了先生教我读书”小美人骄傲的说道。 “你爹是那届的状元,叫什么名字呀?” “我爹叫文宇志” “文宇志,文宇志,啊!你爹是当朝左丞相呀!” “你还有点见识呀,听说过我爹的名字” “你爹可是名满襄京的才子,文章写得堪称一绝呀!谁不知道他呀!” “我爹虽然贵为丞相,可是比起那个大将军还是差得远呢,本来我娘身体不好,积劳成疾,得用西域进宫的雪莲丹才能治好,可是那个大将军生了个儿子,皇上就把雪莲丹当成贺礼送给了这个刚出世的娃娃。我娘这些年来只能靠名贵药材吊命,却不能根治,有时候想想真的很不公平,我爹拼命读书,三十多岁才考上状元,官拜四品侍郎,江家那个少将军生下来就是四品官,还抢走了可以治我娘病得丹药。” 江待一听了之后心里打起了鼓,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招人恨,硬着头皮说道:“你娘不是丞相夫人吗?怎么会积劳成疾呢?” “以前家里很穷,爹还要读书,娘辛辛苦苦的赚钱养家,就是那个时侯落下得病跟。” 江待一扯了个谎道:“我家里是开药铺的,我爹总去塞外,西域的,我记得我家药铺有这个叫雪莲丹的药,我回家找找,明天给你送去。”“真的吗?”说完后,小美人又马上摇了摇头,继续道:“雪莲丹是很罕见的,是由西域雪山的山顶盛开的雪莲提炼而成的,雪莲三年才开一次花,想要得到一颗雪莲丹怕是要花上十年的工夫,普通的药铺怎么能有?要是有的话,我娘的病早就治好了,你是哄我的吧。” “我没有骗你,我定会帮你找到雪莲丹。”小美人还是不相信的看着他,说:“要是真的话,你就帮了我个大忙了,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江待一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不想要什么报答,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 “真的就这么简单?”“真的!” “那好,我叫文惠羽,我愿意跟你交个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差点说漏嘴了,文惠羽这么讨厌我,要是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她一定不理我了,江待一在心里打着小九九。 “怎么了,你不会是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吧?”“不是,我叫江无忧”只能借父亲总提的师公以前的名号用一下了。 “无忧,好名字。”文惠羽笑着说道 “呵呵,你名字也很好听呢,不说了,来咱们放花灯。”“对哦,差点把正事忘了”两人来到小溪边,把花灯点上,放到溪水里,闭着眼睛在心里许愿。 江待一在心里想的是,要是永远能和文惠羽一起玩就好了。而文惠羽想的是,希望娘亲的病能好起来。 放完花灯,江待一把风筝拿过来,说:“来,我们一起放风筝吧!”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放风筝了,爹不让我出来玩。只能在家里的院子里玩这回终于能痛快的放一次风筝了!” 绿色的山上,两个孩子,嬉笑,追逐着把风筝放了起来。江待一看着正拿着线一脸兴奋的文惠羽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出来的,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今天娘亲放粮救济穷人我也跟出来了,趁娘不注意和小月跑出来了。” “你是丞相府的千金,出门怎可能就带一个丫头呢,除非是偷跑出来的。” 文惠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顽皮的笑容又让江待一看呆了。 在山上两人呢都玩累了,就躺在早地上,聊着天,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不一会,天就快黑了,文惠羽说:“我该回去了,要不娘一定担心死了。”“好吧,我送你回家”文羽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向山下走去。 到了丞相府门口,文惠羽说:“无忧,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进去了。”江待一流露出一脸不舍得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你回去休息吧,玩了一天也累了,明天我会把雪莲丹送来的。” “谢谢你!无忧”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都急死了”在门口等着的小月看到小姐回来了就急忙的拉住文惠羽的手的说道。 “我这就去见娘”文惠羽一回头,江待一已经没了踪影,又张望了一下也没看到人,低声道:“走的好快”便随小月进府了。 站在街角的江待一看文惠羽进去之后才放心离开,向将军府走去。 ------------ 第5章 辞父母 江待一回了将军府,进了内堂,就看到一个老道坐在上座上,父亲则恭敬的站在一旁,心中奇怪,这是哪位高人呀?居然能让英雄一世的父亲大人奉为上宾。 “哈哈...”那道士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这就是我的徒孙了吧,长得挺俊的吗,一看就是我无解大师的弟子!” “徒孙?你...你是师公!”江待一惊讶的说到,记得父亲说师公是一位武功盖世,英俊潇洒的公子呀,怎么会是一个污蓬垢面的老道士! 看到江待一惊讶的表情,无解大师笑着说:“脸面身外物!长得什么样我也不在意,哈哈” “不,不,徒孙不是这个意思,徒孙失礼了。”江待一不好意的说到。 “无妨,小一呀,今个过节,师公我呀,向来是独来独往,也没人陪我这个老人家过节,我就不请自来你这将军府热闹热闹。” “师公,来得好,也让家里有趣好多!”江待一笑着说道,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个师公但是心里觉得很亲切,有一种亲人的感觉。 众人入座,开始用膳,江新武站起来举起杯子,说道:“今日花灯节,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师父也难得来,咱们干了这一杯,希望我将军府年年能这么热闹,一家子和和气气的!” 一桌子的人纷纷举杯,高呼“干杯!”大堂内发出阵阵开心的笑声,这时的将军府充满了幸福与温馨。 散席之后,外面早已漆黑一片,就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江待一绕过两个护卫,蹑手蹑脚的钻进了将军府的仓库,进去后就翻上翻下的,“雪莲丹,雪莲丹,你快出来呀!我还等着就文羽的娘呢。”最后终于在药材箱中找到了一个写着雪莲丹的白色瓷瓶,“终于找打了,太好了!哈哈!”江待一强忍住不发出欢呼的声音,又悄悄的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管家来敲门,说:“少爷,老爷叫您去书房,有事找您。”“好了,知道了。”江待一心中纳闷,这么晚了,父亲有什么事呢? 书房内,江新武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剑眉微锁,好似在思考什么事。这时江待一轻轻扣门,“进来吧”“父亲,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新武看着自己的女儿,缓缓地说道:“待儿,你是该到接受这个考验的时候了。”江待一听到这话不禁一愣,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江新武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没出什么事,只不过你要离开家一阵子了,跟你师公去学艺,你师公当年是名满天下的灵虚派掌门人,不论文还是武都是万里挑一的,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本领,不要让我失望。”江待一争辩道:“难道必须离开家吗?师公可以留下来教我呀!” “待儿,大丈夫应当建功立业,志在四方,为父要让你自己闯出一片天!” “我本来就不是大丈夫呀!本来就应当在家。”江待一委屈的说道。 “不可胡说,记住在外人面前万万不可透露你是女子的秘密,待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父亲的。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吧,明日就启程。” 江待一不再说什么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对父亲的服从,点了点头就退下了。 回到房间后,江待一把雪莲丹攥在手里,去隔壁奶娘的房间,奶娘刚想睡觉就听到敲门声,不耐烦的问了句:“谁呀?让不让人睡觉了?”“奶娘是我,快开门。” “少爷?”奶娘开了门,进门就对江待一说:“少爷,你在大街上拉着那个小姑娘跑了,不见了,我都担心死了,只能回府等你,也不敢告诉老爷,就在你房间门口等着你,好在管家告诉我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下次可不准扔下我自己跑掉!”奶娘抱怨着说。 “好了,奶娘,算我错了,下次不会了,我现在有事让你帮我。” 奶娘打趣的问道:“咦?神通广大的少将军还有什么事要我帮?” “奶娘,我不是在和你闹,今天的那个小姑娘是文丞相的女儿,你明天去丞相府帮我把这个给她,她娘等着用这个来治病呢。”江待一把雪莲丹交到奶娘手上,接着说“本来我想亲自去的,但明天一早我就要跟师公走了,没机会亲手给她了。还有,切记不能让她知道我是将军府的江待一,你只需说是受人之托来送东西的即可,记住了没?” “好,我记下了。少爷,你明天就走了?这么快!”江待一无奈的点了点头,奶娘转身从床旁边的衣箱底拿出一本书册,交到江待一的手上。 江待一接过书册,随手翻了翻前几页,看到上面又有字又有画的,字迹潦草,画也画的很简陋,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少爷,你是女儿身却必须着男儿装,当男子,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一定有许多不方便和不明白的地方,这个是我整理的册子,你有遇到什么关于女儿身的事,就翻开看看,或许有帮助。还有呀!少爷我不在你身边一定照顾好自己,不要总因为挑食饿肚子,睡觉的时候不要踢被子,不要总闯祸,以后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了,不要...” 江待一打断道:“好了,好了,奶娘,我记下了,你是何时变得这么唠叨了?”奶娘蹲下,双手抱住江待一有些哽咽的说道:“总之,照顾好自己。”江待一心里也酸酸的,说:“奶娘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到学成后,我就回来了,你不要伤心了。”奶娘双眼含泪的点了点头。 次日,江待一和无解大师,站在将军府外各牵着一匹马,江将军,将军夫人,奶妈老管家都站在门口送他们,将军夫人掩面流泪,什么也说不出来,生怕自己一开口就要把孩子留下来。江待一在父母面前跪了下来,双眼噙泪的说:“父亲,母亲多保重”又向奶娘和老管家辞了别,在奶娘耳边还小声说了句“别忘了我交代的事”奶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江待一上马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这些陪着她长大的亲人,他看到了那一向刚强的父亲,眼角也藏着泪光,心中明白一向严格的父亲其实还是很疼他,很舍不得他,心里感觉温暖了许多。 抬手,扬鞭,策马而去,只留下两阵尘土.。 ------------ 第6章 无忧谷 两人,两马,一个月后来到了无忧谷。 无忧谷,两侧是两座山峰,高达万丈,地势险要,谷的两端出入口很狭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一般人为了安全着想不会走这条路,无解大师又在谷的周围布迷阵,让外人更加无法入内。这本是个无人问津的荒谷,自从无解大师无意间来到这,定居于此,便开始种花养草,饲养动物,年复一年终于形成了一个世外桃源,这谷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无解大师的心血。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无解大师骑在马背上笑眯眯的问,“是很不错,清幽险峻,鸟语花香,一定会是个很好玩的地方。” “小一,这可不是玩的地方,是你以后要练功学习的地方。” 江待一懂事的点了点头道:“嗯,弟子明白,我要多多跟师公学习本事,不让父亲失望!” 无解大师听后,大笑道:“哈哈...小一果然是个好小子!” 无忧谷中有很多迷阵,江待一跟着无解大师在谷中绕了很久,穿过荆棘,避过瘴气林,破了桃花阵,最后走进了一片竹林,道路便渐渐明朗了起来,当两人走到一座竹楼的时候停了下来,无解大师说道:“到家了,咱进屋看看。” 两人一推开门,一个白色衣衫的小姑娘就跑了过来,胖嘟嘟的小脸上镶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爷爷,你回来了!”清脆的声音甚是好听。 “小丫头,爷爷我回来了,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蛋黄酥。” “哈哈...爷爷最好了!”小女孩欢快的说。 “小丫头,我担心你自己在谷中无趣,特地给你带回来了个小哥哥陪你。” “太好了,这样每天我就不用只和小花小草说话了,终于有人陪我玩了!”小女孩拉着江待一的手腕问:“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江待一,你呢?”“我叫李靓,爷爷平时就叫我小丫头,嘿嘿。” 李靓突然抬头疑惑的看了看江待一又看了看无解大师,说:“奇怪?小哥哥怎么是个女孩子?” 从小江待一就被父亲告知不可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如今居然被一个小孩子一语道破这个秘密,不禁大惊失色。 “小一,莫慌,这丫头不是外人,让她知道你的身份也无妨,丫头对医学的悟性极高,所有的医书看过一遍就都能记得,虽然只有七岁但是也是个小神医了。想必丫头刚才一定是拉着你的手的时候从你的脉象上知道了你的身份。” 江待一听后神色缓和了下来,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上一些的李靓说道:“记住,千万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要不然我会很生气的,就不跟你玩了。”小孩子毕竟就是小孩子,纵然天赋异禀,但也不经吓,急忙的说:“我不说,不说,你不要不理我嘛。” 无解大师看着这两个小孩子,一见面就这么投缘,笑道:“哈哈,你们这两个小人儿出去玩吧,小丫头带着小哥哥去谷里转转。” 李靓笑着拉着江待一的手出去了,领着江待一来到竹林小苑的后面,是一片不规则的庄园,里面有很多各□样的花草,很多不知名的树木,杂七杂八的种在一起,还有许多飞鸟错落其中。李靓说道:“这些都是我养的,种了好些我喜欢的药材,还有这些鸟兽身上的东西都能入药,我叫它药园,是不是很神奇?” “嗯,真是个好地方。“江待一看着这个小她一岁的女孩,心里很是佩服,小小年纪就深谙医理,无师自通。 没等江待一感慨完,小丫头又拉着她去了一条小溪边,捧起溪水喝了一口,说:“你喝喝看这溪水跟你平时喝得水有什么不同?”江待一也捧起了溪水喝了一口,顿时觉得一股清凉香甜的感觉从喉咙扩散全身,“这水真好喝”“那是自然了,我在上流种了好多甜菊,甜菊叶流进溪水里,水就甜了,而且我还在上游种了很多对疏通经络,提升气血的草药,所以常年用这溪水的习武之人可事半功倍。”李靓得意的说,露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你可真了不起,一条小溪都能弄这么多的名堂。”江待一赞叹的说。 两个孩子喝够了水,躺在溪边的草地上望着天空聊起天来,江待一问:“你叫我师公爷爷,你是他孙女吗?我记得父亲跟我说过师公终身未娶呀。”“我自从有记忆起就在这无忧谷了,我也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爷爷只说过我是他故人之子。” “你在这里长大,那你出去过,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我经常出去呀,有的时候陪爷爷去外面的镇子上换东西,用我的一些药材换钱来用。” 两个孩子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到了日落,李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太阳要落山了,咱们该回去了。”江待一点了点头,随她回到了竹屋。 饭桌上摆好了饭菜,无解大师大师笑呵呵的说:“回来了,快吃饭吧。”看到桌上丰盛的晚餐,嘟着小嘴不满的说道:“爷爷好偏心呀!平时就糊弄我,今天小哥哥来了就大摆筵席。” 无解大师拍了拍小丫头的头笑着说道:“小丫头,又跟我闹别扭了?”李靓撅着小嘴说:“我以后要天天吃这样的饭哦!”。“好好好!”无解大师妥协的说道,三人一起大笑起来。 晚饭后,无解大师让两个孩子各端一杯茶到竹楼的二层的书房中,无解大师难得一见的严肃的坐在椅子上说:“我要收你二人为我的第三代弟子。” 两人听完,便跪了下来,一起说道:“弟子江待一(李靓)拜见师公,师公请用茶。” 无解大师用过茶后,便让她们起身了,说:“小一,你长丫头一岁,你便是她得师兄了,要照顾好师妹。” 江待一磕了个头,道:“弟子谨遵师命” 李靓假装严肃的说:“师妹见过师兄,以后小妹就仰仗您了。” 江待一宠溺的摸了摸她得头发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可爱的小师妹终于出场了! 注意:靓有两个读音:①,(jing四声)与静同音。②(liang四声)与亮同音,这里取第一个读音! ------------ 第7章 患重病 无解大师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江待一的身上,希望他能完成自己当年没有完成的事业,所以将武功,兵法倾囊相授。江待一也继承了其父对武学的天赋,所有招式只教一遍就能牢牢记住,并勤于练功,小小年纪武功已有所小成,没让无解大师失望。李靓则是个与世无争的姑娘家,只潜心研究医术,至于武功除了些粗浅的防身术,就只学了轻功。 美丽的无忧谷,每日有一蓝衣少年在竹中功,有个少女在药园里种花种草,而最有趣的是,每日晚饭后,两人都会从谷口那里比轻功看谁先回竹楼。 第一年 “爷爷,我回来了,师兄呢?”“读完书,洗过澡,睡觉去了” 第二年 “爷爷,我回来了,师兄呢?”“读完书,去洗澡了” 第三年 “爷爷,我回来了,师兄呢?”“在书房看书呢。” 第四年 江待一刚回到竹楼就听见后面李靓的声音:“师兄就比你少了三步”“呵呵,师妹的轻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话音一落李靓就从空中落了地,满头大汗的说:“那是,那是!什么能难道我神医靓呀!” 虽然现在李靓的轻功现在的确是不错了,但和江待一比起来应该还是差上一截,不应该只差三步。今日江待一提气运功的,的时候腹部有些不适,一想要加速前行就有阵阵疼痛感袭来,使他不敢飞的过快。 天色黑了下来,江待一向平时一样去暖池洗澡,暖池是谷中一处终年温热的潭水所在处,潭边铺满了青色的石子,石子周围长满了高高的芦苇,就像天然的屏障。暖谭中的潭水可使人的气血上涌,在暖谭中运功,调息对身体大有益处,江待一在潭水中央闭眼盘坐运功,身体周围氤氲着水汽,过了片刻,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一睁眼竟然看到了潭水中竟然泛着血色。 江待一心中一惊,忙飞身跳到岸边,穿上衣服,跑回竹楼。 “师妹,师妹,开门”江待一重重的敲着门,“师兄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师妹,我好像身患重病了!刚才我在暖池洗澡,居然渗出了血,而且我身上没有伤口,我是不是运功的时候走火入魔了,受了内伤?” 李靓抓起江待一的手,号了号脉,一脸无奈的说:“天呢!还内伤,师兄,你想象力还真丰富!我看你也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什么都能跟练功扯到一起去。” 江待一一脸尴尬的红着脸问:“师妹,我不是患了重病吗?那是怎么回事?” 李靓丢给他一个很嫌弃的表情,转过身从后面的药柜里找药,一边找药一边说:“师兄,我看你是男装穿的时间太长了,女儿家的事一点都不懂,你没什么病,只不过来了葵水而已,只要是女子每个月都会经历一次,这月潮期间,腹部偶尔会痛,最好不要做什么剧烈的运动。” 江待一得知自己不是生病,松了口气,便回房休息了。李靓配好药,拿出去煎了,煎好药之后便给江待一端了过去。 江待一看了会书刚要睡觉歇息便听到了脚步声,把门打开,正好看见端着药正准备进来的李靓,“师妹,进来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睡觉?”“师兄,我给你煎了点药,你趁热喝了吧。今天你第一次来葵水,又练功费了不少气力,喝点药调养一□体。” 江待一接过药,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热乎乎的药从喉咙一直暖到心窝里。“好了,师兄你歇息吧,好好的睡一觉。”李靓转身走了出去,江待一喊道:“师妹”李靓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谢谢你,师妹。” “师兄别跟我说谢谢,很酸很肉麻唉~”李靓大大咧咧的笑着说,说完便走了出去。 江待一这一夜倒是睡的真的很香。 次日,江待一不敢练功练得太卖力,练了一会便回房休息了,闲着无事就整理整理箱子,在箱底看到一本小书册。江待一想了想,记起这是奶娘在他离开家的时候给他的,自己一直没有看过扔在了箱底,拿起这本书册,翻了翻,看到上面写了些关于女子比较私密的事。江待一看到轻笑一声,心想,这个奶妈想的还真是够齐全的,反正现在闲来无事,不如看看吧。 江待一看过一些后,意识到随着年龄的增长,男女身体上的差异会越快越明显,到时候自己的身份会变得很容易识破。这可怎么办呢?对了,师妹精通医术,她会有办法的!江待一立刻去药园找李靓。 看到在药园里忙碌的李靓,江待一凑了过去,讨好的说道:“我来帮你,靓儿师妹的药园弄的真的是越来越好了,什么灵丹妙药都能制出来。”“那是自然了!”“对,师妹以后一定会是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医!”“哈哈,师兄你眼力不错嘛!” “师妹,你那么有本事,帮师兄个小忙,好不好?” “哦!我说的吗,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献殷勤,原来是有事求我呀,说吧,何事?” “师兄想让你给我想想办法,能不能让我绝了葵水,身体不发育的不像女子,不易被人识破。” “师兄,这办法倒是有,可是有悖自然,自古以来都是男子属阳而女子属阴,你强行逆转使身体阳气盛而阴气衰,只怕对你的身体不利呀。” “顾不得那么多了,你知道我的身份的,要是被别人识破身份,我江家好几十口都会找来灭顶之灾的呀!” 在一起生活了四年,李靓早就知晓江待一是将军府的少将军,世袭的小侯爷,也明白他女扮男装的原因。李靓思索了一会儿,“好吧,师兄,我帮你,不过得给我点时间。”“好,一言为定!” 江待一刚要说谢谢,就被李靓抢先一步说,“别再跟我说谢谢了” 江待一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 第8章 接任务 自从李靓答应帮江待一的忙后,便一直在研制可以克制女子发育的药,一晃数月过去了,李靓也制成了这种药,自此,李靓让江待一每月服用,自己也每月给他亲自调养身体,这一调养便调养了四年。 竹楼的的书房内,一身白布素衣的女子正在看医书,对面一个蓝衣少年笑吟吟的着看着她。八年的时间使当年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没变的是笑起来露出的两个小酒窝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可爱。那少年也成了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白皙的面庞,儒雅而不失英气。 可爱的少女轻启朱唇,“师兄,你的身体现在已经如你所愿了,你以后不用担心了。”少年笑着回答道:“那还是要多谢师妹你了。” “师兄,你会不会觉得辛苦?原本是女孩子,可是偏偏要扮男装,还要遭这黄汤苦药的罪?” 辛苦?江待一可能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自从他出生以来就是一直是男装示人,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他只知道自己就是小少爷,小侯爷。“若你从出生就被所有人当成是男子,你也会习惯的,我倒是觉得当男子很自在呢,至少不用被腐朽的礼教束缚。”江待一耸耸肩膀无所谓的答道。这样,或许真的更适合他,更适合他,而不是她。 无解大师推开门进来了,“爷爷,你又不敲门!”李靓嗔道 “哈哈,小丫头,怎么?有什么事是不能让爷爷知道的?” “女儿家的事就是不能让你知道。” “哈哈,小丫头,还有心事了!” “不跟你贫了,爷爷你是有事来找我的吧?” 无解大师正了正脸色,缓缓说道:“小一,你带小丫头出谷去吧。” “什么?!”两人一起惊讶的喊了出来。“爷爷,我从小就在谷中长大,好端端的干嘛要撵我出去?”李靓不满的说,的确,她对这无忧谷有很厚的感情,她自小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朋友,他所有的亲情都寄托在无解大师身上,这无忧谷的一草一木就是她得朋友,要她突然离开这片她深爱的土地,怎么舍得? “丫头,这谷再好,也只有几寸土地,一片天空,你要去见见外面的世界,见见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再说你不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医吗?你不是要医治全天下的疑难杂症吗?永远呆在谷里你是达不成心愿的。” “可是,可是...”李靓皱着眉头,还想争辩,却动摇了决心。“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小一你跟我出来,我有话对你说。”无解打断了她,走了出去,江待一也跟了出去。 无解大师站在竹林里,望着远处,说道:“小一,你在这里有八年了,是时候该放你出去闯一闯了。”江待一站在无解大师身后,抱拳,低下头,躬□子说“师公,我还差得远呢,我愿意继续和师妹在谷里跟师公学艺。”“你们都不属于这里,虽然你现在的武功不能算是绝顶高手,但也属上乘了,你不需要妄自菲薄。你我不担心,我只是担心丫头,她又单纯,武功又差,江湖险恶,我怕她会吃亏,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师公,你放心好了,我定会好好保护师妹,不让别人伤她一分一毫。” “这就好,这次出谷我是有任务交给你的,最近我听说云水城那不太平,你去那看看,寻个解决之道,但切记不可太露锋芒,不到必要时刻不能暴露你是将军府的小侯爷的身份。” “是,师公,弟子记住了。” 无解大师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递给江待一,说道:“这个是你将军府的信物,你应该应当认得吧。”江待一点了点头,这金牌正面刻着镇国侯,背面刻着便宜行事,是先帝御赐给爷爷的,小时候只见过父亲有时会望着这金牌出神。 “这是你离开家的时候,你父亲交给我的,此物是证明你身份的信物,到必要的时候你可拿出金牌证明身份,万万不可遗失。”江待一握紧了手中的金牌,这金牌是先帝对江家十足的信任,赐给了江家有需要的时候可便宜行事的权利,是一份无上的殊荣,想到这便觉得手中似有千金重。“我定好好保存这金牌,对了,云水城我记得是个很美丽富庶的城,民风淳朴,那里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那看看吧。”无解大师深邃的眼眸直视着江待一的眼睛,“小一,何为天下?” 不知为何无解大师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但不过瞬间就晃过神来,答道:“万民福祉” “那何为天子?” “有能者居之” “哈哈,好个有能者居之!真是我的好弟子!”无解大师拍了拍江待一的肩膀,然后离开了,阵阵笑声飘进江待一耳中,身后传来了声音“去吧,去闯出你自己的一片天吧,八年之后,希望你能成为有能者!” 八年,又是八年,八年前离家,八年后的今天出谷,不知八年后又会是什么局面,或许是一场残酷的争霸。 次日清晨,江待一和李靓收拾好行李,去无解大师的房里辞行,推门进去,却看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在竹桌上留了张字条“出游,勿念” “我们走吧,师公应该是不忍见分别的场面,所以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江待一说道,李靓点了点头,含着泪离开了。 整个无忧谷现在安静的让人不安...... ------------ 第9章 开医馆 三日后的傍晚,两人来到了云水城。 云水城是襄国靠近海边的一座城,由于地处海边,终年湿润,水雾缭绕,整个城市被云雾所包裹,就好像是一座在云雾中矗立的城,因此得名。 两人牵着马走在街上,看着小贩在街边叫卖,行人三三两两的从身边走过,商户也都在打开门做着生意。 “我看这云水城不是挺太平的吗?也没有人人惶恐,你怎么说这出事了?”李靓还是一脸的天真,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只是师公让我来这,说这不太平,让我们来查查看。” “算啦,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去找家客栈,好好的吃一顿,我都饿了。”说完便拉着江待一找客栈去了。 李靓一踏进客栈就大喊“小二”丝毫没有闺中小姐该有的矜持,这也难怪,她自小在谷中长大,不曾了解大家闺秀应该是怎样的言行举止。 店小二见这二人虽然是一身的粗布衣,却相貌不凡,于是忙带着讨好的笑脸迎上前去“二位客官是住店吗?咱这客栈可是又干净又宽敞。” “给我来两间上房,再把你们这的招牌菜给我送到房里来。”李靓对小二说道,江待一看着这个没有金钱意识的小师妹,摇了摇头,打断道:“不用了,给我们两间普通的房间,送几道小菜来就好了。” 店小二疑惑的看着李靓,为难的说:“这...”江待一扔了块碎银给店小二,“我说的话才作数,你带我们去看房间。”小二把银子放进袖中,带两人去了房间,“二位就是这两间了,您二位就住隔壁,也方便。”说话间,小二已经推开房门,带二人进来了,这是间简单的房间,就一个床榻,一张桌子,倒也干净整洁。“二位如果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饭菜一会给您端上来。” 江待一挥了挥手,说:“你下去吧”店小二退出去,把门关上了。店小二一走李靓就不高兴的撅着小嘴兴师问罪道:“师兄,你干嘛不住上房,不让我吃顿好的?” “师妹,我们从谷中带的银子可不多,我还有用呢,你就先委屈一下。”江待一哄着师妹道。这个在将军府中养尊处优的少将军,居然也会有如此拮据的时候,这八年的生活,他和无解大师经常一起去谷外的镇子用药材换钱,已经对银子有了概念而不是只把它当成一个数字。 “你留着这钱要干什么用?”李靓不解的问。 “我记得你不是一直想医治各种疑难杂症,悬壶济世吗?咱就开一个医馆,这样一来你得偿所愿,咱还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李靓一听,高兴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大呼“好呀!好呀!”江待一看着活蹦乱跳的师妹,笑着说:“现在不怪我了吧?”“不怪你,不怪你,还是师兄想的周到。” 一想到就要开医馆,就要治病救人,实现自己的心愿了,李靓心里就乐开了花,尽管晚饭只是寻常的小菜,也像吃山珍海味般的开心。 今个一大早,李靓是高高兴兴满怀信心的出发去找房子开医馆的,可是已经一大天过去了,还是没找到个合适的,李靓的小脑袋已经由高高的昂着变成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了。走的累了,便找了个街边的茶棚坐下来歇歇脚,“伙计,快来两碗茶。”“好嘞!”茶棚的伙计一声吆喝,立马端了两碗茶来,李靓不顾形象的挽袖子喝了一大口,“师兄!我们都走了一大天了,你到底决没决定租哪一间呀?” 江待一啜了口茶,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看咱们就把城西那间租下来吧。” “噗,咳,咳......”李靓一口茶喷了出来,惊讶的问道:“不会吧?!” 江待一皱了皱眉,“你慢着点,小心着点,看你大惊小怪的样子。” “师兄,城西那么偏僻,而且那间屋子好简陋,谁会去那瞧病,去的人我看八成也是脑子有病!” 江待一无视李靓的反对,坚持要租城西的那间房子,说道:“师妹,那虽然是偏僻了点,但那间屋子够大,以前还开过医馆留下有好多东西我们都能用上,最重要的是城西那最便宜,我们带出来的钱不多,只够租下它的。” 李靓还是满脸的不高兴却只能无奈的说道:“真是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呀!我只能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开创我的行医生涯了。” 江待一一见师妹松了口,就趁热打铁的哄道:“师妹,英雄不问出处,就凭你的医术,甭管多远,大家伙也会赶来让你治病的。等咱扬名立万的一天,师兄一定给你造一间绝无仅有的豪华大医馆!” 李靓抬眼看着江待一“喏,这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耍赖皮!” 江待一笑着说道:“你别忘了我是谁,将军府可是最不缺钱的。” 李靓一拍脑门,说道:“是哦,我差点忘了,您老可是将军府的少将军,小侯爷,是个活钱庄!等到我跟你回将军府,我就发达了!哈哈...” 看着一脸狡猾正在奸笑的李靓。江待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先别想那么远,把眼前的事办好,才能回襄京,别忘了现在咱们俩就是一穷人。”江待一这一拍,把李靓从幻想拉回了现实,又把小脑袋耷拉了下来问道:“师兄,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咱们就去城西交租,把此事定下来,然后给咱们的医馆取个名字,把咱们的小医馆开起来。” “那好吧。”李靓点了点头,妥协的说道。 江待一放在桌子上几文钱,起身拉起李靓向城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看官,两位主角会迟一些相见,请耐心等待! ------------ 第10章 遇恶霸 城西的这栋房子宽敞简洁,以前便是被人当做医馆用的,推开大门就是前院,由于很长时间无人打理,生了许多杂草,还需好好整理一番。过了前院便是大堂了,这大堂是以前住在这的郎中看诊的地方,很宽敞,大堂里还留着药柜和其他工具,后院有两间厢房和一个厨房。整个院子是一字排列,结构倒是简单的很,不像大户人家的府邸,前院有池塘后院有花园,还有错中复杂的长廊。 江待一从一个胖大娘的手里把它盘下了来,就开始和李靓一起打扫,在无忧谷的这八年来江待一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早已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了,干起活来毫不含糊。 经过几天的打扫,这座房子已经焕然一新,可以入住了,江待一和李靓各自歪坐在椅子上,李靓长出一口气,说道:“终于收拾好了。”江待一也松了口气道:“我们明天再去买些药材和日用品,就可以从客栈搬到这来住了。” 李靓突然高呼一声“万岁!”这一嗓子差点没把坐在椅子上的江待一吓的掉到地上,江待一稳了稳身说道:“师妹,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呀?” 李靓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只是有了个自己的新家,高兴的想欢呼庆祝一下。”江待一说道:“既然你想庆祝一下,那明天咱弄点好酒好菜庆祝一下吧。”“好耶!”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回是真的把江待一从椅子上吓的掉到了地上。 在街上转了一大圈,江待一左手提了个大包袱,右手扶着一大袋面粉扛在肩上,这哪里是娇生惯养的官宦子弟,分明是码头的苦工。李靓也好不到哪去,双手抱着一堆药材,还背着个药箱,里面全是各种医病用的工具。 “师兄,你说咱买这么多的东西,用得上吗?”李靓气喘吁吁的问,江待一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也腾不出手去擦,“用得上的,咱们初来乍到的,手头上缺的东西多着呢。”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人突然撞了过来,李靓手里东西顿时全抛了出去,药材散落了一地,李靓刚要发作,可是低头一看撞到自己是位满头白发的老伯,便顾不得生气,连忙弯腰去扶,一脸关切的问:“老伯,您没事吧?撞伤了没?”江待一也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说道:“老人家,你怎么突然撞了过来?不要紧吧?”那老伯站起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个老头子,还真是不禁推呀!我这轻轻一推就推出这么远,栽了个这么大的跟头,哈哈...”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江待一皱着眉头看向这发出声音的人,穿的倒是很华丽,胖胖的一张脸,长得贼眉鼠眼的,有点衣冠禽兽的意思。身后跟了五六个长相凶恶的随从,为首的一个手里还抓着个姑娘,那姑娘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女,到也清秀可人。那姑娘用力的挣扎着,却无可奈何,力量上的确是差太多了,一边挣扎着一边喊着:“爹,爹,你怎么样了?你们不要打我爹!” 心直口快的李靓听到这话勃然大怒,喊道:“你是不是人呢?居然和老人动手!”那个少爷打扮的人循声看过来,一见到李靓就像是饿狼一样,眼睛里闪着绿光,口水就快流出来了,李靓看他这幅模样,打了个寒战,心中一阵恶寒。 “哎呦呦,这是哪家的姑娘?小模样长得倒是挺俊的嘛!哈哈...”又是一阵令人恶寒的笑声,那一帮随从也跟着哄笑起来,还有人叫着:“大少爷要是看上的话,就带回家去好好享受一番,啊?哈哈” 李靓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把那姑娘放了,跟老伯道歉。”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那个被叫做大少爷的人一脸夸张的问。一旁的老伯抓了抓李靓的衣袖,“姑娘,你不要惹祸上身了,你斗不过他们的。”可是李靓依旧大声的又说了一遍“把那姑娘放了,跟老伯道歉。”那老伯连忙慌张的上前跪下抱着那个大少爷的腿说:“朱大少爷,您行行好,放了我闺女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别把这姑娘的话放在心上。” 江待一连忙上前扶起老伯,这时周围已经围了好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江待一在心中想,看来这帮恶霸有点来头,常年欺男霸女的,老百姓都见怪不怪了,却敢怒不敢言。 那帮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狗腿跳出来冲着李靓大喊道:“你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让我们少爷道歉,我呸!”啐了一口。那个大少爷装模作样的打开了一把折扇,“告诉你吧,我就是这云水城城主唯一的儿子,朱大少爷,朱永富!你要让我放人没问题呀!不过你得陪我一晚,啊?怎么样呀?”说着就又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摸李靓的脸,李靓抬手抓住了朱永富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正色道:“我不管你是谁?你惹到姑奶奶我,就不行!”手上一发力,朱永富疼的龇牙咧嘴的,冲他的那群手下喊道:“你们这帮废物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上!把这小娘们给我绑了弄回府里。”李靓心中更怒,一脚把朱永富踢飞,掉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到了一个水果摊上,弄了一身的西瓜汁,倒像是出了一身的血,狼狈极了。 周围的人看到一向嚣张的朱大少爷变成这幅模样,心中都是一阵痛快,拍手叫好,哈哈大笑起来。朱永富看到自己被大家嘲笑,瞪大了眼睛喊道:“笑什么!再笑我割了你们的舌头!都给我散了!”那些爪牙看到自家主子没了面子,连忙帮腔喊道:“谁敢笑,都滚!”老百姓还是很不经吓的,一下子就散了。 李靓还是一脸不屑的看着朱永富,江待一扶着老伯,冷眼看着,一言不发,他相信这几个小角色李靓自己摆的平。“还愣着?!都给我上!”朱永富气急败坏的喊。那个原本抓着那姑娘的狗腿松开了手,攥着拳头向李靓袭来,李靓侧身躲过,反手抓住他得肘部,用力向上一推,那狗腿就被自己的拳头打晕了。那姑娘趁机脱身,跑到老伯的怀里,哭着叫:“爹,爹...”老伯也老泪纵横的说道:“闺女,别怕,爹不会让你被他们抓走的。”看着抱头痛哭的父女俩,江待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真是世风日下呀! 李靓的武功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对付这几个只会用蛮力的狗腿还是可以的。朱永富看着自己府里的好手被一个小姑娘一个个放倒,心里有些打怵,腿一步步的向后退,李靓一个闪身一下站到了朱永富的面前,“放人,道歉。” 朱永富哆哆嗦嗦的说:“是,是,女侠。”磨磨蹭蹭的走到老伯面前,李靓在他后面抬腿踹了一脚,本来就腿软,这一脚正好让他跪了下来。朱永富心里憋了一大股怒气,却只能陪笑道:“大爷,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老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朱大少爷,有些慌神,不知所措的看着李靓,李靓说:“老伯,您不用怕,您要是不原谅他,要讨回公道,就直接把他送到官府去,告他当街行凶。”朱永富心中想,官府的人见了我都怕的要死,到了官府,我要你们好看。 老伯连忙摆手摇头“不去官府,不去,朱大少爷您快回去吧,放了我们父女俩吧。”李靓看老伯不想把事情弄大,就冲这朱永富说道:“还不快滚,记得,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强抢民女,恃强凌弱,就不像今天只挨顿打这么简单了。”朱永富忙说:“不敢了,不敢了。”就和手下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跑了。 看这群恶霸跑了,李靓走到这对抱头痛哭的父女面前,看他们身上都有些瘀伤,说道:“你们受伤了,正好我是大夫,你们随我回医馆上些药。”父女俩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抬头看着李靓,跪下来“多谢,两位恩公。”李靓连忙扶起他们,“快起来,这叫我如何承受的起呀!都是些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江待一从地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说道:“别说那么多了,先回医馆给两位上药吧。”李靓点了点头,四人向城西走去。 街角,朱永富正偷偷的看着他们,看他们拿起东西要走,对身边的一个狗腿说:“跟上去,给我查查他们什么来路,老子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 第11章 失踪案 回到医馆,江待一把手中的东西放好,李靓找出药酒先帮老伯擦瘀伤的地方,一边擦,一边问:“这朱永富不就是个城主家的纨绔子弟,至于那么不可一世吗?大家怎么都那么怕他?” 老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云水城的人都怕极了朱家大少爷,朱城主是晚年得子,只有这一个儿子,宝贝的不得了。这朱大少爷是不学无术,只知道花天酒地,欺压百姓,经常当街行凶,强抢民女,向我们老百姓强收各种听都没听过的税金,大家是敢怒不敢言呀!”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就这么任由他胡来吗?怎么不去官府告他呢?”李靓气愤的说道。 “这官府都是跟朱家穿一条裤子的,官府的人见了朱家人都怕上三分呢。” 襄国有十九个州,两百多座城,每座城分别任命三个官阶相同,权力相当的人来相互制约。城主四品官,主管民政,税收,总兵四品官,调控城内的军队,保护城池的安全,监察使四品官,负责监督城主和总兵,向朝廷上报政绩。襄太祖创立这一体系就是要三权分立,相互牵制,为了防止这三者串通在一起,沆瀣一气,襄太祖还成立了暗查使,这暗察使十分神秘皆是由皇帝亲自任命的亲信,潜藏襄国的每个角落里,但却没人知道他们是谁,若暗查使发现三者互相勾结,或者有任何一个失职,便可直接上报朝廷,朝廷就会彻查严办。 江待一倒了两杯茶,端一杯给老伯,拿着另一杯递给了那姑娘,她接过杯子,抬起头要道谢,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第一次仔细的看江待一,面若中秋之月,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嘴角拉开了一个弧度正冲着自己微笑,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精致的让女子都嫉妒的男人,她惊呆住了。 江待一看她愣愣的样子,以为她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开口道:“姑娘莫怕,那朱永富不敢再找你们的麻烦了。”江待一的这句话叫醒了还在沉醉的姑娘,“啊?”红着脸说道:“谢过公子。” 江待一坐了个揖,说道:“姑娘不必客气,在下江待一与同门师妹初来云水城,在此开间医馆讨生活。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家住哪里?稍后好送二位回去。” 那姑娘起身还了个礼,回道:“小女子姓杨名为小芸,家住在杨家村,世代都以种田为生,我们家里的地是朱家的,他们年年加租,我们根本就无力承担,交不起租金,他们就经常到我家里去强要,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家活活让他们给拆散了,有家也不敢回了。”说到伤心的地方,杨小芸的眼泪掉了下来。 杨老伯也把委屈道了出来:“他们根本就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年年加租,我们租不起,不继续租也不行,逼着我们交钱,交不起就上家里又砸又抢的,看我家小芸长得水灵就打她的主意,我们都不敢回家去了。听人说,现在好多人家里的女孩都找不到了,我害怕小芸也像她们一样,就带她去我乡下的一个亲戚家住一阵子,只是没想到今个在街上也能遇到这些人。” 李靓生气的拍桌子站起来,愤愤的说道:“这帮混蛋我一定要他们好看,杨老伯你们暂时就先住在我这,放心的住,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不同与李靓的气愤,江待一更关心的是杨老伯说的还多女孩失踪的事,“老伯,您刚才说很多人家的女孩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我是听我们村子里的人说的,最近几个月城里好多人家的女孩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说来也怪,丢的女孩都是十六七岁,还是些长相好的孩子。” 听完了杨老伯的话,江待一皱着眉头,低头思索,缓缓说道:“老伯,我明天想去你们村子看看,您带我去好吗?”老伯有些为难的说:“这...” 江待一看出来杨老伯的顾虑,“杨老伯您放心,你们先住在这医馆里,明天只需您给我带路,杨姑娘就和我师妹留在这,有师妹陪着她会很安全的,您的安全我也会保证的。” 杨老伯说:“我不是担心自己,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就是放心不下小芸。我看得出来您二位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心地又好,把小芸交给你们照顾我是一百个放心,明天我就带您去村里。” 江待一笑着道了声多谢,李靓已经帮杨家父女上好药了,收起东西,说道:“你们今天就先住在我的房间,房间里有卧房和书房,两间房都有床,刚好够你们住。我就先搬师兄的房里住几天。”李靓是很自然的说道,可是杨家父女却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江待一也很头痛的看着这个有口无心的小师妹,李靓看到大家诧异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在外人眼里师兄是男人,男女怎么能住在一起,虽然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毕竟还是“男女有别”。李靓有些尴尬,不知所措的看着江待一。 江待一咳了一下,解释道:“我的房间比较暖和,师妹比较怕冷想住在我的房里,我就暂时现住在这大堂旁边的客房。”李靓连忙附和道:“是呀,师兄的房间一直很暖,我早就想跟他换房间了,对了,我带你们去房间收拾一下。”说着便拉着杨家父女去了自己的房间。 江待一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过来一会,随着开门声,一阵冷风袭来,江待一打了个寒颤,睁开眼睛就看到李靓抱着被子进来。 李靓笑呵呵的把被子扔到床上,大字型的躺在床上说道:“师兄,今晚我就跟你挤挤,反正你的身份我也知道,咱们师兄妹俩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江待一走到床边,双手环胸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李靓,“师妹,在大家眼里你是个十五岁的大姑娘家了,我是个十六岁的成年男子,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这瓜田李下的还是注意一些的好。” 李靓从床上坐起来,抓着江待一的手臂说道:“好好好,我下次一定注意,不过今晚我们就先一起睡吧,我们好久都没一起睡了。” 江待一无奈的拍了一下李靓的小脑袋,说道:“下不为例” 吹灭了房里的灯,两人躺在床上,江待一开口道:“师公让咱们来这云水城,一定有他的用意,我想先从这失踪案下手,看看这座城到底有什么古怪。” “好,师兄,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先把医馆开起来,从病人那里多方面打听消息,尤其是有关于朱永富的事。” “嗯?“李靓转头看着江待一不解的问:“师兄,你觉得那猪头有古怪?” 江待一轻轻的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毕竟是地头蛇,从他的身上应该能找到些线索。明天我就先和杨老伯去杨家村查查,你乖乖呆在医馆里,一定要保护好杨姑娘。” “知道了,你放心吧。”李靓打了个哈欠,“今天累了一天了,我先睡了,师兄,晚安。” 江待一看着身旁呼吸渐渐变均匀的小师妹,帮她掖好被子,也转过身睡去。 ------------ 第12章 杨家村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房内,江待一便醒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早起,一天之计在于晨,他不愿意把最好的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江待一穿戴整齐,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了,走到院子里信手折了条树枝,便开始练功,辗转腾挪,普通的一条树枝在他的手里变的有灵性一般。江待一不曾有什么兵器,虽然刀枪棍棒,都曾练过,但是无解大师总是说,真正的高手不需依靠兵器,一草一木,皆可用。 杨小芸今天想早点起床为自己的两位恩人做一顿丰盛的早饭,聊表心意,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两位恩人肯收留她,她便会尽心尽力的侍候他们的饮食起居,在这做个使唤丫头也好。 杨小芸推门出去,便看到一个蓝衣少年在挥着树枝在空中时而翻转时而跳跃,带着风,卷着叶,清翠的绿叶随着这少年一起舞动。 江待一在空中一个漂亮的侧翻双脚落地,伸开右臂,内力沿着手臂传到树枝,树枝前三寸的地方,一字排着三片绿叶,叶子浮在空中转动,江待一突然发力,低喝一声“破”,只见那三片绿叶顿时变成粉末,消散在空中。 “好厉害!”没见过功夫的杨小芸不禁拍手叫好,江待一转头看到杨小芸,微笑着说:“一些粗浅气功,唬人罢了。”江待一随手把刚才练功用的树枝丢掉,走向杨小芸,“杨姑娘,怎么这么早起,昨夜歇息的可好?” “很好,多谢江公子收留我们父女。昨夜大家都累坏了,歇息的比较早,我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二位恩公,今早我想做顿早饭来感谢您二位。小芸身微力单,也做不了什么,除了一桌粗茶淡饭。” 江待一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从来没有想让你回报什么,这不过是些举手之劳,杨姑娘你不必如此介怀。”杨小芸抬头看到江待一如星光一般璀璨的眼眸充满着真诚,心中更满是感激,颔首道:“江公子肯收留我,小芸愿意在府上做一个丫头,侍候江公子与李小姐,希望您不要嫌弃就好。”江待一忙说:“别这么说,你愿意留下就留下,与我师妹做个伴,我们是朋友,不分主仆。” 杨小芸见惯了如朱永富一样的恶霸,也见惯了村子里□着上身在田里干活的邻家大哥,恶的,善的,都见过,唯独没见过,没听过,江待一这种品貌俱佳,文武双全,不似凡尘的人。杨小芸痴痴的看着江待一,良久没有说话,还是江待一唤了声杨姑娘才让她反应过来,杨小芸怪自己居然这么不争气居然看这个男子看到了沉醉的地步,羞涩的说道:“江公子让我留下就好,不早了我先去生火做饭了。”说完便欠了欠身,去了厨房,江待一在她身后喊道:“杨姑娘,我帮你。” 一桌丰盛的早餐,在两人的合作下大功告成了!“师妹,杨老伯,出来吃饭吧。”江待一喊道,李靓惺忪着睡眼出来了,但看见一桌子的菜,不禁睁大了眼睛,“师兄,你什么时候手艺变的这么好了?”正摆碗筷的江待一,用筷子拍了一下李靓的头,“想什么呢?我哪有这本事,这是杨姑娘做的。”李靓笑着说:“我就说嘛,我这个笨师兄怎么会做出这么多的菜,杨姐姐,谢谢你了。”杨小芸连忙道:“一顿便饭罢了,你太客气了。” 杨老伯也出来了,呵呵笑道:“我这闺女,厨艺还是说得过去的,你们快来尝尝吧。”四人围坐在桌旁,李靓最先动筷子,夹了片竹笋往嘴里送,“嗯,味道好好呀!师兄你尝尝。”江待一起筷,夹了片黄瓜,果然清淡爽口,入口滑脆,“果然不错,杨姑娘厨艺真是了得。”听见江待一的夸赞,杨小芸红着脸低头道:“你们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要是天天能吃到就好了。”李靓一边往嘴里送菜,一边说。 江待一虽然是将军府的少将军,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可是他八岁就在无忧谷生活了,吃的东西都是千篇一律的,这顿早餐绝对是他这八年来最好的一次了。 吃过早饭,江待一便和杨老伯去了杨家村,从城西的医馆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来到了一片田野,田野那边还可看到袅袅炊烟。“公子,穿过这片田地就是杨家村了。”杨老伯说道,江待一道:“杨老伯,那我们快些进村吧。” 走过了田地,看到村口简易的大门,上面写着杨家村三个字,江待一和杨老伯刚一踏进村子,一个拿着镰刀,挽着裤腿,皮肤黝黑,四十几岁的男人便喊道:“哎呦,这是小芸爹吗?”杨老伯循声看过去叫道:“是村长呀!是我,我回家里取些东西。”村长快步走了过来,:“小芸爹,就你自己回来,你家闺女呢?” “唉...”杨老伯叹了口气,“小芸是不敢回这了,怕被朱家的人看到再捉了回去。”村长也叹了气:“这朱家害的咱们村里不得安宁,你家里也被朱家人砸的不剩下什么了,先上我家喝口热汤吧。”杨老伯看了看江待一说:“江公子,先去村长家歇歇脚吧,我家中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村长问道:“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呀?”江待一微微颔首道:“在下江待一,是外地来的,在城西新开间医馆,以此为生,今日是陪杨老伯回家取些东西。” 村长点了点头,“那江公子,也随我来吧,家中简陋,望公子不要嫌弃。” “村长哪里的话,我倒是觉得你们这里悠闲舒适的很呢。”村长憨憨的笑着说:“那就好,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了,咱们走吧。” 村长家就是一间茅草屋,前面的院子里种了些蔬菜,养了些鸡鸭,正是地道的农民的家。三人进了屋,村长就喊道:“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一个粗布麻衣的妇人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来了,来了,是哪家来咱们这串门了?”江待一见到这个妇人大约四十岁上下,与普通农妇不同的是,她的皮肤并没有被晒黑,双手也并不粗糙,虽然是一介农妇的打扮可是却有些不像。江待一心中正在疑惑,那村长媳妇开口说道:“这不是小芸爹吗!旁边这位俊俏的公子是?”杨老伯回答道:“这位是江公子,是郎中,我昨天受了点伤,江公子仁义免费给我们治病,还收留我们,今天我回村来收拾下东西。” 村长连忙问道:“小芸爹,你受伤了,伤哪里了,严重吗?” “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村长媳妇说道:“江公子还真是个心善的人,今天中午就留在这吃个饭,老头子,你先在这陪江公子说说话,我进去给他们盛两碗热汤。” ------------ 第13章 农家宴 “来,两位,坐,别站着了。”村长热情的说,拉出两张凳子给江待一和杨老伯坐。 江待一道了声多谢坐了下来,问道:“村长你们这杨家村都是世代在这里居住的吗?” 村长也坐了下来,“差不多吧,我从出生就住在这里了,小芸爹也是。”杨老伯点了点头,“是呀,住了五十来年了。” 江待一问道:“我看这里,气候环境俱佳,每年的收成一定很好吧?” “收成是不错可是地租却实在太高,一年到头也就够糊口罢了。” 江待一接着试探道:“地主为何把租金涨的那么高,不怕换没人租他的田了?你们大可换个地方种地生活。”村长叹了口气:“唉,这的地全是朱家的,他们是城主家的人,我们惹不起呀!村里好多人都搬走了,我们老两口住这里习惯了,不愿意搬了,能有口饭吃就够了。” 这时,村长媳妇从厨房端了两碗热汤出来,“江公子,这是我们杨家村最特别的热甜汤,尝尝看。” 江待一从她的手中接过碗,看到她的手,心中起了疑惑,这双手怎么会是这样?不过随即恢复常色,说道:“谢谢,大娘。”喝了一口,温热清爽,透着香甜,有着乡间那种淳朴的感觉。“味道很独特,很好喝,这个是拿什么熬的呀?” “这不过都是普通的农家热甜汤罢了。江公子是读书人,喝惯了城里的名贵茶,没喝过农家自制的热汤,觉得新鲜。” 江待一说道:“农家汤有乡野的气息,名茶有香郁味道,各有千秋。对了,还没请教大娘您怎么称呼?” “我娘家姓莫,你就叫我莫大娘就行。” “莫大娘,您在这村里住了有多久了?” “我从十八岁嫁了过来就一直住在这了,一晃就是二十多年了。” “莫大娘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呢,一点都不老。” 到底是女人,无论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还是嫁做□的妇人,被人夸年轻貌美都是掩盖不住的高兴。“哈哈...江公子倒真是会说话,想必也很会讨姑娘家的欢心了。” “莫大娘说笑了,说到姑娘家,这云水城向来是出了名的人杰地灵,美女如云,尤其是依山傍水的杨家村,生在这的姑娘定是极为标致的。” 村长和莫大娘的脸上都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这一丝神情并没有逃过江待一的眼睛,果然... 杨老伯感觉到了江待一说这话的意图,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们这杨家村的确是出落了不少漂亮的孩子,不过最近村里好多女孩都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因为这事村里闹得人心惶惶的。” 村长看了莫大娘一眼,没有说话,莫大娘开口道:“这事的确是件怪事,村里有些家里有闺女的都搬走了,好在我们家里没有闺女。”莫大娘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好好的村子,最近出了好些事,弄得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就是跟我们一样世世代代的住在这不舍得离开的老人了。” 江待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村长,你是一村之长,面对无赖的地主不断无理的加租,村里的女孩无故的失踪,就没想过办法解决吗?” 村长颇为无奈的说:“我当然是有想办法,可是朱家有权有势又蛮横不讲理,我们只是一些平头百姓,能拿他们怎么办呢?失踪女孩的事我们也报官了,可是官府也没查出来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江待一听后,心中气愤,这无能的官府,视人命如无物,暗下决心,定要好好惩治这云水城的不正之风!虽然心中愤怒,也只能强压着怒火,不表现出来。 莫大娘说道:“别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去做午饭,让江公子尝尝我们的农家宴。” 江待一缓和了下脸色,微笑着说:“多谢莫大娘的款待”村长也起身:“小芸爹,你陪着江公子坐一会儿,我去厨房帮忙。” 这时大屋中就只剩下江待一和杨老伯,江待一开始四处打量着间屋子,这间屋子不是很大,构造简单,看上去与普通农舍无二,看不出端倪的江待一走出了大屋,站在院子里打量,庭院结构也是十分简单,除了那间睡觉的大屋就只有厨房和旁边的柴房。江待一走进了厨房,说道:“莫大娘我来帮你吧。” 正在切菜的莫大娘连忙走了过来“不用,不用,哪有让客人下厨的呀?江公子快出去歇着吧。”说话间就把江待一推出了门外。江待一又说道:“我看炉火不旺,我去柴房抱些柴火过来。”江待一刚要去推柴房的门,发现门居然上了锁,村长忙从厨房里出来拉住他,“江公子,不用了,厨房里有柴,柴房里脏乱,您就别进去了,省的弄脏了衣服。您甭忙活了,就快回屋里歇着吧。” 村长说着便把江待一拉回了大屋里,江待一被拉回去的同时,偷偷从柴房的窗户缝中看到了,柴房里好像有好多堆积的粮食,心里暗自纳闷,柴房放那么多的粮食干嘛?柴房阴冷潮湿就不怕粮食放坏吗? 村长把江待一拉回屋子里,对杨老伯说:“小芸爹,你陪江公子说说话,一会饭就做好了。”说完就又回到了厨房。 杨老伯说道:“江公子,你不用太客气,就在这放心的等着好了。对了,这莫大娘的手艺向来很好,有很多菜都是跟她教小芸的。”江待一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想着心里的疑团。 江待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饭菜的香味已经飘了过来,“江公子,吃饭了。”村长端着菜走了进来,江待一拉回思绪,笑着说:“好香呀!”莫大娘也端着盘子进来了,“农家菜,江公子不要介意才是,” “莫大娘过谦了,刚刚杨老伯都已经跟我说过了您的手艺可是很好的。”众人摆好碗筷,村长又拿出了坛酒,给大家倒上,“这是家里自己酿的米酒,两位尝尝看。” 江待一浅酌一口,“很好,虽然我不太懂酒,但是也尝出了这酒的清冽浓郁。” “哈哈..我是个粗人,不像江公子说话这么文绉绉的,但就是喜欢没事的时候喝上几杯这自家酿的米酒,这酒公子喜欢就好。” “来,江公子吃菜,尝尝我的手艺。”莫大娘给江待一夹了些菜。江待一尝了口菜,点了点头道:“莫大娘真是名不虚传呀!普通的农家菜居然做的如此有滋有味的!” 莫大娘笑道:“哈哈...江公子喜欢吃就好。” 这一顿农家宴就在欢笑中度过了,对于江待一来说难得一天吃到了两顿美味佳肴。 ------------ 第14章 千金堂 用过午饭后,江待一与村长和莫大娘又交谈了一个时辰,想多了解一下失踪的女孩的事,不过却一无所获,见多留无益便起身告辞了。 “村长,莫大娘,我该回去了,今日多谢二位的款待,。” 村长说道:“江公子何必急着走呢,时间还早呢。” “不了,我的医馆刚开张,还有些事情要忙,对了,以后两位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欢迎随时到城西的医馆看诊,免费为两位医治。” “哈哈...江公子果然是个义气人。”村长拍了拍江待一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开这个医馆的本意也是想帮一些穷苦的百姓免除病痛之苦,赚钱养家还是其次。医馆的坐堂大夫是我师妹,她医术了得,心肠也好,所以您二位以后若患了什么病,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哈哈...好,那江公子以后也要常来家里坐坐。” “一定” 村长和莫大娘送江待一和杨老伯到门口,江待一说道:“不用送了,二位回去吧。” 莫大娘道:“那好,江公子慢走。” 江待一抱拳道:“告辞” 江待一和杨老伯去了杨老伯的家,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萧条破落的庭院,家里就像刚被洗劫过一样。 杨老伯看到这满目萧条的景象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江待一则错愕的看着杨老伯,他心里知道杨家会很简陋,但眼前的景象显然超出了预想。 杨老伯走进去,环视了一圈,这家里真真是家徒四壁,环堵萧然。杨老伯打开一个好像随时会塌下来的柜子收拾了几件衣物放进包袱里。“这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了,我拿几件换洗的衣物就够了,江公子我们走吧。” 江待一和杨老伯出了门口,杨老伯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看,喃喃道:“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江待一坚定的说道:“杨老伯,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我知道江公子您是个好人,但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朱家还是城主,是这云水城最大的官,你斗不过他们的,算了吧。”说罢,杨老伯怅然一叹,向远处走去。江待一心里的信念更坚定了,定要还这的百姓一个清明的云水城! 江待一来杨家村的这一遭,除了看到村长一家人很热情,其他的村民都是愁容满面,而且这村子里的人也明显少了很多,有很多的庭院里都是人去楼空了。 “杨老伯,刚才在村长家吃饭,并没有看见村长的子女,是都已经离开这了吗?”江待一道出了心里的疑惑,只是这种隐晦的问题不好直接问村长和莫大娘,便等到离开后问杨老伯了。 “村长家并没有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村长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却还是膝下无子。” “哦?”江待一的眉毛一挑,一个大胆的想法跳到了脑海中。 回到城里路过一家点心店的时候,江待一买了李靓最爱吃的蛋黄酥。 江待一回到医馆,看到门口高悬了块匾,三个烫金大字“千金堂”,两人穿过前院看到杨小芸正在整理药材,杨小芸也刚好抬起头看到回来的杨老伯,放下手中的活,喊道:“爹,你回来了!”杨老伯也笑了起来“小芸,回来了,怎么样?在医馆帮的上李姑娘的忙吗?”“我有好多不懂的,靓儿妹妹不嫌我笨,教了我许多,现在倒是认识几味简单药材,可以帮忙做些粗活。” “我看杨姑娘倒是聪明的紧,做事又认真,就怕我那顽皮的师妹总与你胡闹,你会不适应。”听到江待一的夸赞,杨小芸露出些许喜色,含羞的说道:“江公子过奖了,靓儿妹妹天真可爱人又好,跟她相处心里倒是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呢。” “那就好,对了,我师妹呢?” “她在内堂给病人瞧病呢。” “哦?这么快就有生意了!杨姑娘我先进去找师妹了。”杨小芸点了点头,“快去吧”。江待一快步走进内堂,看见李靓端坐在内堂中间坐堂大夫的位子上号脉,医案对面坐了一位大约三十岁衣着华丽身材却胖的有些走形的女人。那个女人问道:“小大夫,你年纪这么小,行不行呀?能治我这病吗?” 李靓听到质疑的声音,眉毛一挑“医好夫人的病又有何难?夫人是否曾经小产,此后便信期不稳,很久都没能怀上孩子,于是四处求医看诊,吃了不少的药,却毫无起色,我说的可对?”那胖女人眼前一亮,忙说:“是是是,你怎么知道?”李靓微微一笑,颇有些得意的说:“我看你面色暗黄,似有些调理不和,从脉象上看夫人久未生育,又有曾小产的迹象。夫人五脏俱有火气,应该是服药过多,长期只服用这些药却不懂调理身体,只能适得其反。”女人说:“我都求医好多年了,可遇见的都是些庸医,今天本来是来这附近的寺庙上香,看到有家新开的医馆便进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遇到您这位神医了!您有什么法子能医好我,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在不经意间,胖女人对李靓的称呼已经从小大夫变为神医了。 李靓将号脉的手从那女人的手腕移开,提笔开方子,“我会先帮你针灸,并辅以药材,稳定你的信期,待你信期稳定后,我会对你施我的独门金针,切记,在此期间绝不可以服用其他的药,否则药性相冲就麻烦了。”那女人如捣蒜一般的点头“记下了,记下了。” 李靓写好药方,递给她,问道:“夫人怎么称呼?”,女人接过药方,答道:“我夫家姓王。”李靓指向江待一,说道:“哦,王夫人,你拿方子给站在门口的那个蓝衣少年,他是抓药的小工,找他交诊金拿药就行了。” 本来站在门口双手环胸,一脸好笑的看着李靓的江待一,看到李靓手指突然指向自己,心中正疑惑,那个胖女人正向他走来,“抓药的,哝,这是药方,给我抓药吧。” “什么?!我!”江待一气得跳脚,看那头一脸得意,强忍着笑的李靓,心中狠狠的数落这个师妹一番。江待一顾忌着有外人在不好发作,压着火,走到药柜前面,照着方子抓好药交给王夫人。“你这小工长的倒是蛮俊的吗?当个抓药的实在浪费了。”说罢,还惋惜的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锭银子,“这些应该够了吧,多了的就当是打赏你了。” 王夫人转身换了副笑脸,走到李靓医案的面前,“神医,我拿好药了,您可以施针了吗?”李靓强忍着笑,装出一脸严肃的说:“你先进去那边的客房等我,我去取针。”看到王夫人进去客房,就再也憋不住的倒在椅子上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师兄你还是第一次吃瘪呢!那个胖女人好像看上你了呢!” 江待一黑着脸说道:“你个小丫头,居然敢戏弄你师兄我!没大没小!”说罢,突然狡黠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包蛋黄酥,“哎呀,这蛋黄酥看起来不错。”把一块蛋黄酥放入嘴中,“嗯,真是不错,可惜,这一包我自己吃不了,只能丢掉,倒是有些浪费呢。” 李靓看着吃着正香的江待一,吞了一下口水,谄媚的说道:“师兄...” “师妹,你快去给王夫人医病,人家等着你呢!” 李靓后悔的想咬舌头,无奈的拿着针具走进了客房。看到李靓的样子,江待一心里一阵痛快,轻笑了一声,放下蛋黄酥,这个还是留给小丫头吧。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李靓和王夫人走了出来,“王夫人,每三日来这一趟,一月之内便可痊愈。”王夫人笑开了花,从袖中又掏出一锭银子,塞到李靓的手中,讨好的说道:“好好,一定来,那我先回去了。” “王夫人,慢走,我就不送了。”“您留步,我自己走就行。”王夫人扭着水桶腰,走出了医馆。李靓看着她走了,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这下能买好多蛋黄酥了,蛋黄酥!师兄买的蛋黄酥!”李靓快步走到医案,只看见上面摆了包蛋黄酥,心中想到,师兄还是很疼我的,才不舍得自己吃独食呢。 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李靓满意的拍了拍肚子,“咦?师兄呢,只顾着吃了” 咚咚,江待一的房门响了两声,江待一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几时学会进我的房间前敲门了?”李靓推门进去“师兄,嘿嘿,我不是为表对师兄的尊重,爷爷不是常教我们要尊师重道吗?”江待一放下手中的兵书,“少来了,对了,大门口的匾是你弄的?” “嗯,这块匾是我前几天特意定做的,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千金堂这名字怎么样?”李靓眉飞色舞的说道。江待一问道:“千金堂,何解?” 李靓的眼睛似有精光闪烁,说道:“人命贵千金” “嗯”江待一点了点头,由衷的说道:“好名字” 李靓得意的说道:“哈哈……我取的名字,自然是好名字了!” 江待一拍了拍正得意的摇头摆尾的李靓说道:“这两天我可能不在医馆,你自己在这顾着店,现在有杨姑娘帮你的忙,我也放心些。” “师兄,你不在医馆,你要去哪?” “我觉得今天去杨家村一趟有好多可疑的地方,我要去那查查。好了,你只要当好你的郎中就好,别的就交给我吧。” 李靓耸了耸肩,“那好吧,有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想……本文是不是有点慢热了? ------------ 第15章 暗涌起 这一个月来,江待一成了捕快,追踪,监视,查案都干过了,他可以做这么多的事做的干净利落,幸亏他这一身的功夫,深厚的内力使他的听力,视力,都远高于常人,百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这段时间,江待一每天都潜伏在杨家村的村长家附近,也干过不少趴墙根的事,基本上心里对少女失踪的事有数了。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整个云水城,给这座本就美丽的城镇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江待一此时正躺在树上看着夕阳,看到太阳快落山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中想,今日看来没什么动静,是时候该回去了。就在江待一要跳下树回去的时候,恰好看到村长和莫大娘神色匆忙的出门去了。 “终于让我等到这机会了!”江待一心中暗喜,确定他们走远之后,江待一见四周无人便轻轻的跳下树,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了村长家的柴房。 这间看似与普通农家无异的柴房实际上却暗藏玄机,江待一轻松的开锁进了柴房,暗自庆幸好在师公闲来无事的时候曾经教过我一些撬门开锁的工夫,本来是自己挺不齿的行为,今个倒是派上用场了,看来师公说的有道理,三教九流都应涉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得上。 江待一仔细的看查着这个不大的柴房,只有一堆的干柴和一个米缸,米缸旁边有些已经不新鲜的白菜,掀开米缸看到米只剩一个底了,眉头一皱,奇快?上次来的时候看到许多的粮食怎么就剩下这么少了,村长家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不可能吃的这么快呀! 江待一双手抱着米缸,稍稍用力想把米缸挪开,却不料没有搬起来,江待一心中奇怪,这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米缸,我怎么可能搬不动?就连二百斤的弓自己都拉的开,这一小小米缸自己一个手就应该搬的起来? 江待一闭目凝神,运气于丹田,将内力提到双手,双脚一跺,双手抱紧米缸向上一拔,米缸却还是纹丝不动。江待一刚要再发力,却发现已经不行了,米缸已经有些裂痕,再发力一定会立刻就粉身碎骨。江待一无奈的收力,松开了紧抱着米缸的手,抬手擦了擦渗出汗水的额头。 江待一坐在地上,恼怒的砸向地面一个拳头,只听到了一个略微清脆的声音,这柴房是普通的黄土地并没有铺地砖,按理说声音应该是闷闷的。江待一一下子又来了精神,跪在地上,耳朵贴在地上,手不断的试探着敲击着地面,几乎把柴房的地都敲了一遍,发现所有的地底都是空的,似有铁板一样的隔断,但是整个地面也没有发现有任何机关。江待一把眼光挪到了那个似有千金重的米缸身上,手伸进米缸在缸底摸索着,终于在缸底摸到一个圆状的突起,一个笑容浮现在江待一的脸上。 襄京,皇城,议政殿 “今日皇上龙体欠安,罢朝一日”大内总管刘公公扯着公鸭嗓喊道,这尖锐刺耳的声音,就像石子丢进到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下面站着的百官顿时炸了锅,站在武官之首的镇国侯江新武,站了出来,“刘公公,皇上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罢朝了,皇上到底是患了何病?” 刘公公一挥拂尘,懒洋洋的说道:“皇上偶感风寒,再加上操劳过度,便病倒了,太医说要静养,江将军,静养您应该懂吧?就是不要总去叨扰皇上他老人家了。” “若是皇上身体欠安,我等身为重臣,理应进宫侍疾,烦请刘公公通报一声,我等要见皇上。”站在一旁的大臣们附和道:“对,我等要见皇上。” “江将军,各位大人,你们都是外臣,外臣无诏不得入后宫,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咱家只是奉旨来传口谕,皇上并没有见召任何人,各位达人还是回去吧。”说罢,刘公公就退出了议政殿。 江将军吃了闭门羹,愤然的拂袖而去,百官看江将军离开也纷纷无奈的回府去了。 文丞相出了皇城门,上了自家的轿子,坐在轿子上,闭上双目,长长的叹了口气,皇上一月已将四次罢朝,当年先帝在位的三十多年里从未罢朝,即使身染重病不能下床,也依旧让宫人给抬到议政殿上早朝,可现如今...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文丞相还沉浸在缅怀先帝的时候,轿夫打开轿帘,弯着腰说道:“老爷,到了,您请下轿吧。”文丞相点了下头,跨出了轿门,走进丞相府。 “爹,您今日怎么早就回来了?”刚走进内堂的文丞相抬眼看到自己的大女儿,阴霾的脸上多少添了些色彩,坐在太师椅上说道:“今日,皇上又罢朝了。羽儿,惠铭呢?还没有起吗?”文惠羽接过父亲摘下的官帽挂在墙上,笑道:“妹妹总是要日上三竿才肯起床的。” “这个小丫头,总是赖床,你这个做姐姐的平时要多多管教她,不要一味的只知道宠着她。” “爹,惠铭不过才七岁,小孩子家总是有些小性子的,待她长的大些了,自然就会好的。” 文丞相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但愿如此吧!” 文惠羽走到文丞相身后,双手按在文丞相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按摩,“爹,您又头痛吗?是朝中又有事困扰您吗?” “你怎么知道?”文惠羽答道:“父亲每当遇到心烦的事情,就会头痛,今日皇上免朝,理应朝中无事发生,我猜,爹一定是因为皇上多次罢朝的事而伤神。”文丞相点了点头,“不错,为父正是为此而心焦,业精于勤荒于嬉,皇上多次称病而罢朝,怕是心思已经不在朝政上了。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而为父身为丞相,文官之首,却什么也做不了,当年我是太子一党的,皇上即位后一直对我心怀芥蒂,我现在虽名为左相却早已被潘右相给架空了。” 文惠羽双手环住父亲的脖子,俯身说道:“朝中的事我不懂,但是女儿希望爹可以开心些,爹我给您弹一首曲子吧。”文丞相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好呀,看看羽儿的琴艺是不是又有进步了。” “爹,琴让我放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您随我来吧。”文惠羽拉着父亲来到了后花园的亭子里,对着琴桌盘坐了下来,轻轻的拨动琴弦试了几个音,见琴音无误便开始弹奏。 纤细的五指抚弄琴弦,肤如凝脂,琴声如水,柔韧的琴弦在修长的玉指下幻化出一阵绝妙的乐声,时而婉转低沉似黄莺低鸣,时而高山流水似雁翔清空,如落花般绚丽,久久回荡,延绵不绝。 站在一旁听曲的文丞相只觉得,心如清风过境华丽而不失清灵,贵气而不失优雅,闲适自由的气息充满空气中。 一曲完毕,掌声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妹妹的琴艺真是越来越高明了!”来人正是文丞相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文惠楚,在皇帝的五弟齐王殿下的封地幽州任殿前将军。 看到长期在外的哥哥突然出现,文惠羽急忙起身,走上前去惊喜的说道:“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告诉家里一声。” 文惠楚笑着说:“我刚刚到家,回房放下包袱,便听到这悠扬的琴音就随声跟过来了!” 文丞相看到许久未见到儿子,心中欢喜,唤了声“楚儿” 看到父亲,文惠楚跪下行礼,“儿子见过父亲,给父亲请安。”文丞相连忙说道:“快起来,快起来,让为父看看。” 文惠楚起身笑道:“儿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倒是惠羽出落的越发标致,这倾国倾城的容貌让人移不开目光。”文惠羽嗔道:“哥哥就知道取笑我,你是几时学会的这般油嘴滑舌?嫂嫂知道了定会罚你。” “哈哈...哥哥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呢!也不知道以后是哪家的公子能有幸能娶到妹妹呀?” “越说越离谱了,罢了,不与你贫嘴了,你与父亲进屋说话吧,我去给你们泡茶。”说罢便抱着琴款步离开了。 文家父子一前一后走进了文丞相的卧房,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文丞相问道:“楚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文惠楚低声说道:“齐王听闻皇上最近不理朝政,便让我以回家探亲为名来查探一番。父亲,皇上一向不喜大权旁落,从来都是事必躬亲,虽然当年弑兄篡位有失德行,但论治国也不失为是位明君,怎么最近会荒于朝政?” 文丞相道:“君王大忌便是死于安乐,当初的皇上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时,每天都勤于读书,尽力为先皇分忧,讨先皇的喜欢。皇上登基的初期,根基不稳,自然会把心思都放巩固帝位上,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皇上的帝位早已稳如泰山,再无任何牵绊,身边只知道谄媚的小人也越来越多,只怕皇上会变得骄奢淫逸起来。” “父亲,您的意思是,皇上会变得昏庸起来?” 文丞相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只道:“为臣者,应忠君之道,无论怎样,皇上始终都是皇上。” 文惠楚继续问道:“最近听闻皇上很宠信新上任的礼部王侍郎,您知道此事吗?” 文丞相点了点头,道:“嗯,礼部王侍郎不过是个只知献媚的小角色,前些日子上了个折子,对皇上歌功颂德,提议为皇上在民间建造庙宇,让百姓时时参拜,好记住皇上的丰功伟绩。不过,江将军极力反对此事,如果大肆兴建庙宇国库定会吃紧,军饷便会受影响。皇上虽然没有准礼部的奏折,还在朝堂上夸奖了江将军为民着想,关心国库,但我看得出皇上心里对江将军略有不满。礼部王侍郎后面定有一个大靠山,否则他一小小侍郎怎么敢与镇国侯江将军打对台戏,各个政党之间怕是又要起暗涌了。” ------------ 第16章 砸医馆 正在谈话的文家父子俩被咚咚的敲门声打断,文惠楚起身打开房门,笑道:“是妹妹呀,这回你给我泡的是哪种茶?”文惠羽托着茶盘走了进来,将茶壶放在桌上,分别倒了两杯茶递给父兄,笑着说:“哥哥可是品茗的行家,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文惠楚啜了口茶,咂了咂舌,道:“明前的西湖龙井” 文惠羽竖了个大拇指道:“哥哥果然是行家!” “哈哈,过奖,过奖”文惠楚拉着妹妹坐了下来,开始闲唠家常“惠羽,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再过个一两年就要出阁了,可有什么意中人吗?我这天仙一样的妹妹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配得上的。” 文惠羽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哥哥!你怎么总是没完没了的取笑我?” “哈哈,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文惠羽脸上的红云更甚,“我才没有什么意中人呢,我只愿在家常伴父母身边。”文惠楚摆了摆手,“女儿家总还是要嫁人,在夫家相夫教子的。” 文丞相看到女儿的窘迫的样子,解围道:“楚儿不要逼问羽儿了,现在谈论嫁娶之事还为时过早。羽儿,你去让厨房今日中午准备好一桌宴席,为楚儿接风,还有,把惠铭叫过来让她见见大哥。” 文惠羽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就逃一样的走出了屋子,出了屋子的文惠羽长出一口气,这个哥哥,总是问一些让人羞红脸的事,真是好不自在。 “小姐好!”从一旁经过的管家说道,“管家,你来的正好,帮我去厨房说一声,今日哥哥回来,让他们多做几个哥哥爱吃的菜,为他接风,还有,告诉惠铭爹叫她过去。” 管家弯腰点头道:“老奴这就去办” 文惠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内用上好的檀木所雕成的桌椅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的细腻温婉。墙的东北角放着一书案,书案上摆着齐全的文房四宝,案上的香炉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与书案相对的西面,立了一面屏风,屏风里面便是床榻和女儿家的梳妆台,雕花檀木床上挂着淡粉色的帷幔,梳妆台上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面上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在一片绿草地上放风筝,风吹起女孩的发丝,衣袖翻飞,孩童脸上那天真的笑容画的惟妙惟肖。 文惠羽靠床边望着这幅画,喃喃自语道:“无忧,你到底在哪?怎么都不肯来见我?只托人把雪莲丹给我,便再无消息了。再过一两年就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我心中的那个意中人就是你,你可知道?” 八年前,江待一的奶娘来丞相府送药,只说了句“受人之托前来丞相府送药”便放下药离开了,服过药的丞相夫人,经过几个月的精心调养居然治好了多年来的宿疾,还在第二年生下了个女儿,便是文惠羽的妹妹文惠铭。这八年间,文惠羽把偌大个襄京所有的药铺都跑遍了,但是没有找到任何一家的药铺老板家的儿子是无忧,甚至在襄京周边的城镇也都找了,仍是一无所获。文惠羽画艺有所小成之后便画了这样一幅画,把它挂在床边,以填补心中的遗憾。 文惠羽正思思念念的人,正在云水城郊的一间医馆内,一手捧着药钵一手拿着药杵在捣药,一边捣药一边打着哈欠。 杨小芸看到江待一哈欠连天的样子,上前说道:“江公子,你去歇着吧,这活交给我来干。” “咳...” 江待一看向在一旁干咳的李靓,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还是我来吧。” “就是,芸姐姐我们出去玩,这点活就交给师兄就行了。”说着,冷哼一声拉着杨小芸出去了。看着负气离开的小师妹的背影,江待一苦笑一声,又低头继续捣他的药。 昨天江待一彻夜未归,到了今日大约丑时才回来的,李靓担心了一夜,坐在江待一的房间里一直等到他回来。本来困得眼皮似有千金重的李靓,看到轻手轻脚走进来的江待一,一下子来了精神,猛的窜到了他的身边问道:“师兄,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到一脸关切询问的小师妹,江待一心里既惊讶又温暖,伸手摸了摸李靓的头发,问道:“这么晚怎么还不去睡?” 李靓眨了眨那灵动的双眼,“当然是担心你了!这么晚了也不回来,万一被狼给叼走怎么办?”江待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这还是在谷中呢,有那些毒虫猛兽。” “哎,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去哪里了吗?快告诉我呀!”江待一笑着戳了戳李靓的额头,说道:“我出去办点事而已,你呀!小孩子家别总打听大人的事。” “什么小孩大人的?你也不过就比我大一年而已!快告诉我你到底去哪了吗?”看着固执的小师妹,江待一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白天还要看诊呢。” 李靓看江待一不打算告诉她都发生了什么事,生气的说道:“哼!你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枉我这么担心你,好你个没良心的师兄!” 江待一心想,这一夜发生的事,事关重大,不可打草惊蛇,而小师妹偏偏还是个胸无城府,藏不住秘密的人,等这事了结的时候再一并告诉她吧。江待一双手搭在李靓的肩上,安抚的说道:“靓儿师妹,你不要与我闹别扭了,一会儿再把杨家父女吵醒就不好了。”李靓不客气的打掉了江待一的手,愤愤的说道:“不告诉我拉倒,我还懒得理你的事呢!哼!你害我一夜没有睡觉,今天你去劈材烧水做饭,总之一切的活都是你来干!”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李靓心里这才稍稍舒坦一些,打了个哈欠,径自倒在床上呼呼睡去,江待一看着自己的大床被霸占,无奈的又拿了床被子在躺椅上睡去。大约只睡了两个时辰,江待一就被李靓拽了起来去上山采药,采完药又去烧水做饭,现在又在捣药。 苦命的江待一,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也没什么活要干了,正要回房补个觉,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却在大门口响起,江待一心里哀嚎一声:午觉又泡汤了! 江待一走到门口,便看到朱永富带着二三十个魁梧的大汉在门口大吵大闹,皱眉问:“你来干什么?” 自从上次在大街上朱永富被李靓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便暗地里派人查她,看看她有什么背景。朱家的人查了半多个月,只查到了她叫李靓和一个叫江待一的男子刚到云水城不久,在城西开了间医馆。朱永富知道后心里大喜,我当是什么人呢?看来那小美人不过就是一外地来的生人,仗着自己有点武功便给人强出头,这次我多带几个有些功夫在身的好手过去,看你这回还硬气不硬气! “哈哈……你这是明知故问呀?来医馆自然是来看病的了!难不成逛窑子还来这?快叫你们这的那个美人大夫出来。”说完,就又爆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一身白衣的李靓走了出来,“这里是给人看病的医馆,畜牲看病,前行十里左拐,那里专治病猪病狗。” 看到出来的李靓,朱永富又是愣在那里,垂涎三尺的盯着她看,旁边的随从在他的耳边说道:“大少爷,那小丫头骂咱们” 回过神的朱永富,挂着猥琐的笑容向李靓走去,“嘿嘿,美人,多日不见让哥哥我好想呀!最近,我这胸口总是疼,你给我看看。”说完便拉着李靓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摸去,李靓反手扣住朱永富的手腕,往下用力一压,“看来是上次的事,你是没记住,今天居然敢到姑奶奶的地盘上撒野了,这次我可不会向上回那么轻易的放过你了。” 看到自家家的少爷被人擒住,两个大汉连忙上前,李靓看到有人过来,便把朱永富有力的扔了过去,三人一起跌在地上,被摔得鼻青脸肿的朱永富,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个臭丫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呀,把她这间医馆给我砸了!” 二三十个大汉听到后,便闯进了医馆里开始砸东西,李靓大怒,刚要冲过去教训朱永富,却被江待一拉住了,江待一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冲动,交给我来处理” “住手!”江待一大喝一声,所有人都突然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好像有种力量钳制住了他们。 江待一走到朱永富的面前,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居然私闯民宅,毁人财物,你就不怕会吃官司吗?” 江待一走过来的时候,朱永富感觉有一种气势压了过来,心中有些莫名的害怕,但听到他说要告官,便哈哈大笑起来,“好呀!你去官府告我呀,现在就去呀!” 江待一冷哼一声,“去就去,难道还怕你不成?”说完,便与李靓一起向衙门走去,朱永富也带着一众爪牙有恃无恐的向官府走去。 ------------ 第17章 牢狱灾 “喂,你听说了吗?有人要告朱家大少爷!” “啊?什么?是哪个不要命的?” “不知道呀,听说现在都到衙门了,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走,去看看!” 有人要状告朱家大少爷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瞬间如飓风一样席卷了整个云水城,听到消息的人都跑到衙门口去看热闹了,以致官府门口围了厚厚的人墙。 “威……武……” 公堂内公正廉明的牌匾之下坐着一个脑满肠肥的县令,顶着一个歪了的官帽,不耐烦的问道:“何人击鼓呀?” 看着走进来的朱永富,县令一下子吓的从椅子上掉了下来,爬起来后又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哈哈……林大人,你没有看错,正是小人。”听到朱永富的声音,林县令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便急忙快步走到朱永富的面前,一脸谄媚的说道:“朱大少爷,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呢?真是使我这小小的公堂蓬荜生辉呀!” 李靓看着林县令如同苍蝇扑向臭鸡蛋一样的扑向朱永富,厌恶的对江待一小声说道:“好恶心呀!不过是个城主家的儿子至于这么拍马屁吗?师兄,你还是大将军家的儿子呢!” 江待一把食指放在李靓的嘴上,小声说道:“嘘,千万别说出去!” 朱永富指了指江待一和李靓,有恃无恐的说道:“草民吃了个官司,这两个人要状告我。”林县令一听,看着这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男少女,大声说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刁民?连朱大少爷都敢诬告!” 江待一拉住了刚要发作的李靓,行了个礼,说道:“大人,前些日子,朱永富当街强抢民女,我师妹路见不平,出手救了那个女子,因此得罪于他。朱永富便怀恨在心,今天带人来到草民的医馆闹事,砸了我们许多东西,还对我师妹出言轻佻,望大人秉公处理,还草民一个公道。” “哦?是吗?”林县令眯起他那本来就小的过分的眼睛问道,李靓点头说道:“是呀!就是这样!大人,你快治他的罪呀!” 林县令又睁大了那双快要长死了的眼睛,大喝道:“放肆!这公堂之上哪里轮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指手画脚的!”说完马上变了张讨好脸对朱永富说道:“朱大少爷,您先坐着歇会儿,看我怎么惩治这两个诬陷您的刁民!”又冲着站在一旁的捕快说道:“都愣着干什么!快给朱大少爷看座,上茶呀!” 朱永富得意洋洋的坐在一旁听审,准备看一场好戏。李靓不满的说道:“大人,我们是原告,他是被告,哪里有让被告坐着听审的道理?” 林县令坐在官椅上,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本官没有让你开口,哪有你说话的份!小心本官治你一个咆哮公堂的罪!” “哼”李靓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去看那一脸小人得志的朱永富。林县令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说道:“你二人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江待一,与我师妹一月前来到云水城开了间唤千金堂的医馆。” “哦,原来是个外来的郎中。”林县令摸了摸下巴,心想,不过就是两个乡巴佬,不小心得罪了朱大少爷,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还衙门告状,在这天高皇帝远的云水城里,朱家就是这的天,借这次的机会要是讨好了朱大少爷,那以后我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林县令又一拍惊堂木,说道:“好你个刁民!定是刚来云水城落脚,身上没有多少钱,想讹诈朱大少爷的钱,便来衙门告刁状。来人呀,给我重打……”看到朱永富伸出了三根手指,接着说道:“重打三十大板!” 江待一这回也忍不住,抬头愤怒的看着林县令,“你个昏官,不审案情,不问缘由,就判我有罪。你如此不分是非黑白,偏袒包庇朱永富这一无赖,真是枉为一方父母官!”江待一来之前就猜到了县令会偏袒朱永富,可是没有想到,会连案情也不问,就判自己有罪,丝毫不顾忌在门口听审的老百姓。 衙门口一片哗然,“天呢!这人居然敢当堂骂县令和朱家少爷!”百姓们在门口议论纷纷。 “肃静!肃静!”林县令又大喊道,“你个刁民!敢辱骂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打!”扔出一个令牌,左右衙役上前正要行刑,这时李靓大喝一声:“谁敢!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江待一连忙拉住李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暴露身份。林县令一下子被李靓的气势镇住了,朱永富倒是满不在乎的站起来,说道:“我管你是谁,这云水城里只有我朱家最大!天皇老子到了这,也得听我的。你倒是说出来看看,你是谁呀?“ 李靓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师兄是……是个大好人,你把冤枉好人会有报应的!” 林县令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哈哈……我当你这个师兄是何方神圣呢!”朱永富一阵大笑,走到江待一面前,拿着折扇指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姓江,我还以为你要说你是镇国侯江大将军家的远房亲戚呢!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使你是江大将军家的什么人,来到我这云水城也得听我的。” 江待一正对着林县令,直视他的双眼,铿锵有力的说道:“你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容忍一个无官无品的人在公堂之上如此放肆?”又指着朱永富说道:“不错,我就是个普通百姓,无权无势,但我仍然敢与你为敌,因为我相信律例,相信公理正义!总有一天你会为你所犯下的恶行,付出代价!” 衙门口爆发出一阵掌声,有几个胆子大的喊道:“好样的!说得对!”林县令一看到群情激奋,有些慌了神,叫道:“来人呀!把这两个刁民打入大牢!” 江待一高喊了一句:“慢着,我可以入狱任凭你们处置,但必须放了我师妹!”随即又用小的只有身边的李靓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先回去,我自有安排。” 林县令不屑道:“你还真当你是什么达官贵人呢!你说放人就放人” 李靓朝林县令轻蔑的一笑,说道:“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拦得住我?”说罢就转身向门外走去,一个捕快上来拦,李靓一记拳头不客气的砸在了他的脸上,其他的捕快又一起的扑了过来,李靓灌气提掌,一掌推了出去,一群捕快顿时都被打飞,四散开来。 李靓冷哼一声,拍了拍手,向江待一看了过去,江待一报以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李靓会意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衙门。 ------------ 第18章 无眠夜 昏暗的牢房里,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江待一的手脚被铁链缚着,牢头推搡的把江待一扔进了一间破烂不堪的牢房。 阳光透过牢房唯一的小铁窗射进来,在地上留下铁窗的影子,这影子似乎在提醒着住在牢房里的人,外面的阳光,外面的美好都与他们无缘了。 这间不大的牢房里关了七八个人,有老有少,都蓬头垢面,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他们抬起头打量着江待一,心中各自想着,这个相貌堂堂的公子怎么会被打入监牢呢?怎么看都像是个读书人,不像犯人,十有□跟我们一样是个冤狱。 江待一察觉到牢里一双双眼睛都在他的身上打转,有些不自在,想找一个地方坐下来,但环视整个牢房都没有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江待一本来就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人,一身的蓝衣永远纤尘不染。 靠着墙坐在地上的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大叔似乎看出了江待一的苦恼,把一堆干草铺在身旁的地上,对江待一说道:“小兄弟,过来坐吧,这大牢里都是这样脏的,不要讲究那么多了。” 江待一尴尬的笑了笑,道了声多谢,便慢吞吞的在那位大叔的身旁坐了下来。“小兄弟,你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的?” “我?我什么事也没有犯,我本来是来衙门告状的,却被那糊涂的县官打入了大牢。” “哦?你是来告谁的?” “朱城主的儿子朱永富” 此言一出牢房里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睁大了眼睛,七嘴八舌的说道:“你到底有几条命呀?敢来告朱大少爷!”“你不怕朱大少爷吗?连他都敢招惹。” 江待一不屑的说道:“那朱永富不过就是无赖一个,地痞一名,何惧之有?”那大叔说道:“话虽如此,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呀!你看看你现在就被打入大牢了吧。” 江待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周围的人,“你们都是因为什么被关押起来的?说来看看。” 那大叔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突然一天官兵闯进我家里,说我是什么江洋大盗,把我抓走。后来才知道,云水城里出了江洋大盗朝廷限期破案,县令无法就随便抓了个人,我可真是倒霉。” 江待一气愤的说道:“真是荒谬,这样杀良冒功,草菅人命,就没有人来管一管吗?” 旁边有一个人道:“朱城主最初的时候将这云水城里治理的还是不错,可能是年纪大了,身体也多病,懈怠了城中事物,又对他那儿子颇为纵容,慢慢的也就不理政事了。” 江待一转头问道:“这位大哥,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唉……我和你一样得罪了朱家,说起来都是喝酒误事,那天和朋友喝了点酒,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朱大少爷,天黑我又喝了点酒,没认出来那人就是朱大少爷,我刚要道歉就被一帮人围上了,对我拳打脚踢,我练过一些工夫,就还手把他们给打了,混乱中也把朱大少爷给打了,结果,结果就这样,你也看到了,被关进大牢了。” 江待一的眉头锁的更紧了,心中的不平之感更甚,怒火烧的嗓子似乎有些沙哑了,沙哑的问道:“大家把自己的遭遇所有的不平都说出来!今天就让咱们一吐为快!” “好!今天大家说个痛快!”众人都附和道。 一个与江待一年纪相仿的大男孩举起手,叫道:“我先来!我是……” 牢房里那铁窗的影子一点点随时间移动,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影子与黑暗融为一体。江待一站起身来,舒了舒筋骨,蜷坐在地上一整天了,身子有些酸痛。这一天江待一听着狱友们的遭遇,从最初的愤怒到同情最后到悲哀,江待一低头看着一张张无辜的面孔,坚定的对众人说:“你们放心,我定会还你们个公道,不会让你们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呆太久的!” 一个满不相信的声音响起:“算了吧,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唉……,咱哥几个发发牢骚就算了!”大叔说道:“小兄弟,我知道你是个好心的人,但是,这种大话还是不说的好,免的再惹上什么祸事,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说罢,打了个哈欠,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看见大叔睡了,众人也纷纷躺下了,唯独江待一还站在那里,思考着自己的心事。江待一一直想摸清官府的情况,而今天朱永富来医馆寻衅滋事正好给他一个来官府的名目,把自己关进大牢也是江待一的计划,毕竟只有自己深入牢房里查探一番才能听到最真实的声音,只不过没想到,这云水城的县官居然如此昏庸,弄出这么多的冤假错案! 江待一闭着眼沉思了良久,倏地睁开了眼睛,剑眉星目间透着坚定,像是刚刚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自顾自的说道:“不再犹豫了,是时候该出手了。” 江待一双手抓着牢房的铁栏,头贴在上面,冲外面喊道:“来人呀!快来人呀!”一个狱卒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不耐烦的叫道:“喊什么喊,不知道老子正喝酒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罢,还打了个酒嗝,一股难闻的气味飘来,江待一皱着眉,忍着恶心,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这位大哥,你能帮我拿纸笔过来吗?我想写封信,麻烦大哥行个方便。”江待一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锭银子塞在狱卒的说上。 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狱卒露出了一个贪婪的笑容,“哈哈……好说,好说,我这就给你拿纸笔去。”看着转身出去拿东西的狱卒,江待一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也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狱卒很快的就拿了纸和笔回来交给了江待一,江待一飞快的写好了信,装进信封里,说道:“麻烦狱卒大哥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城西的千金堂交给一个叫李靓的姑娘。”狱卒摆出一个为难的表情,挑了挑眉毛,右手的大拇指与食指蹭了蹭,“这个……” “哦”江待一立刻明白了狱卒的意思,手向怀中摸去,可是怀里已经是空无一物了,糟糕,江待一心里暗叫,现在真是尝到了一分钱憋倒英雄汉的滋味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装出一脸严肃的表情,紧张的说道:“这封信十万火急,你要是帮我把信安全送到,至少要分给你一百两银子,但是现在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但是你把信交到我师妹李靓手上,她一定会重重打赏你的!” 狱卒明显动心了,但有些犹豫,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万一是这小子诓我怎么办?天都黑了,还跑到城西那么远去送信,最后我要是什么也没捞到岂不是很吃亏? 江待一看出了狱卒的小心思,接着说道:“我人都在这押着呢,我怎么敢骗你?你还有什好不放心的?” 狱卒心想也是,就走这一遭吧,毕竟是一百两银子呢,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攒不到那么多的钱了,就算到时候他赖账,我也顶多是白跑一趟,没什么大损失。 狱卒点了头,“我就替你跑这一趟,到时候可别赖账!”江待一连忙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吧,不会赖账的”心里却想,师妹会给你才怪! 看着走出去的狱卒,江待一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狱友们,摇了摇头,轻声道:“看来今夜注定是无眠了”江待一抬头望着窗外的那一轮皓月,心中又想起了八岁的时候认识的那个唯一的朋友,每每江待一难以入睡的时候,都会望着月亮思念着一个人,虽然相隔千里,但至少我们看到的是同样一轮明月。 或许思念真的能通过月光来传递。 “惠羽,你还好吗?你可还记得我?”江待一望着窗外轻身说道。 襄京,丞相府 难以入睡的文惠羽,起身打开窗,望着天空高挂的明月,月亮上似乎倒映出在世界另一个角落的那个人的样子,文惠羽轻声道:“无忧,你还好吗?你可还记得我?” 咚咚……千金堂的大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靓急忙跑过去开门,“一定是师兄回来了”打开门却看到是一个一身酒气的狱卒,李靓闻到这令人作呕的酒气,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问道:“你是谁呀?来这有什么事?” 狱卒从怀里拿出信件,问道:“你是李靓李姑娘吗?” 李靓皱着眉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自己明明不认识呀,狐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本姑娘的名讳?”狱卒把信交给李靓,回答道:“你师兄说这是十万火急的信,让我交给你。” 李靓一听十万火急立刻把信拆开来看,一旁的狱卒还继续的说道:“还有,还有,你师兄说,你会打赏给我一百两银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向一个小姑娘要银子,但是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出来。 可是李靓根本就没听狱卒接下来说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把信看完,看完信之后就匆匆的进去了,把门重重的关上。 “喂,喂!”可怜的狱卒用力的拍着大门,喊道:“不给一百两五十两也行,四十两,实在不行三十两!” 李靓丝毫没被门外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所影响,趴在江待一的房间的地上,手在床底下摸索着,终于在床底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从盒子的夹层里取出了一块金牌,金灿灿的牌子上面刻着龙的图腾,彰显着这块金牌与非凡的地位。“找到了!”李靓兴奋的叫道,把金牌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又飞快的跑了出去。 看见千金堂的大门一下子又打开了,本来打算回去的狱卒眼前一亮,连忙走上前去,“怎么?想起来给赏钱了!其实我没那么贪,赏银数,咱们可以商量……” 李靓直接忽略这个喋喋不休的人,径直走到狱卒来时骑的马前面,拿着缰绳问道:“这个是你的马?”正在对着空气讲话的狱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借来一用”说完李靓便利落的翻身上了马,用力的夹紧了马肚,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啊!那是我花五两银子买来的马呀!喂,你停下来!快停下!”可留给他的只是一阵尘土和正一点点消失的身影。 “我的马!啊~~” 在城西郊外荒凉的旷野上,这声惨叫划破了夜的寂静…… ------------ 第19章 搬救兵 “驾,驾”李靓策马在空荡荡的路上疾驰而过,心里还在回想着信中的内容。 师妹: 云水城的水的确很深,我不能再坐以待毙的等下去了,我房间床底的盒子夹层中有一块金牌,那金牌是我江家的信物,你拿着金牌去找云水城的刘总兵,他是我父亲的旧部可以信任。你向刘总兵借兵,他看到金牌后自会答应,派一队精兵连夜去包围杨家村,明日一早再与总兵一起来大牢接我出去。一定要给我办的妥妥当当的,明天有你威风的时候! 李靓的嘴角上扬,心中想着,明天那个姓朱的猪头,和那个苍蝇一样的县令知道师兄是堂堂的少将军小侯爷,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明天有好戏要上演了!心中想着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力的一挥马鞭,大喝一声“驾” 骑马骑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总兵府,“吁……”勒住马,李靓轻巧的跳下了马,也顾不上栓马,直接跑到门口用力的拍着总兵府的大门,“快开门!快开门!我有要事要求见总兵大人!” 过了好一会,一个老管家打着灯笼,迷迷糊糊的走到了门口,开了个门缝问道:“是谁呀?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李靓抬起一只手臂压在门缝上,防止这个老管家再突然把门关上,大声说道:“快叫你们老爷出来,我有要事找他!”老管家可能被李靓的大声吵醒了,睁开了惺忪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十几岁面容娇好的小姑娘,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别在这胡闹,总兵大人岂能是你一个小丫头说见就见的。 李靓着急的说道:“我是将军府的人,耽误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老管家满不在乎的说道:“你骗谁呢?这云水城只有我们总兵府,哪来的什么将军府?” 李靓见与他这个食古不化的老人家多说无益便推开了他,直接闯了进去,大喊道:“总兵大人,我有要事求见!” 正在府中睡觉的一众家丁,侍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惊醒了,纷纷起身点灯,出来查看。正字睡梦中的总兵也被吵醒了,披了件衣服出来了,大声问道:“是谁深更半夜在我府里吵吵闹闹?” 李靓看到出来的总兵,心中欣喜,脚尖轻轻点地,身体前倾,飞身跳过挡在身前的一众的家丁侍卫,一眨眼的功夫就站到了总兵的面前,总兵不禁赞叹道:“好厉害的轻功!” 这要是在平时李靓一定好好的受用这话,但是现在也顾不得炫耀,直接拿出金牌,问道:“总兵大人,这金牌你可认得?” 虽然是在夜晚,但是着月光,也看到这熠熠生辉的金牌,金牌上栩栩如生的金龙似乎在宣示着它无上的权利。 总兵定睛一看,惊呼一声:“大……大将军的金牌!”连忙跪下,谦卑的说道:“下官叩见镇国侯!”在庭院里的众人看到自家的主子下跪,也连忙都跟着跪了下去。 看到所有人都低头跪在地上,李靓心里有些打鼓,这些人跪我干嘛?我又不是什么大将军? 整个庭院都出奇的安静,一阵冷风吹来,李靓打了个寒颤,晃过神来,看着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总兵,说道:“总兵大人,您快起来吧” 总兵抬起头来恭敬的说道:“谢大将军” 李靓扶起总兵,说道:“总兵大人,我们进去说话吧。”总兵点头,腰部微弯,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这边请” 李靓随总兵进了屋,被总兵奉为座上宾,总兵对李靓做了个揖,问道:“敢问姑娘您是何人?怎么会有如此重要的金牌?” “总兵大人,您不必如此多礼,这样会折煞我的,这是我师兄的金牌,是师兄让我拿金牌来找您的。” “哦?那你师兄是谁?” 李靓嘴角微微上扬,幽幽的说道:“江待一” 总兵皱着眉头喃喃道,“江待一?江待一?姓江,莫非……”突然双眼猛的一睁,“莫非是少将军?!” “不错!” “那少将军现在何处?” 李靓撇撇嘴说道:“师兄呀,在大牢里关着呢。” 总兵瞠目道:“是谁敢把少将军抓起来?整个云水城够资格抓少将军的怕是还没有!” “还不就是那个糊涂的县官林大人。” “我现在就带人去大牢把少将军救出来。”说着便向外走去,李靓拉住总兵,道:“先别急,师兄让我借一队精兵先去包围杨家村,待到部署好之后,我们再一起去官府救师兄出来。” “杨家村?这干杨家村何事?”总兵疑惑的问道,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李靓摊开手,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先照师兄的吩咐办吧。” 总兵点了点头,“我即刻就去召集人马,姑娘先在此歇息一会儿。” 虽然总兵在尽力的召集人马,但深夜点兵的确是有些费事,等到点齐三百精兵的时候已过子时了,三百精兵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正悄悄的赶赴杨家村。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黑暗一点点消失,阳光慢慢透过云层射出,这所有的黑暗与阴谋注定要在阳光中一点点消逝…… 忙活了一整夜的李靓看着东方已经泛白,感觉有些乏了,但还是抖起精神对总兵说道:“大人,差不多是时候该去官府接我师兄了。” 总兵点了点头吩咐一个副将在这里留守,便和李靓一起骑马赶去官府。 一大清早,牢房里就有一个狱卒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臭小子,敢骗我!害的老子大半夜的辛苦为你跑一趟,到最后银子没捞到,还丢了一匹马!” 无视狱卒唾液四溅的大声咒骂,江待一靠着墙坐在地上,气定神闲的望着窗外,自己算计着时间。“喂,你个臭小子,说话呀!快把马钱赔给我!”江待一还是望着窗外,没有搭腔,气急败坏的狱卒吼道:“好你个臭小子,以为不出声就就没事了?你是不是以为老子不敢动你呀?” 狱卒掏出钥匙打开牢门,一把揪起坐在地上的江待一,“你倒是说话呀!信不信我把你打得皮开肉绽的,连你爹都不认识你了?” 江待一打掉狱卒抓着自己领口的手,整了整衣襟,说道:“再过一会儿,我就有份大礼要送给你,只不过怕你有些承担不起。” “你以为你是谁呀?有什么是老子承担不起的” 江待一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一落,砰地一声,牢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狱卒大叫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到大牢来撒野!” 狱卒拿起挂在腰间的配刀,向门口跑去,却看到五花大绑的林县令的跌被人跌跌撞撞的推了进来,狱卒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大……大人,您怎么这幅摸样?” “让我给绑的,如何?”白衣少女走了进来,“是你,就是你抢了我的马!”狱卒认出了李靓,刚要发作,穿着一身盔甲的总兵走了进来,沉声说道:“林大人,快带我们去见少将军。” “是……是”林县令用有些发抖的声音答道,在一旁的狱卒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这大牢里多了个少将军? 林县令走到江待一的面前一下子跪了下去,声泪俱下的说道:“下官罪该万死,居然把少将军您打入大牢,请少将军恕罪!” “下官云水城总兵刘振飞参见少将军”江待一拦住正要下跪的总兵,“大人你我官阶相同,何需行如此大礼。”“少将军有先帝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江老将军,我怎能不行大礼。”说罢,还是坚持跪了下去,一个头磕了下去,“好了,好了,刘总兵快起来吧。” 总兵还是跪在地上,说道:“下官有罪,在下官辖境让少将军身陷囵圄。”江待一扶起总兵,微笑着说道:“刘总兵哪里的话,我知道向来城主,监察使,与总兵三者互不干权,刘总兵不问政治,只管军事,和罪之有呀?”总兵这才起身答道:“多谢少将军体恤” 林县令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一旁的狱卒早已吓得目瞪口呆,江待一拍了怕狱卒的肩膀,笑道:“怎么样?这份大礼能承受的起吗?”江待一这一拍,狱卒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小的不知道……不知道是少将军,小的该死,求……求少将军饶小的一命。” “哈哈…你这么怕干吗?我不还欠你银子呢吗?” 狱卒一个劲的摇头,“不敢,不敢” “我师妹夺你马匹的确是该还你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论是谁都应遵守,否则岂不与恶霸无异。”江待一向李靓使了个眼色,李靓掏出一锭银子丢在狱卒面前,“哝,还你。”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县令,江待一幽幽的说道:“林县令你的确是有罪,但并不单单是关押我一人而已。”江待一蹲□子,抬起林县令的下巴,面露寒光的接着说道:“你看看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关了多少个无辜的人,你更应该对他们道歉。”说罢,扬长而去,留下惊恐不已的林县令,和一屋子还在震惊中的囚犯们。 走出大牢的江待一抬头看了看天空上刚刚升起来的太阳,闭上双眼,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心里感叹道,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虽然只在牢里呆了一夜而已,却感觉像一年那么漫长,真不知道那些被冤枉的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靓轻轻的唤了一声“师兄”,江待一睁开了眼睛,“嗯?” “我们现在去哪呀?”江待一笑了笑,“来到云水城这么久我都还没有去拜见城主他老人家,似乎有些失礼了,咱么就去会一会他,不过……”江待一低头看了看已经被自己弄脏了的衣裳,接着说道:“不过我得先换身衣服” 江待一一行三人骑马来到了朱府,“哇!好气派的宅子!”李靓赞叹道。 江待一下马,敲了敲门,“在下特来拜会朱城主,烦请通报一下。”不久,一个下人打开了大门,看着站在门外一个少年,不耐烦的说道:“哪家的孩子,城主大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总兵大人走了过来,喝道:“放肆!区区一个下人敢这么对少将军说话。” “啊?”那下人惶恐的跪下,虽然不知总兵口中的少将军是何许人也,但能让支使的动总兵的一定不是小关而已,嘴里慌乱的说:“小的该死,冒犯了少将军。” “无妨,起来吧,朱城主在何处?带我们过去。” “谢少将军,老爷这个时候在庭院里练字,我这就带三位过去,这边请。” 庭院的书案上焚着香,朱城主正提笔飞舞着,苍劲刚健,飘洒有致的“国泰民安”四个大字跃然于纸上,入木三分。 正埋头于书法世界中的朱城主浑然不知已经有三个人来到了他的身旁。 “朱兄的书法真是越发的精湛了”总兵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书法中的朱城主,“哈哈……原来是刘总兵呀!你可是难得来我府上走动,怎么今个突然来了?咦?这两位是……” 江待一走到书案前,拿起案上的宣纸细细的看。总兵介绍道:“这位是……”没等说完,便被打断道:“好字!” “哦?公子对书法也有研究?”江待一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写得不错,但是同时也觉得很讽刺。” 朱城主眉毛一挑,有些不快的问:“公子此话何意?” “国泰民安难道真是城主心中所期盼的吗?” “这是自然,身为朝廷命官当然是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难道您指的国泰民安就是纵容自己的儿子在民间横向霸道,鱼肉百姓吗?就是看着云水的城贪官污吏草菅人命吗?” 朱城主皱着眉打量着江待一,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 第20章 揭真相 江待一给李靓使了个眼色,李靓会意的点了点头,拿出金牌,说道:“朱城主,这块金牌你可认得?”朱城主的眼神从江待一的身上飘到金牌上,本是满不在乎的眼神当看到金牌的一刹那,瞬间变成了震惊,再变成惊恐。 对于所有的襄王朝的子民来说,江老将军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战必胜,攻必取,从来没有过打败仗的时候。这整个江山有一大半都是江老将军打下来了,每每边境受到骚扰的时候,他都会带兵出征,打退外族人的骚扰,就像是一尊战神保卫着整个襄王朝。 朱城主连忙跪下,“下官参见镇国侯江大将军” 江待一从李靓的手里拿过金牌,小心翼翼的放在怀中,“起来吧,现在你该知道我是何人了吧。” 朱城主点了点头,“下官眼拙,冒犯之处还请少将军恕罪。” “你冒犯我,我不会在意,不过激起民怨,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我今日来府上,也是有一事不明想向朱城主请教。“ “不敢,有什么事,少将军只管说就是了,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江待一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似乎有些不方便。” “是,少将军,请随我来书房。“江待一转头对总兵说道:“刘总兵,你先在此稍后,我去去就回。”总兵躬身回道:“少将军请便” 江待一在李靓的耳边轻轻说道:“去找朱永富,到你出风头的时候了,不过别玩的太大了,到最后你还得把他给我带过来。”李靓得到如此美差狡黠的一笑,“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看着高高兴兴跑出去的李靓,江待一轻笑一声,便随朱城主去了书房。 江待一随朱城主进了书房,朱城主恭谨的说道:“少将军,请上座” “朱城主不必客气,那些虚礼咱们还是能免则免吧,我希望咱们说话能实打实一些。” “是,少将军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据实相告。” “那好,我想知道城中丢失少女的事,尤其是……”江待一顿了一下,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盯着这低着头的朱城主,继续说道:“尤其是有关杨家村的部分” 朱城主明显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抬起头,惊恐的眼睛正对上江待一犀利的眼神,慌张的低下头说:“少将军,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并不知城中何时有少女丢失?” “哦?”江待一冷笑一声,接着说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就在半年前,你意外的见到了本朝最为神秘的暗察使,暗查使命令你配合他抓云水城面容姣好的少女,而你,迫于暗查使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听命行事。而这暗查使恰在杨家村中,所有的被困的少女也被囚禁在杨家村的地牢之内,你为了暗查使行事方便,以加租为名逼走村里的大部分居民。” 江待一一步步紧逼着朱城主,朱城主一步步向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再无处可躲,江待一还用那凌厉的眼神看着朱城主,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每一位被困少女正值青春年华,有着大好的未来,你怎么忍心下如此狠手?她们都是有父母亲人的,却被你们弄得骨肉分离,尚未死别就已生离,这就是你心中所期盼的国泰民安吗?” 说到最后,江待一几乎是吼出来的,朱城主好像被人戳中要害,一脸的痛苦,身子无力的顺着墙滑落,但还是紧抿着嘴唇,什么也没说。 江待一打出了最后一张底牌,说道:“不妨坦白告诉你,杨家村的里里外外都被我给包围起来了,就算你什么也不说我也能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现在是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朱城主仿佛最倒的支撑也倒塌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说道:“君为臣纲,圣上的旨意,我怎敢违背?我也不想的,不想的……” 江待一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听到朱城主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一颤,这一切原来真的都是皇上授意的,他身为天子,万民表率,居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这样的人真的就是我要终身为之效忠的帝王吗?江待一的心里很乱,就在揭露出这丑恶的真相的时候,心里第一萌发出不值得的念头,不值得为这种帝王卖命,不值得天天对这种帝王行跪拜大礼。 江待一看着跪在地上的朱城主冷冷的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样或许还能减轻一些你的罪孽。” 朱城主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什么主意都没了,只知道顺从的回答道:“半年前,暗查使突然找到我,拿着皇上的密旨让我配合他们行事,抓一些长相不错的少女,运送到皇上正在建的扬州城行宫。” 江待一眉头一皱,“行宫?皇上的行宫不是只有避暑山庄一个吗?何时在扬州城建了一个行宫?快从实道来。” “下官不敢欺瞒少将军,扬州城繁华富庶,皇上早就神往已久,这座行宫是皇上派刘公公秘密建造的,没有对外宣布,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 江待一在心中冷笑,原因?原因还不够明显吗?自然是皇上不愿意被百姓认为是一个荒淫无道,穷奢极欲的帝王,不愿意被史官记录下这不光彩的一面。多么可笑,一面压榨着子民一面又要表现的爱民如子,这就是我襄朝所有子民日日高呼万岁的皇上! 江待一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在帝王面前自己显得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微不足道,多么的无可奈何,无可奈何!江待一愤怒的一个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墙上,抿紧了双唇,生怕自己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良久,江待一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道:“跟我去个地方”说罢,就离开书房了,朱城主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跟了出去。 庭院中,被蹂躏的奄奄一息的朱永富正趴在地上,李靓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朱永富的嘴里还不知死活的放着狠话,“你个小蹄子敢打我!等我府里高手来了我要你好看!有你求饶的时候!” “大胆!你这个畜生,居然如此放肆,还不快向这位姑娘道歉!”刚回到庭院里的朱城主就看到朱永富叫嚣着,不禁勃然大怒的喊道。 一看到是自己的爹,朱永富一下子闭上了嘴,李靓看到江待一,笑着跑了过去,“师兄,我今天终于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朱城主愧疚的说道:“是我教子无方,让姑娘受惊了。” 江待一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朱永富,说道:“我在门口等你”,说完李靓,总兵跟着江待一一起离开了,空荡荡的庭院里只剩下朱家父子。 朱城主眼含泪光的对朱永富说道:“我一直宠着你,以为你会学好,没想到却让你变本加厉的横行霸道。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少年就是将军府的少将军?这次我想保也保不了你了。” 听到江待一就是将军府的少将军的时候,朱永富顿时愣着那里,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那人,那人怎么会是少将军呢?等到朱永富晃过神来的时候,庭院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驾,驾……”四匹马一起向杨家村的方向跑去。 “副将,那边有人来了。”一个正在站岗的士兵向副将报告道,副将远眺一下,高兴的说道:“是总兵大人回来了!”连忙跑过去相迎。 “总兵大人,您回来了。”副将跑到总兵的马前,伸手拿住缰绳,一边牵着马,一边说道。总兵点了点头,问道:“可有什么异动?” “禀大人,无任何风吹草动。” 江待一转头对朱城主说道:“我们是时候去见一见你的老朋友了。” 咚咚…… “是谁呀?”莫大娘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是我,江公子,莫大娘可还记得?” 莫大娘听后笑着打开门,说:“今天江公子怎么得了空,上我这来呢?”可当她看到江待一身后站着的朱城主,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 江待一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莫大娘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莫大娘的表情很复杂的把他们两人情进了屋子里,屋子里只有莫大娘一个人,村长并不在家,这个时候大概是在田里劳作。 江待一看到座子上放着一碗汤,端起来放在鼻前轻轻的嗅了一下,“还是热甜汤独有的味道,莫大娘不介意我喝一些吧?” 莫大娘淡淡的说道:“江公子请随意” 江待一喝了一口,说道:“真没想到,堂堂暗查使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厨艺。” 莫大娘的身子一僵,扯了一个笑容道:“江公子这话是何意?” “明人不说暗话,今个咱都没必要再躲躲藏藏的,倒不如说话坦诚些,省去些不必要的麻烦。”江待一不温不愠的说道。 莫大娘也摘下了最后一张掩饰的面纱,冷冷的问道:“你究竟是谁?都知道些什么?” “聪明如莫大娘,难道此时此刻还猜不出我是谁吗?”江待一如碧波般的眸子看着莫大娘,嘴角上扬,弧度如月牙般完美,那笑容让人难以琢磨。 ------------ 第21章 生命逝 莫大娘紧锁着眉头,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低着头的朱城主,心中思杵道,这江公子究竟是何人,能让朱城主如此惧怕?这朝中姓江的权贵就只有镇国侯江大将军了,江公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莫非!想到此处,莫大娘突然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大声道:“你是江大将军之子!” 江待一依旧云淡风情的笑着,点了点头,“莫大娘,你们的勾当我早已洞悉,我劝你还是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没想到久病在床,从不出府的将军府少将军,居然心思如此缜密,更没想到的是会在这距襄京千里之外的云水城得见。” “死到临头莫大娘还有心思想着这些无谓的事吗?” “哈哈……”莫大娘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大将军,得子如此也不枉他一番苦心了!我只是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江待一抬起了右手晃了晃,说道:“莫大娘的右手似与寻常农妇不同,虎口处的老茧倒像是习武之人常用刀剑磨出来的。” “哦?”莫大娘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苦笑一下,没想到一直被自己忽视的一点居然会暴露了身份,“不过难道仅仅就是因为这个?” “自然是不止如此,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何你与村长成亲多年却一直膝下无子,想必嫁给这一个普通的庄稼汉也实非你所愿,只不过是为了隐藏身份。我偷听过你们间的谈话,觉得你们的关系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上级与下属,我若没猜错的话,你与村长应该死一直没有夫妻之实?” “不错,我自十八岁被安插在云水城做暗查使,我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了,自然包括嫁给这个村长,但是即使嫁给他我也不会让他碰我,他名义上是我夫君,实则是我的手下。”莫大娘接着问道:“就算你发觉我有功夫在身上,与村长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就是暗查使?” 江待一收起笑容,冷冷的说道:“若不是暗查使,为何要帮皇上网罗美女?为何关押这么多的少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莫大娘大惊向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说:“你居然连这个也知道了!” “你还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想帮你去柴房抱些柴火,可是柴房居然上锁了,寻常人家谁会在柴房上锁?除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在你家里守株待兔的的等了很多天,终于有一天让我逮到机会偷偷的进了柴房,无意间发现了柴房地下的地牢。地牢里只有两个黑衣人在把守,我只用了些许迷药就把他们给放倒了,进去才发现原来所有丢失的少女都被关押于此,我从被困的少女口中得知,把他们抓来的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而且看身行像是女人,于是我猜这人定是你,但当时我并不明白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莫大娘疑惑的问道:“那你最后是怎么知道的?” 江待一看着莫大娘,说道:“我说我是凭空猜的,你信吗?” 似乎没有料到江待一会这么回答,莫大娘一怔,道:“猜,猜的?” 江待一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似乎老天都在帮你,你要关押少女,这么巧,你家柴房地下就有地牢,村里人太多你行事不方便,这么巧,朱家加租逼走了大半的村民。这么多的巧合,放在一起就是必然了,就像是由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有此等本事的除了神秘的暗察使我实在是想不到别人。”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朱城主,江待一接着说道:“后来我的猜测都在朱城主那里得到了证实。” 啪啪啪……莫大娘拍着手说:“少将军好精细的心思,我甘拜下风。” 江待一摇了摇头,说道:“莫大娘在这与世无争的村子里住了这么久,往来的都是一些毫无心机的村民,防备心少了许多,才被我看出了破绽。” “输了就是输了,我无话可说,只是少将军毕竟还是年少,在这场较量上终究也是没有赢。” 江待一眉毛一挑,问道:“怎么讲?” “锋芒太露,你知道了皇上的秘密,皇上岂能容你?更何况……”莫大娘的眼中掠过一道寒光,“更何况你活不过明天了!”说罢,一跃飞到屋顶,在横梁上拿起一把宝剑,从屋顶上向着江待一刺来,江待一步法丝毫不乱,闪身躲过,莫大娘一剑刺空,也不恼,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的落了地。 江待一一边在体内运气,做好防御的准备,一边说:“我已经把这里里外外的包围起来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困兽之斗了。” “暗查使一旦身份暴露就意味着死亡,我会杀了你然后自尽,杀你也非我之所愿,但暗查使必须杀了揭露自己身份的人。” 莫大娘开始快速的挥舞着手中的银色长剑,长剑发出一阵低鸣,摆动的长剑卷起一个小型的漩涡,向江待一袭来。 江待一凝神运气,双手划球,在胸前划出一个半圆的气浪,抵住莫大娘的漩涡。两人各自比拼着内力,僵持中,江待一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告诉我皇上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为皇上做事的暗察使都有谁?” 莫大娘的额头渗出汗水,有些体力不支,用略显虚弱的声音说道:“不愧是将门之后,小小年纪武功就如此之高,枉我一把年纪居然败在你的手里。” 莫大娘突然剑锋一转,刺向在一边呆若木鸡看着两人打斗的朱城主,一剑封喉,干净利落。突然撤去剑气,莫大娘凡胎肉体怎能承受的住江待一如巨浪一般汹涌的内力,身体向后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墙上。 江待一看莫大娘飞了出去,连忙撤了力,看着屋内一个人已经死了,鲜红色的血液从脖颈咕咚咕咚的留出,染红了地面,那红色刺伤了江待一的眼睛。江待一错愕的看向莫大娘,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他只想揭开真相,只想救出被困的少女,就是这样。 莫大娘气血上涌,噗的一口吐出血来,捂住胸口说道:“他知道的太多了,已经不能活了,唔……”又吐了一口鲜血,江待一走过去蹲□子去扶,莫大娘靠在江待一的肩膀上,虚弱的说道:“去,去把地牢里的少女都放了吧。”江待一不解的看着她,莫大娘苦笑一下,像是在自嘲,“抓那些少女我也于心不忍,尤其是还有一些是我们村子里的姑娘,但是皇命不可违,我没得选择,暗查使就像是皇上的死士,终身为皇上效命,你问我的那些我都不能回答你。” 莫大娘指了指已经死了的朱城主,接着说:“这一切的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死人是不懂得辩解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江待一点了点头,“你为什么不杀我,还要帮我掩饰。” “我不想再牵连无辜了,既然我杀不了你,就让我帮你一把吧,孩子,不要自责,朱城主不是你杀的,我亦不是你杀的,这一切都是命数,还有,切记,在圣上面前一定不可露出一丝的锋芒。” 江待一点了点头,闪烁的眼睛里不知在隐忍着什么。莫大娘笑了,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轻轻的说道:“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江待一感觉到莫大娘的头在自己的怀中一点点下滑,眼角一滴晶莹的液体留了下来。江待一把莫大娘的尸体轻轻的放在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又转身对朱城主鞠了一躬,轻声道:“你们也都是些无辜的可怜人罢了” 江待一恍惚的走出了屋子,李靓跑了过来,“师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江待一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刘总兵呢?” “少将军你找我?”走过来的总兵恭谨的问道。 江待一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朱城主与莫大娘合谋诱拐绑架少女,牟取利益,现在二人已经双双畏罪自杀。” 此言一出,李靓于总兵俱是一脸惊讶的表情,江待一接着说道:“被困少女被囚与柴房的地牢里,机关就在米缸的缸底,快去带人去把他们救出来。” 总兵对着身后的副将说:“听到少将军的吩咐了吗?”副将点了点头,说道:“末将这就去办”,副将转身向后面喊道:“所有人跟我来!”所有的士兵都跟着副将进了柴房。 江待一思考了片刻,缓缓说道:“刘总兵,你将此事上报朝廷,但不要在奏折中提及我,在朝廷派新城主上任之前,城中事物还是劳烦你来处理。解救出被困少女安顿好她们,再张贴安民告示,以安民心。” “是,可是朱城主怎么会……”没等总兵说完,江待一抬手打断了他,“什么都不要问了,照我说的去办。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就启程回襄京。” 总兵点了点头,只说了声“是”便不再言语,看着江待一和李靓骑上马向城西奔去。 一路上江待一都在回想着朱城主和莫大娘死时的场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他的眼前,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两个人下一刻就是两具冰冷的尸体了,而且这两个人还是自己间接杀死的。江待一甩着头想要忘了这一切,可是记忆中暗红色的血液总是在他脑海中来回萦绕。 李靓看着脸色苍白不断甩头的江待一,关切的问道:“师兄你脸色不太好,回千金堂我给你看看吧。” 江待一张了张干涩苍白的嘴唇,说道:“我没事,回去好好的歇着就行了,你也去好好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回襄京。” 劳累了一天,两人回到千金堂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听到有人回来了,正在大堂碾药的杨小芸的小步跑到院子里,眼神正好对上走进来的江待一的眼睛。江待一嘴角微微上提,扯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点了点头,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失落的目光。 千金堂的那个姓江的少年就是大将军府的少将军这个消息今天在整个云水城里传了个遍,而少将军惩治朱家和林县令的事迹也被人们所津津乐道。杨小芸看着身着一身华服的江待一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悲伤与失落,暗自想到,那个不染尘世的男子怎能是个普普通通的山野郎中,我早该想到他不是一个普通人。看着一步步远去的江待一,杨小芸知道自己与这个少将军相隔的距离注定是无法触及的。良久,杨小芸摇了摇头,自语道:“罢了,罢了,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还是将心收回来吧。” 清晨,阳光穿破云层,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江待一和李靓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推开大门却发现门外跪了乌压压一地的人。 江待一与李靓互相疑惑的看了看,仔细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为首的居然是林县令! 李靓一看到林县令就没好气的说道:“你来干什么?” 林县令跪在地上答道:“得知少将军今日要离开,下官与乡亲们特来相送。” 江待一说道:“我希望你放在心里的是百姓而不是我。”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群,“大家快起来吧。” 有一个老大爷喊道:“少将军就出了我女儿,是我的大恩人,请受我一拜”说完就和跪在后面的女儿一起磕头。 江待一连忙去扶,“你们这样叫我如何承受的起!快起来!”跪在地上的女子低着头说道:“少将军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给恩公多磕几个头。” 江待一起身一跃飞到街边的一个高台上,高声喊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大家不必如此!”又对着林县令大声说:“林县令,我要你当众起誓,从此以后绝不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还云水城一个清明!”林县令听后站起身来,伸出三指,指着天,盟誓道:“我从此以后必谨记少将军的教诲,绝不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江待一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人群喊道:“大家都听见了吧!从此这云水城再没有鱼肉百姓的朱家,也再没有昏庸的县令了!我希望你们能在这云水城里世世代代都安心的住下去!” 人群中有人高喊道:“少将军是我们全城人的恩人,不仅救出来失踪的少女,而且还了我们政治一个清明!我们快给少将军磕几个头,谢谢少将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起大师扣首喊道:“多谢少将军!多谢少将军!”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都在不停的跪拜,呼喊,江待一第一次体会到所有人都跪在自己脚下,所有人都臣服自己,这种藐视苍穹,俯视众生,王者风范的感觉。江待一一时有些恍惚,似乎有一颗种子种在了他的心里,这粒种子叫野心…… 作者有话要说:回京了~~终于要回去了!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大家等的辛苦了,小独在此谢罪/(ㄒoㄒ)/~~ 感谢各位看官陪我一路走来! ------------ 第22章 将军府 “驾,驾……”官道上飞驰着一蓝一百两个身影,本来是要两个月才能到襄京,快马加鞭的两人只用了四十余日就临近襄京了。 “师妹,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到襄京了。”江待一声音中透着喜悦,越临近襄京他的心情就越发的明媚起来。李靓笑道:“好,我们快些赶路,早些到襄京,以解师兄的思乡之苦。” 江待一冲李靓笑了笑,突然夹紧马肚,大喝一声:“驾”,李靓也紧跟着挥鞭,“喂,师兄等等我!” 轰隆隆,哗哗……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骑马在山路上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了全身,慌忙的跑进了附近的一座破庙里躲雨。 李靓抖着身上的水,看着外面豆粒一般大的雨滴,抱怨的说道:“什么鬼天气,好端端的下什么雨?” 江待一皱着眉头,心想,看样子回家还得再等上一些时辰了。 “两位过来烤烤火吧,衣衫可以快些干。” 李靓和江待一循着声看去,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瘦瘦弱弱,书生打扮的人坐在一堆柴火前烤着衣服。那书生一身的长衫已经洗的发白,衣角处还有一块小小补丁,看样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江待一礼貌的笑了笑,向他走了过去,道了声“多谢” 书生问道:“公子这急急忙忙的是赶去哪里呀?莫非也是与小生一样是进京赶考的?” 转眼间夏天已过,已经初秋了,而今年的秋天襄京会格外的热闹。每三年一届的科举今年秋天会在襄京举行,多少寒窗苦读的读书人都盼着能抓住这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一举高中,荣归故里。 江待一摇了摇头说:“在下是和妹妹一起回家,说来已经离家好几年了,一时思乡心切光顾着赶路,忘了看天气。” 到了晌午时分,雨似乎小了一些但还是在紧密的下着,李靓从行李中拿出她在路上买的各色的点心,当然其中最多的还是她最喜欢的蛋黄酥,“师兄,你饿了没?要不要一起吃一点?”江待一摸了摸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送。 书生也从行李拿出了半个烧饼,小口的吃着。江待一拿着些糕点递给坐在一旁的书生,“兄台也一起来吃一些吧,我看你似乎食量很小,这样不妥,还是多吃一些保重身体的好。” 书生抬头看着江待一说道:“多谢公子,不必了,我吃烧饼就好。” 李靓直接塞到书生手里几块糕点,“你一个大男人这何必这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家一样,你看你瘦瘦弱弱的,上京赶考身体怎么吃得消?还是多吃点吧。” 书生红着脸说道:“那就,那就多谢姑娘了!” 待三人都填饱肚子,外面的雨也停了,书生轻声吟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江待一看了看书生说道:“我看兄台也是寒窗苦读,学富五车之人,这次秋试必能夺魁,在下预祝兄台早日高中!”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塞到书生的手中,“这个兄台你收着,今后用着到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书生连忙推辞道:“不不不,你我萍水相逢我怎能受你如此重金。” 江待一笑道:“你我在这破庙相逢也是一种缘分,这银子就当是我借你的,兄台怎么称呼?” “小生章影,文章的章,身影的影。” “好!章影,我记下了!”说完,江待一便走出了破庙,翻身上马。李靓也拍了拍章影的肩膀,笑着说道:“读书人,后会有期”说完便直接一跃飞到数丈之外的马背上。 这姑娘会飞!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轻功!章影在心中暗暗惊奇,在他这一怔时,江待一和李靓已经骑马离开了。 章影突然想起来还没有问这两人的姓名,急忙跑出去,喊道:“二位可否留个姓名,我日后定当回报!”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必留名,有缘再会” 朱红月洞的大门顶悬着楠木牌匾,匾上刻着将军府三个烫金大字,高高的琉璃朱墙,阻隔了外面的喧闹。府门前的两尊汉百石砌的石狮子威武不凡,彰显着主人家的显赫。 李靓看到豪华大气的将军府,叹道:“名园筑出势巍巍,好个精妙的宅子,比朱家的还要气派许多!” 江待一笑道:“若是将军府的府邸还比不过一个城主的宅子,那可真是让人笑话了。”说话间,已经下了马。 江待一正要带着李靓入府,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你是何人?” 江待一怔了一下,随即自嘲的笑了笑,心想,看来是离家真的太久了,府里的侍卫换了一批又一批,不认得自己也不为怪。 “少爷?是少爷吗?”正要出门的奶娘,看到了门口的江待一,觉得这少年似乎与少爷很是相似,不禁问道。 看到奶娘,江待一喜出望外,与亲人重逢的激动之情从心里溢出,高声喊道:“奶娘,是我” 门口的侍卫一听立刻跪下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见过少爷,刚才多有得罪,望少爷恕罪。” 江待一摆摆手,道了声“无妨”就跑进去抱住奶娘,激动的不停唤着:“奶娘,奶娘……”奶娘也紧紧的回抱着他,眼角含着热泪的说道:“少爷,你可真是想死我了!这么多年也不曾捎个信回来。” 奶娘松开了江待一,仔细的端详着,“长的这么高了,也变得俊俏了。”江待一笑道:“奶娘倒是一点也不曾变呢?” 奶娘噗嗤一笑,“这个滑头劲倒是没变”,看到站在江待一身后的李靓,问道:“这个姑娘是谁呀?” “哦,这是我师妹,李靓。对了,父亲和母亲呢?我刚回家,一定要去给他们先请个安。” 奶娘答道:“老爷和夫人在大堂里用晚膳呢。”江待一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去大堂了”转身对身后的李靓说道:“师妹,随我过来” 正在内堂里用膳的江新武向妻子的碗里填菜,道:“夫人身子弱,怎么还吃的这么少?多吃一点吧。” “唉……我自己的身子真是不争气,总是让你担心。” 江新武皱着眉说道:“你我夫妻,怎么说这种生分的话” 江夫人的手覆上江新武的手,微笑着说:“好好,是我说错话了。”美眸一转,看着桌上的双色豆糕有些伤感的说道:“这点心是待儿最喜欢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回来了。” 江新武宽慰道:“别急,待儿总会回来的。” “是呀!总会回来的,孩儿这不就回来了吗!”刚要进大堂的江待一,碰巧听到父亲的话,顺势接着说道。 看到笑着进来的江待一,江夫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卡在喉头。 江新武看到多年未见的爱子,急忙起身过去,扳过江待一的肩膀,从头到脚的细细看了一遍,“哈哈……我的儿,你可终于回来了,都想煞爹娘了!” 江待一跪下行礼,“孩儿见过父亲,母亲。” 江新武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背,道:“快去给你娘看看,她想你想的都快食不知味了。” 江待一走到娘亲面前,轻轻唤了声“娘”江夫人的泪水随着这一声呼喊溢了出来,八年了,已经八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了,这对于所有的母亲来说都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情。江夫人起身抱住了江待一,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发,徐徐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江夫人还沉浸在与爱子重逢的喜悦里,全然没有发现门口还站在一个略显局促的小姑娘。还是江新武率先问道:“待一,这位姑娘是?” 江待一一拍脑袋,说道:“我光顾着和父亲母亲说话了,忘了介绍,这是我师妹,在无忧谷与我一起学艺,只不过她并不精于武功,但是却深谙医理,医术高明。” “哦?”江新武眉毛一挑,“看不出这姑娘还有如此本事。” 李靓躬身行礼,有些怯怯的说道:“李靓见过江将军,江夫人。”李靓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但是见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也难免被他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所震慑。 江夫人和颜悦色的对李靓笑着说道:“这孩子我一看就打心眼里喜欢,定是个可爱机灵的丫头。” 江夫人的笑容如阳光般和煦,声音如春风般温暖,似乎与李靓想象中母亲模糊的轮廓相互重叠。 江夫人走过来,轻轻握住李靓的手,说道:“孩子,晚饭还没有吃呢吧?来,我们一同用膳。”说罢,牵着李靓的手走到餐桌旁,拉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江新武也说道:“来我们一起吃饭。” 四个人围坐在餐桌前,一起抬箸用膳,好个温馨的画面。 江夫人向李靓的碗里夹菜,道:“李姑娘是哪里人?怎么会和待儿做了同门师兄妹?” 李靓答道:“我自幼便一直在谷里和爷爷住,虽然我并非爷爷亲生,但是爷爷待我是极好的,就像亲生孙女一样。我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氏,还有什么亲人,想来大都已不在人世了,若说我还有亲人的话就是爷爷和师兄了。” 江夫人听后,心疼的握了握李靓的手,道:“可怜的孩子,以后这将军府里就是你的另一个家了,你就在这放心的住下去。” 李靓感动的说道:“多谢伯母垂怜” 江夫人笑道:“我八年来没有孩子承欢膝下,今天一下子还了我两个,这还真是老天给我的补偿。” “老爷,宫里送来的帖子。”管家进来躬身将帖子恭谨的双手递道江新武的手上,抬起头才发现餐桌多了两个人,这个少女是一定没有见过,但是这个少年怎么瞅着这么的眼熟呢?管家还在琢磨着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一个笑声已经传来,“哈哈……管家竟都都认不出我了” 管家猛的一拍脑袋,惊呼道:“是少爷!” 江待一笑道:“总算是想起来了” “待一,你看看”江新武将帖子递给他,只见这帖子是明晃晃的的金黄色,一看便是宫里御用的纸帖,打开来一看,是宫廷宴请群臣的帖子,送来给将军府的这一张还特别要求要携子出席,时间是明日的申时。 江新武说道:“明日你随为父一起赴宴,正好解了皇上一个心结,这几年皇上宴请群臣的时候总是让我带你出席,我总以你体弱久病为由推脱。所有的人都以为你是一个病秧子,养在府里终年都不见人,今天就让大家都见一见我江家的儿子。” 江待一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江新武嘱咐道:“你要装出一幅大病初愈的样子,万万不可表露出你有任何的才华和武功。” 江待一答道:“这个我知道,父亲,你放心吧。” 晚膳过后,安顿好李靓的住所,江待一便来到父亲的书房想要汇报在云水城所见的事,刚一到门口没来得及敲门,江新武的声音便响起“待一,进来吧” 走进去的江待一问道:“父亲怎么知道是孩儿?” 江新武解释道:“脚步声缓而轻,一听就知道是有轻功在身的人,待一来可是有什么话想跟为父说?” 江待一把云水城里的事都讲了一遍,江新武静静的听着,良久,道:“皇上本不是个爱女色的人,看来是如今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江新武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从怀中取出一管玉箫轻轻的吹着,只须臾,一个浑身被黑色包裹的只露一双眼睛的人从窗子飘入,恭瑾的跪在地上道:“属下参见主人” 江新武指了指站在一边正一脸茫然的江待一道:“从即日起,魅影一切事宜交由待一处理。” 黑衣人转身参拜道:“鬼魅参见少主。” “鬼魅?” “是,少主,鬼魅是魅影组织的负责人,为主人之命是从。” 江新武命道:“好了,鬼魅你下去吧” “是”话音还没有落地,鬼魅便真的如鬼魂一样的消失了。 江待一惊道:“好快”,虽自认轻功不错,可如今比起来当真是差的太远太远了。 江新武关上窗,道:“鬼魅是我十年前就成立的暗卫组织,从各个地方寻来无家可归的儿童,日夜进行训练,几百儿童最后只活了下来二十一人,他们二十一个便是我们江家的死士,如今我就将他们交由你来管理。” 江待一静默良久,缓缓道:“我定不负父亲所托” ------------ 第23章 廷臣宴 皇城清心殿 殿宇用琉璃朱瓦砌成,四畔雕镂阑槛,精致玲珑。殿外不远处便是太液湖,湖水清澈见底,如玉如碧,百许头绯色金鱼点缀其中。湖边花木扶疏,夏天刚过,这宫里还留着夏的气息,石榴花还艳,辛夷花却开到极盛。 江待一随着父亲站在殿外,等待着传唤,江待一虽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了,但是在这高墙绿瓦的皇城之内,总是显得局促不安,他总是觉得这静谧的皇宫之中隐含着肃杀萧索之意,不知这皇城之中夹杂着多少阴谋与血腥。 “各大臣入殿”,随着刘公公尖锐的声音,众人井然有序的步入清心殿内。 殿内横梁玉柱皆刻着龙纹的图案,正中摆着金龙大宴桌,面北朝南,帝后并肩而坐。皇帝没有穿明黄色的朝服龙袍,而是身着黑底镶金龙锦袍,显得随意些,皇帝虽年近五十,但风采依旧,皇后一身凤冠,眉目端然的坐在皇帝身边,保持着恰倒好处的微笑。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臣跪下叩首,毕恭毕敬的齐声喊道。 皇帝扬了扬手,道:“众卿免礼,今日是我们君臣宴,亦是家宴,不必太过拘礼。” 众臣又齐声道:“谢皇上”便纷纷入座。 帝后左手下,列了两张紫檀木大桌,分别坐着当今太子郭天放与若兰长公主殿下。太子乃是皇后所出,今年一十八岁,虽不是潘安之貌但也属英武挺拔。 长公主是皇帝爱妃兰妃所生,比太子还要大上几个月,兰妃是皇帝心爱之人,对长公主也是宠爱有加,封号若兰,兰妃在长公主六岁时殁,皇帝悲痛欲绝,此后更是将所有的宠爱加到了长公主身上,恨不得将全天下顶好的东西全都拿来给她。长公主年已十八却还未出嫁,或由于皇帝的不舍,或由于皇帝尚没寻得一人配的上她。 殿内歌舞升平,微风拂帘,箜篌悠悠,曲声荡荡。紫檀木的桌案上摆着名酒佳肴,鲜蔬野味,江待一在雪白如玉的瓷盘上夹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果然入口滑润,甜而不腻,是难道的佳肴。 一曲歌舞完毕,皇帝半倚半坐在蟠龙宝座,笑呵呵的说道:“朕今日终于见到江将军的大公子了,上次见,还是个小孩子,转眼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江新武躬身行礼道:“多谢皇上抬爱,还记挂着犬儿,犬子自幼体弱多病,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终日在府里养病不曾见人,现如今得名医指点大病得愈,特带来犬儿向皇上请安。” 皇帝眯起眼睛看着江待一,道:“江将军的儿子武艺自然不会差,不如就让大家见识一下,给廷宴舞剑助兴。” 江待一跪下,垂首道:“微臣自幼便常卧病榻,不曾习武,更不会舞剑,恐污了圣上的眼。” 皇帝略有不信的道:“诶,虎父无犬子,江公子过谦了,莫要再推辞了,来人,给江公子赐剑。” 江待一见推脱不过只能硬着头皮的拿着剑站在了大殿的中央,他知道万万不可表露出自己身怀武功。 江待一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看着手中的长剑,迟疑了一会,便胡乱的向空中乱刺,脚步凌乱,毫无章法,一不小心左脚把右脚绊倒,跌在地上。江待一趴在地上俯首,声音发颤的说道:“微臣,微臣……不会舞剑,扰了皇上的雅兴,请皇上恕罪。” 众大臣看到江待一舞剑的滑稽样子都掩面笑着,若不是顾着江大将军的面子早就捧腹大笑了,没想到英武不凡的大将军居然会生出这种没用的儿子。 皇帝虽也觉得好笑,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喜怒不形于色是帝王必备的技能,只是温和的说道:“无妨,既然江少将军不擅于武功,那文采定是极好的,不如以今日的廷宴题诗一首。” 江待一心里在大叫,到底是有没有完了!看来我今天定是群臣的笑柄了!心里虽是在叫苦连天,但是脸上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 江待一抓了抓头,视死如归的大声说道:“皇城大又好,女子多又美,美酒如玉液,唯菜有点咸。” 此诗一出,群臣是再也忍不住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就连端庄典雅的皇后有忍俊不禁,掩面偷笑,皇帝一听也是笑道:“看来江少将军的口味很清淡,来人,给江少将军换些味道淡的菜肴。” 江待一看着所有都在嘲笑自己,也只能装作没听见,恭瑾的俯首道:“谢皇上”,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江将军也佯怒,对着江待一说道:“不争气的东西”,但是在桌案下竖起的大拇指是没人看到的,除了心照不宣的江待一。 若兰公主向来不喜欢这种宴饮,看到江待一出丑也没忍住的轻笑一声,心里暗想,没想到江大将军之子居然如此草包,真是浪费了一张好皮囊。若兰公主悄悄的对皇上说:“父皇,兰儿有些乏了,就先回宫了。” 皇帝一向最疼这个女儿,既然宝贝女儿想要回宫,自然是准了,“兰儿,那你就先跪安吧。”若兰公主欠了欠身,道:“儿臣告退”便款款离开。 若兰公主急着离席并不因为她累了,而是有人在等着她。若兰公主幼时无意间与相府千金文惠羽相识,两人一见如故,结为密友,若兰公主久居深宫,无友寂寞,文惠羽就是她唯一的朋友,于是便求了父皇赐文惠羽一块可以进宫的腰牌,皇帝看文惠羽与女儿玩的开心,又是相府千金,家教修养都是极好的,便放心的答应了,从此,每隔一段日子文惠羽就会进宫与若兰公主品茗谈心,探讨诗词曲艺。 文惠羽坐在思兰苑的一个四角亭里,亭子的小桌上摆着一把琴和一支笛子,她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啜了一口。 “我来迟了,惠羽可是等的着急了?”一个优雅动人的声音从文惠羽的身后飘来,文惠羽转身笑道:“兰姐姐,我倒是很贪图你这的香茗呢,怎么会等的急了呢。倒是你这么早离席不要紧吗?” 在私下里,若兰公主从来都不要文惠羽叫她什么公主殿下,文惠羽也就很亲切的叫她兰姐姐了。 若兰公主在文惠羽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道:“这种宫廷宴饮我早就厌倦了,尤其是这种权贵携子出席的,父皇就是想在众多王孙公子中为我挑选一个称心的驸马,不过这些人全是些纨绔子弟,怎么入的了我的眼?” 文惠羽问道:“听说今日江大将军的公子也来了,不知这位如何呀?” 若兰公主秀眉一皱道:“草包一个,文不行武不就,还是一个病秧子,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 若兰公主又把清心殿的事跟文惠羽说了,尤其是江待一作的那首惊天地泣鬼神的诗,文惠羽听后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若兰公主道:“罢了,不要提他这个无谓的人了,惠羽今日不是说得了个名曲,要与我合奏吗?不知是什么名曲?” 文惠羽将曲谱递给她,道:“这是一首悼念亡国将士的曲子,名叫《崖山哀》,其曲既有低婉的哀思又有气势磅礴的霸气,令人沉浸其中,回味无穷。” 若兰公主看毕曲谱,赞许的点了点头,“是一首好曲子,你我就琴笛合奏一曲吧。” 文惠羽抚琴,若兰公主吹笛,这阵阵绝妙的乐声就流畅的挥洒了出来。 ------------ 第24章 再相逢 清心殿内还是一片的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江待一在这豪华的宫殿里却如坐针毡,时不时嘲笑的目光总让他的脊背发凉。 江待一吃着美味佳肴却味如嚼蜡,终于是坐不住了,在父亲的耳边轻声说道:“父亲,我出去透透气。”江新武知道自己的孩儿今天在这里受了不少的冤枉气,心里也有些心疼,点了点头,道:“好,这里有父亲在。” 江待一便在众人不觉间悄悄的退出了大殿,喝了少许的酒,清风吹拂,觉得头脑也清醒了,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终于自在一些了” 江待一沿着太湖的湖边向西走去,长长的道路上树叶漱漱的落下,偶有一片叶落在他的肩膀上,被轻轻弹去不留一丝的灰尘。就在他悠悠的散步的时候,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走进了思兰苑――长公主的寝宫。 这思兰苑是由帝给已故的宠妃兰妃的寝宫改造而成的,原来的这里叫永寿宫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而兰妃生性温良贤淑,崇尚简约,不喜永寿宫的太过奢侈。皇帝便拆了几座偏殿,将空出来的地方制成花园了种上兰妃最喜欢的兰花,也将剩下来的宫殿撤去了许多的粉饰,整个永寿宫显得空旷寂静。兰妃殁后,皇帝将这座宫殿改名思兰苑,以祭奠亡妃,这空旷的思兰苑只住着若兰公主,她说,这有母妃的味道,我不会离开这。 一阵兰花幽幽的香气钻入江待一的鼻翼,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还以为这宫里向来只种牡丹那种富贵之花,没想到还有这幽静的兰花。”江待一说着摘下一朵兰花 ,放在鼻尖感受着它的芳香气息。 再前行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是单单几株兰花,原来是一大片花海,不同种类的兰花都被人精心的修剪成各种图案,不论是颜色还是造型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莫讶春光不属侬,一香已足压千红。这片兰花海当真是可以压倒所有的盛开的花!”江待一衷心的赞叹道,而惊喜还不止于此,一阵琴笛和鸣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待一微闭双眸,在一片花海中聆听着动人的乐声,这乐声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感情,时而有铁马金戈的豪情,时而有低沉悲怆的伤感,听多了那空洞浮华的丝竹之音,如今听这乐声心里倒是激起了共鸣,信手拿起一片兰花的叶子放在唇边,随着琴笛的曲调吹了起来,一边吹着叶子一边寻着乐声的源头走去。 江待一在无忧谷的时候,对乐曲也颇有兴趣,但却偏偏没有一个擅长的乐器,笛箫琴虽然都会弹奏,技法也说的过去,但是都学的不精,唯独对于这最普通不过的叶子情有独钟,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躺在树上闭着眼睛,吹着小小的树叶,他觉得这才是最自然的乐声,不掺任何的杂质。 听到有人加入合奏,文惠羽与若兰公主都有一瞬间的晃神,但很快就又投入到音乐的世界中了,没有因为多加了一个声音而产生任何的不适,相反有了这人的加入乐曲的意境跟家深远,听的出这人是个了解曲艺之人。奇怪的是这人所奏出的声音是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乐声,猜不出是用的何种乐器。 一曲终了,江待一也走到了四角亭前,虽然在大殿上没有看清长公主的脸,但是她那一身过分华丽的蓝色琉璃公主裙他还是记住了,江待一连忙换乱的跪了下去躬身道:“微臣参加公主殿下,惊扰了殿下的笛音还望殿下恕罪。” 而若兰公主则有些错愕的看着江待一,没想到与自己合奏之人居然是这个草包。若兰公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江少将军请起,没想到少将军对音乐还是很有造诣的,只是不知道刚才少将军所奏是何种乐器?” 江待一起身低头道:“微臣愚钝,不懂乐理,更不会任何乐器,刚刚微臣所吹的不过是寻常的一片叶子。” 若兰公主眉眼间多有疑惑,问道:“哦?只是一片叶子?” “是,只是一片叶子。” 若兰公主笑道:“那可否请少将军再为我吹奏一曲?” 江待一心里暗想,做戏就要做全套,既然公主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 江待一道了声“是”便将叶子放在唇上轻轻的吹了起来,不同于刚才,这回的吹出的声音全无章法,尖锐刺耳,若兰公主觉得刚才所听到那和谐的合奏好像是一场错觉。 文惠羽秀眉紧皱,拉了拉若兰公主的衣角,道“兰姐姐,你快让他停下来吧,难听死了。”若兰公主摆了摆手,道:“可以停下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江待一也不愿自己的耳朵再多遭罪,文惠羽揉了揉耳朵,对若兰公主说:“兰姐姐他就是你刚刚说的江大将军家的公子吗?果然……”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的看向江待一接着说道:“果然是名不虚传” 江待一知道这话是对自己充满了不屑,可自己也只能一言不发尴尬的哂笑。按理说,公主说话是不应该有人插嘴的,这人显然与公主关系不一般,刚才自己看到公主后只慌忙下跪请罪,没有注意看公主身边的粉衣少女,以为只是公主的侍女,但刚刚的那声兰姐姐就足以看出这人的身份不简单,莫不是哪位王爷家的郡主?江待一还在自顾自的思考着心里的疑问,没有听到若兰公主的问话。 若兰公主不满的皱了皱眉,这个人居然敢站在一边低头发呆不回话,声音提高了一个调唤道:“江少将军?” 江待一这才反应过来,抬头“啊?”了一声,一瞬间也看清了两位佳人的脸。 若兰公主那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庞,眉若青黛,眸如秋水,樱瓣浅唇不点而赤,肌肤如白玉一样剔透。似乎上天太厚待这个人了,高贵的身份,帝王的宠爱,绝美的容颜,再加上那高高在上的气质,就如天山山顶的雪莲,圣神而不可侵犯,让人望而生畏,甘愿臣服在她的脚下。 与若兰公主不同,旁边的少女身着一袭粉色长裙,浅粉色丝线在裙裾边勾出朵朵樱花、略显素雅,少了一分贵气多了一分清丽,如同九天仙子误落凡尘。江待一呆呆的愣在那里,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是这么想的,不料,他也这么说了出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文惠羽不禁一怔,随即厌恶的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人不仅是个草包还是个登徒子,“江公子是何时见过我?我的记忆中倒是没有你这一号人。”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我跟不没见过你这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江待一也知道自己失礼了,羞红了脸,低下头道:“对不起,在下失礼冒犯了。” 若兰公主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江少将军失礼事不止这一件吧,本宫问你为何出现在思兰苑,你还没有回答,我看你不仅是失礼更是失敬!” 江待一这才会想到刚才若狼公主问自己话,自己却在一旁想那少女是谁,忘了回话,看来公主已经是发怒了,忙跪下道:“微臣不胜酒力,出来醒酒,误入公主殿下的寝宫,望殿下恕罪。” 若兰公主冷哼一声,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内宫之中,男子不便久留,江少将军还是早些回去,免的落人口实。”转身又柔声对文惠羽说道:“惠羽,我们也回殿里吧,省的被蝇虫烦扰。”文惠羽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琴与曲谱,便与若兰公主离开了,看都不看江待一一眼。 江待一没有注意到若兰公主后半句话对自己的讥讽,而是在惠羽这两个字之后就断了所有的思维。 望着远去的那抹粉色的身影,与儿时记忆中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交相辉映,直至最后完全重合,江待一站在原地痴痴的笑着,喃喃道:“惠羽,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 第25章 小神医 江家父子去了皇宫赴宴,倒是给李靓了一个机会,她出谷前,无解大师曾告诉她,这些年来我们爷孙俩研制的解药是为了解将军府的江夫人的毒,次行务必要去解她身上的毒。 咚咚…… “是谁呀?”江夫人疑惑,这个时候老爷刚离开片刻怎么会这么快回来呢? “伯母是我,李靓。”门外的李靓应道 江夫人打开门,热情的把李靓迎了进来,笑道:“靓儿,来找我什么事?”不知不觉间,江夫人对李靓的称呼已经从最初稍显生硬的李姑娘变为亲昵的靓儿了。 李靓开门见山的说道:“伯母,我这次来襄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您治病疗毒。” 江夫人的脸色一怔,随即无奈的说道:“我这身子怕是华佗再世也是无力回天了呢。”李靓握住江夫人冰凉的手,这双手因为宿疾困扰一年四季都是那么的冰,而李靓的手很暖,暖的如同冬日的阳光,给绝望的人带来希望。 “伯母,请您相信我,我从六岁的时候就一直再研究你体内的毒素到底是何物,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帮你肃清体内的毒。” 看着李靓坚定的眼神,闪着光芒,江夫人点了点头,“靓儿,我信你,我都听你的。” “伯母,您的大致情况爷爷都跟我说过,但是我还是想听您亲口说一遍,这度究竟是如何中的。” 江夫人的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江夫人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将军府上下一片的喜气洋洋,江新武更是极其重视这第一胎,每天对江夫人关怀备至。皇帝也御赐了许多的贡品补药,就是在这众人的精心照料下,江夫人居然莫名其妙的滑了胎,没人知道原因。直到有一天无解大师来探望卧在病榻的江夫人,那时的无解大师没有出家还是无忧公子,当时他便看出了端倪,从每日的安胎药中找到了微量但足以使江夫人中毒的毒药,当时见多识广的无解大师也并没有认出这是什么毒,只是带回去研究。此事之后,江新武不动声色的撤换了将军府的所有下人,除了忠心可靠的老管家,即便如此江夫人的身体还是一天天的差下去。可能是上天垂怜,四年之后,江夫人再度怀孕,这一次江夫人只是小心养胎,不吃各种进补的药就连一日三餐都顿顿用银针试毒,就这样如履薄冰的过了十个月,直到孩子顺利出生,这个孩子就是江待一。 江夫人把这段经历徐徐的对李靓说道,李靓听后紧锁着眉头,颇为顾忌的试探道:“伯母可知这投毒是谁所为?” 江夫人的身子明显一僵,似乎被人戳穿了心事,心中极力隐忍的事被人道破,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薄唇紧抿。 看出了江夫人心中的隐忍,李靓轻轻道:“是谁所为,您心中明白,我心中亦明白。” 江夫人有些惊讶的睁开的眼睛,李靓的嘴角勾出了一个笑容,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伯母,无需惊讶,我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提醒您多多当心。” 江夫人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自己要多多当心,当心这个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人。江待一八岁的时候,无解大师来将军府不仅是来带走江待一的更是告诉了江家夫妇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无解大师虽然当时没有完全了解毒药的成分和破解之法,却在其中发现了一味龙石胆――皇家御用之物,江新武一切都明白了,皇上根本不会让他江家留后,那也是第一次江新武有了杀意,有了反意。 江夫人问道:“待儿知道此事吗?” “放心吧,伯母,爷爷嘱咐过我,不要让师兄知道,省的他担心。” 江夫人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李靓看着江夫人有些凝重的表情,便缓和气氛的说道:“伯母,您放心吧,我呢,可是小神医,什么毒都难不倒我的!” 江夫人笑道:“那就多多仰仗你这个小神医了! 气氛变得轻松了,江夫人和李靓就开始闲话家常起来,从开始的江夫人问江待一的生活情况到最后,李靓各种爆江待一的糗事。 “伯母,师兄九岁那一年还尿过一次床哦!”“啊?是吗?哈哈……” “伯母,师兄十岁那年曾经被我硬拉着换过一次女装,其实师兄女装还是挺漂亮的。”“诶~可以考虑哪天让待儿换回女装给我看看。” “伯母,师兄十二岁那年一次来葵水还以为是受了内伤。”“待儿还真可爱……哈哈……” “阿嚏!”坐在轿子上回府的江待一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自己嘟囔着:“看来秋天的夜里有些凉,我还是多穿一些的好。” 江家父子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听到江待一回来,李靓一下子飞到了他的身边问东问西,“师兄,皇宫里什么样?那些御膳都好不好吃?你看到皇上了吗?皇上长什么样子呀?还有传说中美得跟天仙一样的若兰公主究竟有没有那么漂亮?” 李靓一连串的问题让江待一有些招架不住,“师妹,你到底让我回答你哪一个问题呀?我今天已经很累了,可以先放我回去休息吗?” “咦?”李靓表情奇怪的发出了声音,围着江待一打量了一圈,江待一不解的问道:“师妹,你看什么?” “师兄你印堂发亮,脸色红润,眼泛桃花。”李靓又抓起江待一的手,号了号脉,睁大了眼睛说道:“脉搏不稳,心里乱跳,血流加快。”接着又跳开一步,指着江待一大声的下了一个结论“师兄,你思春了!” 江待一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个上窜下跳的师妹,说了句“走开,我要回去房休息。”说罢,就不理李靓径自走回了房间。 回房关上门,江待一靠在门上,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喃喃道:“我是真的动春心了吗?”随即摇了摇头,“我怎么也跟着师妹胡说了呢。” 脑海中又想起今天在思兰苑看到的文惠羽,江待一的笑意就浮了出来,收都收不住。 皇城皇帝寝宫 到处刻着金色龙纹的寝宫里,皇帝只着中衣的倚靠在蟠龙椅上,半闭着眼睛,前面的铺着明黄色锦缎的桌案上放着一张纸,不同于奏折,那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小纸,上面写着:云水城一事被江家少将军识破,莫暗查使已死,其余知情者属下皆已除去。 寥寥几字却比那些长篇大论的奏章更加的能引起皇帝的注意力,皇帝手扶在额头上,看着桌案上的纸,自语道:“江待一呀江待一,你今天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为何你会在千里之外的云水城坏了朕的好事。” “皇上,人已经带来了。”刘公公进殿躬身毕恭毕敬的说道,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长相不是什么绝色,但眉眼间却透着清丽,衣着打扮也并非宫里的娘娘。 那个女人怯生生的跪下,头伏在地上,声音有些发抖,“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抬起头来。”皇帝不温不火的声音让这个本就冰冷的大殿里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女人慢慢的抬起头来,皇帝嘴角撤出了一个让人看不透的笑容,暗道,这眉眼间果然有些像兰妃,刘公公选的人果然都不错。 皇帝起身走到了女人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问道:“想不想做朕的女人?” 女子的脸又些发热,但还是点了点头,皇帝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打横把她抱起,走向那张大大的龙床上。刘公公不知何时放下了寝宫中的层层黄色纱幔帷帐,悄悄的退了出去。 ------------ 第26章 结兄弟 江待一虽有品位,也有少将军的封号,但并无实际的官职,至于早朝也是可去可不去,在无忧谷的每一天都是练功读书,再练功再读书,他自己现在也乐得清闲。江待一在皇宫中出大丑的事在王孙权贵中间早就传开了,所有人都把他归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行列中。他也很快进入了大家给他安排的角色,每天和一些纨绔子弟一起听书遛鸟,喝酒。 “少爷,尚书家的刘公子来找您去花满楼。”刘管家通报道。 本来在书房看书的江待一皱起了眉头,一脸痛苦的拿手里的兵书拍了下头,无奈的说道:“又来了,最不愿意去的就是这种烟花柳巷。” 正好进书房来找江待一的李靓听到管家的话,立即两眼放光的大声道:“去嘛,去嘛,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江待一撇了撇嘴,“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喜欢去那种地方!” 半月前,李靓心血来潮换了一身男装和江待一一起出去逛,在街上遇到刘公子,被硬拉到花满楼之后,李靓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总是换身男装去逛青楼,逛青楼也就算了,还总用江待一的名号,从此江少将军终日留情烟花柳巷的名声就这样流传了出去。 “不是呀,师兄,青楼里好多的漂亮姐姐,对我还很热情哦!一见到我就拉我进去,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点心!” 江待一皱着眉头说:“那种地方你最好给我少去,要是喜欢吃什么点心吩咐厨房做就好,还有少跟那姓刘的在一起胡混,把心思都放在你那新开的医馆上。” 李靓来襄京的一个多月来,在江待一这个大金主的鼎力相助下操起了她的老本行,在襄京一个顶好的地界上开了间医馆,名字还是延用的千金堂。 李靓还是不死心的说道:“再去最后一次嘛!听说花满楼新来的花魁是一个姓王的姑娘,那叫一个绝色……” 没等李靓说完,就被江待一推出了门外,“不去,管家,告诉刘公子我今天不舒服就不出去了。” 清净了耳根,江待一重新做回在书桌前,接着看他那永远都读不完的兵书。 为期一个月的科举已经结束,新届三甲也已出榜,全城上下茶余饭后又有了谈资。 散朝回府的江新武,看到正在读书的江待一轻轻扣了扣书房的门,闻声江待一抬起头,“父亲,您回来了,今日朝中可有什么事?”说着起身去门口把江新武迎进书房里。 江新武坐在梨木大椅上,说道:“新的三甲进士出来了,状元和榜眼皆是潘右相的门生,只有探花郎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不过的确是个人才,尤其精于诗词歌赋一道。” “这个探花郎到底是何许人也,能让父亲都赞不绝口?” “我只知道他名字是章影,柳州人氏,别的就不得而知了。” 江待一嘴角一扬,果然没看错人,道:“照例明日该是封赏三甲进士的日子了,明日我随父亲一起上朝。” “怎么?你不是从不上朝吗?明日为何要去?” 江待一悠悠道:“见识一下这位探花郎” 第二天清晨,江待一穿上了他那从未穿过的朝服,和江新武一起进宫上朝。江新武自然是位列武官之首,而江待一的品级为四品又无实职,便在大殿的末端站立,偌大的议政殿上站有文武百官,真是很难发现今天多了一个人。 “皇上驾到”随着刘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百官都跪下俯首,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待一的头伏在大殿内泛着绿色的玉石板上,思绪突然飘到了十一岁那年,无解大师给了他一本《盛世政要》要他读熟,小小的江待一不解的问道,“师公,我干吗要读这个呢?这个应该是帝王要读的才对。”无解大师只是笑了笑说:“你要读”。直至很久之后的一天,无解大师在给江待一讲解《盛世政要》的一天,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若有一天,帝王无道,彼可取而代之。” “众卿平身”皇帝威严雄厚的声音把江待一从回忆中唤了出来,与百官同道:“谢皇上” 今日的大殿上中央多了三个未着官服的少年,这三人正是新届三甲,状元李谦,三十岁是右相的得意弟子,榜眼冰贤,兵部尚书公子同样师承右相,探花郎章影,白纸一张,毫无背景。 皇帝威严问道:“你们三个可有属意的官职?” 李谦和白冰贤都答道:“但凭皇上做主。”只有章影不知天高地厚的说道:“草民愿为翰林院的编撰。” 皇帝有些意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书生居然真的敢开口说官职,但见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职位,就点了点头,“好,准了,封探花郎章影为翰林院五品编撰。”章影大喜,高呼:“谢主隆恩” 皇上接着说道:“封状元李谦为户部侍郎主,封榜样白冰贤为兵部侍郎” 两人也一起欣喜的高呼道:“谢主隆恩” 退朝之后,状元与榜样的身边都围了一大群的人,“李大人,真是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呀!”“白兄,真是文武双全,人中龙凤。”…… 不同于状元与榜眼身边那么多的赞扬之声,章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没人会对一个毫无实权的翰林院的编撰花心思讨好。 “章兄,可还记得我?”身后一个声音响起,章影疑惑的转头,应该没人会来拉拢我,看到正微笑着的江待一,睁大了眼睛道:“是你,公子,我还欠你的钱,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钱,等我拿了俸禄一定第一个还你。” 江待一笑道:“难道我就那么像债主吗?让你一见我就要还钱。” 章影有些慌张的摆手说道:“不是,公子于我有大恩,要不你,我恐怕早就被客栈的老板撵到大街上住去了,都等不到面圣的这一天。” “我不需要你还我什么,如果你实在介意的话,就请我喝酒,清了我们之间的账。” 章影点了点头道:“我是应该请公子吃个饭,以表感谢,但是钱还是要还的。” 看着这个颇为固执的小书生,江待一也没了法子“随便你吧,但现在我们现在还是先去喝酒去。” “驾驾” “骑慢一些,我可从没骑过马。” 出了皇宫,江待一没有去找一个酒楼,而是买了两壶酒之后,在街上随便夺了一匹马载着章影向青石山奔去。 “吁……” 终于停下来的马儿,让章影长出了口气,笨拙的从马背上下去,江待一扶着他下马后,自己也翻身下马。 章影看着周遭的溪流树木,不解的问:“公子,带我来这干嘛?不是去喝酒吗?” 江待一笑道:“章兄不觉得在这喝酒更好吗?”说罢,席地而坐。 章影也坐了下来,“这是个不错的地方,对了,刚才公子在集市上随便抢了一匹马不要紧的吗?” 江待一笑道:“我的名声反正已经很差了,不在乎再多加一个强取豪夺。” 章影不解的问道:“公子这话何意?” 江待一徐徐道:“我就是将军府的少将军江待一” “什么?”章影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他住在消息最流通的客栈,江待一的事迹自然是听过不少,尤其是在皇宫舞剑作诗的那一段,更是在客栈被说书的先生说过了无数遍。面前这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翩翩公子怎么会是传言中的纨绔子弟? 章影不解的问道:“江兄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实的传言?” 江待一不答反问“你我不过两面之交,你怎知那些传言不属实?” “初见江兄我就觉得你并非池中之物,江兄相貌不凡,看人眼光独到,慷慨解囊,试问这样一个仗义君子怎么会是传言中的不学无术之徒。” “哈哈……”江待一仰天长笑,“章兄真是看得起江某,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我之所以故意让大家误我,只是不想锋芒太露招致大祸。既然你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章兄可否告诉我你的一个秘密?” “我的秘密?”章影指了指自己,挑眉问道:“江兄想知道什么?” 江待一打开一坛酒,咕咚的喝了一大口,问道:“章兄为何女扮男装参加科举,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江待一不紧不慢的问出了一个让章影大惊失色的问题,瞠目结舌的问道:“江……江兄,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待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自从见你第一面我便看穿了你的身份,我略懂医术,当天我将银子塞在你手里的时候搭了一下你的脉,从脉象中发现的。不过你不必担心,江某不是多舌之人。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甘冒这么大的风险最后却只求一个翰林院编撰这么一个毫无实权的官职。” 章影也仰脖喝了一大口酒,壮了壮胆子说道:“说来有些可笑,去年夏天皇上去承德避暑山庄,路过我家乡的时候,我和乡亲们一起在街上两侧跪拜。我一时好奇的抬起头,许是天意,正巧若兰公主掀起轿帘,当我对上若兰公主那双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就此沦陷了。我入翰林院并无非分之想,只想离她近点,再近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看着章影那坚定又认真的脸,江待一有些晃神,“就只为了那惊鸿一瞥便甘冒欺君之罪的风险参加科举,你选择去翰林院也是因为编撰之职可以自由出入皇城吧?” 章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被一个好心的书院院长收留,书院里没有女子,为了方便我就扮成了男装。院长看我对诗书颇有天赋,便许我一边读书一边负担书院里的杂活抵我的学费。好在我也没让院长失望,高中了探花” “没想到章兄在如此逆境之下还能高中探花,在下佩服,来,我敬你。”江待一举起酒坛,章影也举起酒坛,两坛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又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江待一抬手用袖子拭了拭嘴角,“今天真是痛快,若是章兄不嫌弃,你我结为兄弟如何?” “好呀!江兄不嫌我出身卑微肯与我结拜,真是求之不得!” 两人一起跪在草地上,指天盟誓道,“我江待一,我章影,今日结为兄弟,从此以后福祸相依,生死与共,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没有歃血为盟,没有焚香祭坛,只有白云悠悠,绿草茵茵,但是结义之情却丝毫不减。 江待一转头问道:“章兄今年多大?” “十六” “巧了,与我同年,生辰是什么时候?” “腊月十九” “那我虚长你几个月,我生辰是在九月。” 章影对着江待一行了个大礼,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江待一连忙扶起章影,“贤弟不必如此大礼” 两人结拜之后,相谈更欢,也都喝了不少的酒,章影本就没喝过酒的人,这时已经脸色发红,口齿不清了,江待一的情况稍好一些,不过也是有些醉意了。 有些微醉的江待一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任清风吹起他的衣袖,面朝蓝天的大声说道:“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化成龙” 正是冤家路窄,本来想来青石山抚琴的文惠羽,走到溪边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文惠羽嗤笑一声,“化成龙?真是痴人说梦。” 身后抱着琴的小月问道:“小姐,这里有人,你还要在这弹琴吗?” “算了,我可不想对牛弹琴。”说罢,转身离开,留下一个翩翩的身影。 江待一说完后直直的向后倒去,大字型的躺在了草地上,一歪脑袋,正好看见文惠羽离开的倩影,喃喃道:“我又梦到惠羽了” ------------ 第27章 定亲事 文惠羽扫兴的从青石山回到了丞相府,殊不知还有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在等着她。 本打算回房间的文惠羽路过书房的时候,隐约听到从里面传出来争吵声,文惠羽好奇的走过去,附耳在门上。 文丞相情绪激动的说道:“江大将军,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另一个低沉却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文丞相,我劝你还是好好的考虑考虑,你文家现在早已被架空,若不与我江家联姻,只怕文家上下早晚会被皇上连根拔起。” 文丞相一手拍在桌子上,大声道:“那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你那个声名狼藉的儿子。” 即使是被文丞相这么直接的拒绝和侮辱,江新武的声音也没有起丝毫的波澜,“我能保证令嫒嫁过去我江家绝不亏待她,待一也会不再娶别人。文丞相应该知道太子属意令嫒,若嫁入皇宫恐怕文小姐会卷入一场更大的漩涡中去,何况太子妃的人选皇上早已定为潘右相的千金,文小姐嫁过去也只能做仰人鼻息的侧妃,孰轻孰重,望文丞相三思。” 文丞相似乎被人戳到了痛处,一时想不出话来还击,只指着江新武道:“别说了,我说了不会答应你,就是不会答应,你走吧。” 看文丞相下了逐客令,江新武也只能识趣的告辞道:“我今日所说的话希望文丞相好好考虑,我不急,我会等你答应我,江某今日就先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文惠羽一听立刻躲开门口,藏在廊柱后面,江新武推门离开后,文惠羽在回廊里站立了良久,最后缓缓走进了书房里。 看到走进来的文惠羽,文丞相有些惊慌失措的问道:“羽儿,你怎么来了?” 文惠羽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父亲,面孔已经苍老了许多,因刚才情绪过激导致面色的潮红还没有完全褪去,气息还有些不稳,两鬓那丝丝银发都在昭告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状元郎已经不再年轻,往日的种种风光也已不再重现。 文惠羽暗自跟自己说道,为了保全爹自己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 “爹,刚才……我都听到了”文惠羽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却是五味陈杂。 文丞相慌忙的走到了文惠羽的身边,抓着她的手道:“羽儿,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你嫁过去受苦的。” “女儿肯嫁。”文惠羽淡淡的吐出了这四个字,文丞相连忙道:“羽儿,你何必勉强自己,有爹在,谁也逼不得你。” 文惠羽握紧了文丞相那双大手,说道:“江将军说的有道理,为保我文家一门也只有与江家联姻这一条出路。当年您是太子一党,之所以当时幸免于难,是爹手里既有兵,又有威望,皇上当年刚登基根基不稳,若除了文家难免再引轩波,可今时不同往日,我文家已被架空,唯一可仰仗的只有江家了。爹你不用担心我,你只需让江将军保证他那儿子对我守君子之礼,我二人只是做一对挂名夫妻。” “可是……” 文惠羽打断道:“爹,您不要犹豫了,若让我嫁给太子做侧妃,我宁愿嫁入将军府。”文惠羽经常出入皇宫找若兰公主,与太子也是熟识,只不过对太子只有敬重之情并无其他。 文丞相知道自己的女儿虽然平时温婉柔弱,但是决定的事却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文丞相只能眼角含泪的道:“真是苦了你了” 文惠羽轻轻摇头道:“女儿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江待一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换下了一身酒气的衣服,自语道:“今天真是痛快,结交了一个好兄弟”心中高兴的江待一拿起了挂在房间里的长剑,去了后院。 将军府的后院是江新武练武的地方,因不喜被人打扰,后院除了老管家从来不许下人去。江待一在无忧谷学艺的时候,江新武便对外说是他身染重病,在后院静养,不许人来打扰,所以将军府的后院对于府里的人来说就是个无人踏足的禁地。 江待一来到后院的武场,月色朦胧,星光点点,舞剑吟唱道:“览光华而自照,顾形影以相吊,感秋夕之殷忧,叹宵行以熠耀。熠耀飞兮绝复连,殷忧积兮明且煎。见流光之不息,怆警魂之屡迁。如过隙兮已矣,同奔电兮忽焉。” 来后院练功的江新武看到自己儿子飘逸的身姿,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待一的灵虚步法真是越发的精湛,就连我都是比不上了,身轻如燕,步法灵动,身形虚幻,当真是配得上灵虚二字。” 啪啪…… 江待一听到了掌声,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只见江新武正笑着抚掌,江待一收起了长剑,走了过去,问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用过晚膳,来消消食,没想到你的武功真是不容我小视,尽得师父的真传。”江新武笑着应道,语气中透着满意与骄傲。 江待一谦虚的低头道:“父亲过奖了” 江新武说:“待一,我行给你结一门亲事” “啊?”反应不过来的江待一身子一怔,不解的问道:“父亲这是何意?” “我知道你是女儿身,娶亲于理不合只是形式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这些年来,我招兵买马,军队扩充的厉害,可是却无处安置。文丞相手里有天下的一成兵马,但这些年来不断被皇上整编,各个军营人数不满,还都是些老弱病残,我就是看中了文丞相的这个空壳子,想让我的军队不动声色替换掉他的弱兵,这样一来军饷和编制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江待一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么大风险的事文丞相怎么会答应?” “所以我就要与他联姻,联姻后就是一家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今日已经跟他提及联姻的事了,他虽然极力反对,但是我有信心他最终定会答应。” “父亲为何如此有信心?” “他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些年来文相虽名为左相却是毫无实权,我若不帮他,他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江待一的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般澎湃了,但还是故作镇定的问道:“父亲,文丞相有几个女儿?我要娶的是何人?” 江新武负手而立,悠悠然的说道:“文丞相的大女儿,文惠羽”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求一个封面! ------------ 第28章 择婚期 “喂,师兄,你又发什么呆呢?”李靓在正发呆的江待一的眼前晃了晃手,江待一拍掉了眼前不安分的手,“去,去,别闹,看你的病去。” 江待一在襄京也是无事,只是总有些王孙子地来找他出玩,便常来李靓的千金堂躲清闲。 李靓摊手指了指空旷的大堂道:“你看看这医馆都没有人,我看的哪门子病呀?你又在那里发呆不理人,我一个人好无聊,不如……” “不如去练功吧”江待一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抢话道。 李靓撇了撇嘴道:“当我没说” “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你想都不要想了” “花满楼那个新的花魁,不仅是漂亮的不像话,更是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好多人不惜千金只盼能引她侧目。” 江待一不屑的说道:“不过是吸引人的故作清高罢了,你不要被她们迷惑。” 李靓对这个食古不化,少年老成的师兄,装出深沉的样子,叹道:“美人劝你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 江待一抬手拍了下李靓摇头晃脑的小脑袋,嗔道:“净学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定是跟那个尚书家的刘公子学坏的。” 李靓吐了吐舌头,调皮的道:“要你管,你自个在这千金堂呆着吧,我出去玩了。”说罢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丝毫不理会后面有个人喊道:“师妹,我的医术跟你的武功一样差,你走了要是有人来医病怎么办?” 隔了几日,江新武又去了文府拜访,还是文府的书房里,房间里的气氛异常的冰冷,丝毫没有正常亲家谈论儿女婚事时该有的喜悦与热忱。 江新武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文丞相,我上次所提之事你考虑的如何?” 文丞相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两个条件。” 江新武喜上眉梢,急忙应道:“你说,我一定答应” “第一,你需保证助我夺回大权,并保我文家一门” 江新武点头答应,“没问题,你我结为亲家,便是一家人,我定会相助文相重获大权。” 文丞相沉吟道:“这第二嘛,就是令公子不可对羽儿有任何越僭的行为,只可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江新武在心中暗笑,待一本就是女儿身怎能对你那宝贝女儿做出什么事来?既然你提出了这要求,我就做你这个顺水人情。江新武故作一脸为难的表情,“这个有些强人所难” 文丞相脸色一变,“若江将军不答应,那这门亲事便作罢” 江新武一咬牙道:“我答应你,并保证江家所有人必善待文小姐。” 文丞相出了口气,也自觉条件有些苛刻,一时略带愧意的说道:“那就多谢江将军成全了。” “文相何必客气,你我以后是儿女亲家,今后还要相互扶持。”文丞相点了点头当是默许。 两人又定了婚期和婚事的细节,敲定好一切事宜,江新武方才满意离去。 将军府与丞相府举办婚事,在襄京城里也是件大事,全城上下议论纷纷。 “起来,让我进去!”着一身华服的男子,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的汉,伸手推开挡在房门口的小月,破门闯了进去。 小月也急忙进去道:“我们小姐身体欠安,太子爷您还是先回去吧。” 倚靠在床边看书的文惠羽,见到闯了进来的太子爷,文惠羽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要下跪行礼,郭天放忙伸手挡住了她的跪势,因为怒气涨红着脸问道:“你当真要嫁给那江待一?” 文惠羽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淡淡的说道:“当真,下月初三便是婚期” 郭天放扳过文惠羽的肩膀,激动的大声问道:“为什么?你宁愿嫁给那样一个草包也不愿意接受我。” 郭天放怒目圆睁,双眼冒火,额上的青筋也跳了出来,呼吸凌乱,不断的摇晃文惠羽瘦弱的肩膀,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仿佛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文惠羽蹙起眉头,冷冷道:“太子殿下,请您先松开我” 郭天放松开了手道:“对不起,惠羽,我弄疼你了吧,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心急而已。” “我并没有怪你,只是,我是已有婚约在身的人了,请太子殿下……”文惠羽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陌生的男子气息包围,紧紧的被禁锢在郭天放的怀里,温热的气呼在耳际,“羽儿,我可以去求父皇把你指给我,让你做我的太子妃,唯一的太子妃。” 文惠羽对于这动情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感动,有的只有深深的厌恶,费力的挣脱了郭天放的怀抱,稳了稳气息,双眼闪着冷光道:“请太子殿下自重,你我都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请太子殿下不要再做出越矩之事。” 郭天放摇着头,难以置信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一直对太子殿下都只是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若我有什么使殿下误会的,还请殿下原谅。” 清冷的声音如寒冬的雪水,一头浇在了郭天放的头上,让他从头凉到脚,“哈哈……”郭天放的笑声里透着绝望,大笑过后,咬着牙说:“今日多有冒犯”便逃离了这个屋子。 看着郭天放出去,小月进来,怯怯的唤道:“小姐,你没事吧?” 文惠羽轻轻的摇了摇头,感觉身上还有些陌生的男子气息,吐出了四个字,“备水,沐浴” 将军府内,正在看书的江待一手上的书突然被抽走,抬头就看见李靓急匆匆的面孔,“师兄,你要成亲了?” 江待一“嗯”了一声,从李靓的手里夺了回书。 “可是,可是你是……” 江待一捂住李靓的嘴,低声道:“这里是襄京人多嘴杂,不可乱语,即使在将军府也不能说不该说的话。” 李靓点了点头,拿掉挡在自己嘴上的手道:“那你的身份被我未来大嫂识破怎么办?” “放心吧,这只是一场政治婚姻,有名无实,她不会发现的。”江待一平淡的说道,一抹心酸藏在了心底。 李靓神秘兮兮的低语道:“我听说你要娶的文家大小姐是京城四美中的一个,师兄你要是动心了的话,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都是女子有什么动心的,你刚说的京城四美是什么?” 李靓双手掐腰道:“自然是一美皇宫长公主,二美相府文惠羽,三美花魁王姑娘……”略微停顿一下,眉飞色舞的道:“四美神医李靓” 江待一睨了她一眼,道“看来你现在是名声在外了,我提醒你最好别玩的太疯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李靓不屑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还不稀罕呢!算了,不与你说了,我自己去玩了”说完就风一样的出去了。 皇城思兰苑 “惠羽,这盘棋你又输了”若兰公主啜了口新进贡的庐山云雾茶,悠悠的说道。 文惠羽放下手中的白子,苦笑道:“我可真是棋艺不精,已经连输三局了。” “下棋讲求的是心境,你现在心乱如麻,怎能取胜?惠羽,可是为了明日的大婚而乱了心思?” 文惠羽默然片刻,拣一粒水晶葡萄在口中慢慢嚼了,道:“成亲后,这样与兰姐姐下棋谈心的时候怕是少了。” 若兰公主微笑道:“难道惠羽只是担心这个?” “我的心思总是瞒不过兰姐姐” “太子前日来我这里大闹了一场,千劝万哄的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文惠羽叹了口气道:“是我拖累了兰姐姐为我善后” 若兰公主摆手道:“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毋须说这种客气话。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你这么做定有你的道理,我也不去问你,但你想说的时候我会听。” 文惠羽感激的说道:“我知道兰姐姐总是最体谅我的人” “你我情同姐妹,我自然是要多多体谅你。” 看着外面日头快要落了,文惠羽起身告辞道:“天色不早了,我也是时候该回府了。”若兰公主送她出去后,回到了殿里,遣退了众侍女,在铜镜前暗自伤神,呢喃道:“这漫长的宫中岁月,今后更难打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今日上榜后,突然出现的封面,小独也感到很意外,很无力。 对封面不满意的看官请多多担待! 另外祝大家看文愉快! ------------ 第29章 洞房夜 将军府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满了府内上下,江待一着一身龙凤呈祥的红色锦缎喜袍,骑上了高头大马,在阵阵的鞭炮与唢呐声中从将军府门前出发。 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花瓣,寒风卷着花香刺得江待一的头有些微微发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终于到了丞相府的门前。文丞相和文夫人站在门口,两人的手都紧紧的拉着身旁一身大红喜袍顶着红盖头的文惠羽。 江待一翻身下马,走了过去,跪下,行了个大礼,俯首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文丞相点了点,“起来吧” 江待一起身道:“谢岳父大人”文丞相吸了一口气,面前这个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双剑眉下是一双闪着光芒的眸子,在这夜晚更显璀璨。文丞相虽也见过江待一不过都只是远看,这仔细一瞧倒是个潇洒的公子,心里有那一霎间的恍惚,或许把惠羽嫁给他并不是一个错误。 文丞相道:“你一定要善待惠羽” 江待一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会的”说完,便从文丞相的手里接过了人,和喜娘一起扶着文惠羽上花轿了,身后跟着的还有陪嫁的丫鬟小月。 江待一重新骑上马,礼乐声音再次响起,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向将军府涌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娘的一句句话,字字激荡着江待一的心,虽然父亲告诉他这只是一场利益婚姻,但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礼成,送入洞房……” 文惠羽在喜娘和小月的搀扶下,退出了大堂。 宾客也纷纷向新郎官江待一敬酒贺喜,“恭喜,江公子,抱得美人归!”“同喜同喜” 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宾客一杯杯的酒,让江待一有些招架不住。 “大哥,恭喜你!” 江待一眨了眨眼睛看到是章影正笑着祝贺他,笑道:“多谢二弟”说罢,就要饮了杯中的酒,章影拦住他道:“大哥,别再喝了,喝多了,嫂子怕是要生气了。” 江待一嗔道:“你也来取笑我,定是跟我那不安分的师妹学坏的。” 章影与江待一结拜后,走得近了,便与李靓也熟识了,李靓看他二人结拜,自己也吵着要加入,本来结拜的两个人便多了一个三妹出来。 章影身旁的李靓不满的说道:“喂,师兄!你大喜的日子,还不忘贬损我,我真是白给你准备礼物了。” 江待一奇道:“礼物?是什么?” 李靓看了看四周,做贼一样的塞给江待一一壶酒,悄悄道:“这是我秘制的暖情酒……” 没等李靓说完,江待一丢给她一记白眼,转身向别的宾客走去。 “唉,我还没说完,真是白白浪费我的一番好心。” 章影笑着拍了拍李靓的肩膀,道:“三妹,大哥不是好色之徒,你还是省省吧。” “切!”李靓一脸的不屑,“我敢跟你打赌,师兄最后一定败在嫂子的手里,沉迷温柔乡。” 章影道:“我不信,我跟你打这个赌!” 也不知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的酒,有些站不稳的江待一被人扶到了新房。 “少爷”奶娘偷偷摸摸的走了过来,小声的叫了一声,“奶娘?什么事?”江待一有些微醉的问。 奶娘环顾一下,见周围没人,低声道:“少爷,今天洞房,你要是有为难的地方就看看小时候我给你的册子,记住没?”说完,就推着江待一进了新房。 江待一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什么为难的地方?什么小册子?甩了甩脑袋,正看到正坐在床上的文惠羽,酒醒了不少,也忘记刚才要想的事,只定定的看着一身新娘妆的文惠羽。 江待一缓缓走到床边,拿起挑杆,挑下了文惠羽的红盖头,她今天只是薄施粉黛,却依旧是说不出的清丽。原来醉人的从来都不少酒,而是这倾城的佳人,江待一将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不舍得移开一寸。 文惠羽蹙起眉道:“江公子看够没有?” 头脑尚不清楚的江待一脱口而出道:“没有”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道:“不是,看够了”可又觉得哪里说得不对,还要再开口,却被文惠羽冷冷的身音打断道:“别说了”江待一只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文惠羽心里暗道,看来这个人不仅仅是不成器,还是个轻浮无耻之徒,想到自己的将来与这种人朝夕相伴心中不禁一片黯然。 文惠羽道:“想必江公子应该知晓,你我成婚前江将军应允的条件。” 江待一点了点头,道:“知道,我会遵守的”。大婚的前一天江新武把文家提出的两个条件都告诉了他,让他牢牢记住。 江待一猛的一拍脑袋,去楠木圆桌上拿了盘桌上的点心,递给文惠羽,道:“听说成亲的这一天里新娘都不能吃东西,你定是饿坏了吧,先用点心一些垫垫肚子。” 文惠羽略有些意外,但也并没有表现出来,淡淡道了声“多谢”。 江待一将靠在墙上的叠扇屏风搬到床前打开支好,道:“这屏风是我新添置的,上面的图案是你喜欢的茉莉花,晚上我在屏风外的地上睡,以此为阻断,小姐可安心睡觉。”说完又在柜子里抱出一床的被子铺在了屏风外的地上。 所有的行为一气呵成,文惠羽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如此容易的答应,宽大的喜袍袖中,文惠羽的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本想着若是他要用强就与他玉石俱焚,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看着正冲自己浅笑的江待一,就像一个谦谦君子,文惠羽苦笑了一下,看来今夜居然是我小人之心了。 江待一浅笑道:“今天文小姐也劳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文惠羽将手中的瓷盘放到床头的小方桌上道:“也好” 江待一退到了屏风的外面,悄悄的吹灭了桌上的龙凤红烛,桌上的合欢酒还没有喝,红烛就已停止了滴泪。 江待一和衣躺下,头微微转向屏风,用不可能被人听到的声音静静说:“晚安,惠羽” 阖上眼帘的江待一,却无法入睡,心思万千,他想告诉文惠羽自己就是孩童时候那个和他嬉笑玩耍的江无忧,他想告诉她,我并不是大家眼中的草包。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父亲和师父让自己韬光养晦,还有云水城莫大娘,临死前告诉他的,不可露出一丝一毫的锋芒。这些种种就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了江待一的心上。罢了,还是不要太早让惠羽卷入这场漩涡中,以后若有适当的时机再言明于她吧,江待一在心中说道。 屏风内的文惠羽也辗转反侧,自己只偶尔在思兰苑留宿过几回,而在这一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感觉让她难以入睡。 第二天清晨,江待一悄悄的起了身,将被子叠叠整齐放入柜中,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喜袍未免太过显眼,这身出去怕是惹人怀疑。褪去身上的喜袍,将衣柜里自己平常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大哥起的好早呀!”将军府空旷的院子上,章影坐在石凳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笑着说道。而他身旁的李靓手里拿着一本《黄帝内经》,不同于章影的神采奕奕,李靓打着哈欠的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师兄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珍惜。” 江待一也笑着走了过去,问道:“你们俩个怎么这么早起来这了?” 章影合上手中的书,道:“我与三妹打了个赌,赌大哥是不是今日留恋温柔乡不肯起来了。就特意起了个大早来看大哥何时起床,现在看来这个赌倒是我赢了。” 章影与江待一和李靓结义后,常来将军府,一来二去,与江将军和江夫人也熟络起来,江将军人很欣赏他,江夫人更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章影来将军府的次数多了,为了方便江待一直接命人收拾出一间房间,让他从客栈里搬过来住,他自己也很喜欢将军府的一团和气,填补了心中对于家的空白,渐渐地俨然成为了将军府的二少爷。 江待一道:“你怎么也与师妹一起胡闹,打这种无聊的赌。” 章影笑道:“不过是玩笑,大哥不要介怀。” 三人在院子中玩闹着,房内的文惠羽也慢慢的醒了过来,她本不是个贪睡的人,只是昨夜辗转反侧入睡的太晚了。 文惠羽起身看了看屏风外面干净的地面,放心的把喜袍换了下来,刚换好衣服,小月就捧着一盆清水进来了,别有深意的朝文惠羽笑道:“小姐,今日起的格外晚呢。” 听出小月话里的意思,虽然昨夜什么也没发生,但文惠羽的脸上还是微微的有些发烫,娇嗔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月掩面笑道:“小姐不好意思了,不玩笑了,我来伺候小姐梳妆。” 文惠羽点了点头,小月拿着梳子一下下梳着她的乌黑如瀑的长发,小月把长发如往常一样放下,拿起珍珠莲花玉簪就要插上,文惠羽轻启朱唇道:“如今应该将长发绾起了”小月恍然道:“是呀,是小月疏忽了。” 成亲后,终究是变得不一样了,就像这长发再也不能随意的垂下。 文惠羽长发绾起,露出光洁雪白的脖颈,身穿樱桃色软罗琵琶衣,配上淡粉色的如意月裙,显得落落大方。 收拾妥当的文惠羽推门出去,就看到院子里笑作一团的三个人,三人看文惠羽出来都站起了身。 章影和李靓齐声笑道:“见过大嫂” 文惠羽心中疑惑,江家不是只有江待一这一个独子吗?江待一解释道:“这两位是我的结义的义弟章影与义妹李靓。” 章影?新科探花郎!文惠羽欠了欠身道:“原来是探花郎,失敬了”又向李靓报以温婉的一个笑容。 江待一说道:“我们去向父母亲请安吧” 文惠羽点了点头,向两人道了句“失陪”随江待一一同离开了。 李靓看着文惠羽离去的倩影道:“咱嫂子长得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章影赞同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与你那若兰公主比怎么样?” “平分秋色”章影忽然觉得不对劲,问:“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不小心看到了你那酸诗” “三妹,你又乱翻我东西!”李靓却在章影发作前一溜烟的没了身影。 大厅之上,江家两位高堂端坐着,文惠羽低眉,敬茶道:“请公婆用茶”敬了两杯茶后,江夫人拉起了文惠羽,温和的笑道:“惠羽,今后你就是我江家的媳妇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定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要是待儿有什么欺负你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文惠羽含笑道:“多谢婆婆” 江新武也笑着附和道:“惠羽,就把这当成你自己的家。” 文惠羽对这一对公婆心里很有好感,只是自己这夫君…… 有些不尽人意 ------------ 第30章 误落水 转眼间文惠羽嫁入将军府已近一个月了,日子过得比她预期的平静,江待一每日的早出晚归,也不烦扰于她,倒是省了本以为要与他周旋的心思。下人们也都毕恭毕敬,偶尔李靓还会来与文惠羽说话解闷,对于这个机灵可爱的小姑娘她心中很是喜爱,本以为与江待一相交的人都是些狐朋狗友,没想到他最密的两个朋友却都是出众不凡。 “小姐,姑爷总是跑出去玩,你就这么由着他。”托着茶盘进来的小月不满的说道。新婚燕尔,姑爷却没有日日相陪,只是自己和一群纨绔子弟整天的在外面花天酒地,小月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小姐却一点也不计较,自有自己在这干着急。 文惠羽拿起小月刚放在桌子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送到唇边呷了一口,正宗的雪顶含翠,只一口就满口留香,暗赞,这将军府的茶当着是不错,文惠羽优雅的放下茶杯说道:“江待一是什么人你应该早有耳闻。” 小月续了些茶,答道:“虽然小姐成亲前,我听说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但是我第一看到姑爷,就觉得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与小姐相配,以为那些传言不尽不实,现在看来传言倒是真的了。” 文惠羽淡然道:“我只求与他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至于他的私事我是不会过问,也不会在意,你不需为我不平,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小月不甘心的说道:“那小姐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 文惠羽微微一晃神,春日早起摘花戴,寒日挑灯把谜猜,添香并立观书画,岁月随影踏苍苔,这也曾是她在闺阁里期盼的两情融洽的婚后生活。曾以为无忧是那个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如今怕是死生都不会再相见了,女子最讲求从一而终,即使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但与别的男子都是此生无缘了。 看到文惠羽失神的样子,小月心中自感失言,低头抱歉的说道:“小姐,我说错话了。” 文惠羽摆手道:“无妨” 小月看着自家小姐郁郁的样子,提议道:“小姐,我们今天去游湖可好?入冬后,湖里结冰就游不了湖了。” 文惠羽看了看窗外的天气,秋高气爽,是个好天,点了点头道:“也好” 小月欣喜的说:“我这就去准备一下,小姐你换好衣服咱们就出去。” 许愿湖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湖水潋滟,山色空蒙,荷叶与菱叶草叶清香别致清郁,文惠羽泛舟于湖面,恍如幻海沉浮,不由陶醉其间。 文惠羽坐在小舟的船头,信手摘下一朵莲花,轻吟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小月在一旁笑道:“小姐总是那么喜欢花,这都九月末了,莲花还在开倒是难得,估计是在一直等小姐来与它一较高下呢。” 文惠羽佯怒道:“何时学会的这般油嘴滑舌?” 两人在小舟上嬉笑着,突然船身一摇,水溅湿了文惠羽的裙角,惊呼一声,身形不稳,险些掉下船去。身子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接住,跌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文惠羽抬头一看,是一身常服的郭天放,挣扎的逃出了他的怀抱。 欠身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郭天放自从文惠羽成亲后一直心里都不痛快,看今日天气不错便出宫散散心,与众王孙公子包了一艘豪华双层画舫游湖,本来在船上与众人吟诗喝酒,可文惠羽的笑靥突然闯入了他的眼帘,没经过思考便施展轻功,飞到了这小船上,下落的时候力道太大,船身一偏,险些让文惠羽落了水。 郭天放有些局促的说道:“惠羽受惊了,是我莽撞。” 文惠羽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淡淡道:“没关系,太子殿下若是没什么事,您可以回去了。” 郭天放苦笑道:“惠羽便这么不想见我吗?连话都不愿多与我说一句。” 文惠羽不卑不亢道:“没有想见与不想见,只是太子殿下对民妇行为有失礼教,未免坏了殿下的清誉,殿下不便久留还是回去吧。” 郭天放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个女人拒绝,地位如他,天下未来之主,何时受过这般委屈气。当年言笑晏晏的叫他太子哥哥的那个小女孩终究是不复存在了,曾经的亲梅竹马的情谊亦不复存在了,想到此处心中不甘的道:“你嫁给那个姓江的草包到底有什么好?” “好与不好,就不劳太子费心了” 文惠羽冷如冰霜的表情,让郭天放心里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把文惠羽一把拉入怀中,脸贴在她的秀发上道:“我对你情深意重,你为何如此对我?” 文惠羽没想到郭天放在这湖上,大庭广众之下就不顾忌的轻薄自己,一时大怒,用力的挣扎着,怒道:“太子请自重。” 小月在一旁也慌了神,又惧怕郭天放的身份,只跪在一旁苦苦哀求道:“请太子放开小姐” 郭天放根本不理小月的哀求,只说了句“滚开”。他看着怀里的人因为太过激动,脸色潮红,薄唇紧抿,那两瓣唇片,娇艳动人,郭天放抑制不住的低头就要吻了过去。 文惠羽压住心里想要呕吐的感觉,扭过头去,更加用力的挣扎着。 这一幕正好被在桥上的三个人看到,江待一恼怒的一个拳头砸在了石桥栏杆上,拾起一块石子向郭天放的前膝弹去。这虽然是一块普通的石子却是灌入了江待一十足的真气,石子准确无误的砸中了郭天放的膝盖,郭天放吃痛的叫了一声,身形不稳向后跌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本来挣扎的文惠羽,突然失了力量的平衡,站立不稳,向后一仰,也落了水。 站在桥上的江待一看文惠羽也落了水,心漏一拍,不假思索的跳进水里,快速的向文惠羽游去。 桥上的李靓还有些发愣,章影一拍她,急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帮忙救大嫂。”李靓也晃过神来,向岸边跑去。 文惠羽掉到许愿湖冰凉的水里,刺骨的寒,呛了几口水,渐渐失去了意识,只在她闭上眼前看到了一个一脸焦急的人,奋力的向自己游来,这人,好面熟…… 江待一拉起已经昏迷的文惠羽向岸边游去,江待一把浑身湿透的文惠羽平放在岸边的草地上,压了压她的胸腔,着急的说道:“惠羽,醒醒,快醒醒。” 文惠羽被江待一压的吐了口水,李靓牵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马,冲着江待一喊道:“师兄,快上马,把大嫂先带回去再说” 江待一抱起文惠羽骑上马,向将军府奔去,江待一觉得怀里的人好轻,皱了皱眉,看来她的身体要好好调理一番。 到了将军府,江待一横抱起文惠羽把她放到房间的床上,让几个侍女进来帮她换掉湿了的衣服,自己则退到了门外。 紧随其后回来的李靓,看到站在门口的江待一,说道:“师兄,呛了几口水不碍事,我这就进去看看,你别担心。” 江待一点了点头,道:“你快进去为惠羽医治吧” 李靓开门进去,正好一个侍女抱着湿衣服出来,眼尖的江待一看到白色的亵裤上似有红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侍女欠身含羞道:“少奶奶现在好像是月事期到了”江待一听后眉头锁的更深。 李靓进到屋里,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文惠羽脸色苍白,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好烫”李靓缩回了手,把了把脉,又将文惠羽的手放回被子里。 李靓走到桌子前,提笔写了个方子,交给站在身边的的侍女,道:“照方子去煎药,快些去”侍女说了声“是”就拿着方子出去了。 江待一看着另一个侍女拿着方子出来,问道:“你可是要去煎药?”侍女欠身点了点头道:“李小姐开的方子,令我即刻去煎药。” 江待一接过药方道:“我来吧,你进去帮忙”。看了看药方,见都是些常见的药材,便直接去了李靓的房间。 李靓的房间里有个大药柜,常用的药材都有,若平时府里谁有个头痛脑热方便医治。 照着药方抓好了药,刚要离开,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在药柜里又抓了几味药装好,放入袖中。 ------------ 第31章 卧病榻 将军府的厨房里,江待一拿着蒲扇扇着灶上的药罐,走进厨房的小月看到这个光景,忙上前道:“姑爷,还是我来吧。” 江待一摇了摇头,眼睛还是盯着灶上的火,道:“不用了,这煎药也是有许多学问的,火候差了的话,药性也会受影响。这药需先猛火攻半个时辰,逼出草药中所有的药性,再用文火慢熬一个时辰,使药性完全入了汤水中。” 小月听着江待一说的头头是道,说:“姑爷似乎很懂药理” 江待一微笑道:“我是久病成医罢了” 小月这才想起来,姑爷以前是个药罐子,以前一直在将军府里养病不出。 江待一掀开了药罐的盖子,看了看药的成色,道:“差不多好了,你端进去让你家小姐趁热喝,凉了的话药性就不好了。” 说话间,江待一已经盛好了一碗药,放在托盘上,递给小月。小月接过茶盘,道了声“辛苦姑爷了”就端着药走了出去。 李靓给文惠羽施针后,她已经醒了过来,只是面色还是很苍白。 咚咚,小月敲了敲门,端着药走了进来,看道已经醒了的文惠羽,欣喜道:“小姐可算是醒了呢,快趁热把药喝了吧。” 李靓接过药,自己先试了一下,赞道:“小月姑娘这药煎的恰到好处,火候掌握的分毫不差。” “我可不敢贪天之功,这药是姑爷辛苦了一个下午煎的。”小月朝文惠羽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 文惠羽一怔,是他?怎么会是他? 李靓把文惠羽扶了起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的药送到她的唇边笑道:“大嫂快些喝,别辜负了师兄的一番好意。”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文惠羽的脸色绯红,不去理会她们的取笑,只垂首喝药,李靓喂完药又扶她躺下,道:“折腾了一个下午天都黑了,大嫂也早些歇息吧,我们就先出去,不打扰大嫂休息了。”说罢,便和屋内众侍女退了出去。 厨房里的江待一还在忙碌,原本白净的脸上被烟熏的黑了一块,脸上又出了一层薄汗,用袖口擦了擦汗,脸上的烟灰便弄花了脸。 灶上的蛊里炖的是调理的药膳,江待一这么多年跟着李靓在一起,耳濡目染,药理之术也是懂得一些的,文惠羽月事期遇水着了寒,此事可大可小,他生怕文惠羽落下什么病根,自己配了些补身子的药膳。见药膳炖好了,江待一便盛好端了出去。 轻轻敲了敲门,这虽然是自己的房间可是如今再不是他一个人住了,亦或者说,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文惠羽撑起身体,想来这个时候过来的只能是他了,靠在床边整理了下衣裳,轻轻道:“江公子请进。” 江待一推门进来,走到床前道:“这个是调理身子的药膳,文小姐喝了再睡,睡的也安稳些。” 文惠羽看着大花脸的江待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待一不明就里的抬头看了看笑着的文惠羽,不得不说,她笑起来真的很美。每一次与江待一接触时她都是保持着疏离的表情,从没有对他展露过笑颜,如今笑起来的样子使江待一耳目一新。 文惠羽指了指梳妆台的铜镜,江待一狐疑的走了过去,看到镜中自己满脸烟灰的样子,尴尬的红了脸,只道了声“我去洗脸”,就要离开,一只脚刚踏出门口的时候,身子一僵,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快步走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道:“这药膳有些苦,小姐就着这蜜饯吃就没那么苦了。”说完把蜜饯放到了文惠羽的手上,转身走了出去,轻轻的带上门。 文惠羽看着手中的蜜饯和摆在床边的药膳,自语道:“这个人倒是有趣”,指间还残留着刚才他碰触时留下的温度,文惠羽浅笑一下,放到嘴里一枚蜜饯,很甜,又将药膳全部喝光,其实并不苦。 江待一走到院子的井边,打了一桶水,仔细的擦了擦脸,看水中映出自己干净的脸才满意的回房去。 听见脚步声音由远及近,文惠羽知道是他回来了,果然不多时,敲门声响起,文惠羽应门道:“江公子请进” 江待一进来看到床边方桌上空着的碗,道:“喝过药膳,文小姐就请歇息吧。” 文惠羽点了点头道:“江公子也请早些睡吧”说罢,轻轻的躺在了床上,刚一闭上眼睛,就感觉身上一暖,睁眼一看原来是身上多了床被子。 江待一站在床边低头帮她把被子盖好,道:“文小姐,今日身子不爽又落了水受了凉,还是多盖一层,别再受了寒。”说罢,就低着头退出了屏风外。 “且慢”文惠羽脱口而出道,江待一疑惑的转身问道:“小姐还有事吩咐?” 文惠羽脸色微红,轻声说:“今日之事多谢江公子” 江待一身子一怔,随即挠了挠头,呵呵笑道:“都是小事而已,不必言谢。” 月光透过乳白色的窗纸,投射在室内,室内一床一地上躺着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一样的是两个人的脸颊都浮有两朵红云。 随后的几天晚上文惠羽入睡前,江待一总会端来一碗调养的药膳和一包蜜饯,文惠羽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每晚都喝得干干净净方入睡。这几天的饮食她也注意到了,饮食里总是有红枣、当归、党参这些补气血的,不用说她也知道是江待一吩咐下去的。让她想不通的是一个男子怎么会懂怎么调理女子月事,这些羞人的事终究也问不出口,只能留疑问在心里了。 厨房里,江待一还在炖着他的党参红枣阿胶膏,这时李靓和章影并肩走了进来,“二哥,你有没有听过君子远庖厨这一说?” 调笑的声音,不用说也知道是李靓发出来的,江待一头也不抬的说:“去,去,别打扰我,再误了火候。” 章影在一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君子远庖厨虽然听说过,但我也听说过二十四孝相公。” 江待一也不理这两个拿自己寻开心的人,自顾自的扇着蒲扇,看着灶上的火。李靓凑了过来,在江待一的耳边说道:“师兄,这口气你咽的下去吗?” 江待一扭过脑袋,看着李靓一脸的心计,问道:“你指的是那日船上轻薄惠羽的人?” 李靓点了点头,气愤道:“反正我可是忍不了!大嫂都嫁入咱将军府了,是有夫之妇了,那人敢非礼大嫂,我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我就不姓李” 章影也走进几步,低头道:“三妹,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 “他是太子爷” “那又如何?” “好吧”章影认命的垂下了头,只是须臾,又突然抬头坚定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干” 江待一看着自己的兄弟们都忍不住了,自己这个做人夫君的再闷不吭声未免有些太窝囊了,道:“师妹,你鬼主意多,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李靓嘿嘿一笑,贼头贼脑的说道:“……” 厨房里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在低语着什么阴谋。 ------------ 第32章 报应到 文惠羽倚窗望月,心中暗叹,只是看书,这一天已悄悄过去,女子的青春都是在这无尽的深闺里消磨殆尽,而自己如今亦是如此,看尽日出日落,花开花谢,却寻不得生活的一丝盼头。 梆子声响起,已经是酉时了。 这个时辰他该回来了,怎么今日迟了? 正在思量间,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文惠羽关上窗,道:“江公子请进” 江待一推门进来,还是照旧端着药膳,微笑道:“文小姐,今日是最后一剂药膳了,过了今日就不用受汤药之苦了。” 文惠羽心中暗惊,自己的月事期已过,正苦于怎么开口跟他说无需再煎药了。这人,究竟是太过细心,还是太过用心? 文惠羽心中虽是思绪万千,但还是一脸的淡漠,无言的把药膳喝了。 皇城,东宫 午后时分,三个穿着太监服的人,在东宫的回廊上东张西望。 “二弟,下一步怎么走?” “沿着回廊直走,第二个转弯处左拐,就是东宫的厨房。”章影看着前几天踩点时画的简易地图道。 江待一点了点头,三人一起低头照着章影所指的方向走去。 到了厨房,江待一对李靓使了个眼色,李靓会意,大摇大摆的走进厨房,压着嗓子吆喝道:“都干什么呢?手脚麻利点,太子爷的茶点怎么还没弄好?” “太子爷,什么时候要上茶了?”一个正炖着参汤的小太监说:“太子爷不是一会要喝参汤吗?” 虽然被人直接揭穿,但李靓依旧理直气壮的说道:“对呀!参汤炖的那么慢,太子等不及了,要先上些茶点垫垫肚子。” 小太监也是胆小怕事,一听太子爷着急了,忙起身道:“这参汤也差不多好了,就劳烦公公先送过去。” 李靓端着架子道:“我就先去给太子爷端过去,你们手脚上的动作都快着点。” 小太监陪着笑说:“是是是” 李靓端着参汤出来了,朝着在门口等着的两个人得意的扬眉笑道:“拿到手了” 章影竖起了大拇指笑道:“真有你的!” 厨房内另一个太监看着走出去的李靓小声嘟囔:“这个公公瞅着好面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三人走到个没人的地方,李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包,把里面的白色粉末悉数倒入了参汤里,看着白色粉末完全溶解在参汤里,三人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江待一抱起章影飞身跳上太子寝宫的房顶上,轻轻移开一瓦片,观察里面的情况,李靓则在寝宫的门口垂首说道:“太子殿下,参汤炖好了” 郭天坐在桌案前,盯着桌上的画看,也不抬头,只道:“先放着” 李靓扫了一眼宫殿,四下无人,真是天赐良机,低头走到桌案旁,轻轻的把参汤放在桌角,道:“殿下请趁热喝吧” 郭天放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先下去,别扫了本太子的赏画的兴致。” 李靓心中好奇,微微抬头看了看桌上的画,这不看则已,一看惊人。居然是大嫂的画像!早知道你这样不死心,就刚才在参汤里多加点分量!李靓在心里愤愤的说道。 李靓退出了太子的寝宫,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飞身上了房顶,与两人会和,刚要开口说刚才的所见,但看江待一有些发青的脸,又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只见郭天放正动情的抚上画中人那张绝美的脸上。李靓欲言又止,看向章影,他也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郭天放随手拿起桌角的参汤,在屋顶看着的三人都在暗道,快喝,快喝,如他们所愿,郭天放喝了一大口的参汤,复又放了回去。 约莫着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李靓道:“差不多是时候了”江待一使了个眼神,李靓会意的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落下了地,在东宫转了一圈,找了个长得白净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说道:“喂,你,你说呢!太子殿下找你过去。” 小太监指了指自己疑惑的问道:“太子找我?”心里奇道,我不过是管理杂物的小太监,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找我。 李靓掐着腰,疾言厉色的说:“我还骗你不成,太子爷让你马上过去,你立刻随我来,误了太子爷的大事,你担待的起吗?” 小太监一听也怕了,低头说:“我这就随公公走” 李靓转身,憋着笑意,快步的向太子的寝宫走去,小太监也紧随其后。 到了门口,李靓转过来,对着低着头的小太监说道:“太子有机密的事交给你来办,进去之后关好门窗。”小太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小太监进去后,李靓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施展轻功,跃上屋顶。 屋顶上正在偷看的江待一和章影似乎有点不忍,纷纷扭头,刚上来的李靓问道:“怎么了?”江待一道:“你自己看吧” 李靓顺着屋顶的瓦片的缺口向下看去,只见郭天放脸色红的要滴血,眼里就要喷出火来,对着这个送羊入虎口的小太监,一下子扑了过去。 被扑倒的小太监惊慌失措的看着在自己身上的太子爷,怯道:“太子爷有什么要吩咐的?” 郭天放的眼神已经变得迷离,小太监的说的什么他没有听见,倒是温热的气息让他浑身一颤,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只先泄了这一身□再说。 小太监似乎不敢相信,身上的太子胡乱的亲吻着自己,手也不安分的探到了中衣,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位公公交代的大事就是这个呀!怪不得要我关好门窗,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也有龙阳之好,自己被太子爷宠幸想来也不会太亏,想到此处小太监也不推阻,反而迎合与他。 看着屋内□的场面,李靓打了个寒战,轻轻的把瓦片盖了回去,道:“大功告成,咱们可以功成身退了” 李靓和江待一架着章影,施展轻功,飘出了皇城。 襄京最大最豪华的的酒楼翠微居的雅间里,三个人笑作一团。 李靓将杯中的酒一饮而进,哈哈大笑道:“师兄,你说明天那个太子殿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个男人会是什么表情?” 江待一也笑道:“让他总觊觎我家娘子的美色,命里该着有此一劫。” 李靓道:“让他好色,这回就让他连男色的滋味也尝尝。” 章影本来也在笑着,只是突然想起什么道:“我们这样做可是大不敬之罪,不会出什么事吧?” 章影本就是个老实的人,若是没有结实江待一和李靓可能一辈子都过着他那规规矩矩的生活,现在跟着李靓相处的久了虽然性子有些野了,但是骨子的中庸思想依旧是有的。 李靓满不在乎的道:“我做的干干净净,他根本查不出来,就算他想查,这种不光彩的事,你叫他如何大张旗鼓的调查,你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章影复问道:“你那药吃了会后什么后果?不会害到太子爷吧?” “我配制的那催情散本也不是什么虎狼之药,就算没有人与他阴阳调和,靠他自己的意志力也可以挺过去,过几天散了火气也就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更不会要了他的命。”李靓挑眉问道:“二哥,你怎么这样的胆小?” 章影不服道:“我哪里有?只不过是多问几句罢了,来,咱么继续喝酒。”说罢,就举起一杯酒,仰脖喝尽了。 江待一站起来举起酒杯道:“今日之事,多谢两位义弟义妹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先干为敬。” 李靓和章影也起身跟着干了一杯酒,道:“我们三兄妹,何必言谢!” 三人相谈甚欢,酒喝到了深夜。 三人回到将军府的时候都是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分别被下人们扶回了自己的房间。 文惠羽等了半天也不见江待一回来,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这人虽然白天总是不务正业的跑出去,可每天晚上都是准时的回来,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文惠羽,被咣啷一声惊到,只见两个家丁扶着站不稳的江待一走进来,文惠羽蹙起眉头,怎么这么大的酒气。 两个家丁看到文惠羽道:“少奶奶,少爷喝的有些多了,您看……” “先把他扶到床上” 家丁闻言,脱去江待一的鞋袜把他扶到了床上躺下,“少奶奶,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很晚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听到文惠羽这么说,两个家丁也如释重负的离开了。 看着这个大字型躺在床上的人,文惠羽心中暗道,果然纨绔子弟都是这么的纸醉金迷,不求上进,只知道花天酒地。 头脑不清的江待一呓语道:“让你总惦记我家……我家娘子,还害的……害的……惠羽落水” 虽然江待一说的断断续续,但是文惠羽还是清楚的听到了,文惠羽微微一怔,原来是因为自己被太子轻薄的事懊恼,随即笑道:“是为这事负气喝酒吗?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想起他刚才说的我家娘子,文惠羽的脸上开了两朵红色小花。 ------------ 第33章 雪霏霏 江待一日上三竿才微微张开眼睛,伸了伸身子,只觉得躺的甚是舒服,身下的地面不似往常冰冷坚硬。惬意的“嗯”了一声,转身还想再睡一会儿,一转身却看到粉色的纱帐,又一低头,身上盖着的是带着淡淡脂粉香气的蚕丝锦被,江待一心中大惊,骨碌一下子起了身,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整整齐齐,长出一口气,还好没被她识破身份。 听到动静的文惠羽转身看去,微笑道:“江公子醒了” 江待一连忙穿好鞋靴,走到文惠羽身前,躬身请罪道:“昨夜喝酒误事,打扰了文小姐休息,还请小姐原谅。” 本来昨晚看到醉醺醺回来的江待一,文惠羽心中的确有气,但听到他梦中的呓语和现在诚恳的道歉,那些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文惠羽摆手道:“无妨,谁都有情绪不平难以自持的时候,只是请江公子下次不要选晚上喝醉,毕竟宿醉身子也是不舒服的。” 江待一听文惠羽没有怪她,紧抽的心松了下来,抬头看她的眼下还带着乌青,想来也是一夜都没有睡好。 江待一有些局促的问:“文小姐,这一夜……” “秉烛夜读,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桌上斑斑的凝固的蜡液,真不知文惠羽这样坐这里看书看了多久,江待一心中知晓她这样说只是想宽慰自己,心中亦感动亦羞愧,道:“拖累小姐一夜没有安睡,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现在请小姐先休息一下。” 文惠羽点了点头,道:“也好,看了一夜的书是有些乏了,厨房里煮着醒酒汤和清粥,江公子可去用一些暖暖胃。” 江待一道了声“多谢”就退了出去,轻轻的把门带上,出门走了几步,果然觉得头又痛,胃又痛,叹了口气道:“唉,再也不能晚上喝酒宿醉了,自己身子不爽还是其次,拖累惠羽无眠就是罪过了。” 屋子内只剩文惠羽一人,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好累,昨晚看到那人睡的那么熟就是不忍心叫醒他。褪去外衫,躺在自己的床上,床上出奇的没有酒气,有的只是淡淡的奶香气味,这奶香气味自己曾经闻到过,就是落水后,被救上来后就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怀抱中有着淡淡的奶香味道,本以为是当初意识不清,幻觉而已,现在看来这倒真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在淡淡奶香的氛围中,文惠羽安然睡去,嘴角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文惠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起身看着已经偏西的日头,自嘲的笑了笑。床边的小方桌上摆着桂圆莲子粥,素什锦,三丝瓜卷,虾仁冬笋,腰果芹心几盘开胃的小菜,文惠羽会心的一笑。她嫁过来的月余间不知何时竟与江待一养成了一种默契,每晚文惠羽会给他留灯,江待一回房也都在屏风外的地上睡从不越矩,江待一为文惠羽煮药膳,她安静的服用,两人虽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却一切都了然于心。 文惠羽不知道的是,这些菜都是江待一亲手做的。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有些早了,未到十一月就已经小雪霏霏,冷杉苍松都变成了琼枝玉珂。黛色的苍穹散下片片白色的花瓣,似乎还带着缕缕清香,雪悠悠地飘着,将天地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文小姐,下雪天凉意更甚,你近日身子本就不舒服,还是不要受凉的好。”身后江待一关切的声音响起。 在后花园中赏雪的文惠羽,把视线从盛开的红梅上移到了江待一的身上,脸色冻的有些发红,轻声道:“回去吧” 每月月末是文惠羽的月事期,江待一月初总是格外的小心料理,怕她因为上次的落水留下些什么病根。所以在花园中赏雪也不要她赏的太久。 入府两个月,文惠羽对于江待一已经不是最初的排斥与反感,或许他真的如外界传言不学无术,但比起一些道貌岸然的王孙公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至少他对自己的礼待,当得起君子二字。 房里暖暖的,炉内上好的银炭在燃着,却没有一丝的烟灰,只有袅袅的香气。 文惠羽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后把披肩脱下,站在一边伺候的侍女上前接过,挂在木质衣架上。 “少爷,少奶奶宫里来旨意了”跑进来的一个家丁喘着说。 “是什么旨意?慢慢说”江待一看着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丁说道。 “是宫里派人来说,三日后长公主殿下生辰,宫里设宴邀少爷和少奶奶前去。” 文惠羽美眸一睁,恍然道:“明日初六是兰姐姐的生辰,我差点忘记。” 江待一没有文惠羽那般的欣喜,他一点也不想去皇宫赴什么宴,想起来上次自己出的丑,就一个头两个大。 文惠羽笑着问:“江公子,你说送些什么礼物给兰姐姐呢?她宫里什么宝物都有,我倒是不知该送些什么了?” 江待一随口说道:“惠羽送的什么公主殿下都会喜欢的” 文惠羽一怔,静默片刻,问道:“你……你唤我什么?” 江待一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有些慌乱的说:“对不起,文小姐在下失言了。” 文惠羽举起茶杯,啜了一口清茶,定定心神,缓缓道:“无妨,你我朝夕相对,总称我文小姐也怪别扭的,时间久了下人们怕是都会说闲话。” 闻言,江待一心中一喜,不论是什么原因,惠羽肯让自己唤她的闺名都是值得高兴的,喜形于色的说道:“那惠羽也叫我的名字吧” 文惠羽点头,轻声道:“好,待一” 皇城翰林院 翰林院编撰的工作对于章影来说无疑是轻松的,可他现在却咬着笔杆,一脸左右为难的样子。 鬼头鬼脑的江待一潜进翰林院,只见四下无人,只有自己的二弟在桌案的书海前杵着,身形一动,瞬间来到了章影身边,在耳边说道:“又在想你的若兰公主”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又戳中自己的心事,章影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回头一看是满脸戏谑笑容的江待一,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回过神来的章影抱怨道:“喂,大哥,你不要总吓我,早晚被你和三妹吓死。” 江待一笑道:“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回府再议。”说完,就抱起章影从窗户飞了出去,飘出了皇城。 将军府后花园的四角亭里,章影无精打采的道:“三日后就是若兰公主的生辰,我却连见她一面都难。” 皇城是个大的离谱的地方,九宫十六殿,三十二堂六十一轩,而翰林院不过是皇城外宫的一个小小院落,若兰公主的思兰苑在后宫深处,章影进宫入职这么久,无非也就是在御花园守株待兔的见过若兰公主的几个侧影而已。 江待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进了皇城,想见若兰公主一面也很难。” “这个我也知道,只要能离她近一些就好。” “喂,喂,你们两个是不记得我这个大智囊了吗?”李靓把头凑到两个人的中间,意味深长的说道。 章影的眼睛一亮,“三妹,有办法让我在若兰公主生辰的时候见到她。” 李靓灿然一笑“哪只见一面这么简单,人家公主大人过生辰,你就不准备点礼物?” 章影欢喜的问:“什么?你有办法让若兰公主收到我的礼物?” 李靓一拍胸脯,豪气万丈的说道:“那当然”转头问江待一:“听说师兄你要和大嫂去宫里赴宴?” 江待一点点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靓又问道:“听说大嫂和若兰公主很是要好?” 江待一复点了点头,“是”了一声。 李靓摸着下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小独要考试了,所以进度会慢~~~ 看官们请见谅 T^T ------------ 第34章 生辰宴 三天光阴,转眼即逝。 江待一将一身正装朝服别扭的套在身上,文惠羽身上是淡粉色云霏妆花锻织彩百花飞蝶的锦衣,水钻蓝丝滚边,以平金针织进翠绿色的孔雀羽线,少了一分她平日里的清丽,多了分明艳。 “初冬天冷,还是穿上披风吧”江待一说着,便将白色披风的香色流苏球帮她系在了身上。文惠羽有些含羞,但并没有拒绝。 两人穿戴整齐,出门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本来今日江新武也在被邀约的人员之列,只是今日不巧有军务在身,无法出席。 皇城庆元殿 庆元殿内皇帝高坐在蟠龙雕花椅上,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凤冠霞帔的皇后和蓝色琉璃公主裙的若兰公主,公主裙上镶嵌的朱缨宝饰多的炫目,让人看不真切。 殿内赴宴的多是亲王郡王,外姓的只有江家和右相潘家,众人对皇上行礼高呼万岁,齐祝若兰公主生辰。众人入席后,宫人们就开始布菜,倒酒,歌舞声也翩翩响起。 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看着高台之上一身玄明色龙炮的大襄皇帝,充满慈爱的看着身边的爱女,江待一真的很难想象,他就是私下搜罗美女,大兴土木建造行宫,穷奢极欲之人,人心呀人心,实在难测,思及此处,江待一不禁怅然一叹。 坐在最前方的郭天放起身,作揖行礼道:“恭祝皇姐生辰,皇弟知道皇姐钟情于笛音,正巧皇弟曾得一块上好的黄龙宝玉,便命能工巧匠到打造出这一管玉笛,望皇姐喜欢。”说罢,站在一旁的小太监躬身将玉笛呈上。 黄龙玉笛上刻着细致的兰花纹络,制作精细规整,打磨光滑细腻,笛尾挂着金丝流苏,不用听也能猜出此笛所奏出的乐声必然是珠圆玉润,彷如天籁。 若兰公主微笑道:“太子有心了,这礼物很得我心意。” 太子笑道:“皇姐喜欢就好” “清王送翡翠玉如意一对” “齐王送金雕玉佛一尊” “赵王送南海玛瑙一串”…… 刘公公扯着尖嗓子,一个个的念着礼单,礼单上满是奢华之物,却未免俗气。 轮到将军府江家,江待一刚一起身正要开口,却被郭天放的声音打断道:“父皇,儿臣有一上联,与江之一字有关,请江少将军给个下联,也当是为少将军觐献礼物抛砖引玉了。” 下面已经有人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知道江待一不通文采,现在摆明就是让他出丑。若兰公主娥眉微蹙,暗道,弟弟又沉不住气了,何必让江待一和惠羽难堪呢? 皇帝却没有阻止,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江待一刚要推辞,郭天放已经抢先一步说道:“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江待一心知肚明,郭天放还是嫉妒自己娶了他的心上人,早知道这样,上回就不只是给你下药这么简单了,心中愤愤,但也只能低头谦卑的说道:“微臣才疏学浅,对不上太子爷的对子。” 郭天放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轻蔑一笑,不屑的说:“果然是文不成武不就” 臣下早已一片唏嘘,毕竟是打将军之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子爷居然在群臣面前出言侮辱……众人在下面小声议论着。 江待一紧紧的咬着牙关,心中的怒火早已烧到了喉咙,又生生的给压了回去,躬身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微臣的确是文不成武不就,实为百官之耻。”说到最后已经是面红耳赤,头恨不得埋到地里。心中恨道,今日之耻,我江待一他日必当十倍奉还。 文惠羽看得不忍,起身行礼道:“民妇愿意替夫君对太子殿下的对联。” 郭天放心中更忿,没想到惠羽居然如此袒护这个不争气的夫君,但若阻止她说,未免太过小气,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愿闻其详” 文惠羽悠悠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景万年,月影万年。” 若兰公主抚掌笑道:“好,真乃千古绝对!” 众人也纷纷点头赞许,“好对子!”“江夫人好才学,江家娶到这等妻子,真是好福气。” 江待一也既赞扬有感激的看着她,文惠羽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文惠羽欠身道:“公主殿下想必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也不稀奇,我江府准备了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还请公主殿下移驾到御花园中受下此礼。” 若兰公主起了兴趣,微笑道:“什么礼物这么神秘?也好,我就走这一遭。”转身向皇帝说道:“父皇……” “兰儿,你去吧,我与群臣继续宴饮于此。”皇帝洞悉了爱女的意图,没等她说完就准了。 若兰公主欠身道:“多谢父皇。” 文惠羽递给江待一一个眼神,江待一会意,悄悄的早若兰公主一步离开了。 皇城御花园 一路跑过来的江待一,气喘吁吁的问道:“都准备好了吗?人一会儿就到。” 李靓应道:“放心吧,万无一失。” 片刻后,“啪啪啪”三声拍掌声如约而至。李靓立刻用火折子点燃烟花。 嘭嘭嘭 烟花齐放,绚烂多彩,在宁静的夜空中傲然绽放。 烟雾消散后,遥看天际,若兰公主的身段在空中摇曳,若兰公主惊呼一声,“这……”仔细一看,原来是若兰公主的画像做成的大风筝,涂上了一层荧光粉,在夜空中熠熠生辉,就好像真的是若兰公主在星空漫步。 “好细致的心思”若兰公主对身边的文惠羽笑着说道。 话音一落,悠扬的笛声传来。章影一身白衣如雪,唇边轻轻吹奏一曲《凤凰于飞》缓步走来,曲调简单清澈,仿佛徐徐而来的清风,在这寂静的惊叹里一转一转扣入人心。 章影身后,升起四盏孔明灯,灯上各提一个大字,连起来便是是,恭贺芳诞。 他的笛音渐渐回环低落,音止时已徐缓踱步至若兰公主身前,跪下行礼道:“微臣以满夜星空,恭贺公主殿下芳诞。” 若兰公主疑惑转头的问身边的文惠羽:“这是何人?难道也是贺我生辰的一个礼物?” 文惠羽笑道:“这是新届探花郎章影,任翰林院编撰,是待一的结义兄弟。” 若兰公主秀眉一挑,“待一?你与他很相熟吗?” 文惠羽脸上一红,掩饰道:“兰姐姐,别说那么多了,快让人起来吧,冬天地凉。” 若兰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衣如雪的章影,徐徐道:“起来吧” 章影慢吞吞的站起了身,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紧张,内衫早就被冷汗濡湿了,但还是稳住心神用勉强镇定的声音说:“谢公主殿下” “抬起头来”声音仿若空谷幽兰,章影听话的慢慢抬起了头,只听“咦?”了一声,若兰公主静默良久,道:“是你” 记忆回流,上一年随父皇去往避暑山庄,不知路过哪个城的时候,偶的掀起轿帘,两侧臣民无一不跪地俯首,只有一人,一个书生,抬头望过来,对上我的眼眸,没有避开,居然就这样不知忌讳的盯着我看,眼神没有往日王孙公子见我的那种垂涎又惧怕,他的目光如天光云影,赤子般的清澈温和。近日在御花园中总有相似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转,本以为是幻觉,现在看来这,这眼神属于眼前这人无虞了。 原来,在那惊鸿一瞥中沦陷的不只一个人。 章影一怔,她知道我?怎么可能?在暗处的江待一和李靓也是一脸的茫然。 若兰公主语风一转,冷然道:“章大人,你可知罪?” 章影惶恐的跪下,“请公主殿下明示” 若兰公主侧首,冷傲道:“多次在御花园,窥视本公主,亵渎公主的罪名可不轻。” 章影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有些发抖“微臣有罪,但微臣从未有过亵渎公主殿下的心思,只是,只是……” 文惠羽轻拉她的衣角,低声道:“兰姐姐这是何故”她也不回答,眉毛上扬,继续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单纯的仰慕”章影心一横,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若兰公主不紧不慢的说道:“巧言令色,本宫命明日来思兰苑请罪。”将系在腰间的一块令牌扔在章影面前,“这是我宫里的令牌,明日拿着令牌来侍卫自会放你进来。” 说完便转身离去,转身的那一瞬间,又极其微弱的声音对文惠羽轻笑道:“你倒是送了我一个有趣的紧的礼物。” 跪在地上的章影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获罪,又莫名其妙的得到可以出入思兰苑的令牌,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 第35章 读书记 一行四人坐在回将军的马车上,各怀心思,章影恍若还在梦中,江待一还在被辱的难堪中,李靓则在回味着刚刚从宫中御膳房中偷吃的糕点。 回府之后的四人各道了晚安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江待一像往常一样支上屏风,在地上铺好被子,正要歇息,坐在梳妆镜前的文惠羽摘下簪子,放下长发,漫不经心的说道:“待一,明日起随我读书” “什么?”站在屏风外的江待一大呼一声。 文惠羽又淡淡的重复了一遍,“明日起随我读书” “惠羽,我不想读书,我不是那一块读书的料。” “难道江公子想像今天一样的被人羞辱却不能还以颜色吗?” 文惠羽如今已经不称江待一为江公子,如今这么称呼,看来心里已不快活了,她怨的是今日郭天放公然在大殿上出言侮辱,而他却只能默默承受。 江待一默然不语,看来今日不仅自己受辱还拖累着惠羽一脸丢了脸,谁有这样的夫君,脸上都会无光。可是自己又不可以再外人面前展露才华,即使有苦也只能生生咽在肚子里,这样一份无奈与辛酸又有谁晓? 文惠羽见他不再出言阻止,继续道:“明日从《诗经》开始,循序渐进” 江待一只“唔”了一声,便倒头躺下,见文惠羽收拾妥当安寝之后,他掌风一推熄灭了房中的蜡烛。 躺在地上的江待一在心中思考着对策,如今让惠羽见识到自己真本领还为时过早,还是继续装傻,等到她教的失了耐心,此事也就罢了。 书房内,文惠羽坐在桌案前,手上的宣纸是江待一刚刚默写的诗,冷淡道:“江公子,这一篇《鸿雁》,共七十二字,你刚背诵错十三字,默写错二十字。” 江待一听着这没有温度的声音,心里发麻,惠羽显然是动了怒了,自己学了《诗经》也有半月了,就连首诗都背成这样,性子多好的先生都会气的鼻子歪了。 其实这《诗经》早在江待一五岁的时候就已熟烂于心,今遭也是难为他了,将自己早就会的诗背诵成这个样子。 文惠羽看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位的低头不语,把心一横,道:“看来,不动用一些处罚措施,江公子这《诗经》怕是永远都学不会了,从明天起江公子就留在府中读书,何时将《诗经》背诵下来何时可以出府去。” 这分明是软禁呀!江待一在心中哀嚎,突然心思一转,眼前灵光一现,脱口问道;“为何只有罚,没有赏?” 文惠羽刚喝下的一口茶差点没有喷出,背书背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敢邀赏,但赏罚确应分明,道:“那你想要什么赏?” 江待一在书房踱步思考着,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机不可失,有了!“惠羽,你与我一起出游一日,就你我二人。” “这个不难,我答应你就是”随口应道的文惠羽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有和江待一出游的这一天。 江待一每天装出一副早起晚睡专心读书的样子,其实他手中拿着书,心中想的满是与文惠羽出游时的场景,当然出谋划策这种事少不得李靓的参与,而章影这几天总是往宫里跑心思都没在这,这事他也就不跟着插一脚了。 五六天过去了,江待一终于忍不住,在晚上回房后,跟文惠羽说:“惠羽,我背下《诗经》了,你考考吧。” “哦?”文惠羽心中不信,一篇《鸿雁》都背了半月还错误百出,怎么可能才五六天就把诗经全部背下呢?虽然这几天他读书是蛮用功的。怀疑归怀疑,但既然人家都这么要求了,无论结果如何,自己也要考核一下。 文惠羽随口道:“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江待一故意磕磕巴巴的答道:“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文惠羽有些意外,虽然背的不流利,但却没有错误的完整背下了。又随意的挑了几篇诗,江待一都出乎意料的正确的背了下来。 文惠羽有些搞不清状况,这个人的进步也未免太快了! 天刚蒙蒙亮,江待一就迫不及待的起了身,为今天的出游打点。 被屏风外的响声吵醒,文惠羽惺忪的睁开睡眼,支起身子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不过寅时,刚要躺下再睡一会就被江待一雀跃的声音搅了清梦,“惠羽是你醒了吗?醒了的话我叫小月来侍候你梳妆,收拾妥当之后我们就可出发了。” 出发?去哪?文惠羽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哦!想起来了,昨晚待一把《诗经》通篇背了下来,自己好像是答应与他出游作为奖赏。 “不要去叫小月了,这么早再让她睡会儿吧。”文惠羽一向没什么架子,对下人也是体恤有加。说着,已经自己起了身,对镜梳妆,“你不是说只我们二人出游吗,那我们便悄悄出府去。” 江待一拍手笑着应道:“好” 文惠羽依旧穿上她最喜欢的粉色的衣裙,外罩一件白色狐裘披风,走出屏风的一瞬间瞠目结舌,只见江待一背着一把琴,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抱着包袱,“你这是要去哪呀?离开京城?” “啊?”江待一想摸摸脑袋但却没腾出手来,才意识到自己带的东西好像有一点点多,脸色微红的道:“我只是觉得你或许会想弹琴,晌午你饿了的话,我又不知你爱吃什么糕点便带的多了些,天冷你又体寒,我就多带了几件披肩,手套……” “不必再说了”文惠羽垂首轻轻道:“我们走吧” “哦,好”江待一紧了紧身上的东西,刚想打开门的时候,文惠羽已经为他推开了们“你手上不方便,我来好了。” 两人出府的时候,门口的马车早已备好,但却不见车夫,江待一把手上的东西放入车中,又把文惠羽扶上了马,自己就驾车当起了车夫。 马车内缭绕着茉莉花的幽幽香气,坐卧上铺着丝滑的锦缎,文惠羽靠在车壁上,微阖眼帘,对于今天,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 第36章 岁月静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马车就停了,“惠羽我们到了”,文惠羽睁开眼,下了马车,惊道:“青石山” 十一月的天气,青石山也不像往日的翠荫浓郁,寒风掠过有些萧索的感觉,就如好景不长久,旧人不常在。马车停在溪边,而溪边的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滞水不流。 江待一点了点头,文惠羽侧头看着他,仿若回到了八岁那一年,无忧笑着跟她说,我不想要什么回报只想跟你交个朋友。细看眼前这人,眉宇间却又和无忧相似之处,不会……,文惠羽随即摇了摇头,无忧八岁便熟读四书五经,可眼前这人连《诗经》都只背了个勉勉强强。 文惠羽的思绪百转千回,江待一却只闷头的在包袱里翻找着东西,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片刻后,江待一笑着问:“早膳未用,惠羽可饿了?” 摸摸肚子,果然是空荡荡的感觉,答语还没出口,江待一便了然的说道:“惠羽可爱吃鱼?” “我对饮食并不挑剔” “那就好”江待一挽起衣袖,手里拿着凿子和两只铁叉,跳到溪面上,一下下的凿着冰面,不多时冰面即破,冰面下的鱼儿都一蹦一蹦的翻腾着,江待一眼疾手快用铁叉叉起两只鱼来,得意的转过身来,向文惠羽举着铁叉高摇着,“你看,惠羽,咱们果腹的食物有了。” 看着溪边如孩童天真的江待一,心中有一处柔软的心弦被触动,微笑道:“我看到了,你快些上来吧,不要冻坏了。” 得意忘形的江待一脚尖轻点冰面脚,嗖的一下掠过冰面站到了文惠羽的面前,“你?你是怎么过来的?”文惠羽对着瞬时就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问道,那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糟糕,江待一心里暗叫一声,自己是什么时候在她面前变得这么的不谨慎了,只含含糊糊的说道:“就是跑过来的,跑的快了些。” “是吗?”文惠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 江待一忙岔开话题道:“快来生火烤鱼,惠羽快过来帮我支火架。” “哦,好”文惠羽应道,看来自己真的眼花,以后看书的时候一定要多加注意。 说是帮忙,可江待一也只是让她帮忙递一些东西,自己手把手的支好火架,“惠羽,你去马车上取一个坐垫来坐,冬天地凉。” 文惠羽应下,去马车里取了两个蒲团,“来,待一你也坐在蒲团上来,不要着凉。”她哪里知道,江待一体内深厚的真气,夏天可防热,冬天可御寒,何来着凉一说。可江待一也并不弗她的好意,接过蒲团,淡淡笑道:“多谢” 江待一时不时的转动着火上烤着的鱼,文惠羽则双手捧着手炉,默默的看着身边人,这手炉也是江待一那个大大的包袱里的物件,心思之细,用情之深,可见一斑。 火上的烤鱼冒着呲呲的香气,江待一撒上辅料,又烤了片刻,拿起一条鱼轻轻咬了一口,火候刚刚好,外边焦酥,内里鲜嫩,满意的点了点头,拿另一条鱼笑着递给文惠羽道:“烤好了,你试试看。” 文惠羽说了声“好”,将鱼放到唇边吹了吹气,轻咬一口,肉质滑腻清香,是从没尝过的鲜美,这只是寻常的鲤鱼并不名贵,怎会是如此滋味? 光是看她的表情江待一也知道她是很喜欢的,“人人都道三月的鲈鱼是最是美味,我却不以为然。” 文惠羽歪头问道:“哦?待一怎么讲?” “鲈鱼虽名贵但始终是河鱼,而鲤鱼虽然普通却可跃而成龙,更何况春江水暖的三月,浮游上来的都是些贪图安逸的鱼,只有能熬过严冬的方是上品。” 文惠羽颇为赞赏的说道:“只不过是一条鱼,你可以说出这么多,看来你虽然不精于做学问,但是对于美食一道倒是明白的很。” 江待一嘿嘿一笑,“我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自然就研究一下吃喝了。” 文惠羽美眸流转于江待一的身上,深思道:“你说的是鱼亦是人,纵出身名贵若一位的贪图享受也只能偏安一方而已,即使出身平常若熬的过一切的艰难困苦,最终便可跃龙门而幻化成龙。” 知音,江待一的脑海霎时的蹦出这两个字,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而如今知音就在眼前,心里如何不澎湃! 江待一压住心中的欣喜若狂,平静的说:“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只懂吃食。” “待一的头脑并不是不灵光,明日随我读《论语》吧” “什么?”江待一差点被噎到,咳了几声,道:“怎么还要读书呀?” 文惠羽答道:“既然你可背下《诗经》我有信心让你将其他的诗书也学会,你若不喜《论语》,那我们先读,《中庸》,《孟子》,《大学》,或是《庄子》也可。” “《庄子》”江待一眉毛微微上扬 “怎么?待一想读《庄子》?” 江待一脱口而出道:“通篇《庄子》也不过是‘心无所缚,一世逍遥’这八字箴言而已” 文惠羽杏眼圆睁,震惊道:“你……你对《庄子》的拿捏居然如此之准,这八字总结的当真是绝妙!” 江待一眉头又是一皱,今日我是怎么,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展露锋芒,低头道:“这个是二弟说的,我哪里懂《庄子》,他既然说通篇《庄子》都是这八个字,我就只记了这八个字,只当是读过《庄子》了。” 文惠羽笑道:“我就说怎么你一下就茅塞顿开了,原来是有高人指点。不过哪有你这样偷懒耍赖的人,只记了八字就当是学通《庄子》了。 江待一也笑道:“指点我的高人还不止二弟,三妹还告诉了一个真理。” 为了避免别人问及自己和李靓师承何处,在外人面前便称她是自己结义的三妹,而李靓也只有在私下里称他为师兄。 文惠羽奇道:“是个什么道理?” “疯子或者是某方面的天才,但是书呆子就一定是傻子,所以……” “所以什么?” 江待一狡黠一笑,道:“所以我不想当傻子,我就不必读书了吧。” 文惠羽扑哧笑道:“好你个滑头,差点被你绕进去,不成,书还是要读的。” 江待一还在以各种歪理抗争着,但文惠羽只是两个字“不成” 冬日里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溪边的嬉笑着的两人身上,山静空明,有的只是切切的私语与郎朗的笑声。 两人吃完了手中的鱼,江待一起身道:“吃饱了,我们走吧。” 文惠羽颔首道:“好”她不去问要去哪,只静静的跟随者。 两人上了马车,这青石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马车从山腰的溪流,沿着溪流而上,缓缓行了半晌方到山顶。 文惠羽下马车的时候,怔了一怔,“山顶何时多了这样一座木屋?” 江待一笑而不答,拿着他的大包小包,迎文惠羽进了屋。 前几天江待一自己要‘认真读书’不方便出府,便费了不少的唇舌让李靓帮他作监工,李靓抝不过他只得答应,花重金雇佣工人们日夜赶工,终于如期完成。 推门进去,小木屋不大也不豪华,但是布置的很用心,一张床榻挂着淡粉色的帷帐,木桌上干干净净的放着一瓶茉莉花,文惠羽捧起花瓶轻轻的嗅了嗅,“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新开的茉莉花?” “我在一个花农那里买来的,茉莉花并不是什么难觅的花,只是现在冬天天气太冷,茉莉花不开,幸亏找到了一个同样爱茉莉花的花农,寻来了几盆养在温室里的茉莉花。” 文惠羽道:“大婚的那天你便知道我喜欢茉莉花,我一直想问你是从何而知的?” 江待一将琴放在琴案上,转头对着文惠羽道:“这个容易,五两银子问你府里的侍女就知道了。成婚前,担心你搬到将军府里不习惯便去丞相府去打听了一下你的喜好。” 文惠羽的心中又是一阵震颤,他总是这样无声无息的给自己感动,并不是惊涛骇浪般的澎湃的幸福的冲击,而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一点一滴的侵润,叫人无法抵抗。 江待一把背着的琴轻轻的放在木桌上,道:“我想听惠羽弹琴了” “嗯?”文惠羽平了平乱跳的心,点头道:“好” 文惠羽对琴盘坐下来,江待一端来一个火盆,拨弄几下炭火让它烧的更旺些。 婉转的琴音从细长的指间倾泻而出,一首《高山流水》听的江待一如痴如醉,一曲完毕,久久方转过神来,暗暗道,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与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想来惠羽或许是在为知音难觅而感伤,也或许是为我并不是通晓她心意的知音而遗憾。 江待一不做任何品评,只微笑道:“很好听,我听人说有一曲失传已久的《广陵散》是区中佳作,惠羽可否为我奏一曲?” “你倒是会挑,幸好有一琴艺高超的琴师曾传我这首《广陵散》,要不然今天当真是被你难住了呢?”说罢,轻挥十指,抚琴奏曲。 这样一曲接着一曲,琴音缭绕,久久不绝。 挖空心思的江待一想着要和文惠羽去哪游玩,思来想去倒不如寻得一个静谧,远离喧嚣尘世的地方,只感受这岁月静好。 文惠羽也不知自己弹了多久的琴,只觉得手指有些泛酸,轻轻舒展了一下。 江待一起身走到木桌,将食盒里的装着各色糕点的盘子放在桌上,“我只顾着听了,忘了抚琴人也会累,惠羽起来吃些点心吧。” 文惠羽抬头望了望窗外,日头已经偏西了,在山顶总是觉得离天格外的近,伸手就可触及。 江待一又轻轻的唤了一声,文惠羽转过头来,对他微笑道:“我竟不知已经已经下午了。”说罢,起身走了过来。 江待一用筷子将糕点布到雪白的瓷盘里,说:“赶路就耽搁了半晌,又弹了这么久的琴,自然已经到下午了。” 文惠羽坐定,接过江待一递给她的筷子,小口的吃着碟中的糕点,江待一嘴里不断的说着:“这个是徐记的豆沙卷,这个是金鼎轩的桂花糕,这个太白居的雪片糕……” 文惠羽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感觉就像皇宫里布菜的宫人,夹起一块双色豆糕,秀眉一扬,这双色豆糕并不像其他的糕点一样精致,口感虽也不错但是比起其他还是逊色了些。 江待一手拽着衣角,略有紧张的问:“这个双色豆糕怎么样?” 螓首微点,道:“还不错,这个是哪里的?” 江待一出了口气,郑重其事道:“江家秘制双色豆糕” “咳咳……”文惠羽险些呛到,江待一忙倒了杯水,递到她的唇边,又伸手轻拍她的后背,“慢点,慢点” 文惠羽似乎是难以置信,问:“这是你亲手做的?” 江待一不置可否,应道:“今早醒的早就去厨房转了转,双色豆糕本是我最爱吃的点心,所以原料厨房一直都备着,我左右也是无事便做了一些。” 文惠羽略有惭愧,自己一直被家里宠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使嫁人了也依旧没下过厨房,自己的厨艺当真不如他,心中亦有惭愧亦有感动,脸颊两边的红晕好似两朵冬日里盛开的红梅,垂眼含羞道:“谢谢你,待一”。江待一只脉脉的微笑看着她。 良久,文惠羽似乎觉得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自己半卧在他的怀中,他温热的手还抚在自己背上,两人的脸离得那样近,连浅浅的呼吸声都听的到。 文惠羽轻轻的挣开,平了平乱了的心弦,轻轻道:“我失仪了” 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纸挥洒进来,阳光照映出两个人都微红的脸色。江待一也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望了望屋外的阳光,道:“冬日里太阳下山的总是格外的早,我们去看夕阳落日可好?”不出意外的,文惠羽点头答应。 江待一拿起一件紫貂大氅为她披上“山顶不比平地,温度低的很”说话间已经为她系好衣带,打开了门。 山顶一对璧人,坐在天边,静望斜阳,看着天空的霞光渐渐淡下去,深红的颜色变为绯红色,又变为浅红色。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文惠羽看着身边人的侧脸,这种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的日子不正是自己还是懵懂的怀梦少女时所期盼的吗? 文惠羽的眼光慢慢变得柔和,头缓缓的靠在身边人的肩上,江待一身子僵了一僵,随即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随着最后的一丝如血的残阳也隐没在了远山的后面,天色也黑了下来。 ------------ 第37章 绵绵情 江待一扶起文惠羽,手上多了一条不知从哪里来的黑丝带,神秘的说道:“惠羽你随我来个地方,不过要把你的眼睛罩上。” 文惠羽奇道:“什么好地方?弄出这么多的花样” 江待一故弄玄虚道:“一会就知道了”说罢,就将文惠羽的眼睛蒙上了,小心翼翼的牵着她来到了小木屋的后院。“惠羽,你在这等我一会,记住不准摘掉丝带。”江待一不放心的嘱咐道。 文惠羽点了点头,随即感到手上的温度消失了,心中突然莫名的慌乱起来,片刻后,只觉得耳边一热,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了,睁开眼看看” 黑丝带除掉,只见后院中仿若梅园,盛开着朵朵的梅花,阵阵清香,萦萦绕绕,引着人靠近,文惠羽缓步走入梅林,信手拈起一朵红梅的枝桠,红梅正开得盛意肆虐,花瓣晶莹剔透,映着黄玉般的蕊,殷虹宝石样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清丽傲骨。文惠羽不禁轻吟道:“疏影横斜月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清朗的星光挥洒而下,映着红梅上,不对,不只是星光,还有荧光!是萤火虫的光芒!文惠羽心中大惊,冬季怎会有萤火虫,还是这么多的萤火虫。 荧光漫天飞舞,恍若梦境,只身后人的声音让文惠羽觉得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我知道你素来爱花,而冬天肯傲然绽放的已有这梅花了,望你不要觉得单调就好。” 文惠羽转身望着这负手而立的翩翩少年,眼底尽是温柔,问:“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萤火虫?” 江待一微笑道:“襄京地处北方,天气寒冷自然是没有,不过温暖如春的地方就可寻到了,萤火虫再难寻也没有星光难觅,我想给你满天的星辰,但如今也只能用这萤火之光充数罢了。” 这几百只萤火虫是江待一命魅影组寻来的,也是想看看他们的腿力到底有多好,令他意外的是不消两日,鬼魅便从遥远的江南带回来了一盒子的萤火虫。 文惠羽踱步到江待一面前,不再犹豫,不再矜持,紧紧的拥住眼前这个人,江待一也欣喜的抱住她。 文惠羽嗅着江待一身上好闻的奶香气味,“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江待一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黑发,“你不嫌我做这些事荒唐就好。” 文惠羽把埋在江待一的颈窝间的头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一字一字道:“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江待一揽过她的腰向前一带,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定定的注视着她如深湖一样漆黑的眼眸,他知道自己从第一次对上这双眸子就跌入了这深深的湖水里,推不开,挡不掉,动容的说道:“你这么说让我如何承受的起,上天将你赐给我便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我自知配你不上……” 突然唇上一暖,所有的话都被吞了回去,四片唇瓣想贴,江待一笨拙的寻着那滑腻的香舌,似乎感受到它的回应,吻得更深了。小雪应景的纷纷飘下,落在梅园拥吻的两人身上。 星光郎朗,萤火点点,小雪霏霏,情意绵绵。 结束这个冗长的吻,两人的气息都略有不稳,文惠羽轻喘着伏在江待一的肩头道:“下雪了,山路又难行,我们怎么回去。” 江待一摊开手掌,一片雪花落入温热的手掌上,很快就融了,“看来是白雪留人,我们今晚只能暂住这小木屋了。” 两人携手走回了小木屋,江待一看着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略有些尴尬,沉吟片刻,把身上的披风铺到地上,道:“惠羽你放心睡床上,我在这睡就好。” 文惠羽蹲下,把地上的披风的捡起,娇嗔一句:“冬天里的天气这么冷,地上又这么凉,睡在地上你自己的身子还要不要了?” 江待一惊道:“那你睡在哪?” “我们同塌而眠有问题吗?相公。”文惠羽歪头对着身边早已惊得目瞪口呆的江待一淡淡的说道。 躺在床上的江待一如何睡得着,身边女儿家的丝丝香气钻进鼻翼,双手交叠垫在后脑侧头看着睡在里面的文惠羽,面对着木墙的文惠羽似乎感觉到身后有着两道灼热的目光,缓缓的转过头来,笑吟吟道:“待一你看什么呢?” 江待一大着胆子将手搭到文惠羽的细腰上,嬉笑着说:“看我这如花似玉的漂亮娘子。” 文惠羽伸手刮了一下江待一的鼻子,道:“看来你还真是个不正经的纨绔子弟” 江待一神色一僵,文惠羽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纤细的五指抚上白皙的面庞,这细腻的触感不似男子,“怎么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待一反手握住面上的手,问道:“若我不是大家口中的纨绔子弟,你是不是会很开心?” 文惠羽神色一怔,抚平江待一皱着的眉头,柔声道:“我知道你不是大家说的那种人,你是正人君子,从大婚那天就知道,我知道我没嫁错人。” 思绪百转千回,江待一多想把压在心底的千言万语一吐为快,多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但最后也只化为一句长长的叹息,额头轻轻的抵上她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玉颜,下颌一抬含住两片柔软的花瓣,贪婪的允吸着,渐渐的似乎不再满足与这浅尝辄止的尝试,舌尖撬开贝齿,追逐着层层花瓣包裹着的花蕊,两条嬉戏的小舌玩得不亦乐乎,吻得越来越深,屋内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江待一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忽的一阵冷风从并不紧密的门窗钻了进来,也吹的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不再继续动作,江待一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佳人拥入怀中,轻声道:“,不早了,睡吧。” 文惠羽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他胸膛没有想象中的宽阔,但怀抱里温暖柔软。江待一感到在自己胸前蹭了蹭的人,眼中的惊慌一晃而过,自己虽然女性的特征并不明显,还缠着裹胸布,但还是怕怀中的人察觉到那本不应有的柔软,心中暗自惶恐,若是惠羽发现自己是女子,会不会离开,会不会厌恶,害怕的紧了紧放在文惠羽腰间的手,思绪万千,一夜无眠。 睡的迷迷糊糊的文惠羽,只感觉口中有个肆虐乱窜的物体,微微睁开双眼,就看见江待一那张放大了的脸,浅笑一下,微微转开头,嘴里失去味道的江待一,顿时觉得空落落的,不满的撇了撇嘴。 文惠羽佯怒道:“一大早的就不安分,搅人家的清梦。”江待一单手支着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戏谑的笑道:“我们的初夜娘子睡的可安好?” 文惠羽一听大羞,面红耳赤道:“怎么说这种混话”扭过头不去看他,江待一把头凑了过去,继续道:“娘子害羞了”说罢,还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脑袋碰到了一个异常柔软的地方,低头一看,自己也不禁红了脸,文惠羽一手打掉不安分的小脑袋,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衣衫,坐了起来,低眉道:“我睡饱了,我们下山去吧” 江待一从后面抱住,道:“再陪我睡一会儿”文惠羽握住他的手,嗔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无赖的人,好了,快点回去吧,我们一夜未归府上的人一定等的很着急。”看着江待一像个小孩子不高兴的撅着嘴,笑着亲了亲的他的嘴角,“别闹别扭了,快点起身吧。” 意犹未尽的某人又向自己凑了过来,文惠羽伸出食指挡在两唇之间,气吐幽兰道:“真的得回府去了” 两人玩闹了半天,方穿戴整齐的上了马车,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刚一回到府上,小月就急切的过来,询问道:“小姐,你昨晚去哪了?一夜都没回来,小月都快急死了!” 文惠羽含糊的答道:“昨夜玩的太晚了,就赶不及回来了。你先去给我打些水来,梳洗一番。” 小月欠了欠身,道了声“是”就出去了。 江待一坐在楠木圆凳上,把玩着手上的茶杯,问道:“惠羽,你饿了没?我去吩咐厨房做些东西来吃。” 文惠羽应道“也好,我们一同来用膳。” “少爷,老爷叫你去书房”门外一个家丁通报道。 江待一扫兴的神情一闪而过道:“好,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还有,去厨房传膳。” 家丁“是”了一声,就退下了。 江待一走到坐在梳妆铜镜前一下下梳着长发的文惠羽的身后,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在耳边说道:“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一起用早膳。” 文惠羽点了点头,微笑道:“好” 书房内,江新武坐在梨木大椅上,剑眉卷起,单手扶额,一脸的深思状。 敲门声响起,江新武道:“进来” 走进了的江待一站在桌案前,问道:“父亲唤我过来是何事?” 江新武沉吟道:“今日早朝,礼部侍郎居然挑唆皇上去扬州巡视,还说一来可以体察民情,二来,襄京冬天寒冷,可以去扬州避寒。” 江待一暗自思忖,皇上下扬州花费必然不少,但更要紧的是皇上若是只顾着游玩而荒废了朝政,“这种敏感的话题,小小一个礼部侍郎也敢进言,就不怕朝中的老臣扣他一个谄媚惑主的罪名。” “不错,怕只怕这根本不是他的主意,而是皇上想要借他的口说出来。”江新武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看着江待一道:“待儿,你可还记得云水城城主曾说皇上在扬州曾秘密建过行宫?” “当然记得”江待一脱口而出道,在那里他第一次杀了人,这血一样的记忆如何能忘记。江待一恍然道:“莫不是,皇上早就想要游扬州而又怕落得骄奢淫逸的恶名,所以才生出种种事端。” 江新武赞同道:“应是如此,皇上登上帝位的手段便有失人伦,所以一向最怕名声坏,遭后世人的唾弃。如今看来皇上下扬州的心意已定,今天在朝上虽然没明确的说出来,但是封赏了礼部侍郎,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为了一己私欲,弄出种种事端,甚至还有人为此丢掉性命,为的……为的只不过是移驾去扬州游玩,江待一心中一片悲凉,真是无情最是帝家。 江新武继续道:“若我估计的没错,再过一个多月,新年过后,皇上便会移驾扬州城,到时候朝中的重臣皆会随行而去,我也会去,待儿,你是怎么想的?” 江待一冷笑道:“孩儿随父亲一起去,我倒是想看看这用鲜血砌成的行宫到底是怎样的琼楼玉宇,金碧辉煌。” 江新武怅然一叹,道:“当初我与皇上一起逼宫,一是形势所逼,若不与皇上站在同一阵营难免以后会被除掉,二是,当年众皇子中只有皇上最出众,以为日后会是位明君,但现在看来我当年是错了。” “没有人可以料到外来的事,父亲无须自责。”江待一宽慰道。 又聊了片刻,江待一方结束了与父亲大人的谈话,心情沉重的回了房。 文惠羽已经摆好碗筷,看到江待一回来,笑着拉他进来坐下,“我们一起用膳吧,自从嫁过来都没有与你一起吃过饭。” 玉盘珍馐,美人在侧,江待一心中的阴霾消了很多,一顿饭吃的津津有味。 ------------ 第38章 温泉池 自从两人表明心意后,柔情蜜意温暖了整个冬天。夜里,江待一再也不用睡在地上了,而是苦尽甘来的过上高床暖枕的美好生活了。 月色透过乳白色的窗纸,在室内留下片片清辉,淡粉色的帷幔内,江待一的手爱怜的抚着文惠羽如流波一般泛着光泽的青丝。文惠羽偎依在他的怀里,细长的手臂揽着他的腰,柔柔道:“待一的腰好细,胸膛也很柔暖,好似……好似女子一般。” 身子倏地一僵,江待一内心的惶恐再次席卷而来,寒意渗到每一个毛孔,每日夜里他都是穿着寝衣,寝衣里缠上了加厚的裹胸布,生怕文惠羽察觉到什么。每夜里两人也只是相拥而眠,并无其他,或许是两人都没有做好为□,为人夫的准备。 定了定心神,江待一轻声道:“别乱讲了,早些睡吧。”文惠羽仰头轻亲了一下他的下颌,对他灿然一笑,又低头钻进了温暖的怀里,静静的睡去。 清晨,江待一微微的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的人还在熟睡,不忍打搅她,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江待一寻了一条鲜少有人经过的小路,施展轻功,御气飞行,不一会儿就到了郊外的一片树林,树林只剩下树干和树枝上的积雪,抽出挂在腰间的玉箫,放在唇边吹奏,悠扬的箫声在空荡的树林里更显寂静。 “魅影参见少主”如同鬼魅一样出现的魅影单膝跪在地上,垂首恭敬的说道。 江待一温和道:“快起来,魅影不必每次见我都行此大礼。” 魅影用没有感情的声音答道:“属下不敢” 江待一把玉箫重新插在腰间,说道:“皇上新年后可能会移驾扬州,你先去一趟扬州摸摸情况,到时候我与你会合。” “是”依旧是毕恭毕敬冷冷清清的声音。 “好了,你先下去吧”随即好似想起来什么,道:“对了,谢谢你的萤火虫” 魅影脸上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立刻低头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说完就风一样的消失了。 文惠羽睡意朦胧的伸手摸了摸身边人,秀眉一皱,身边空无一人床铺都是冷的,睁开眼睛看到空荡荡的床铺,心里慌慌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江待一端着食盘走了进来,把食盘上的清粥和小菜摆在桌子上,道:“我去准备早膳去了,你起来用一些吧。” 到他的背影,文惠羽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懒洋洋的说:“我还以为你又跑到哪玩去了呢” 江待一带着戏谑的笑容走到床边,拉着文惠羽起来,道:“惠羽是在怪我陪你的时间少吗?若是的话,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现在我是白天里也陪着你,黑天里也陪着你,不知怎么再多出时间来陪你。” 文惠羽嗤笑一声,只睨了他一眼,也不说话驳他,只自顾自的在镜前疏理着长发。江待一站在一旁看着,念念有词道:“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文惠羽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念念有词的那人,笑盈盈道:“待一最近书读得很好吗?不过……”顿了一下,眉毛微扬,继续道:“不过,我总感觉你是肚子里是有墨水的,并非大家传的那样,要不然你也不会学什么都这么快了。” “我学得快也是你这个先生教的好”江待一从身后拥住她,闻着青丝上的淡淡香气,“我这么努力的读书,文先生是不是应该奖励一下我这个乖学生呀?” 文惠羽脸微转一下,吧唧亲一了下他的侧脸,问道:“这下可满意了?”看着江待一越来越近的脸,文惠羽嗖的一下逃离了他的怀抱,玩味的笑道:“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贪心了,知不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江待一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无奈的摊了摊手道:“那我们先用早膳吧” 文惠羽为江待一的碗里添菜,道:“这道小菜味道还不错,你试试看” “可是我已经吃饱了” “哪有男人像你一样瘦的,多吃点” “可……” 江待一没说完的话被一嗓子“大哥”而打断,李靓推门进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大哥,咱出去玩,我都无聊死了。” 看着这个不合时宜出现的小师妹,无奈道:“我就不去了,你去找二弟吧。” 李靓夹了一口桌上的菜,说:“你别提他了,二哥现在天天的往宫里跑,还有一次都没有回府来住,我看多半是留宿在宫中了。” 文惠羽与江待一均是一脸的惊讶,各自瞅了对方一眼,心里都在说‘不会吧!’ 皇城思兰苑 章影拿着令牌轻车熟路的进了思兰苑,自从若兰公主生辰的第二天,章影忐忑的来到思兰苑请罪,谁料,若兰公主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一盘盘的陪自己下棋,下了十盘也输了十盘。章影擅长的是诗词歌赋,至于棋艺只是泛泛,大败给若兰公主后,头悬梁锥刺股的苦练棋艺,如今虽不能赢若兰公主但也可与她和棋几盘。 一天,章影与若兰公主下棋杀的是难解难分,天色黑了都没察觉,正巧夜里下起了雪,章影还在托着腮,聚精会神的想着下一步棋,若兰公主望着窗外的雪,静静道:“雪夜难行,你今也留宿在此吧” 章影下意识的点头“嗯”了一声,须臾,晃过神来“啊!”了一声,执着白子的手一哆嗦,棋子掉落棋盘,这白子一落,居然把整个棋盘都救活了,本来气势汹汹的黑子,居然被这一白字打断,首尾无法兼顾,也为白子打开了一条生路。 “妙,妙!”若兰公主抚掌笑着赞道。 这是章影第一次见她笑,就如天山雪顶,瞬间消融,盛开出朵朵兰花。 这一笑搅得章影心神不宁,终究下了很久的棋还是输了,若兰公主久居深宫,审时度势,猜人心思的工夫是很深的,想赢她始终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一夜,章影留宿在思兰苑偏殿的一间小屋里,思兰苑的所有屋子中都有淡淡的兰花香气,闻着这香气,一夜安睡。 “你来了”若兰公主擦拭着黄龙玉笛淡淡的说道。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章影进殿走过来,行礼参拜道。 若兰公主头也不抬的道:“起来吧,那日听你吹的《凤凰于飞》还不错,今日再吹奏一曲如何?” 站起身的章影垂首道:“公主殿下的吩咐,微臣定当遵守,可是今日微臣没带笛子在身。” “无妨,就用这个吧。”若兰公主走到他的身边,将手中的笛子递给他。 受宠若惊的章影双手接过玉笛,好似捧着稀世珍宝,惶恐的问:“这……这合适么?” “本宫让你吹你就吹,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冷冷的声音,让章影又是一哆嗦,连忙道:“是是是,微臣这就为公主吹奏,不知公主想听哪一曲?” “《凤囚凰》” 章影听话的开始吹奏这首《凤囚凰》,章影对于音律说不上是精通,但却擅长吹笛。 一曲完毕,若兰公主杵着腮道:“还不错,但与我相比还是差上一大截。” “公主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宫女欠身恭谨的说道。 若兰公主“唔”了一声,走出了正殿,到门口时停了一下道:“在这等我一个时辰,好好练练这首曲子。”言罢,抬脚走了出去。 章影一遍遍的吹着笛子,很久后,吹得累了放下玉笛,看着空荡荡的宫殿,一时间有些心痒,来了好多次了,也只来过这大殿,一种想看看若兰公主从小长大的思兰苑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迅速的崛起。 思兰苑地处偏僻,若兰公主性子又冷不爱和后宫中人来往,侍候的宫人们也都是被精心□过的,不是嚼舌的人,这也是为何多出章影这一个男子进进出出思兰苑,皇宫还无人知晓的原因。 章影信步走到兰花园中,往日盛开的兰花都不见了踪影,园中还有部分的残雪,更显萧索。随意的慢慢走着,穿过了兰花园,又沿着一条蜿蜒的石子小路前行,越前行水雾越重。直到来到小路的尽头,路被层层的纱幔帘挡住,细细听着还有水流的声音,章影心中好奇,拉开纱幔走了进去。 脚下的石子变成了白玉石,周遭水雾缭绕,看不真切,只寻着水声前行,哗哗的水声越来越近,只听一个熟悉清冷的声音响起,“瑶儿,是你吗?我不是说过不用人侍候我沐浴吗?” 这下子,章影可算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公主沐浴的温泉池。心下大慌,隔着水雾还是能看到羊脂玉般的肌肤若隐若现,惊呼一声。 “谁?”若兰公主心中大惊,哪个不要命的敢偷窥本公主,将身体藏匿水中,只露一个脑袋,转身寻着声源看去,只见一个男子打扮的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大羞,喊道:“来人呀!” 章影一下子慌了神,跳进温泉水里,捂住若兰公主的嘴,“别叫,是我”看到自己眼前熟悉的那张傻傻的脸孔,心中的惶恐顿时消了大半,莫名的相信他不是觊觎自己的淫贼。 “公主殿下”瑶儿急切的声音传来,身后还有不齐的脚步声,应该是应声而来的侍卫。 若兰公主一下子把章影的头压入了水中,瑶儿进来看四下并无人,问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没什么事,只是一只飞鸟经过,误会一场,你出去让外面的人都散了吧。”若兰公主平复了心情,淡淡的说道。 瑶儿有些不解,公主向来不是爱大呼小叫的人,怎么今天因为一只飞鸟而惊慌失措的大叫呢,但既然公主发话了,自己也不好多问,便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听外面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若兰公主冷冷的道:“出来吧” 章影如获大赦的站起身来,露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湿透,头发也散开了。 若兰公主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被水浸湿的衣服勾勒出了女子的曲线,还有散开的一头乌黑的长发,配上那本就缺少阳刚之气的小脸,这……这分明是个女子! “你是女子?”若兰公主难以置信的问道。 ------------ 第39章 凉意生 章影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又看了看若兰公主吃惊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暴露了,手足无措的愣着那里,不知怎么回答。 若兰公主看他浑身湿透的样子,道:“先回寝宫换身衣裳”可他还是呆呆的愣着那里,若兰公主,秀眉轩起,冷冷的说道:“转过去。” 章影听话的转了过去,身后先哗哗的水声,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听的他的心砰砰直跳。若兰公主穿戴整齐后,绕着池边走到了章影面前,伸手道:“上来跟我走” 若兰公主哗的一下把章影拉了上了,看着他落汤鸡的样子有些好笑,嘴角微扬,拉着他走了一条密道。 这密道直通思兰苑的寝殿,若兰公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带这个不相干的人走这条绝密的通道。历朝历代的皇宫都有密道,若有朝一日宫廷被人攻陷也为子孙后代留一条逃生的路,这密道现在也只有皇帝和若兰公主知道。 章影看着这条地下通道,被数十颗夜明珠照的亮堂堂的,“公主殿下,这密道是什么呀?” “闭嘴!” “哦”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两人顺着一个梯子了爬上去,若兰公主旋了一下梯顶的机关,刷的一声,头顶的大石板打开了。 若兰公主走了出去,对着下面的人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出来”章影这才慢吞吞的爬了出来。 出了密道才知道,这密道的出口居然若兰公主寝殿的床。偌大的寝殿空无一人,若兰公主的就寝的寝殿向来只有贴身的侍女瑶儿可以进来,瑶儿是皇上特殊训练出来的侍女,从小就跟在若兰公主身边侍候,而且武功不低可确保她的安全。 若兰公主按了下机关,床板立刻就合上了,又在衣柜里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扔给章影,“换上它” 章影有些错愕的看着她,道:“可这是女装” 若兰公主坐在凤凰镶金铜镜前梳着乌黑的长发,理所当然道:“怎么?你是女子,还不能穿女装吗?” “可是……”章影低头攥着手里的衣服局促的站在那里。 若兰公主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梳子,转过头来,美眸圆睁的问道:“难不成还要本宫帮你换衣服?” 章影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微臣不敢。” “那还不快换” 章影红着脸,怯怯的道:“那请公主殿下先转过去” 若兰公主轻笑一声,一时玩心大起,一步步靠近他,纤细白皙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戏谑道:“本宫让你现在就换。” “啊?”章影猛的睁大眼睛,从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她,一时失了神,跌在了地上。 看他滑稽的样子,若兰公主噗嗤的笑了出来,不忍再吓他,转身道:“你去那边的屏风后面去换。” 章影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屏风后面,面对着从没穿过的女装费劲的把它穿在了身上,暗想,这女装真是麻烦还是男装穿起来比较方便。 “你是要在里面换衣服换到过年吗?”若兰公主等的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哦”整了整衣角,章影慢吞吞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嘶”若兰公主倒吸了一口气,看着俊俏的少年书生转眼间变为了楚楚少女,就像变戏法一样,可又哪有这样绝妙的戏法。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若兰公主一步步靠近,脚步声每近一步,章影的心跳随着跳得更快一拍。低着头看见那金丝蜀锦鞋面一点点靠近,最后站定,伸出玉手纠正他系错的扣子,静静问道:“从没有穿过女装吗?” “嗯,从小就是穿的男装”章影老实的应道。 将衣服系好,若兰公主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女装的样子还是不错的。”突然面色一沉,冷冷道:“你可知自己死到临头?” 章影抬头错愕的眼神正好对上若兰公主泛着寒光的眸子,一时不知所措,这位公主殿下的情绪变化怎么如此之大?方才还体贴的帮自己系衣裳,而现在就要治我的罪。呆愣片刻,跪了下去,道:“微臣知罪,任凭处置。” “你为何女扮男装参加科考?”清清冷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回荡。 “我想当官” 若兰公主挑了挑眉,问:“什么?就为了当翰林院编撰这一毫无实权的官职?” “翰林院编撰虽然位微言轻,但却可以在皇城里任职,而这皇城里……”章影顿了一下,仰望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咬了咬下唇,“而这皇城里有你” 若兰公主瞳孔那么一瞬的放大了许多,但声音依旧冰冷,“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到底有什么阴谋?” 章影紧咬下唇,极力的隐忍着什么,眼角似有星光闪烁,道:“我甘冒欺君大罪也要进皇城只是想离你更近,哪怕你从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我亦觉得值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来没有什么阴谋。” 章影说的时候用的是“你”这个字,而不是公主殿下。 若兰公主冷哼了一声,“你当本宫是十五六岁的怀春少女吗单凭你几句的花言巧语就可蒙骗过去。” 章影愕然,摇着头,一字一字道:“我没有” 他是伤心了吗?一片冰心却被自己猜忌,再好的涵养怕是也会恼的。若兰公主嚅了嚅嘴唇,但不知该说些什么。 寂静的寝殿内只能听见滴答滴答的钟漏的声音,已经酉时了,章影跪了很久,泛着青色的玉石板的寒意一点点侵入膝盖,也侵入了他的心。 良久,若兰公主开了口,“你先起来。”在心里加了一句“地上凉。” “谢公主殿下”章影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站了起来。 “你现在回去,定会被宫人们看见,你的身份也会暴露,今夜就宿在此处吧。” “多谢公主殿下不杀之恩,收留之恩。”章影听得出她是怕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招来杀身之祸,本来冷了的心开始回温。 若兰公主狠了狠心,道:“今日我带你走到密道是皇家绝密,普天之下只有我和父皇知道,你若泄露出去,我定会杀了你。” 章影眼里仅存的一定温情也消失了,原来自己是一个命如草芥的人,卑微如此,居然还幻想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对自己有那么一丝怜悯,真是可笑。 若兰公主看出了他眼里的心痛,自己的心头也跟着紧抽,这么说也只是想让他明白事态的严重而并非真的想要他的命。 章影心下一片悲凉,俯首道:“罪臣谨记” 夜深了,章影躺在上好的天蚕丝被上,丝毫感受不到地上的凉意,可是心里的凉意却感受的真真切切。看来自己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也该清醒了,我与她之间始终是有一种无法触及的距离感。 看向黄色帷幔后的朦胧的人影,暗道,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能和高贵的若兰公主同宿一室,就算是她要我死也能瞑目了,想着想着,昏昏欲睡。 “你醒了?”若兰公主双手环膝的坐在章影旁边的地上,歪头着头问道。 章影惺忪的睁开睡眼就看见只着一身寝衣的若兰公主,连忙走起身来,道:“地上凉,你快起来。” 若兰公主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你已经是第二次直接称本宫为你了,看来你的罪名还要加上一条对公主不敬。” 章影也站起身,道:“反正最坏也就是个死,多一条罪少一条罪也无所谓了。” 若兰公主指了指昨晚章影搭在屏风上的衣服说:“你的衣服干了,去换好它。” 章影走到屏风后面换衣服,原来这女装不仅是穿起来费事,脱下来也不容易,磨蹭了好久才换好衣服,束好发髻走了出来。 窗外明澈如水的阳光细细地看着若兰公主腕上的琉璃翠的翡翠镯子。阳光底下,镯子中隐隐流动水波似的一弯光泽,触手升温,可戴着镯子的人却让人心生寒意。 若兰公主见他出来了,喊了一声“瑶儿” 片刻,瑶儿进殿恭谨的欠身福了一福,“公主殿下金安” 若兰公主指着章影命道:“把他送回翰林院,务必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公主殿下只穿着一件寝衣,这场面未免太暧昧不清了,最重要的是公主殿下的寝殿里多了一个人,自己还没察觉,这太可怕了,瑶儿的后背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若进寝殿的是个刺客,自己怕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抵的。暗下决心,以后一定加强护卫! 看出来瑶儿眼里的迷惑,若兰公主淡淡道:“管好自己的嘴,不该问的不要问。” 瑶儿立刻恭敬的应道:“是”带着章影退了出去。 瑶儿带着章影穿过条条小径,遇到死胡同,瑶儿便带章影一跃而起翻过围墙。 这一路上瑶儿的脑袋一直飞转着,细细的想着发生的事情,昨天公主殿下沐浴自己一直在外面等着,可很久也不见人出来,便大着胆子进去寻公主,温泉池里却空无一人,以为是公主又独自悄悄的回寝殿了,可今早突然多出了个人,虽然这人经常进出思兰苑可是毕竟是男子,还留宿在连自己无吩咐都不可以进入的寝殿里。莫不是这章大人就是以后的驸马爷?以后对这章大人还得小心伺候着。 ------------ 第40章 私出宫 章影在翰林院魂不守舍的呆了一天,熬到傍晚便打道回府。 可刚一回到将军府,就被李靓拉到了庭院的亭子,亭子里端坐着江待一与文惠羽,再加上李靓,俨然是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章影心里毛毛的,问:“大哥大嫂三妹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李靓沉不住气的率先发问:“解释一下你昨夜没有回府,去了哪里?” “我……”章影一时语塞,说夜宿于公主的寝宫难免过于暧昧,引人遐想,有损公主殿下的清誉。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江待一从石凳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深邃的眸子直接逼视道:“是不是昨夜在宫里住的?” 章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江待一又近一步的问:“是不是留宿在长公主殿下那里?” 没撒过谎的人果然是容易被套得实话,章影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头刚点下就觉得不对劲,但悔之晚矣,三人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盯着他看。 李靓也走过来,拍了拍章影的肩膀,意外的说:“没想到二哥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章影连忙摆手,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我掉进公主殿下的温泉池里,弄湿了衣服,公主殿下好心的给我换了件衣服,又收留了我一夜,我是睡在地上的。”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更是越描越黑,本来想喝口茶压压惊的文惠羽,噗的把茶喷了出来,“咳咳……”,她极少这样失态,只用宽大袖子掩面咳着。兰姐姐沐浴的温泉池,他怎么会去?难不成是…… 江待一连忙走到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转头横眉竖眼的对章影道;“你看看,你都吓到惠羽了。” 章影忙做了个揖,抱歉道:“对不起大嫂,我不是有意吓你的。” 文惠羽稳住了气息,走到他面前,意味深长的道:“兰姐姐很好很好,莫负于她。” 江待一也过来,同样的认真说道:“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可定要珍惜!” 两人说完便携手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章影。 李靓嘿嘿的笑着,挑眉对章影道:“二哥,我看好你哦!早日把这个京城第一美的公主娶回家,这样咱们将军府里四美就占了三美了!哈哈……想想都觉得神气!”说完就大笑着离开了。 都是什么跟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章影在寒风中伫立了很久,得出了个结论,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京城的冬日大雪纷飞,大千世界一片纯白,簌簌雪花晶莹剔透,顽皮的在空中飞舞,新年的气息充满了家家户户,于是除夕夜悄然而至。 皇城清心殿 皇帝端坐高台上,举杯道:“今夜是除夕,朕与众卿共贺新年。” 底下众位王爷权臣纷纷举杯附和,饮尽杯中的琼浆玉液。 殿内还是一如既往的玉盘珍馐,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年年的宫廷宴饮都是歌舞升平,即便吃的是美味佳肴,若兰公主也吃的是索然无味了,她只觉得这热闹大殿好空,人人带上恭敬的面具,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心也怕都是凉的。 若兰公主终忍不住这不自在的气氛,离席来到皇帝面前,欠身福道:“父皇,兰儿有些乏了,想先回宫歇息了。” 皇帝知道她性子素来冷淡,不喜闹,便点头允了。若兰公主行礼道:“多谢父皇”便随着贴身的侍女,从大殿的偏门退了出去。 若兰公主沿着十字路向思兰苑走去,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分外清楚。 本来是家家团圆,欢聚一堂的日子,自己确独自徘徊于冰冷的皇城之中,若兰公主的心中不禁一片悲凉,自己虽是万千宠爱的公主,说穿了亦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在除夕夜里父皇依祖制是会与皇后娘娘在一起守岁,而自己只能守在清冷的寝宫里。若自己并非公主之尊,或没有父皇的宠爱又有谁会真心实意的待我?倏地,一个瘦瘦弱弱的白面书生的脸蹦到了脑海中,这人从那日后,便没再来思兰苑,他是真的不会再来了吗?看来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也被我拒于千里之外了,心中黯然。 长长的路,好似没有尽头,就像入了这宫里的斗争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若兰公主一下子停下来脚步,静默道:“瑶儿,带我出宫。” 瑶儿一惊,躬身道:“公主殿下,这么晚了您要出宫?恐怕皇上是不会准的。” 若兰公主沉吟道:“今夜除夕,侍卫们大都回家过年去了,守卫必然松懈,你带我寻个静谧的地方越宫墙出去。” “可是……” “莫要再多言,我命你带我出宫。”若兰公主坚定的说道。 瑶儿无法只能答应,带着若兰公主在一个守卫最松懈的地方跃墙而出。 出了宫的若兰公主,狠狠的吸了一口宫外的空气,想必这就是自然的气息吧。 瑶儿在身侧轻轻的问道:“公主殿下要去哪里?” 若兰公主悠悠道:“将军府” 若兰公主想见那个略带着傻气,却颇富才情的小编撰,但又不知他家住哪里,只知他的结义兄弟是江待一,今夜除夕或许他会和他那结义大哥在一处,即使不在,去将军府可以见到惠羽,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两人不久到了将军府的门口,瑶儿刚想去叫门,却被若兰公主拦住,“我不想惊扰太多人,我们悄悄的翻墙进去。” 瑶儿虽然觉得堂堂公主殿下翻墙而入有些不妥,但既然公主殿下这么吩咐了,自己也只能照做。 两人落在了将军府的院子里,瑶儿傻了眼,这将军府好大,房间有那么多,不知该往哪里走。若兰公主虽从没来过将军府,但是聪慧如她,知道大户人家的府邸建造的都是有规律的,讲究风水,按照她的猜测,两人找到了□的主室,前庭的主室应是长辈,而□主室应该就是惠羽的房间了吧。 若兰公主示意瑶儿,瑶儿会意的点了点头,轻轻的敲了敲门,屋内一片的欢声笑语,章影脸上尽是面粉,起身笑道:“一定是三妹从厨房回来了”说话间便把门打开了。 可看到门外的人,睁大了眼睛呆,直直的看着来人,好像空气都凝住了,呆站良久,地声自语道:“是我太想念她以致出现幻觉了吗?”抬起自己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干嘛?”清冷的声音响起。 章影确确实实的感觉到痛了,又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声音,知道自己不是幻觉,惊呼一声,连忙跪下,请安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他这一声,惊动了正在包饺子的两个人,两人一起来到门口,看到门口的若兰公主,江待一复行礼参拜,文惠羽喜不自禁的上来拉住她的手,亲热的道:“兰姐姐,你怎么来了,这真是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若兰公主温和的笑道:“宫里一点新年祥和的气氛都没有,我便出宫来寻你了。”随即对跪在地上的两人道:“起来吧,我今日出宫只是来此处图个热闹,大家都不要拘礼了。” 两人闻言,道了声“谢公主殿下”便起了身,众人一同进了屋。 ------------ 第41章 除夕夜 若兰公主一踏进屋里就觉得暖暖的,火盆里的银炭滋滋的燃着,文惠羽帮她把鹤氅脱下,挂到衣架上,笑道:“兰姐姐来的这么突然,屋里一团的乱,都来不及没有收拾,真是让人见笑。” 这间屋其实也不凌乱,只是屋子的正中间摆放了一个大大的面案,显得格格不入。 若兰公主指着面案奇道:“这是?” 文惠羽拉着她走到面案前,答道:“今年是新年,靓儿吵着要包饺子,而且说是要吃自己亲自包的才有滋味,就叫人搬了这个大面案来,大家一起来包饺子。”接着有些不好意思道:“这里就属我包的最不好,形状千奇百怪的,看来我真是个不贤惠的妻子。” 文惠羽言语间自然的留露出那种小女人的姿态,她自己没有发觉,若兰公主却是深深的看在了眼里,也不去说破,淡淡的拿起一个小兔子形状的面团,问道:“这个也是饺子?” 文惠羽笑着应道:“这个是靓儿捏的面团。” “你提了多遍的靓儿是谁?” 话音一落,李靓就端着两盘饺子进来,“哈哈……饺子煮好了!” 抬眼一看,屋子里多了一位天仙一样的姐姐,李靓也不认生,把盘子放在桌上,走了过去,笑呵呵的问道:“这位仙女姐姐是谁呀?” 文惠羽笑道:“你还真是不禁念,兰姐姐刚问到你,你就来了。” “兰姐姐?”李靓摸了摸小脑袋,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拍手道:“你就是那个传闻中京城第一美女的若兰公主!” 李靓也不行礼,只围着她细细的看了一圈,赞道:“果然是排名都比我和我大嫂靠前,就是不同凡响,怪不得让我二哥……” “哎呦”李靓吃痛的叫了一声,跌在地上,转头怒气冲冲的问:“大哥你踹我干嘛?” 江待一生怕这个小师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时着急就从后面踢了一脚,严肃道:“靓儿,不得无礼,这是公主殿下还不快跪下行礼。” 李靓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刚要行礼,若兰公主却弯腰扶起了她和颜悦色的道:“今日既出了宫,就不必行那些虚礼了。” 李靓一听这话如获大赦,转身神气十足的对江待一说道:“听没听见?听没听见?” 江待一只尴尬的笑了笑,李靓拿起桌上的两盘饺子,向献宝一样的端到若兰公主面前,道:“左手端的这一盘是我做的,右手端的这一盘是我二哥……”朝着章影的方向努努嘴,继续道:“就是那个像书呆子一样的人,他是我二哥,这盘是他做的,兰姐姐要尝尝哪一盘?” 李靓很自然的跟着文惠羽一起叫兰姐姐,若兰公主心里丝毫没有怪她不分尊卑,反而欢喜的紧,在那个人人都带着面具的宫里呆久了,遇到了一个真性情的人,忽觉眼前一亮。 若兰公主笑盈盈的答道:“这两盘我倒是都想尝上一尝。”拿起筷子,各夹了一个,细细的品了品滋味。 “怎么样?是不是我做的比较好吃?”李靓期待的问道。 若兰公主点了点头道:“是不错。”转而问文惠羽道:“惠羽做的呢?” 文惠羽低眉道:“我不太会包,都是待一现教我的,于是就慢了一些。” 若兰公主饶有兴趣的道:“看来江公子与章公子都有些厨艺在身的人,男子会下厨房的可不多。” 江待一只谦卑道:“君子远庖厨,看来我与二弟都非君子一列。” 若兰公主轻蔑一哼,道:“不过是男人们倨傲的托辞罢了。 江待一和张影皆是低头不语。 若兰公主看着面案上的各种饺子,面团和一碗碗叫不上名字来的馅,一时兴起,道:“惠羽,你方才说饺子是自己包的才最好吃。那我也和你们一起吧。” 一语惊四座,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居然纡尊降贵的和他们一起围在面案前包饺子! 还是李靓最先开口道:“好呀!能吃到兰姐姐亲手做的饺子,这个新年我一定过得终生难忘!” 文惠羽将一个温热的毛巾递道若兰公主的手里,微笑道:“兰姐姐既然兴致这么高,我们也不好扫你的兴,就擦擦手与我们一起吧。” 若兰公主擦拭了下手,难得一见的含羞道:“可是我不会……” “我来教你”李靓举起手,自告奋勇道。 若兰公主颔首道:“好” “兰姐姐是这样,你那样捏,下锅很容易露馅的。” “那该如何捏?” 李靓一本正经的教着若兰公主,而她也是很认真的在听。章影则是心不在焉的揉着手里的面团,眼睛总是时不时的向若兰公主看去。 大家一同热火朝天的忙活着,一片温情。 也不知包了多少的饺子,李靓看到面案上都快摆不下了,忙道:“停下吧,这么多,我看咱们都吃不下了。” 众人也都起身舒了舒腰,江待一道:“该端去厨房煮”递了个眼神给李靓,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默契十足,李靓会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一直站在若兰公主身后的瑶儿笑道:“这位好姐姐,能不能帮我们一起去厨房煮饺子?” 甜糯糯的语气让人不忍拒绝,瑶儿望向若兰公主,只见她微微颔首,便道:“好吧”。 李靓报以一个甜美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两人各端着一盘的饺子走出去。 章影也道:“我也来帮忙吧”说罢,就将面案上的饺子往雪白的瓷盘里拣,江待一忙拦住他的手,道:“二弟,你脸上全是面粉,快去那边的水盆里照照,洗一洗去。” 章影闻言,果然走到水盆架,用铜盆里的清水照着擦脸,江待一得了这个空档,匆忙的端起一个盘子,携着文惠羽出去了,到门口处,还把门悄悄的关上了。 章影擦干净脸,转过身来,只见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自己和若兰公主两个人。 室内好静,如同一潭不流动的死水,空气像结冰一样的凝在一起。 “你为何许久不来思兰苑?”淡淡的声音伴着破冰之声,划开了空气中的冰霜。 “我……微臣怕烦扰公主殿下”章影垂首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辛酸与惆怅。 若兰公主一步步靠了过来,轻语道:“你可是在怪我?” 轻柔的语气,如一阵春风拂过他的心房,震颤不已。 章影低首,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微臣不敢,微臣只是……” “只是什么?”若兰公主又走进了一步,娥眉微蹙的急切问道。 两人距离不过半步,章影似乎能感受到她口鼻间喷出的热气,耳际火烧一样的红了起来,定了定心神,怅然道:“我是怕,怕自己使公主殿下再生疑窦,有些事经历一次就够了。” 若兰公主静默良久,恳切道:“是本宫伤了你的心,我愧对于你。”她没有再以本宫自称,而是说,我愧对你,此时的她,不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公主殿下而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 章影的身子明显怔了一怔,动容道:“公主殿下何出此言,你这样说真是折煞微臣了。” 若兰公主的眼神变得空灵,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寂寂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猜忌与阴谋,母妃殁的时候我虽然只有六岁,但不是不明白事理,三千宠爱在一身,三千怨恨亦集一身。”眼光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继续道:“待我长大后,便一点点设计除去了所有曾伤害过我母妃的人。在后宫中,不仅仅是后妃争宠,皇子夺娣,我这个闲散公主也卷入争斗,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 章影心中一痛,怜惜的唤了一声“公主” 若兰公主抬起眼眸,“许是深宫里住的太久了,总觉得所有人的心思都不纯,而我如今……”,执起章影的手,一字一字道:“愿意相信你” 章影好似不敢相信一样,手中的温度却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一时百感交集,动情的唤了一声“兰儿”,情不自禁的拥住了眼前的丽人。 章影本就是女子,又不像江待一自幼练武身高与寻常男子无异,他只是平常女子的身长,与若兰公主相差无几,两人相拥齐高,章影的耳际碰触到若兰公主滑若凝脂的侧脸,耳根子刷的红了起来。 温情脉脉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发现窗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洞。 “二哥,不错呀!还学会把握机会吃豆腐了!”李靓透过纸窗上戳破的小洞看着面红耳赤的章影,笑着赞道。 江待一在她身边,道:“二弟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了” 文惠羽握了握江待一的手,道:“兰姐姐终于觅得良人了。” “你们在干什么?”瑶儿大声问道,本来说好的一起帮忙,那三个人居然同时去解手,丢她一个人在厨房,一回来就看到鬼鬼祟祟趴耳在门上的三人。 三个人尴尬的转过身来,看到横眉竖眼的瑶儿,一时无语凝噎…… ------------ 第42章 下扬州 瑶儿这一嗓子着实不小,惊动的不仅是屋外鬼鬼祟祟的三个人,还有屋内相拥的两个人,若兰公主一听外面的响动,松开了环在章影身上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章影也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抱着她的双臂。 若兰公主整理了一下情绪,用平静的语气问道:“瑶儿,外面何事?” “嘿嘿……兰姐姐,是我”李靓笑着推开门,“我刚才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盘子,不是什么打紧的事。” 虽然是个蹩脚的借口,但若兰公主也只一笑置之,道:“饺子煮好了,我们可以吃年夜饭了。” 众人不□份尊卑,一起围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年夜饭。若兰公主年年除夕夜在宫里吃的道道精致,盘盘万金的菜肴也不及这一顿吃的称心痛快。 年夜饭后,子时已过,新的一年伴着爆竹声悄然来临。 若兰公主起身告辞道:“夜深了,本宫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章影紧接着说道。 若兰公主颔首应允,款步出了屋,瑶儿和章影紧随其后。 身后还传来李靓爽朗的声音“兰姐姐有空常来玩呀!”这话怎么这么像某个地方招揽客人常说的,还真是近朱赤近墨黑。 街道上被家家门前高挂红灯笼照的亮彤彤,袭来的阵阵寒风夹杂着爆竹的硝烟气味,这便是新年的气息吧,若兰公主心里暗道。 越向皇城方向走,人越少,路越黑,到处透着一种肃穆萧索之意,脚下之路的尽头仿佛是一个无极黑洞,吞噬人心,侵蚀青春。若兰公主不愿再前进,停下脚步,出神的望着前方。 章影走到她身边,扭头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瑶儿识趣的躬身道:“奴婢在前面等公主殿下”说罢,独自向前走去。 若兰公主把头轻轻的放在章影并不宽阔的肩上,道:“影,我好累。” 章影揽过她的纤细的腰肢,柔声道:“兰儿可是不愿回宫?” “不愿又如何?那是母妃生养我的地方,我的根在那,我又能逃到哪去?那终究也是我的……我的……”若兰公主到底还是没有把“家”这个字说出口,那里如何能称之为家呢?在皇城中,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蜕变成一个攻于心计的公主,这万千宠爱的背后也有数不清的算计与心机。若说那不是家,可那有她和母妃间最珍贵的回忆,曾经也真的以为那是家,所以时至今日仍守着思兰苑,不让别的女人鸠占鹊巢。 章影握着她冰冷的手,道:“若你真的不喜欢住在皇城里,大可求皇上在宫外建一个公主府,历朝公主成年嫁人之后都是住在外面的公主府。” “嫁人?”若兰公主嗤笑一声,“我都是个十八岁的老姑娘了,不对,新年过了我已经十九岁了,再者说,想娶我的大都是居心叵测之人,不是为了荣华便是垂涎美色,更何况男子的凉薄我早已见识过。” 章影把玩着手中的白玉一样的手指,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什么?” “你既知我是女子,为何今日还肯来与我表明心意?” 若兰公主把头从章影的肩上移开,清冽的眸子直视他的眼睛道:“本来我对你心意不明,知道了你是女子,一颗心方定了下来。” 章影一听很欢喜,笑道:“兰儿的想法倒是与众不同” 若兰公主施施然道:“在宫里,宫女与宫女之间,甚至妃子与妃子之间的的事我也不是没见过,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男子一向薄情,而女子却重情义。” “兰儿可是因男子皆薄幸而失了嫁人的心思?” 若兰公主沉吟片刻,道:“也不尽然,这世间或许也有痴情男儿。喜欢上男子与喜欢上女子于我来说一般无二。有人说女子相恋有悖人伦,我却不以为然,人活一世,若太过在意别人的想法而失了本心,岂不是得不偿失,人呐!终究是活给自己看的。” 章影拍着手赞道:“兰儿的想法果然是超凡脱俗,凌驾于那些迂腐的礼教之上。” “你可愿入宫当驸马?”若兰公主突然发问道。 “啊?”章影一愣,随即狠狠的点了点头,“我愿接你出那深宫,从此再无纷扰,天地人间,我有你相伴足矣。” 若兰公主轻抚上章影认真坚毅的面庞,眼眸中水波般盈动,恰如冰雪初融,春光明媚,道:“我愿意与你相伴终生,可是思兰苑是我与母妃所有记忆的地方,我不忍离开,更怕以后那里被别的女人糟蹋了。” “天下间的母亲无一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儿过的安逸快活,哪一个愿意自己的儿女整天带着假面具劳心劳力的过活。记忆是放在心里珍藏的,何拘一座宫殿,只要心中有就够了。” 若兰公主沉吟道:“话虽如此,但……” 章影伸出食指,抵在她的薄唇上,“不要说但是,我求你答应我,让我给你四时明媚,为你遮风挡雨。” 若兰公主心漏了一拍,情真如此,不忍再拒绝,头抵在他的额上,轻声说了声“好” 这一声好,胜过千言万语,心中如一阵春风吹过,这春风吹绿了章影原本干涸的心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用肢体来表达内心的激动,紧紧的搂住了她。 若兰公主细长的双臂也攀上了他的脖颈,柔声道:“影,你虽然是新科的探花郎,但父皇恐怕还是不肯把我嫁给你。前几日,父皇曾说过新年过后要去扬州,还问我去不去。” 章影轻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兰花香气,问道:“皇上要下扬州?” “嗯,重臣们也会随父皇同去,处理政务,你也要寻机会去,争取在父皇面前露个脸,让父皇对你刮目相看,我才好替你说话。” 章影抬起头问:“兰儿,你不去吗?” 若兰公主摇了摇头,脸色绯红的道:“你不是说要娶我,带我出宫吗?我就在思兰苑住上最后一段日子,等父皇从扬州回来我便,便求父皇答允我们的婚事。”说到最后已经把头埋到胸前,声如细蚊。 章影欢天喜地的满口应道:“好!好!” 若兰公主紧了紧鹤氅上的流苏球,道:“我该回去了” 章影的眼神流露出的不舍之情,随着清辉的月光洒了一地。若兰公主看她的样子,轻笑一声,哄着说:“好了,我等你从扬州回来,你回来之后你我便可朝夕相伴了。” 章影想到回来可以迎娶心上人,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突然唇上一热。 若兰公主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只是突然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就情不自禁的亲了亲他的嘴角,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旋即便离开了他的唇,红着脸转过身来,“我走了”说罢,就要抬腿离开。 可是腰上突然一紧,拦住了她的脚步,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兰儿,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若兰公主“嗯”了一声,静静的任他拥着。 在前面侯着的瑶儿,等的急了,手脚都快冻僵了,呵气暖着手,自语道:“公主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瑶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行了几步,就看见在街边亲昵的两个人,急忙转过身,喃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过了十五,朝堂之上礼部侍郎又向皇帝以进言请皇上下扬州,这次皇帝没有再含糊不理,而是在超堂上说“准奏”,于是命礼部人备好龙舟,拟好同巡的官员名单,扬州刺史也备好了行宫,十日后启程。 朝堂之上,纵有官员直言进谏反对出巡,却都被皇帝的一句“不愿同去的卿家们可留在京城”给挡了回去。 将军府后院练武场内,江家父子正各执长剑,切磋武艺,招招凌厉,电光火石之际,江新武突然被江待一的一记侧踢,踢翻在地,江待一大惊,连忙跑过去蹲下,急道:“父亲,你没事吧?” 话音还没有落,江待一的脖子上便架上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剑,江新武笑道:“待儿,有时不一定是谁的武功高就是谁赢,死生也不过就是一瞬的事,切记,戒心是何时都不可丢的。” 江待一低头,谦卑说道:“儿子受教了” 父子二人收了长剑,用汗巾擦了擦手,江新武道:“皇上十日后下扬州,为父也会同去。” “十日?”江待一皱眉问:“怎么这么快?” 江新武冷笑道:“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十日足矣。待儿可随为父一起去?” 江待一嘴角一动,“去,当然要去,我倒是要看看天子巡游到底是个什么阵仗。” 练过功,江待一回了房间,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床上刺绣的文惠羽,笑意浮了上来,“娘子,有在做什么给我?” 文惠羽嗤笑道:“好没道理的人,人家刺绣却偏偏说是做给他的。” 江待一倒在大床上,头枕在文惠羽的腿上,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还不承认,除了我还有谁能请的动我家文大绣娘做刺绣。” “少臭美了”文惠羽娇嗔了一下腿上的人,一个不留神,手指被针刺破。 “哎呦”文惠羽吃痛的叫了出来,江待一连忙坐起身,心疼道:“刺破手了?都怪我分了你的心。”说罢,将她渗出血的手指含到嘴里。 手指如触电一般,电流从指间一直传到了心坎里,引得心里一阵震颤,文惠羽红着脸小声道:“谢谢” 嘴里的血腥味淡了许多,松开了含着的手指,道:“下一次小心点,你要是为了做东西给我而弄伤了自己,那我还是不要了的好。” 文惠羽把绣到一半的香囊递给他,佯怒道:“你这个人好没良心,我辛辛苦苦做给你的香囊居然不要。” 蓝底绣着茉莉花的香囊,针脚细腻,看的出来绣此物的人一定是极其用心的,江待一揽过她的肩,感动道:“惠羽真是贴心,知道我素爱蓝色,特意给我做了这个香囊,我一定贴身收着。” 文惠羽顺势倒在他的怀里,指着香囊,道:“茉莉花是最喜欢的花,蓝色是你最喜欢的颜色,我把茉莉花绣在蓝绸缎上,就代表我们两个人在一处。等做好了这个香囊,我再放入兰草杜若送给你。” 江待一摇头道:“我要放入茉莉花的花瓣,这样无论我在哪,闻到香囊的香气就想起你来了。” 文惠羽柔声道:“也好” 江待一轻啄了一下她绯红的侧脸,“对了,惠羽,十天后皇上南巡,父亲与我随行伴驾。” 文惠羽失色的抬起头,“你要走?要去多久?” 江待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文惠羽咬着下唇,思忖了片刻,坚定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 第43章 登花船 十天很快过去,皇帝南巡的日子到了。 皇城旌旗飘飘,皇帝高坐龙辇之上,两侧站着随行的文武百官,御林军随队护卫,浩浩荡荡的向渡头前进。 清跸遥传羽骑驰,钩陈营卫肃威儀。葆盖龙含珠日耀,銮游凤旐彩云移。 江待一在百官不起眼的位置,在心里暗道,好大的场面!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渡头,平时娇生惯养的大臣们走到这无一不是气喘吁吁,可为了天子仪仗再累也得咬紧牙关挺着。 皇帝带着太子和几位妃嫔率先登上龙舟,跟着几位朝中重臣也上了龙舟,其余的官员们纷纷上了其他的几艘豪华大船。 龙舟分三层,第一层住的都是皇上近身的几百名御前侍卫,二层住的都是一品权臣,左右丞相,江大将军和六部尚书。三层是皇帝太子和众妃嫔的房间。而只是四品少将军的江待一则住在离龙舟最近的一艘官船上。 “哎呦!走了这么远的路,真是累死我了!”李靓一进船舱里的房间,就倒在床上抱怨着。 “惠羽,累坏了吧,先喝口水。”江待一倒了杯水递给文惠羽。 文惠羽身着粗布青衫,头带小帽,一身随从的打扮,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水。 “大哥,我也很口渴你怎么不给我倒一杯呀?” 江待一无奈的倒了杯水走到床边递给大字型躺在床上的人,“喏,给你。早就你说了,旅途辛苦不让你来,你非来,现在知道累了。” 李靓坐起来,接过水,咕咚喝了一大口,“辛苦也不过就只是这一下而已了,等到了扬州我可要好好的玩一场,人人都说扬州是人间天堂,这么好玩的地方怎么能落下我呢。” 江待一扶了扶额,道:“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户部的人想巴结我,多给我备了间房,要不然都不知道你住哪。好了好了,你快回你的房间,就在隔壁,没事不要出去乱逛,免的再给我惹事。” 李靓摆摆手道:“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我先回房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说罢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见李靓走了出去,江待一关好门,走到文惠羽身后帮她摘掉帽子,一头的黑发如同瀑布倾泻而下,“委屈你了,要你装扮成我的随从” 文惠羽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江待一的腹部,阖上眼帘道:“若不是这样怎么能随你来扬州呢,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入夜后,原本寂静的江面,如今渔火斑斓,十几艘大船上的灯火,映得江面亮堂堂的,各个达官贵人都在甲板上赏夜景,江待一则和文惠羽舒舒服服的窝在床上。 江待一像每晚一样,掀开层层花瓣,品尝着花蕊的芬芳,汲取着花蜜,良久,方离开花朵。 文惠羽环上他的脖子,嘴唇离他的不过一寸,浅笑道:“外面好多人都在甲板上赏夜景,待一不去吗?” 江待一嘴角一扯,道:“都是些附庸风雅的人无聊才出去看景,我美人在怀哪里舍得出去呢?” 文惠羽使坏的咬了一下他的鼻尖,“越发的油腔滑调,没个正经样子。” 江待一笑而不语,唇又欺了上来,文惠羽侧了一下脸,躲了过去,笑道:“可是我倒是想看看江上的夜景。” 没吻到佳人的江待一,退而求其次的亲了下脸近在咫尺的细嫩的脸颊,坏笑道:“叫声相公来听听,我就考虑带你出去看夜景。” 文惠羽转过身去,晾个后背给他,“不去就算了,我先睡了。” 江待一手搭在她的柳腰上,头凑了过去,脸贴在她的脸上,轻轻的蹭了蹭,滑腻中带着凉丝丝的感觉,很舒服,哄着说道:“娘子大人,现在外面都是人,我们出去难免惹人注意,等到了子时,大家都睡了,你我二人携手共赏江上夜景,如何?” 文惠羽露出了笑意,“这还差不多”扭过头,轻抬下颌,亲了一下他的嘴角,笑道:“奖励你一下” 江待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到子时还有些时辰”,手指摩挲着文惠羽的朱唇,继续道:“既然时间还早,娘子就再多奖励我一会儿。”说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覆上了她温热的唇瓣,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就这样一直缠绵到了子时。 过来子时,满船的灯火熄灭了不少,洒在江面上的只剩下皎洁的月光。船边的椽木围栏边,站立着相互偎依的两个人,清风吹起二人的衣袂,恍如两个翩翩仙子凌于江上。 “外面这么冷,又是黑乎乎的一片,真不知你为什么要出来。”江待一说着,又紧了紧怀中的人。 文惠羽吻了吻身边人锁着的眉心,闭上眼,轻轻道:“我喜欢听这浪花拍岸,和江海水流的声音。” 江待一也用心聆听,点了点头,道:“是蛮令人安心的声音” 文惠羽睁开眼眸,水波盈盈的看着江待一道:“相公,我们以后老了,去海边搭一座房子来住好吗?” 率百万之师,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一直是江待一的志向,甚至……甚至坐拥锦绣江山,只是这些都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每每看到有热血男儿,高谈阔论人生理想,而他只是冷眼旁观,默不作声,淡淡一笑了之。 没有听到江待一的回应,文惠羽仰头盯着他问:“相公怎么不说话?” 这种平静的生活,是不属于他的,终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去过一个很美的地方,虽不是海边但是我保证你会喜欢,以后得了空我带你去。” 文惠羽也被他成功的岔开了话题,奇道:“是什么地方?” 江待一飘忽的望着江面,似乎看到了从小长大的那个四季如春,无忧无虑的地方,静静道:“它叫无忧谷” “无忧谷?听起来就知道是个好地方,说定了以后一定要带我去哦!”文惠羽略带俏皮的说道。 江待一点了点头,道:“好” “夜深了,我们回船舱吧。”说罢,文惠羽拉着他的手回了船舱。 船队行了五六日,就快到达了扬州境内。未到扬州一种奢靡的气息已经席卷而来,真是暖风熏得游人醉。 “师兄,你知不知道花满楼的花魁王姑娘也来了扬州。”李靓鬼头鬼脑的说道,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们师兄妹两个,她又恢复了从前对江待一的称呼。 “那又如何?”江待一自斟了一杯茶,不冷不热的说。 李靓一脸的邪笑,道:“花满楼的花船就在不远处,我带你去见识见识怎么样?” “不去”毫不意外的答案。 “切”李靓一拍桌子,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是食古不化,算了,我已经提前约好了,一会儿就去见王花魁,我先走了。” 王花魁?就是师妹总说的那人,总是勾着她往青楼里跑,江待一想到此处,嘴唇一动,道:“慢着” 李靓一愣,转身道:“怎么?想通了?” 江待一将茶杯中的龙井一饮而尽,茶杯啪的一声撂在桌上,似有深意的说:“我就跟你走这一遭。” 花满楼,全襄京最大的青楼,分院遍及全国,也是大多数达官贵人的消金窟。 江待一刚登上花船,扫视了一圈个富丽堂皇的两层画舫,冷笑道:“好大的手笔”,旋即,眉头一皱,一股胭脂味浓烈的刺鼻。 “哎呦,这不是小李公子吗?今个又是来找王姑娘的吗?”一个半老徐娘的老鸨摇着手绢,满脸堆笑的说道,打量了一下李靓身边的江待一,笑着问:“这位俊俏的公子是哪家的少爷?” 江待一神色冷淡,只说了一句:“在下姓文” 李靓穿着一身男装,负手而立,粗着嗓子道:“是呀,我已经跟王姑娘约好了,请于妈妈带我过去吧。” “好好还,两位公子随我来”老鸨带两人上了画舫的二楼,二楼都是一间间的雅阁,专门用来招待一些达官贵人,而李靓是花满楼常客,砸了不少的银子,花满楼自然是把他奉为上宾,请进雅间里。 引两人进了房间,于妈妈就识趣的退了出去,李靓也照规矩给了她一锭银子作打赏。 这间房与江待一想象的不太一样,摆设很简单,一张书案上还摆着文房四宝,焚着安神的檀香,不像寻常青楼一般的花哨俗气。 “靓儿来了?”从屏风后面传来的声音婉转动人,好似一泓清泉流过心间。 李靓一幅主人家的样子拉江待一坐在圆凳上,笑道:“嘿嘿,王姐姐是我,这回我把我大哥也带来了,我大哥小地方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带他出来见识见识。” 江待一在桌底踩了李靓一脚,低语道:“回去再和你算账” 两人玩闹间,王姑娘已经从屏风后款款走了出来,笑盈盈的道:“靓儿戏言了,靓儿的大哥想必也是人中龙凤。” 江待一起身,做了个揖,道:“在下姓文,是李靓的结义大哥,见过王姑娘。” 王姑娘欠了欠身,还礼道:“原来是文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江待一不经意间已经悄悄的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位艳名远播的王花魁,没有青楼女子的妖媚,而是像名门淑媛一样淡雅,举止间流露出的从容大气,是只有岁月才能历练出来的气质。论贤淑端庄不及若兰公主,论清丽脱俗不及文惠羽,但精致的五官浑然天成,别有一番韵味。 江待一拱了拱手,道:“王姑娘过奖了” 李靓虽说是带江待一来,可到了这就完全把他抛在了脑后,一直和王姑娘谈天说地,“王姐姐,我这一路上见到……” 李靓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说了个遍,而王姑娘只是静静的听着,李靓说到有趣的地方,她会掩面轻笑,李靓说的累了,她便递一杯茶,茶水的温度不凉不热刚好入口,她并不多话,但每每说出的话必是字字珠玑的点睛之语。 江待一在一边安静的观察,心中已经了然,明白了为什么师妹会对花满楼流连忘返,只是与王姑娘聊天谈心就如此愉悦,若得此红颜知己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奇女子怎么会流落青楼。 ------------ 第44章 被拒绝 聊了许久,江待一看时辰差不多了,起身告辞道:“今日与王姑娘畅谈十分快活,但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王姑娘也起来,微笑道:“那我就不留文公子了,文公子慢走。” 江待一点了点头,拉着李靓就要往外走,李靓却一脸的不情愿,挣脱了他的手,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许久没见王姐姐,想死我了,今个我要在这要和王姐姐秉烛夜谈。” 江待一又劝了好几句,李靓是油盐不进就是不跟他回去,王姑娘看李靓这个样子,恬静道:“文公子,这些日子我也很想念靓儿,文公子可否卖我一个薄面,许靓儿留这一晚,我保证明日还你一个容光焕发的妹妹。” 王姑娘的话总是让人不忍拒绝,江待一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独自离开了。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江待一下楼突然被醉醺醺的男子撞了一下,皱眉抬头一看,眉头锁的更紧了。来人正是太子郭天放,身后还跟了一个随从。 “哎呦,江少将军也来喝花酒,怎么家有娇妻还来找女人?” 江待一压着性子,行礼道:“参见……” 郭天放连忙拦到,哈哈一笑,“在外面不必行礼,起来吧。更何况在这里还是不要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江待一“喏”了一声,站起身子。 郭天放一只手搭在江待一的肩膀上,坏笑低声道:“我叫上最好的姑娘,陪本太子去观景台看喝酒赏景。” 没等江待一开口推辞,郭天放就喊了一声:“来人呀!于妈妈跑哪去了?” 于妈妈一下子赶了过来,一脸讨好的媚笑,“哎呦,这不是郭大公子吗。” “让你们这最好的姑娘都出来,还有你们那个王花魁,全给我叫到观景台去。” 于妈妈连连应道:“是是”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为难的道:“只是王姑娘她现在有恩客在,这……” 郭天放疾言厉色道:“我管她在是陪谁,爷让他现在就过来,要是不来的话我拆了你这花船!” 于妈妈天天在风月场所,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看得出来个郭公子不像是平常的富贵公子,八成是惹不起的王孙公子,连忙赔笑道:“是是,我这就去叫王姑娘,我现在先带您去观景台,郭公子这边请。” 江待一做了个揖道:“太……郭公子我就不去了” “诶……”郭天放皱着眉,摆手道:别这么扫兴,陪我一起喝几杯。”说罢,拉起他就走。 观景台是在花船二楼甲板上搭起的台子,专供贵客们赏景的地方。 观景台上早已备好了酒菜,郭天放按着江待一坐下来,还意外的给他倒了杯酒。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鱼贯而入,纷纷向郭天放和江待一的身上蹭了过来,这个敬一杯酒,那个夹一口菜,弄的江待一是好不自在,但碍着太子爷的面子也不好发作。 郭天放倒是安之若素的左拥右抱,一脸快活的样子,叫了一声:“这酒色太差了,小宁子来,去把我的酒拿来”随即又在小宁子的耳边低语几句,小宁子点点头,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江待一眉头锁的不能再紧了,被身边的莺莺燕燕也灌了不少的酒。 小宁子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恭谨道:“少爷,酒来了” 郭天放拿过酒壶,站起身走到江待一的身边,摆了摆手,身边的女子都识趣的闪到了一边,“来江少将军,陪我到外面吹吹风” 江待一立刻道:“好”恨不得一下飞出这间满是脂粉气的屋子。 在甲板上,郭天放将酒壶里的酒倒了一杯递给江待一,“来,干了这一杯,我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 江待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只应付的道了声“好”饮尽了杯中的酒。 这一杯酒下肚,江待一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酒的劲怎么这么大,头好晕,甩了甩头,看到身边的郭天放好似两个人,站立都有些不稳。 郭天放脸上冷光一现,“你凭什么娶得到惠羽,你哪一点配得上她。” 江待一耳边嗡嗡的作响,看见郭天放的嘴一张一合就是听不见他说什么,看光是他恨恨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中计了。 郭天放嘴里不停地咒骂着,突然的抬起一脚,二楼的围栏不是很高,郭天放又是会武功的人,腿力不小,这一脚直接把江待一踢到了江里。 于妈妈要让王姑娘见客,李靓发了好一顿的脾气,要看看是哪个人这么嚣张敢跟她抢人,就陪着王姑娘过来了,刚一到观景台就看到了郭天放踢江待一落水的一幕,一个箭步跑到围栏边,看着江面上激起的水花,转头,火冒三丈的指着他说道:“又是你,你给我等着!”说完,就噗通一声的跳进了水里。 江待一喝的酒中不是被人下了药,是一些使人浑身无力的软筋散,他落了水也不知到挣扎,慢慢的沉了下去,呛了不少的水,慢慢的没了知觉。 李靓潜进水里,捞起江待一,施展轻功飞身回了官船,把他背回了房间。 文惠羽一大天没见江待一,不知他去了哪,正焦急间,李靓就一脚踹开了门,急道:“大嫂,来帮忙” 文惠羽看到浑身湿透的两人,连忙帮忙把江待一扶到了床上,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又是那个太子爷,把大哥一脚踹到了江里”李靓抓起江待一的手腕,号了号脉,一跺脚,道:“该死的太子,居然给大哥下了药,知不知道这样可是会死人的!” 文惠羽听完,脸一下子就白了,紧咬着下唇,道:“是我连累了待一” “大嫂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拿个盆来。”李靓也不顾自己浑身都湿透了,一边扶起江待一,一边说。 文惠羽“哦”了一声,立刻拿了个盆来,李靓一掌拍在江待一的后背上,呛进去的水和残留胃里的软筋散都吐了出来。 文惠羽和李靓小心翼翼的把吐干净了的江待一平躺在床上,看一身湿漉漉的李靓,文惠羽道:“靓儿,你先去换身衣服” 李靓这才想起自己浑身也湿透了,笑了一下,道:“那我先去换身衣服,去去就回。”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江待一,文惠羽心中一阵的心疼,轻抚着他的脸,看他还是一身的湿衣服,蹙眉喃喃道:“身子湿着,一定很不舒服”。垂首思忖着,待一也是自己的夫君,虽然没行过夫妻之礼但两情相悦也迟早有那一天,想到这,脸就像火烧云一样红。 文惠羽找出来件干净衣服,开始帮江待一换衣服,除掉外衫,解开中衣,“咦”了一声,这贴身的小衣是什么?,解开最后一层的裹胸布。 文惠羽大惊失色,用手捂着大张的嘴,连连向后退去,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换好衣服的李靓,推门进来,喊道:“大嫂,我来看看大哥。”,进来就看见半敞衣裳尚在昏迷的江待一和惊得花容失色的文惠羽,心中暗叫糟糕,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清冷的声音打断,“你先医他,我出去吹吹风。”说完就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文惠羽一直在甲板上站在天黑,脸被泪痕打湿了一次又一次,又被冷风吹干了一次又一次。脑海中细细回忆着与江待一在一起时的细节,最终苦笑一下,心中已有了答案。若非女子,怎么会对女子月事如此了解,若非女子,脸怎会如此白皙细腻,从不蓄胡须,若非女子,胸膛怎么会有那微微的柔软。如此种种,我早该察觉到,早该察觉到。 满天星空,好似萤火飞舞,文惠羽望着星空,又忆起那一日山顶梅园的漫天萤火,一阵寒风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若他还在一定会用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文惠羽抱着头,痛苦的甩着,嘴里道:“我不要再想起他,他是女子,我这样是有悖人伦”可是记忆比这江里的水滴还要多,多的无法阻挡,文惠羽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跟自己说道:“文惠羽,清醒点,认清了他的身份,所有不该有的情丝当断则断。” 文惠羽回到船舱中的房间时已过了子时,推门就看见江待一不安的倚在床边,脸上写满了惆怅和无奈。 看到走进来的文惠羽,江待一的眼睛一亮,欣喜道:“惠羽你回来了”。文惠羽淡淡的“嗯”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自斟了杯茶。 江待一下了床,身上穿的是李靓帮他重新换好的寝衣,在文惠羽身边坐了下来,问道:“你刚才去了哪?更深露重,你身子又弱,若是着了凉……?” “好了”文惠羽不客气的打断了,声音的冷的如九尺寒冰,“江姑娘,我相识你这么久,想不到如今才算是真的认识你。” 江待一满脸歉意的道:“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从小就是女扮男装,我的身份若是被识破江家一门都难逃杀生之祸。” 文惠羽啜了一口茶,淡淡道:“政治上,官场上的事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有多少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江待一沉默了半晌,方缓缓道:“我是无忧,你可还记得八岁那年的那件事。” 文惠羽身子一僵,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原来是他,寻觅了那么久的人原来就是眼前人,怪不得寻遍了整个京城的医馆也没有找到无忧,“那传言中的不学无术也是假的了”。 江待一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江姑娘真是真人不露相,我还是傻傻的被蒙在谷里”文惠羽说的凄切,江待一心中一痛,伸手去抓她的手,刚一碰到指间,她就一下子缩回了手,淡淡道:“请江姑娘自持” 江待一扑了个空,手尴尬的凌在空中,一咬牙,用力的抱住了这个冷冰冰的人,道:“我虽是女子,有些事瞒着你,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文惠羽挣开了他的怀抱,冷冷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我同为女子何谈真感情,若论感情也只是姐妹之情,再无其他。” “惠羽……我,对不起”江待一痛苦的闭上双眼,落寞的说道。 文惠羽转过身,远远的望着窗外,静然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过去的种种就当是一场荒诞的梦。” 江待一的心里好苦好痛,这种痛叫被拒绝…… ------------ 第45章 花柳巷 船队行了半月,终于到了扬州地界。皇帝下榻扬州刺史督造的行宫,据说是由从前的园林改造的,外表看上去也很是俭朴,百姓纷纷称赞皇上体恤百姓,崇尚节俭。 江待一曾大醉于花船,不慎失足落水的事已经被人传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而从落水后,他也是夜夜的在青楼买醉,传言愈演愈烈。 即使是二月份,扬州依旧是春江水暖,生机盎然。花满楼的生意也像这天气一样,好得不得了。 花满楼扬州分院的一间上房里,江待一趴在桌子上,满身的酒气,眼神早已没有了焦距,机械的向自己嘴里灌杯又一杯的灌酒。 李靓推门进来,皱着眉,坐在桌子上夺过江待一手中的酒杯,“师兄,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府了,跟我回去吧。” 江待一惨淡一笑,“我……我已经无处可去” 李靓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大嫂识破了你的身份,但是你也不至于如此呀!你知不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有多难听?” 江待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一坛酒,仰头咕咚的喝了一大口,倒出的酒淋湿了下颌,衣服,他也丝毫不理会,只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他人的话我从不在乎。” 李靓抓起江待一的手,道:“先跟我回去再说吧” 江待一甩开她的说,“她根本不想再见我了,回去也只能是惹人嫌。” 李靓扳过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江待一,道:“师兄你别这样” 听到吵闹声的王姑娘走了过来,劝道:“靓儿,江公子无心回去,你再多说也是没有用的。” 李靓回身,为难的说:“王姐姐,你看师兄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头脑一向冷静的王姑娘,静然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与其在这劝江公子,不如去开解那个系铃人。” 李靓沉吟片刻,点头道:“有道理,那……” 没等她说完,王姑娘已经善解人意的接道:“你放心江公子我会好生照顾着”。得到应允的李靓,点了点头出了花满楼。 看着靠墙歪坐在地上的江待一,王姑娘摇了摇头,走过来轻声道:“酒入愁肠愁化成相思雨,江公子这是何苦?” 江待一头贴在墙上,微阖眼帘问:“你怎么知道我姓江?” “现在满城皆知将少将军是花满楼的头号恩客,江公子刚开始自称姓文,一猜便是借用你娘子的姓氏。”说话间已经把江待一扶了起来。 江待一舌头有些打结,挣开了她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我……我自己走”自己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倒在了上去。 王姑娘摇了摇头,走了出去,轻轻的把门关上。 大多数的官员都被安置在驿馆,而专门为左右丞相和江大将军准备了三间宅子。文惠羽正在文丞相的府邸里和父亲聊着天。 文丞相关切的问:“惠羽,你在将军府过的好吗?江待一那小子没亏待你吧?” 文惠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我一切安好,江……江家的人都待我很好。” “可我最近听说江待一天天的往那些烟花柳巷跑,这小子虽然只是你名义上的夫君但多少也得避避嫌,他这样做你的脸往哪放呀!”文相的语气中透着强烈的不满。 “他的私事我不过问也不会介意,爹不用担心我。”文惠羽说的平静,心中却是阵阵刺痛。 许久未见的父女俩谈了很久,直到天色黑了,文惠羽才回到隔了一条街的江府,回到了自己冷冷清清的房间。 文惠羽点着灯,一直静静的看着书,只是都看了一个时辰了,她的书还没有翻过页。这一夜他还是没有回来,文惠羽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那声低低的叹息。 李靓在房里想了一整天都没有想出个好法子,要是论古灵精怪是无人比的上她,但是这种复合人家感情的事她还真是有些做不来。最后一跺脚,“就兵行险着,用这一招!” 王姑娘放下长发正准备歇息,李靓突然的从窗户里跳了进来,吓了她一大跳,看到是李靓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已经习惯了李靓的冒冒失失,王姑娘冲她微笑道:“靓儿这么晚了来找我什么事?” 李靓贴了上来,耳语一番,王姑娘蹙着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我帮你。” 正事说完了,李靓四仰在王姑娘的床上,“王姐姐,这么晚了,我就在这睡了。” 王姑娘娇嗔道:“你又赖皮了,你应该知道我这张床从不准别人睡,我第一次不忍心借住了一夜,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 “王姐姐还是老规矩,我睡里面”李靓已经把鞋甩掉,侧身躺在了里面。 王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由着她了。从第一次看到她女扮男装自称是江少将军来逛青楼,就识破了她女子的身份,也不戳穿她。因为这个有趣的小姑娘激起了自己极大的兴趣,李靓只是贪玩贪吃,对自己也毫不掩饰的说姐姐你长的好漂亮,我喜欢你。说的自然真诚,没有那些男人们的虚伪与龌蹉。自己向来是不留客人过夜,唯独为李靓破了例,可能是因为知道她是女子而安心,这一留就没完没了…… 王姑娘除去外衫也躺上了床,刚一沾枕就有四条藤蔓缠了过来,软绵绵的声音响起,“王姐姐,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只说你姓王,你像水仙姐,如梦姐都有个花名,你怎么没有?” 王姑娘搬开自己腰上的手,应道:“我不喜欢那些名字,反正都是一个代号,何不简单些?” “那我不要跟别人一样叫你王姑娘,显得好生分,我不喜欢,你给我换一个称呼吗?”李靓微微晃着她的肩膀,撒娇道。 王姑娘无奈的轻笑一下,“好了好了,你叫我雨桐吧” “雨桐?很好听,我喜欢。”李靓得意忘形的亲了下雨桐的侧脸,倒在她的身边甜甜的睡去。 雨桐的脸却从李靓轻吻的地方一直烧到了脖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也不是不懂人事的闺阁少女,在这种烟花柳巷呆了十几年,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没见过,自己都能安之若素怎么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轻吻而心慌。在这种地方住了十几年,能长期的保住招牌还能保全自己的清白,其中的经历的辛苦与花费的心思只有自己才知道。而这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就是这条处处是荆棘与陷阱的路上那唯一的一朵鲜花。 李靓醒来的时候已雨桐已经备好早餐,“好香呀!”李靓掀开锦衾薄被,来到桌边像个小馋猫一样嗅了嗅,笑嘻嘻道:“都是我爱吃的,雨桐你真好!” 雨桐拍了拍她的头,道:“快些吃吧,吃完还要办正事呢。” 李靓眼睛一亮,精神一下子抖了起来,神采奕奕道:“对,今天只准成功不准失败!不过,我得先饱餐一顿再去办事,来一起吃啊。”拉着雨桐一起吃,不过这桌上的菜大都还是被她吃掉了。 吃饱喝足的李靓,满意的摸了摸小肚子,道:“雨桐,记好时辰别误事” 雨桐秀眉一挑,道:“我还用你这个小迷糊提醒我,你自己不要误事才好。” 李靓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也是,那我先回府了哦” 雨桐帮她理了理衣裳,嘱咐道:“好,你去吧,可别露馅了。” 李靓俏皮的点了点头,在她脸上偷了个香,一溜烟的跳窗走了。留雨桐一个人伫立在室内,脸上的红潮久久不散。 李靓从后窗翻出花满楼后,在大街上随便夺了匹马向五台山奔去。在五台山打点好一切后,又骑回了江府。 一回到江府李靓就满头大汗的闯进了文惠羽的房间,破门而入的声音打乱了文惠羽的琴音。 把手指从琴弦上撤回,文惠羽疑道:“靓儿,你怎么了?” 李靓惊慌失措的大声说道:“大嫂,大事不妙了,今天那个太子爷找大哥去五台山决斗,说是要拼出个你死我活!” 文惠羽大惊,猛的站起来,蹙眉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约定的时间地点是:申时,五台山山顶。他们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文惠羽一咬下唇,“糟了,就只剩一个时辰了。”,快步走了出去,身后的李靓喊道:“马车在门口候着,会直接带你去五台山的。” 文惠羽只说了声“知道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花满楼里,雨桐看着铜钟漏计算着时辰,看着只有一刻钟就到申时,走到了江待一包的房间,轻轻的敲了敲门。 里面含含糊糊的不耐烦问了句“谁呀?别来烦我。” 雨桐知道等他开门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便直接推门进去,看道一地的空酒坛,江待一颓然的坐在空酒坛中央。 雨桐叹了口气,“江公子,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家娘子文小姐被人掳去了五台山。” “什么?”江待一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瞪圆了眼睛问道。 雨桐再次提醒道:“你现在再不上山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江待一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 第46章 解迷津 文惠羽一路上不断的催着车夫快点,再快一点,可是到五台山的时候还是过了申时。 马车停在半山腰上,车夫回身道:“姑娘,上面的山路,马车上不去,你得自己走了。” 文惠羽无法,只好下了马车自己走,山路难行,走了半个时辰还是离山顶很远。心里越来越急,脚下也越来越快,可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从没吃过苦,更没爬过山,脚下一滑,咔嚓一声,跌在了地上。 文惠羽懊恼的敲了下小腿,“真是祸不单行,本来就来不及了,现在还崴了脚,待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我会出什么意外?” 听到熟悉的声音,文惠羽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就看见江待一负手而立,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明昧如梦幻一般。 文惠羽奇道:“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在山顶吗?” “我?”江待一不解的扬了扬眉,指着自己问道:“我为什么要在山顶?” 聪明如文惠羽,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中了李靓的计,苦笑了一下,逞强的站了起来,道:“我要下山”。刚迈出步,就是一个趔趄,没有像预计的一样摔在冰硬的地面,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小心”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丝丝的奶香气,钻进鼻翼,文惠羽有那一瞬的晃神,旋即又冷下脸,从他的怀里挣开。 原本扶着她的双手僵在空中,保持着一个尴尬的距离,江待一讪讪的收回了手,道:“山路难行,我来背你吧。” “多谢,但不必了”文惠羽淡淡的说道。 扬州一向多雨,山间气候又多变,雨是说来就来。 突如其来的大雨,瞬间就淋湿了两人,江待一立刻解下外衫,披在文惠羽的身上,道:“山上有间寺庙,我们先去避避雨。” “这离山顶那么远,我们怎么去?” “得罪了”江待一说着,就把文惠羽抱在怀里,足尖轻点,御气飞行,半柱香的工夫就到了山顶的佛光寺,可是两人都是全身都湿透了。 两人进了佛光寺的大殿里,只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和尚一手转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有缘人到了” 两人均是一头的雾水,江待一道:“大师可否暂借我一间禅房避雨,换件衣服。” “两位施主俩求支签吧”老和尚不理两个落汤鸡的请求,而说出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江待一答道:“大师,我们只想避雨,不是来求签的。” 老和尚还是闭眼敲着木鱼,悠悠道:“既然有缘来,就求一支签来看看” 文惠羽在江待一的耳边小声说:“既然大师让我们求签,我们就求一支吧。” 见她这么说,江待一点了点头,虽然他从来都不信这种东西,还是走到了大殿中央,跪在蒲团上,虔诚的摇出了一支签。拿起地上的签子,江待一微微皱眉,这支签似乎与平常的签不太一样,走到老和尚的身边,俯身倾耳道:“请大师指教” 木鱼声终于停了,老和尚睁开了眼睛,炯炯有神的眼睛泛着精光,还有的是,江待一觉得这双眼睛好熟悉。 老和尚接过江待一双手递来的签子,道:“公子,这支签的签文是:命薄缘悭,千里姻缘一线牵,收缘结果,体物缘情,天假良缘,香火姻缘,一面之缘,一缘一会。 老和尚说的每个字都落在了站在后面的文惠羽的耳朵里,身子倏地一怔。 江待一狐疑的问:“这支签何解?” 老和尚从蒲团上站起身,缓缓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二位施主既然能结为夫妻就是有缘,这份缘分得来不易,切要珍惜。” 文惠羽走了过来,冷然道:“大师,我想你误会了,我与这位公子只是普通朋友。” 老和尚看着她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你与这位公子只是姐妹之情呢” 江待一和文惠羽一听俱是大惊,文惠羽声音略微颤抖的问:“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衲近百岁的人了,阅人无数,是不会看错的,我亦不会看错你二人之间的情愫。而你二人如今又隔着一条沟壑,这条沟壑的距离比天地之间的距离更远,却又像层窗纸一样容易捅破。” 江待一听得出这老和尚话语间很有禅意,有意为自己指点迷津,顺着他的话道:“请大师指点迷津” 老和尚双手合十,颔首道:“这个世界上越是美好的事情,就会受到越多的磨难,但最难过的那关不是世俗而是自身。因为别人世俗的看法而失了自己的幸福,可不可以说是愚蠢?” 两人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老和尚踱步,继续道:“从前有一个皇家之子遇到一个喜欢他的姑娘,这个王子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不是真的很爱他,于是就去求佛祖告诉他答案,佛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施了个法,英俊的王子一下子变成了美丽的姑娘,佛祖让他回去找那个姑娘,若是那姑娘还是肯接受他便是真的爱他。” “那结果呢?”江待一和文惠羽一起脱口而出的问。 老和尚笑着看他们二人,脸皮子薄的文惠羽已经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的红着脸低下了头,“你们二人倒是心意相通。结果是那个女子看到变身女子的王子就走了,那个王子很伤心,从此皈依佛门……”老和尚拉长了音继续道:“现在人们都叫他观世音菩萨。” 江待一颇为感慨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处难觅有情天。”文惠羽只是静默不语,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忧思。 老和尚一边向门口走,一边悠悠道:“有些事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人只能活一次,只能活一次。” 老和尚已经离开了大殿,可是大殿上他的回音还没散,江待一呆呆的伫立在大雄宝殿上,喃喃道:“我只能活一次,一次” 有一个小和尚进老打断了他的思绪,双手合十道:“两位施主随我来,禅房已经备好了”。两人道了声“多谢”就随小和尚一起去了禅房。 “两位施主就是这间了,里面有干净的衣裳。”小和尚推开禅房的门,单手立掌道。说完便静静的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在同一间房都有些局促,江待一率先开口道:“惠羽你先把湿衣裳换下来,别感了风寒,我转过去,不会回头的。”说着就转过身去,只留个背影给她。 文惠羽看他的背影,心里暗道,又清瘦了不少,自己换好衣服,口气难得柔和的道:“我换好了,你也快点换下湿衣服。” 江待一“哦”了一声,背对着她换好了衣裳。转过身来看到文惠羽的背影,鼓起勇气走了过,环过她的腰紧紧的拥住了她。 文惠羽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是江待一却更紧的抱着她,“我刚才已经见识到你武功高强,我逃不开,你想怎么样?” 良久,江待一在她的耳侧,轻柔又坚定的说道:“我爱你”。这三个字是情人夫妻间最平常不过的话,也是最令人动容,招架不住的三个字。 文惠羽后背倏地一怔,默然良久,终究还是无言以对。 江待一闭上眼,口齿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引得她一阵震颤,“你是我的娘子,我对你也是夫妻之间的感觉,我不想因为一次懦弱的错过了造成一生的过错。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坎跨不过去,可就像那位大师说的,我不想愚蠢的因为世俗而错失幸福。佛祖尚且以人的性别来考验真爱,若是真爱那便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挡的,或许几百年之后,这些事也会慢慢为人所接受。” “可我从小学的礼教告诉我,你我二人有悖人伦,为世人所唾弃。”说到唾弃二字,文惠羽咬紧了贝齿,从齿缝间挤出了这两个字。 江待一扳过她的身体,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反问道:“何为礼教?何为人伦?无非也是前人定的,我们何苦为了他们定的荒谬的规矩而苦了自身。我们从不曾害人,怎么会遭人唾弃,他们又凭什么唾弃我们?” 文惠羽蹙着眉道:“你知不知道舌头与口水害死了多少女人?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节,没了名节就什么都没了。” 江待一抓起文惠羽垂在身体两侧明白如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你的名节清清白白,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没有人可以诋毁你。我不甘心,就因为我也是女子就要错失我最爱的人?凭什么?”江待一的情绪激动起来摇晃着文惠羽的身子问道。 江待一突然转身对着窗外跪了下去,三指指天朝上,起誓道:“我江待一以性命起誓,今生今世定护我娘子文惠羽周全不让她受丝毫的委屈,若违此誓他日就让我死无全死” 最后那一句死无全尸,深深的刺痛了文惠羽的心,也刺的她的灵台清明了,本来就已经被老和尚开解的心境开朗了许多,如今又听了这一番深情告白,心意又一步偏离了那把叫礼教的规尺。 空气压抑的如房外的乌云,最后随着一声“我答应你便是,赌毒咒做什么?”,雨过天晴,乌云消散。窗外的古木抽出了嫩芽,因雨水的滋润更显清脆,又是一年春。 在窗外偷看的老和尚欣慰的小声笑道:“小一以后的难关就要靠你自己了,丫头能想到找一个局外的和尚来指点你们算是聪明,但别的和尚怎么能有我这口才。” 老和尚有袖口擦掉脸上所有伪装的装扮,这张笑眯眯的脸分明是云游四方的无解大师。 无解大师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一跃而起,不知又飞去了哪里。 花满楼里李靓翘着二郎腿,得意的吃着雨桐喂的蛋黄酥,笑吟吟道:“今天大哥大嫂一定能和好如初,我已经求了佛光寺的一位大师去帮他们解开心结。” 雨桐轻佻娥眉,问道:“哦?是那位大师?佛光寺的法师都是得道高僧,这你都请的动。” “我刚进寺就遇见一个很面善的老和尚过来主动问我需要些什么帮助,我就说我大哥大嫂因为一些世俗的眼光弄得不和,让他帮忙开解开解。那位老和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还说一定能解决问题。” “那位大师是什么法号?” 李靓眉头一皱,挠了挠头,“我忘了问了” 雨桐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这个小迷糊。不过,江公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和他娘子弄成这样?” 李靓一时语塞,胡乱扯道:“就是一些世俗和误会啦” 雨桐如何听不出她的画外音,既然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了,这本来也是别人的家事。一笑置之,继续和李靓闲聊。 ------------ 第47章 猜灯谜 扬州最豪华的酒店天仙居的包间里,江待一站在八仙桌的桌边举着杯道:“前几天因为我的事害的大家担心,我在这给大家赔罪。”言罢,干了杯中的酒。 李靓拍着桌子,调笑道:“哪有只喝一杯这么简单,先罚三杯再说。” 江待一笑了笑,听话的罚了三杯的酒,“这回可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李靓说着,向坐在旁边的雨桐肩上靠过去。 雨桐轻轻的侧了侧身,让她扑了空,不管身边人不满的表情,举起酒杯微笑道:“江公子大家是朋友何必这么客气” “就是,大哥你客气了,见到你没事,振作起来我就安心了。”章影笑着附和。 文惠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轻启朱唇,“天仙居的翠竹粉蒸鱼很出名,大家尝尝看。”众人纷纷举筷,一起用菜。 “二弟,你来扬州这么久了都在忙些什么?扬州风景很好,选一个好天气,我们五个人一起去游山玩水。”江待一提议道。 李靓一听一下来了兴致,拍手赞成道:“好呀!我来安排!” 章影答道:“我要是有的忙就好了,我只是一直在想怎么在皇上面前露脸,挣个好彩头,赢个好印象。” “哦……为了以后当驸马爷做打算!”李靓戏谑的指着章影笑道。众人也一起哄笑起来。 章影只红着脸不说话,反正无论说什么也是要被取笑的。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散席之后,章影一人孤单的走回了驿馆,李靓笑嘻嘻的跟着雨桐一起回了花满楼,江待一牵着文惠羽回了江府。 “待一,陪我逛逛再回府吧”文惠羽看着热热闹闹的集市,勾起了小时候和小月偷跑出玩的回忆,一时起了兴致。 “好”江待一不出意料的应了下来。 购物之于女人的吸引力亘古不变,从街头到街尾,从天亮到天黑,江待一的手上提满了东西。 “喂,那有猜灯谜的,我们去看看。”说着,拉起江待一的小臂,向人群簇拥的地方快步走去。 高台上,一位衣着华丽,大约四五十岁的男人对着围过来的人群,大声道:“宋某今天有一个天下间最难解的灯谜,谁能猜得出谜底,宋某愿意出一百两白银为彩头,再加上一块刻有天下第一聪明人的玉牌。 “一百两!够我全家花十年的了!” “天下第一聪明人,这个名号我要定了” 地下已经是一片唏嘘,众人纷纷跃跃欲试,谁都想要这一百两和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名号。 文惠羽在人群中小声对着身边人的耳边说:“相公,我想要那个刻有天下第一聪明人的玉牌。” 江待一颔首道:“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得出” 台上的宋老爷安抚了一下骚动的人群,继续大声道:“下面我出谜面”。话音一落,身后左右两边分别垂下一张大条幅,上联是:“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下联是:“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却是妙文。” 底下的人一下子都失了底气,低头想着,嘴里嘟囔着,“这是什么灯谜?都没听过”“这灯谜怎么这么奇怪?”“唉,果然一百两银子不是那么好得的” 文惠羽秀眉紧皱,抿着薄唇,沉吟了好一会儿,方缓缓道:“待一,我猜不出” 在无忧谷的日子里,漫长的日子里江待一和李靓总是来猜谜解闷,对于猜谜的本事江待一自然是不错,可是这个灯谜他也是思考了很久,听到文惠羽的话,恍然的重复道:“猜不出,猜不出谜” 文惠羽一记粉拳捶在他的肩头,“你还取笑我”。 江待一轻轻抓住她的小拳头,笑道:“不是,是你告诉了我谜底。” 文惠羽一脸的狐疑,朱唇圆张,“我?我哪有” 江待一附在她的耳上轻语了几句,文惠羽顿时眼睛一亮,赞道:“好个谜底,这也能被你猜到。”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宋老爷颇有些失望的道:“有没有可以猜得出此灯谜的人?” 江待一低语道:“这种人多的场合,我不方便出门,这个露脸的机会让给你喽。” 文惠羽轻笑道:“这么好,那我就代夫出面了”,说完就高举手臂,难得大声的说话,“我猜出了” 几十道目光刷刷的向着她看了过来,有惊奇,有羡慕,有怀疑,甚至有惊艳。宋老爷惊喜道:“快,请这位姑娘上来。” 文惠羽在各种错杂的目光下安之若素的款步上了高台,站定后,缓缓道:“谜底是就是猜谜” 底下聪明一些的人已经明白过来,有些人却还是一脸的茫然,而宋老爷显然属于聪明人的那一群,“妙妙妙”宋老爷拍掌连说了三个妙,“这位小姐好文学!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来人,把赏银和玉牌拿上来。” 一个小厮端着礼盘走了上来,宋老爷揭开上面的红布,道:“请姑娘笑纳” 文惠羽拾起玉牌,彬彬有礼道:“这玉牌我收下了,至于这银子就请宋老爷拿去兴建学堂,修建河堤或做其他善事吧。” 宋老爷扶着胡须道:“小姐不光是文采好,也是善心之人。” 文惠羽微微欠身道:“您过奖了,只是这么多银子我实在是受之有愧,这玉牌我就留作纪念了。告辞。”说完,文惠羽走下了台,与江待一并肩的向江府走去。 回了房间,江待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把自己丢在了大床上,出了口气道:“累死我了!” 文惠羽也过来躺在他身边,伏在他的肩上,“怎么这么没用,还说是练武之人呢” 江待一揽过她,宠溺的笑道:“是是是,我不急娘子你的腿力好。” 文惠羽坐了起来,转了转脖子,“今天在外面转了一天,我去沐浴了”刚要站起来,却被一股力量拉了回来,摔在了江待一的怀里。 文惠羽嗔道:“你干嘛?” 江待一坏笑着说:“我陪你一起洗可好?” “你想的美”文惠羽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就向门口走去,推开门的瞬间又忽的转过头来,沉吟道:“你既是女子,那我们一起沐浴也没什么不妥的。”说完就走了出去,但门她没有带上,留一个大开的房门。 江待一有些迟疑,不知为何一向很保守的文惠羽怎么突然转了性,不过还是抵不过诱惑跟了出去。 浴房里江待一踌躇的站在屏风的外面,屏风上还搭着文惠羽一贯的粉色雾水碎花衣裙,轻轻抚上那蜀锦织成的裙角,呢喃道:“好羡慕你,能每天都离惠羽这么近” 脚步一点点的移动,走到温水池边,只见文惠羽三千青丝倾洒于水中,阖上眼帘,下颌微扬露出一张清澈动人的玉颜。 江待一来到她的身后,轻轻向她撩水,文惠羽眉毛一皱,旋即睁开眼,转过头看向不安分的那个人,“你干嘛?” “帮你洗澡呀”江待一笑嘻嘻的说道。 文惠羽轻笑一声,施施然道:“多谢了,不过没这个必要,沐浴一事向来都是我自己来。” 江待一只脱下外衫就跳进了水里,激起了大片夹杂着花瓣的水花,惊得文惠羽低呼一声,“你又要干嘛?” 江待一笑着游了过来,一把环住她的腰向身前一带,对着她呵气道:“以后这事就不用娘子大人亲力亲为了,由小的代劳。” 虽然两人亲密的接触很多,不过都是穿着衣裳的,即使心里有准备,但也难免一时有些窘迫,文惠羽红着脸轻轻的推开他,娇嗔一句“没个正经样子”。 江待一又贴了过来,戏谑的笑道:“那你帮我洗如何?” 文惠羽侧目道:“你穿着衣裳怎么洗?” 话音还没来得及散在水雾里,江待一就除掉了身上的衣裤,丢在一边,文惠羽吃惊的看着他,怎么这么快的手脚! 虽然周围氤氲着水汽,但文惠羽也切切实实的看到了眼前人是个女子,似乎有些不适应,微微的转过头去,游到池边拿起丝绸帕巾,声音隐隐有些发抖,“我来帮你擦背吧” “好”江待一点头应下,背对着她靠了过来。 文惠羽轻轻向他的背上撩水,指间不经意的划过,江待一不禁震颤。文惠羽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看着白嫩纤瘦的脊背,轻轻的烙上一个吻,“待一你好白,身上还有一股子奶香味,真的像个小孩子。” 江待一向后倾去,头枕在她的肩上,道:“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人说我身上有奶气,就连我娘都没说过,我看多半是你的错觉。” 文惠羽蹭了蹭他的额头,抽了抽鼻子,深深的嗅着只属于他独特的味道,肯定道:“绝对不是错觉,我切切实实的感觉得到这奶香味,我,我很喜欢。” 江待一的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你喜欢就好”,侧过头,顺着文惠羽下颌柔美的曲线一点点向上吻去,最后落在了润泽的樱瓣上,缠绵辗转。 文惠羽抬手圈住他的脖颈,有些生涩的回应着,水雾随着两人越发急促的喘息声变得更加朦胧。 轻喘着的文惠羽支着身子靠在白玉石池边,丝丝的凉意渗了过来但冷却不了一颗火烧一样乱跳的心,任由江待一对自己上下其手,满掌的柔滑细嫩,暖玉温香。细细的轻吟隐在唇舌纠缠的空隙里,是比盛意的邀请更加撩人的声音。 水面上,青丝缭绕,肢体纠缠,上下翻覆间风情无边。 江待一抄起池边的衣裳罩在两人身上,抱起文惠羽走回了房间。幸好这座扬州的府邸下人不多,晚上也都睡下了,没人注意到衣衫不整的两个人。 ------------ 第48章 度春宵 一直闭眼恍若梦中的文惠羽再睁开眼时已经换了个场景,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幔和近在咫尺如白玉般通透清澈的脸庞。 被江待一盯得的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含羞道:“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我喜欢看,不许吗?” 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无奈道:“好没道理的一个人” 江待一唇角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把她身上本就没有系好的衣裳一下掀走,随手丢在地上。失去唯一蔽体的东西,文惠羽冰肌玉骨般完美的酮体赫然暴露在空气中,一时间又惊又羞,面带哧色的道:“你……你……”却始终说不一句完整的话来。 可就连这断断续续的话语都被淹没在了唇齿间,江待一带着欲望的唇紧紧的封住了她的。 文惠羽颤抖的唇瓣承接着江待一毫无章法的热吻,细细密密的吻顺着嘴角下移,下颌,脖颈,肩头,锁骨,一寸都不肯放过。 正在动情时,文惠羽按住了他的头,轻喘着说:“灯还没熄,太……太亮了”。江待一这才想起,自己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吹灭烛火,到现在房内还是一片的灯火通明,轻笑一声,抬起手掌,掌风一推熄灭了房内说有的烛火,黑暗瞬间席卷而来。 烛火灭了,可室内的温度却愈发的热,江待一难耐的扯掉自己身上松垮的衣裳,除去了所有的阻碍与身下的人一丝缝隙都没有紧紧相贴。眼中渐渐溢满迷醉的波光,身下粉雕玉砌般的娇体盈盈待放,修长的指掌掠过山峰滑过平原,直奔着幽深的谷底而去。触手便是温热的湿滑,江待一的唇边弯出一丝笑意,来往点拨几下,便不负盛情的探了进去。 一声嘤咛不自觉的从贝齿间溢出,文惠羽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羞的脸像烧起来一样,紧紧的抿住双唇不让自己再发出这种羞人的声音。 渐渐地,一种初经人事的痛意,扩散到了全身,额头上渗出涔涔汗水,本来攀在江待一的背上的手无力的垂下,不舍得抓破他的脊背,只紧抓着床上的锦被。 芙蓉帐暖度春宵,交颈相交,不负春光,羊脂玉般的身体抵死缠绵。鸳枕晕上淡墨,雪褥溅了桃花,就连洒进来的月光也如沾染了蜜糖一样的甜丝丝。 这一夜江待一不知是何时才入睡的,只是入睡前一刻,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老话突兀的蹦进了脑海里。 不知天是何时亮的,文惠羽颤了颤卷长的睫毛,微微睁开眼,过分的光亮有些不适应,看向钟漏,居然过了辰时,自嘲的笑了笑,这么晚起当真是个懒姑娘了,单手撑起身子,轻滑的丝锦被却淘气的滑了下去,乍露一片春光。 江待一感到枕边人的动作,也睁开了眼,眼所触及的竟又是斡逦的春光,昨夜的蚀骨般销魂的感觉又卷土从来,一下扑到了这个再一次撩起了自己欲望却浑然不知的丽人。 文惠羽重新摔在了床上,看着眼前的人道:“你醒了” 江待一“嗯”了一声,又覆上已经被自己昨夜蹂躏的有些红肿的芳唇上,感觉到了身上人再一次的欲望,有些惶恐的推开他道:“现在是白日里,而且已经过了辰时,是时候该起身了。” 江待一置若罔闻,继续着动作,文惠羽却显然不习惯在青天白日里做这些私密之事,忙哄劝道:“待一,晚上,晚上再说,好不好?” 既然娘子大人都开口了,江待一只好点头答应,两只手臂撑在文惠羽的两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好吧”,低头审视着自己昨夜留下的杰作,颇为得意的扬了扬唇角。 文惠羽不明就里的挑眉问道:“吃吃的在笑什么?” 江待一指间掠过白玉上开出红梅的地方,笑道:“在笑你身上盖上了属于我的私章” 文惠羽顺着他的指间一看,窘迫的责道:“你,你看你干的好事,让我如何出去见人?” 江待一却是满不在乎的道:“那就不要出去了,在府里陪我” 正要反唇辩驳他,却因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地方而失了声,过了好一会儿子,方缓缓道:“待一扮男装的时间久了,就连那里都不似女子了” 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江待一难得的羞涩起来,侧身躺了下来,手揽过她的腰道:“我初潮后,便一直服用抑制女子发育的汤药,所以我没有信期,身子也变成了这幅样子,不过与我来说却是方便许多。” 文惠羽听得出奇,问道:“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药。我一直想问你为何偏要做男装打扮,你可知若是被人发现便是……”言及此处,话不忍说了出来。 江待一却气定神闲的接道:“被人发现便是抄家灭族的死罪”。柔软的指肚掩上了他的嘴,心疼道:“别说,不要乱讲”。 江待一吻一吻嘴边的手指,浅笑一下,道:“都是些朝堂之上的纷争,我们不去管了,好不好?我只要你知道,我定会保全自身,护你周全。” “好,我信你,我从来都是信你的”文惠羽贴在他的胸前,安然的说。 两人互相坦诚,再无秘密的相拥了良久,文惠羽仰头提醒道:“再不起日头可就偏西了” 江待一意犹未尽的应道:“好吧” 文惠羽先坐了起来,刚要站起去捡起地上的衣裳,可□传来的酸痛让她脚下一软,险些跌在地上,“小心”江待一喊了一声,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文惠羽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拾起衣裳,又在红木雕花衣柜里找出了两套衣服,两人各自穿上。 摆脱了不着寸缕的尴尬处境,文惠羽的神色渐渐恢复如常,端坐在梳妆台前一下下的梳理着长发。沉吟片刻,拿起剪刀剪下一缕青丝,走到江待一的身前,俯身将秀发塞入他一直挂于腰间的荷包里。 江待一低头看着,她的心思了然于心,“这荷包是你做给我的,如今再加上这青丝当真是完美无缺了。” 文惠羽盈盈的站直了身子,深情道:“长发绾君心,幸勿相忘矣” “定不负相思意”江待一字字恳切,如铜钉般钉入了她的心里。 也不知是谁先抱住了谁,两人紧密的如一体的拥在一起,久久伫立。 而结果就是,两人一起用的午膳。 过了晌午,一声“圣旨到”划破了温情的氛围,江府上下都跪在庭院里接旨。 刘公公扯着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钱塘水患,任江待一为钦差大臣,即日前往江州钱塘城治理水患,不得有误,钦此。” 不过几十字,却如同巨浪袭来,江待一的心就如同决堤的钱塘江水一样澎湃。 “江少将军快接旨呀”刘公公似笑非笑的说。 江待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恭谨的双手接过绣着龙纹象征着无尚权利的圣旨,“谢主隆恩”。 送走了刘公公,江新武叫江待一进了书房,父子二人心事重重的相视了好一会儿,江新武幽幽道:“这个差事接不得” “不接便是抗旨” “云水城一事,皇上不说但不表示他不知道,有这根刺在,皇上定会找各种名目要你的性命。这次水患若你治理的不好,以致百姓流离失所,良田覆没,顺理成章的就可治你个办事不力之罪,即使你治理的好,就可证明你是个有才能的,从的前种种便是故意装傻欺君,意图不轨。”江新武有些焦急的踱步分析着。 江待一皱着眉如卧蚕一般,沉默了好一会儿子,方缓缓道:“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新武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只能如此了”突然面色一沉,低声:“说若皇上逼的过甚,我们也只能……” 江待一听得出这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说:“我明白” 在房中的文惠羽心中暗自担心着,她如此细的心思,听到刘公公宣读圣旨的时候就已看破了这深层的意思。江待一怀着心事的回了房,迎面而来的就是文惠羽担忧的的脸,“这事你是怎么打算的?”。轻轻环住她的细腰,道:“自然是谨遵圣旨去治水了” “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江待一的手指掩住了嘴唇,“别说了,不用担心我,你尽管放心好了” 即使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语,却有让人心安的力量,文惠羽轻轻点了点头,“好”。 江待一拥着着她坐在床上,道:“钱塘水患不日就会波及扬州,不出三日皇上定回襄京,而我要去江州的钱塘城,你……” “我跟你一起去钱塘”文惠羽斩钉截铁道,毋庸置疑的语气让江待一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文惠羽虽是文弱但是自己打定主意的事别人也休想改变。 江待一轻抚着她的背,哄道:“依你,你要来便一起来吧。” 文惠羽夹了夹他的鼻子,说:“你休想甩掉我!”中气十足的声音泄了下来,生细如蚊的道:“你丢下我就是不负责任” 江待一愣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的声越大,文惠羽头埋得就越低,“不许笑”。 收了笑意,江待一认真道:“放心吧,我不会不负责任。”文惠羽偎依在他怀里,手指在他的手心画着圈,“这还差不多” 两人正缠绵悱恻之际,房外传来章影雀跃的声音,“大哥,大哥”。听到动静,文惠羽噌的一下钻出了江待一的怀里,匆忙的整理好衣裙。 江待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有些扫兴的起身去开了门。 章影脸上还步着细汗,急匆匆问:“大哥听说你是要去钱塘治理水患,可当真?” 江待一点了点头,“当真” 章影眼睛一亮,神采奕奕的说:“大哥你去钱塘千万要带上我!我只有这个立功的机会了,一定不能错过。” 江待一给他倒了杯茶,道:“别着急,先喝口茶润润。我本来也是打算带上你的,既然你提了出来,我就送你个顺水人情。” 章影高兴的一拍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说定了,不过水灾泛滥的地方必然苦寒无比,你这小身体吃得消吗?” 章影拍了拍胸脯,郑重其事道:“吃得消,你不也是一样很瘦,大哥可去得,我也可去得。” 江待一笑道:“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想有个功劳在身,来日好做你的驸马爷” 章影摸着脑袋,笑而不答。 送走了章影,文惠羽来到江待一的身边说:“看来他对兰姐姐的心是真的” “我对你的心更真”江待一俏皮的说道。 文惠羽轻笑一声,“我知道” “但也有你不知道的”江待一自斟了杯茶,故弄玄虚的说道。 文惠羽奇道:“是什么?” 啜了口茶,江待一方慢慢悠悠的说道:“二弟也是女子” “什么?”文惠羽是意料中的大惊,“这话可玩笑不得” “千真万确,从我第一次认识二弟,我便知道了他是女子。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二弟说了,公主殿下她也知道,不过她并不在意。” 文惠羽整理好了思绪,缓缓道:“兰姐姐她知道?那为何……” 未等她说完,江待一便道:“公主殿下的思想超凡脱俗,哪里在乎那迂腐的礼教,既然喜欢上了二弟便坦然的承认,等回了襄京便求皇上赐婚。 文惠羽静默良久,“只希望兰姐姐幸福就好” ------------ 第49章 治水患 三日后皇帝带着众臣回了襄京,江待一也收拾好了行囊但他并不是回襄京而是去钱塘去收拾皇帝丢给他的烂摊子。 救人大如天,江待一一行人马快马加鞭仅三天就到了钱塘城。一到钱塘,江待一便被他所见所闻的震惊,河堤早就被冲垮,洪水如同乱窜的毒蛇在人间肆虐,所到之处房屋倾塌,汪洋一片。 满目苍夷,江待一重重的叹了口气,停了下来,命钦差仪仗队先行一步去钱塘城的官府,自己则带着李靓骑上快马去了水灾最严重的地方。 “吁……”两人停在距钱塘最近的镇子口,水已经没过了马的小腿,再向前走就会把整匹马都淹没了。 “呜呜……”一阵小孩的哭声传来,江待一循声看了过去,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骑在树上,双手死死的抓着树杈,呜呜的哭着,让人心疼不已。 江待一从马鞍上飞身来到树上,抱起小男孩,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柔声哄道:“小弟弟你怎么了?” 小男孩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大哥哥,好一会儿子说道:“爹娘被大水冲走了,我好几天没吃饭了,好饿,好想爹和娘”,说到这又哇哇的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哥哥带你去吃饭”说完就抱起小男孩飞回了马上。 小男孩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神仙哥哥,你会飞!” 江待一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我还要去救别人,先让这位姐姐带你去吃饭,填饱肚子。” 小男孩的脸上好挂着眼泪和鼻涕,随便的用手一抹,重重的点了点头。 江待一继而对身边的李靓说:“你先带这孩子去官府照顾着,我们这一路上一艘官府的搜救船都没看到过,城主又是在水灾已经泛滥了五日之后才通报的皇上,显然不是什么好官,去了官府先帮我收拾他们一通,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是我不方便做的。” 李靓点头应下,“那我应该有个凭证撑场面呀!” 江待一从怀中掏出玄黄色的圣旨,递给她道:“你拿着这个谁都得听你的话” 李靓笑道:“好嘞,我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稍后我带人来支援你。”又把小男孩抱到了自己的马上,灿烂的笑道:“小弟弟,漂亮姐姐带你去吃顿好的去,坐稳了,走喽!”。狠狠的抽了下马鞭,扬长而去。 李靓骑着快马不多时便到了钱塘城的衙门。衙门里,城主和县令正设宴为钦差卫队的一干人马接风,正在大家吃喝之际,李靓一脚踹开了门。 众人纷纷看向这个不速之客,领队的认出了她来,起身叫了声“李姑娘”。 李靓也没搭理他,对着牵着的小男孩说:“看到桌上的菜了吗?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快去吧。” 小男孩有些难以置信,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丰盛的宴席,怯怯的看着李靓,想上前去吃,又有些不敢。 李靓温和的朝小男孩笑了笑,摸着他的小脑袋,“别怕,小弟弟,放心的去吃,有姐姐在。” 小男孩这下放心了,嘿嘿的笑了笑,跑到了桌子边,站在凳子上,抓起桌上的鸡腿大口大口的啃着。 众人还是一头的雾水,李靓清了清嗓子,“哪位是城主大人呀?” 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站了起来,奇道:“这位姑娘找本官何事?” 李靓冷哼一声,“城主大人,为何钱塘决堤了五日你才上报朝廷,为何这一路上我一个官府的搜救人员都没看到,你这个城主是怎么当的?” 城主的脸有点挂不住了,青一阵白一阵,“你是何人?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官” “是,我是没资格,但钦差圣旨应该有这个资格了吧?”说着,拿出圣旨,举过头顶。 众人看到圣旨,纷纷跪下,高呼万岁。李靓对着跪在地上的城主说:“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城主不知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是什么来头,但既然手中有皇上颁的圣旨也不能得罪,垂首恭敬道:“皇上下扬州,我实在是不敢扫了圣上的雅兴,以为加固一下河堤就可以制得住洪水。” “你以为?”李靓横眉竖眼,俯身指着他气愤道:“你以为你以为的都是你以为的吗?” 城主有些反应不过来,抬头看着她。李靓继续数落道:“晚上报的这几天,你知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犯了错也不及时的弥补,不及时的赈济灾民,我看你这个糊涂城主干脆以死谢罪算了。” 城主顿时慌了神,一个头磕在地上,道:“姑娘饶命” 李靓甩了甩袖子,双手环胸道:“那还不赶紧派人去救人?设置难民营安置灾民。” “是是是,我这就命人去办。”城主急忙应下,生怕再触了这个小姑奶奶的霉头。 “还不快去!”李靓喝了一声。城主吓得屁滚尿流的从地上爬起,跑出去召集人马。 看着他害怕的不行的样子,李靓轻蔑一笑,暗道,又是个贪生怕死的狗官。钦差卫队的一干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 李靓低叹了气,“你们也辛苦了一路,继续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我先行一步了。” 领队大哥道了声“多谢体恤”领着大家重新入座,李靓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看来人办事的效率都被逼快的,不多时这城主大人就召集来了人马,船只。李靓的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前去与江待一会和。 江待一在水面上是飞来飞去,救起了很多趴房顶,骑在树上的人或是漂在木盆里的孩子。 灾民们看着这个凌于水面来去自由恍若天神一般的少年,快要绝望的心又都重新的燃起了希望。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人对自己说“多谢恩公”,江待一随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正要提气再向洼流深处去,熟悉的叫声止住了他的脚步。 “大哥,我带人来支援你了!”李靓朝着他挥手喊道。 江待一笑着看她骑马过来,走近了方道:“叫你收拾的人都收拾了?” 李靓下了马,狡黠一笑,“让我吓得一愣一愣的,以后保证他乖乖的听话。” 后面的人马渐渐赶了上来,为首的正是钱塘城主,气喘吁吁的下了马,多年为官的经验看得出眼前的蓝袍少年就是钦差大臣江少将军,急忙行了个大礼,“下官钱塘城主钱仕,参见钦差大人”,脸上尽是谄媚。 江待一心中嫌恶,但还是神色如常的淡淡应了一声“钱大人请起”。 钱仕站起了身,这个少年不及弱冠年纪,身子也不健硕,听从前来游玩的京官说,这江少将军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既然是纨绔子弟只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成了。 “下官已经在醉仙楼订好了酒菜,为大人接风吸尘。” 江待一冷淡的说道:“不必了,先把灾民安置了再言其它。” 出乎意料的回答,钱仕有些不解的看着江待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他晃神之际,江待一已经开始指派人手了,“附近受灾严重的大约有五个区域,所有人分为五组,一组十五人,每组乘五艘船,分别划船过去救出灾民,若有见死不救者,定斩不赦。”坚定的语气,让底下的人都震服于这个少年,齐声恭敬喊道:“是”。 江待一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指示方向。在刚刚救人的时候,他在一个小山丘上俯瞰了一下这块地方,此镇离钱塘江最近,除去被淹没的良田,还有大约五处地势低的村落被淹的最为严重。 指示完毕,众人纷纷的划船去了,江待一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转头对李靓道:“我们也来帮忙救人”。 李靓点了点头,继而对呆立在一旁的钱仕别有深意的笑道:“城主大人,您只有深入灾区,救民于水火之中,方能体现您的爱民如子呀!”说着,把一脸惶恐的钱仕塞进了最后一艘要离开的船上。 看大家都出发了,江待一提气点足,刚要起飞,被李靓伸手拦住,低声道:“师兄这里众人皆是知道你身份的人” 江待一施施然笑道:“无妨,我若是怕,从一开始就不会出手的”旋即,身形宛若惊鸿,傲然凌于天地。 所有的搜救官兵纷纷抬头看去,皆是震惊,轻功一道,虽有所耳闻,但还鲜少见到有这么精湛的功夫,何况还是个少年。钱仕更是惊讶,不是说这江少将军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花花公子吗,怎么会是……是这样的遗世独立,恍若神人。 李靓眉梢尽是疑色,望着远去的身影,缓缓道:“师兄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一向都是让我低调的,怎么现在自己把调子高了上去?” 甩了甩头,既想不通,索性就不去不想了,李靓向来不是个难为自己的人,只去救人便是了。 搜救行动一直进行到了深夜,江待一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纵是铁打的身子也是会累的。李靓跳到他的身边,喘了喘气,道:“师兄,我看都已经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回府了。” 见搜救船也载满了获救的灾民三三两两的回来了,江待一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回去,把灾民们都安置了。” 李靓应道:“安置灾民的事情就交给我我来办,你都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 江待一点了点头,一天不回去惠羽怕是会担心了,遂道:“也好”,便自己先离开了。 搜救船全部回来后,李靓清点了一下灾民的人数,官府设置的临时的避难所,怕是住不下这么多的人。看到钱仕笨拙的从船上下来,李靓嘴角一扬,朝他走了过去,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城主大人,这么多的灾民您打算怎么安置呢?” 钱仕不知道这个小丫又想搞什么名堂,小心翼翼的答道:“先送去避难所安置了” “可是你们建那避难所那么小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的人” “这……”钱仕又袖口擦了擦额头,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听说你有两座府邸,而且每座府邸都是大宅子,不如……” 李靓说到这钱仕额上的汗珠已经如黄豆粒般大,低着头不敢接下去。 还真是个吝啬的主,李靓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一把,自己接着说道:“不如把灾民暂时安置在你的府邸,以后再作打算。” 钱仕自知自己是无法拒绝的,只得无奈的点头应下。 ------------ 第50章 公孙源 江待一回到官府,在门口随手抓来一个下人,问清楚了钦差的房间便直接奔了过去。< >文惠羽在桌前翻着书页,但始终是心神不宁,不知这一整天他都去了哪?仅仅是一天不见而已,究竟是何时思念已经如此之重了?< >“惠羽,我回来了”江待一推门便喊道。< >看到门口思念的人,嘴角自然上扬成月牙状,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道:“你这么晚才回来,一定累坏了吧?”< >“还好了,就是身上弄的脏了些”< >“我已经命人给你备好了热水,净净身子解解乏,还有你爱吃的清粥和点心。”< >江待一微微一低头亲了下文惠羽的侧脸,“还是你最周到”< >文惠羽轻轻一笑,“你等着,我去命人把热水端来,你先吃些桌上的点心。”< >江待一吃着桌上的点心和莲子粥,填饱了肚子,两个下人也抬着一大木桶的热水进来了,在屏风后的地上放好后,便告了退。< >文惠羽一边帮江待一宽衣一边说道:“这里的官府没有沐浴用的池子,你先用这浴桶凑合一下吧”< >“我倒是无妨,就是这里没有咱们自己的府邸倒是委屈了你要和一群人住在这官府里”< >“我没有那么娇气了”< >衣衫褪尽,江待一半卧半躺在大浴桶里,文惠羽用方巾帮他擦拭着肩膀,脖颈。< >江待一阖上眼帘享受着这帝王级的待遇,嘴里念道:“我真是这天底下最快活的人了”< >文惠羽低头帮他擦着身子道:“你呀,现在不仅是最快活的人还是这钱塘城最厉害的人物了”< >江待一挑了挑眉,“你都知道了?”< >“江少将军文武双全,救人于危难,身先士卒,不辞辛苦,我已经听这来来往往的官兵说过好多遍了。”< >江待一靠在桶边向后把头仰了过去,双眼正对上不足自己两寸的乌黑的眸子,“现在知道自己是嫁给了个宝了吧?”< >文惠羽嗤笑道:“是,你是全天下最大的宝贝了,江少将军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不知俘获了多少深闺女子的芳心,今日我还听几个丫头说要偷偷来看看大家传的神乎其神的江少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来瞧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自个就不愿意看自个,我就愿意看着你,你长得好看,从八岁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 >文惠羽停下手上的动作,环过自己刚刚亲自洗的滑溜溜的脖颈,在他的耳际呵气如兰道:“八岁这么早,江姑娘你的就芳心暗许了,看来我的魅力实在是不小。”< >江待一耳边被热气弄的痒痒的,笑道:“是是是,名动京城的文家大小姐的魅力着实不小,迷得我是神魂颠倒。”< >文惠羽也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你也一起来洗吧”< >文惠羽愣了一愣,不知他怎么突然这么说,“我看不必了,你再泡一会儿,我先去睡了”说完就向床榻走去。< >哗的一声,江待一从浴桶半跪起来,整个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文惠羽下意识的回头,便什么都看见了。< >似乎他的皮肤比自己的还要白皙,胸前微微隆起的两团柔荑上挂着的小红豆似乎特别诱人,文惠羽吞了下口水,旋即转身掩饰自己的失态,道:“快老实的呆在水里,别受了凉”< >“你不陪我一起洗,我就冷死算了”江待一赌气的说。< >文惠羽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陪你洗就是了,你快回水里”< >听到这话,江待一才美滋滋的钻回来水里,过了片刻,文惠羽也脱掉了衣裙,进了浴桶里。< >两人相对坐在浴桶里,文惠羽有些不自在,“你总看我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你长得好看”< >“枉你还饱读诗书,居然说来说去就是好看这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词”< >江待一移了过来,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抱着说道:“普通却真诚,不俗气”< >文惠羽窝在江待一的怀里,静静的听着他心跳的声音,“你今天初露锋芒,不怕引起什么麻烦吗?”< >江待一轻抚文惠羽身上如雪的肌肤道:“皇上让我来治理水患就是摆明了要与我江家撕破脸了,其实从一开始皇上就怀疑我是装傻的,既然无论治理好还是治理不好都难逃一劫,我何不好好的治理,救人危难,为自己多积福德。”< >“也是,可回了襄京你该怎么办?”< >“襄京?我回不回得去都难说了”< >文惠羽抬起头,疑惑的问道:“你这话怎么讲?”< >江待一不答反问,“若有一天我沦为乱臣贼子,你会怎么办?”< >文惠羽沉默良久,方道:“你若是乱臣贼子我便是反贼夫人,你若是山贼我便是压寨夫人,无知的山野妇人尚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我呢?”< >江待一既欣慰又感激,紧了紧怀里的人,“这一片情深似海,我都不知道拿什么相报。”< >“你于我又何尝不是呢?”文惠羽微抬下颌,小心的问:“你介不介意把你的事说给我听,对于你我有时实在是看不透?”< >江待一侧过头,轻吻了下她的下巴,“这是我都错,我有许多事都没有告诉你,怕你知道的太多反而是困扰,可若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从八岁那年无解大师来将军府,后到无忧谷学艺和李靓一起长大,再到出谷去云水城,再到回京,再到现在。江待一说完的时候水已经凉了。< >“水凉了,我抱你出去”江待一说着已经把双臂分别勾上了文惠羽的脖子和腰肢,迈出了浴桶。< >可文惠羽还小声的说着“让我先穿好衣裳”。江待一却置若罔闻直接把她放在了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扯了条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细细密密的带着江待一温热的气息落在文惠羽的脸上,颈上,肩上。< >“你今天忙了一天不累吗?”文惠羽的气息已经有些凌乱了。< >“不累”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文惠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今夜子时前是无法睡了。室内春光斡旋,外面的月光也识趣的不洒进来,留给她们一片的黑暗。< >不到卯时,文惠羽便感到枕边人的动静,微微转了转身,眯着眼睡意朦胧的道:“这么早起?天还没亮”< >轻轻拿掉自己腰上的玉手,小声说:“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我先去忙,你接着睡,睡饱了再起来。”< >“相公,再陪我睡一会”文惠羽懒洋洋的语气中透着无尽的诱惑,细白的手臂复搭上了他的腰际。< >这副妩媚动人的样子,看的江待一心里痒痒的,望了望屋外的天色,是可以稍晚些再起,于是又掀起了文惠羽身上的被子,脑袋一点点向下移去。< >文惠羽无奈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让你再躺着休……”< >“嗯……”一声嘤咛从唇齿间飘出,打断了她的话,“别……别亲那里”< >江待一从下面又慢慢移了上来,戏谑的笑道:“惠羽总是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很喜欢,嘴上却总是不许。”< >“你……你总是不知羞的说这些混话”文惠羽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自己身上不正经的那个人。< >江待一嘿嘿的笑着,轻啄了下自己下方粉嫩的侧脸,“我先去了,回来再听娘子大人的教训”言罢,就翻身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文惠羽本来歪向外侧的头正好看到他穿衣裳,看到他先束上裹胸布,不禁轻哧一句“多此一举”< >江待一先是一愣,旋即笑道:“是,我是多此一举,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穿好衣裳,江待一便出去了,就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听到了声细如蚊的声音,“早些回来,我在这等你”< >官府的公堂的地上,铺了一张大大的画卷,江待一章影李靓和一个瘦瘦弱弱,三十来岁的青衫男子一字排开,坐在这幅画卷前面。< >青衫男子率先开口道:“这是草民从二十岁就开始画的地图,是整个钱塘的风貌,还有钱塘江上游和下游的地势,支流。”< >江待一赞许的点了点头,这地图画的极其细致,又在可改造的地方圈圈点点,看的出画图之人定是精于水利。江待一昨天去救他,而这个怪人连命都不要,拼命的在已经被淹了的房子里找着什么东西,说找不到就不离开。江待一也只好帮着他找,直到找到了一个大竹筒,这怪人才高兴的离开了。这大竹筒里装着的就是这一幅地图,还好密封的很好,还有牛皮纸包着,地图才没被淹坏了。< >“你来说说这钱塘的水患该怎么治理?”江待一看着他问。< >青衫男子沉思道:“加固河堤,保持水土,兴建水库”< >江待一来了兴趣,道:“细着点说”< >青衫男子指着地图道:“这次的水患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被淹没的都是钱塘外围的一些村落和小镇,钱塘城里面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要不然的话城主也不会迟了好几天才上报朝廷。加固河堤是防治洪水最基本的法子,可若是堵不住的话,便要善于疏导,把水引出,引水到水库中去,一来可以防止洪水决堤,二来,若是遇上旱灾水库中的水也可救急。而在上中游保持住水土,可防治泥沙入水,河床升高。”< >江待一拍了拍手掌,“所言极是,就依先生说的办,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青衫男子拱手道:“在下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源字。”< >江待一也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公孙先生,在下是奉旨来钱塘治理水患的钦差,江待一,可说来惭愧,在下对于水利一道知之甚少,所以治理水患一事还请先生多多帮忙,待一在此谢过了。”说完,给起身,深深的俯身对公孙源做了个揖。< >公孙源听他是钦差大人,却毫无架子对自己礼遇有加,心中既感动又激动,也起身深深一拜,道:“江大人言重了,在下一定倾尽全力,已报大人知遇之恩。”< >看着相见恨晚的两个人,李靓歪着脑袋道:“你们两个别文绉绉的拜来拜去了,你们刚才说的哪个不要银子,可朝廷上的赈灾银两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呢。”< >这话如一盆凉水浇在了公孙源的头上,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江待一,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江待一单手托着下巴,踱步道:“皇上派我来摆明就是难为我,我看赈灾的银子多半也是拨不下来的,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钱塘富庶,城中的富商有不少,我们可以找他们募集灾银。”< >“难啊!”章影一声哀嚎,“富人是一向最是不仁,让他们拔毛还不要了他们的命!”< >李靓从地上起来,坐在旁边的大椅上,翘着二郎腿,道:“那就用点特殊手段吓吓他们,吓到他们肯拿钱为止。”< >众人一起问道:“什么特殊手段?”< >李靓狡黠一笑,道:“我可是听说这钱塘城主富得流油,我们先拿他开一刀,宰下他身上一块肉来,富商们看到城主大人都捐出钱来了,自己多少也得意思意思吧。要是有那油盐不进的吝啬鬼,我就让灾民住到他们家去,看他捐是不捐。”< >江待一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二弟,三妹,你俩速去通知全城的人,我要举行公审大会。”< >“公审大会?什么意思?”章影摸着脑袋问。< >江待一别有深意的笑道:“扬刀立威,募集银子”< >章影恍然道:“我这就去办”便和李靓一起离开了。 ------------ 第51章 始立威 一个时辰后,官府的公堂到大门口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大家都想看看这新来的钦差大人要搞什么名堂。< >江待一正襟危坐于高台上的官椅上,左右两边站着的便是李靓章影,公孙源和钱仕。< >看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江待一拍了拍惊堂木,大声道:“各位,本官是朝廷派来的治水钦差,姓江名待一。< >“哇,就是江大将军的公子”底下有见过世面的人在悄悄的议论,“听说这江家的少将军是个草包,让他来治水岂不是越治越糟。”< >江待一不理会底下议论的声音,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继续道:“钱塘城主钱仕,罔顾人命,延误灾情,以致城外村落多人因未能及时获救而亡,即日起撤职查办,所有非法所得家产,充作赈灾的银子。”< >钱仕一听大惊,这个钦差发的什么疯,弄的要抄家撤职这么严重,急忙的跪下俯首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江待一只冷着脸命道:“来人,给我去了他的顶戴”< >左右的捕快犹豫着不敢上前,李靓看这架势,直接自己走了过去,摘掉了正跪在地上的钱仕的官帽。< >底下看审的人早就已经唏嘘一片,新官上任就罢免了一城之主的官职,“好大的官威呀”“罢了这钱城主也是桩好事,我们让他欺压了这么久”< >大家的反应,江待一都看在眼里,再次拍了拍惊堂木,等大家安静下来,继续发布着他的命令,“从即日起,钱塘城主由公孙源暂代,一切水患之事都由他全权做主。”< >公孙源先是一愣,不明白江待一怎么会突然任命自己为城主,旋即晃过神来,跪下虔诚的俯首道:“多谢大人,在下定当竭尽全力治理水患。”< >江待一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走过去扶起了公孙源,道:“孙大人,我相信你定会做好这个城主,不会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公孙源低头恭谨道:“谨记大人教训”< >江待一走到公堂的门口处,大声说:“如今朝廷的赈灾款迟迟未拨,可我们已经等不了了,今日受苦受难的是城外围的村镇,明日就会是我们住在城中的一干人。我希望大家可以捐款救人,救人也便是自救。”< >人群中出现了争议的声音,有的人很好爽愿意捐款,有的一听要钱便皱起眉头抱怨着。< >江待一对着众人说:“我知道这钱塘城里的富商不少,希望这次大家可以慷慨解囊,家中富裕的便多捐一些,家中不富裕的少捐一些,表现个心意也就够了,本官绝不嫌少。愿意捐款的请移步到后院捐银,登记。”< >有的去了后院捐银,有的则直接出了官府的门口回家去了。< >看着四散的人,李靓走到江待一的身边,问道:“师兄,你说这能筹到多少银子?够用吗?”< >江待一应道:“有多少就筹多少,不够用就筹到够用为止,实在筹不到银子就按你说的法子办,让灾民住到不肯捐款的富商家去。”< >章影也走了过来,有些不安的问:“大哥,这任免城主是大事,你这一下子罢免了钱仕的城主之职,又任命一个百姓为城主有些不合规矩。”< >“规矩?”江待一冷笑一声,“从皇上任命我为钦差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早已不合规矩了。”< >章影不解他这话的意思,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琢磨着,江待一手搭上了他的肩,“不明白不要紧,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走,咱去后堂看看今个到底能筹到多少的银子。”< >江待一李靓和章影在后堂等着捐款的结果,公孙源却跑出去找工人开始他的治水大计了。< >从上午一直到天黑,最终筹得的银子也不过是五百三十二两,看着手里捐款的登记册,江待一气愤的一摔,“都什么时候了还都只顾着自己的荷包,只筹到了五百多两,其中富商赵老爷一人捐了三百两,李老爷捐了一百两,剩下的都是老百姓卷的散钱。”< >章影捡起登记册,翻看了看,道:“许是城中的富商们还没有看到筹款的告示,明日里我再去几个地方多贴几张。”< >江待一点了点头道:“若是两天后筹不到三千两银子就让三妹去筹。”< >李靓立刻应承下来,“好,我定能筹到银子,只多不少。”< >听她这么说,江待一的心宽不少,道:“大家也累了一天了,都回去歇着吧。”< >李靓打了个哈欠,“好真有些累了,我就先回了”说完就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见她走了,章影也回房间休息了。< >江待一自己出了后堂,想回房间休息的时候恰好看到后院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角落,便好奇的走了过去,仔细的瞧了瞧认出了这孩子是当日自己救下的孩子,后来让李靓带回来官府。< >江待一也蹲□子,轻声问道:“小弟弟干什么呢?”< >小男孩抬起小脑袋,看到是江待一,眼睛顿时一亮,兴奋道:“是你,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显然江待一并不熟悉这个称呼,自己疑惑的嘟囔了一句。< >小男孩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对,你会飞,是神仙”< >江待一轻笑一声,“那是武功,我不是神仙。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家去呢?”< >小男孩眼里的光彩一下暗淡下去,抽着鼻子,哽咽道:“爹娘都没了,我去灾民营寻爹娘,没有寻到,邻居告诉我,爹娘都已经被淹死了没救出。”< >江待一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低低的叹了口气,好可怜的孩子,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真不知以后怎么生存下去。无父无母,江待一在心里说了一句,又仔细的看了看这孩子的骨骼,点了点头,是个练武的材料,遂道:“你想不想像我一样的可以飞来飞去?”< >“想!”小男孩想都不想的脱口而出。< >“可练武功是个非常辛苦的过程,你怕不怕?”< >“不怕”小男孩拍了拍胸脯自豪的说道:“从前在家里,我是最能吃苦干活的,全村子的人都夸我。”< >江待一起身从怀中掏出玉箫,轻轻的吹了吹,不过刚吹出两个音节,鬼魅便现身了,“鬼魅参见少主。”< >小男孩显然被这个浑身黑黢黢突然出现的人吓坏了,害怕的躲到了江待一的身后。< >江待一从身后把小男孩抱起,柔声说:“别害怕这个是魅影叔叔,你以后就要跟他学武了,虽然他看起来凶凶的,但是个好人哦”< >听了江待一的话,小男孩的心放了一放,但还是怯怯的看着魅影,不敢说话。< >江待一对魅影道:“这孩子无父无母怪可怜的,我看他骨骼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就想让他入魅影组。”< >魅影上下打量了下这孩子,道:“可以留在魅影组的都是精挑细选下来的,若他经不住考验是随时会被赶出去的。”< >小男孩的斗志一下被激了起来,攥着小拳头道:“我一定受的住你说的什么考验!”< >魅影看到他那愤愤的劲头,从江待一的怀里接过他来,把他高高的举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被他举高也并不害怕,答道:“铁蛋”< >“铁蛋?”这也算是个名字?鬼魅迟疑了一下,道:“入了魅影组就要换一个新名字了,还请少主赐个新名。”< >江待一蹙眉想了想,“这孩子是我在水里救出来的,就叫水吧。”< >鬼魅点了点头,冲着小男孩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叫鬼水了。”< >“鬼水”小男孩嘟囔了一句,好怪的名字。< >江待一看着小男孩,嘱咐道:“这孩子命数不好,你一定要善待于他。”< >鬼魅放下手中的孩子,低头说:“魅影组虽然是个严格的组织,但也并非冷面杀手般冰冷无情,我们二十一个兄弟各个都亲如手足,这孩子我也定会好好的培养。”< >江待一点了点头,踱步道:“还有一桩事,要你跑一趟。”< >“任凭少主吩咐”< >“我本还心存侥幸,希望这次可以跨过这个坎,但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你速去通知父亲,让他务必两个月内,将所有的军队转移到东岛上去,保全好自身,还要保全文相一家。”< >鬼魅“是”了一声,便带着小男孩一起消失了。< >东岛是襄国东海岸线以东的一座小岛,由于地势偏远,又是个荒岛,所以一直没人居住。江州与云州都是东海岸上的州,离东岛也是最相近,但乘快船怎么也要四五天才能到。< >江待一在院子里又皱着眉,踱来踱去,思考着下一步的部署,过来很久才慢慢的走回了房间。< >“你回来了”文惠羽躺在床上,慵懒的说。< >看到她还躺在床上,江待一愣了一愣,迟疑着问:“你不会是一天都没起床吧?”< >文惠羽一听,心中哧了一句,这个人脑袋里净想些什么,还睡了一天,他还真当我是母猪呀!不过看他的样子,又想逗他一逗,娇滴滴的说道:“昨夜没睡好,就补了一天的觉。”< >江待一心中一激,又想起了昨夜的翻云覆雨,惠羽一天没起,身上定是还没有穿衣服,想着嘴角浮起坏笑,一下扑在床上,压住了文惠羽,手向锦被里摸去。可触及到的并不是光滑如玉的肌肤,而是轻纱衣料。< >文惠羽看他的样子,轻笑一声,推开他,自己翻身下床,“你还真当我一天都没起床呀,这事也就你能干得,我可干不得。我不过是刚才有些累了才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江待一大字型的躺在床上,失望的说:“唉,坏我好事呀~”< >文惠羽嗔道:“一天天的每个正经,水患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没钱呀!加固河堤,兴建水库,再修复被淹没的良田,怎么也得三千两银子朝上,但是朝廷上是一两银子也没给我派来。”江待一躺在床上,疲倦的说着。< >“想不到你也有为钱发愁的一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以后怕是为钱发愁的日子更多哩”< >文惠羽拿起茶壶,倒了杯茶,走过来递给江待一道:“听说你今天不是组织人募捐了吗?筹到多少银子?”< >江待一坐起来接过茶杯,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不过才几百两,但也没关系,若实在是筹不到银子,就让靓儿去筹,她这个鬼见愁,一定能让那些富商铁公鸡拔毛的。”< >“靓儿古灵精怪,法子多,会帮你分忧的。”文惠羽一边宽慰,一边帮江待一宽衣,把脱下来的衣服挂好,“你早些歇息吧”< >江待一“嗯“了一声,便倒在床上睡了,见他睡了,文惠羽也脱掉衣裙,上床歇息了。< >头刚一沾上枕头,旁边的那个人便贴了上来,文惠羽的手臂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哄道:“快些睡吧”< >许是真的累了,江待一抱着文惠羽沉沉的睡去,文惠羽也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道,安心的睡着了 ------------ 第52章 召回令 李靓好多天的东奔西跑,终于把钱银筹够了,公孙源也就放开了手脚的大干了一场。江待一越来越发现这公孙源是个人才,不仅是精于水利工程,就连这城主也是当的有板有眼的,镇钱塘,抚百姓,不绝粮道,基本上整个治水的过程自己都没怎么上手,他一人就妥当的完成了。 两个月过去了,河堤已经加固,水库也已初具规模,被救出的灾民开始着手重建家园。 江待一牵着文惠羽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来往穿梭的人们。 风吹起了文惠羽的发丝,江待一抬手帮她拢好头发,“你看了这么久到底在看什么?” 文惠羽扭头对他笑了笑,道:“我在看你治水的成果,看来治理水患也并非什么难事,这么快就治好了。” “是呀,只要会用钱,会用人,肯用心,谁都可以治得好这水患。” “哟,你还挺谦虚”文惠羽夹了夹他的鼻子,调笑着说:“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呢?” 江待一也笑着抱紧了怀里的人,“你没发现的还多着哩,容你以后慢慢的发现,像挖掘宝藏一样。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城楼顶上的风大,你这弱弱的身体可受不得。” 文惠羽刚想驳他,说自己身子好着呢,就不争气的打了一个喷嚏,只好认命的点了点头,和他回去了。 回到了官府的房间,两人正闲聊间,外面一个下人急急的敲门进来,“江大人,朝廷里来人下旨了。” 江待一皱起眉头,“嗯”了一声,看了看文惠羽道:“我去去就回”便跟着下人一起出去了。 这回来下圣旨的并不是总管刘公公,而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太监,襄京离钱塘甚远,刘公公的年纪和体力也折腾不起这么远的路。 不管来宣旨的是谁,跪了一院子的大小官员都在等着他宣旨,小太监见江待一来了,便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闻钱塘水患已除,着令钦差江待一速回襄京复命,钦此。”小太监拖着长音把圣旨念完,对着跪在最前面的江待一道:“江大人快领旨谢恩呀!” 江待一举起双手接过圣旨,大声道:“谢皇上”。心里却在冷笑,果然是召回令,皇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召我回去吗?灾情刚稳定住就让我回去。 一干的太监侍卫大摇大摆的走了之后,江待一方站起了声,跪着的众人也纷纷跟着站了起来。 江待一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圣旨,慢慢的走回了房间。推开房门,关切的声音如期而至,“怎么样?是什么旨意?” 江待一把手里的明黄色的圣旨递给文惠羽,“自己看吧” 文惠羽打开圣旨,看完后,呢喃道:“让你回襄京?可是回去之后你怎么交代这头的事?” 江待一揉着眉心,道:“交不交代都是一样的,皇上想让我交不了差,我便是怎么都交不了差。任我水患治理的再好也抵不过我装傻蒙骗圣上,罪犯欺君的大罪。” “会这样吗?怎么说江家也是襄国响当当的人家,公公又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皇上不能说定你的最就定你的罪。” “呵~”江待一冷笑一声,“这世上除了皇上自己的命,任何人的命在他眼里都是卑贱的,都是任由他摆布的。” 听他这么说,文惠羽慌了神,声音都有些颤抖,“那该怎么办?” 江待一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若无其事,轻飘飘的说了句,“那就不回去了呗,回去也是送死,干嘛回去?” “不回去”文惠羽重复了一遍,想了想,又急道:“那皇上派人来抓你怎么办?” “那就把派来抓我的的人打回去”江待一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打回去?”文惠羽随即明白过来,咽了下口水,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那可便是谋反大罪了” 江待一站了起来,突然把这个正惊慌的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死死的抱住她,似乎是想把自己身上的力量揉入她的体内,问道:“你怕不怕?” 文惠羽在他令人安心的怀里,摇了摇头,“不怕,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也担心……” “担心你父亲一家的安全,是不是?”江待一松开了她,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 文惠羽点了点头,“我确是有些怕皇上迁怒到爹” 江待一又把他拥入怀里,在她的耳际柔声道:“放心吧,我已经打点好了,安排好了人去接应岳父大人。” 文惠羽的手轻抚上了他的背,柔声说:“你做事一向是思虑周全,是我多虑了。” 第二日一大早,朝廷里来的公公便来敲江待一的房门,“江大人,我们该启程回襄京了。” 文惠羽一脸倦容的打开房门,欠了欠身道:“我家相公染了风寒,再加上操劳过度,水土不服,就病倒了,郎中说得静养受不得颠簸劳顿,看来我们是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为首的小太监,为难的搔了搔头,走进屋去看了看床上的江待一,果然是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小太监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的搓着手说:“这可如何是好?你这叫咱家如何交差?” “咳咳……”江待一躺在床上一阵剧烈的咳嗽,颤颤巍巍的伸出手,道:“我这身体从小就不好,出了远门又劳累过度就一病不起了,拖累了公公,真是对不住了。”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小太监想了起来这江家的少将军是个病秧子,从小就是闭门在家养病,只得连忙摆手道:“得得,江大人您还是先歇着吧” 这江少将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抵的,小太监急的一脑门子的汗。 文惠羽走过来,递过一杯茶给小太监,说道:“这位公公,我家相公现在的确是赶不了路,先等几日,待我家相公病情好转一些再启程吧。” 小太监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点了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说完就放下茶杯,走出了屋子,带着门口的手下和侍卫回去了。 见所有人都走远了,江待一便一下子掀开被子,下了床。 “待一,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拖着?”文惠羽问。 江待一坐了下来,单手扶额说道:“先拖着,父亲正在调兵,为他多争取些时间,还有就是,我要耗的皇上等不及了,直到他下旨派人来剿杀我。” 文惠羽也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握住他的手,问道:“我们一定要走上造反这条路吗?” 终究还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再有才学也是少了些胆色,对于造反这种叛逆的事,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江待一反握住她柔软的手,直直的看着她,一双眼睛射出的精光直抵人的心房,“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在无忧谷学艺的事吗?” 文惠羽点了点头,说:“记得” “我在无忧谷学的有很多,包括起义和治国,当我第一次接触到《盛世政要》这本书时,我也曾不解的问师公,我为什么要学这些,这些本不应该是将军需要知道的,可师公只告诉我,你要知道。” 文惠羽抿了抿嘴唇,说:“你从小就被这么训练,看来公公是早有反意,只是缺一个适当的时机” “是,是缺一个适当的时机,我知道即使是现在也不是适当的时机,但现在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皇上一定要除掉我,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他拼个你死我活。”江待一握紧了拳头,发了狠的说。 文惠羽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掰开了他紧握的拳头,低着头说:“我从没见到这样的你” “这样的我?”江待一挑眉问:“说说看这样是哪样?” 文惠羽蹙眉答道:“现在的你浑身透着危险,野心很大,不像平时的温和内敛。这样的你我觉得陌生,离我很远。” 江待一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说:“你还感觉我离你远吗?我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不要胡思乱想。” 文惠羽环上他的腰,倒在他的怀里,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缓缓道:“这声音听着让人心安。” 江待一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头发,“那就听着,这声音你永远有的听。” 文惠羽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好,那我就一直听着,我不叫停,它就永远不准停。” 江待一拢了拢怀里的人,静然应道:“行,我听你的,你不准它停下,它就不能挺。” 文惠羽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一直窝在江待一的怀里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 ------------ 第53章 兵临城 又过了五日,江待一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急的来下旨的小太监是团团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只得带着自己的人垂头丧气的回了襄京。 这些人一走,江待一的病也好了,每天和章影吟吟诗,和李靓练练功,和文惠羽调调情。所有的暗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生活中悄悄的进行,章影还满心欢喜的等着江待一给他记上一功回去好迎娶他的公主殿下,可他的生活轨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的改变了…… 皇城皇帝寝宫 “啪”的一声,皇帝怒拍了一下龙案,“病了?我看这个江待一分明是不敢回来见我”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怕的直哆嗦,生怕皇上他老人家迁怒到自己身上。 侧立在皇帝身边的刘公公,垂首恭敬劝道:“皇上,请息怒”又转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说:“小连子你也舟车劳顿的累了好几天,就先下去休息吧” 小连子连忙叩首谢道:“多谢刘总管体恤,小的告退”便躬身退出了大殿。 “咳咳……”皇帝被气得一阵猛咳,刘公公连忙将桌边的参茶双手奉上,“皇上,龙体为重,何必跟一个将军家不争气的儿子置气。” “不争气的儿子?”皇上稳了稳气息,冷笑一声,“你真以为他是个简简单单的纨绔子弟吗?”说着,将几本奏折挑出来扔在桌案上,“钱塘发回来的折子,你自己看看吧” 刘公公小心翼翼的拣起桌上的奏折,打开翻看,仔细的看完后,不自觉的眉毛上扬,“没想到这江待一还有两下子,在朝廷没有拨款的情况下还能江水患在处理的这么好。” “哼”皇帝冷哼一声,挑出江待一发回来的奏折,“你再看看这个”。刘公公双手接过,翻开来看,“这江待一的折子里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了翰林院的小编撰身上,他倒是不贪功” 皇帝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说:“朕看他是知道没法子交代,才把功劳让给了别人。朕知道江待一和这个叫章影的编撰素来交好,前几日兰儿还跟我提过这个章影,似乎是属意于他,朕本对这个探花郎还有几分好感,但如今看来他多半是江待一安插在兰儿身边的眼线,以期可以打探朕的消息,手都伸到皇宫里来了,江待一的城府可是够深。” 刘公公放下手里的折子,低着头问:“皇上准备怎么做?” 皇帝向龙椅背上靠去,揉了揉眉心,沉吟道:“叫兵部的白侍郎来” “是”刘公公弓着身子退出大殿,去了白府。 刘公公办事向来麻利,不久兵部侍郎白冰贤便跟着刘公公来到了皇帝寝宫的正殿里。 “皇上,白大人来了”刘公公走到单手支在龙案上睡着的皇上身边,轻声的说道。 “嗯”皇上睁开眼,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白冰贤行礼跪拜道:“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晃了晃脖子,起身朝白冰贤走了过来,温和笑道:“白爱卿请起” “多谢皇上”白冰贤低着头站了起来。 “白爱卿对江待一可熟悉?” “江待一?”白冰贤狐疑,他不过是江大将军家不长进的儿子而已,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皇上怎么突然问起他来?“江少将军,微臣知晓只是并不相熟” “前些日子,朕派他去治理钱塘的水患,你可知他治理的如何呀?” 白冰贤轻蔑的扯了扯嘴角,这江待一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让他去治理水患摆明是要她出丑,一个纨绔子弟哪里懂什么治水,但皇帝问话得小心的回答,恭敬答道:“微臣还未有耳闻,不过钱塘水患治理起来并非易事,以江少将军的本事恐怕是难以胜任。” 皇帝转了转大拇指上翠绿通透的玉石扳指,漫不经心的说:“可是江待一已经治理好了钱塘的水患,现如今不仅是钱塘,整个江州的百姓都是对他称赞有加。” 白冰贤身子一震,难以置信的竖起了眉毛,自己平生最瞧不起的便是江待一这种只知道依靠家里官宦子弟,自己辛辛苦苦的不过才考中榜眼,挣得官职,而他却因为显赫的家世一出生便是四品的少将军。他不是一无是处的吗?怎么会有本事治的好水患? 皇帝把白冰贤的表情尽收眼底,说道:“江待一的城府深得很,绝不是大家眼中的那个草包。如今他才华尽露,不敢回京,朕给你一千精兵,务必把江待一带回来,若他执意不回”皇帝阴冷的接着说道:“便是抗旨,就地正法” 白冰贤鞠躬应道:“微臣遵旨” 皇帝又走近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又变得温和,“白爱卿,江家仗着军功赫赫,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我知道你和你父亲白尚书对朕忠心耿耿,如今是他江家落,你白家起的时候了。” 白冰贤心下一喜,连忙跪拜谢恩道:“谢主隆恩,微臣定不辱使命,将江待一带回来。” “嗯”皇帝抚了抚胡须,笑着点了点头,“有你这话就好,白爱卿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点兵出发。” “是”白冰贤又是深深一拜,躬身退出了大殿。 钱塘 “大哥,探子回报说,白冰贤带着大约一千人朝钱塘来了,不出三日便可到达。”章影擦了擦额上的汗,对着江待一焦急的说道。 江待一气定神闲的吹了吹杯中的热茶,“来的倒是快。白冰贤,兵部尚书的儿子,与二弟你是同科进士,高中了榜眼,官拜兵部侍郎。” “对,就是他,都说他文武双全,是个难得的人才”章影回道。 江待一微微扬了扬嘴角,淡淡道:“那我就会会他,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城门紧闭,只许出不许进。” 章影不明就里的问道:“大哥,你这是何意?白冰贤怎么说也是朝廷派来的人,你这样把他拒之门外,不是与朝廷作对吗?” 江待一抬眼看着站在身旁的章影,脸上还是一片的单纯,跟本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低叹了一口气,说:“二弟,如今皇上欲除去我,但我绝不会坐以待毙,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反了。我知道你为难,公主殿下是你心尖上的人,你若与我为伍便是与她为敌,你若要离开,我绝不拦你。” 章影身子一抖,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大哥,你要……要造反,这……” 江待一连忙上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是我对不住你,让你面对这两难的局面,你还是回襄京去吧。” 章影拉平眉毛,目光空灵,不知在望着什么,沉思良久,方徐徐道:“我是不会回去的,如今是大哥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怎能弃你而去,独自去逍遥?” “可你的公主……”江待一的话还没有说完,章影便伸掌拦道:“一切都是天意,若我们真的是缘分天定,无论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章影起身,慢慢的走向门外,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怅然叹道:“且看天意如何吧” 江待一也跟着他走到外面,伸手紧了紧他的肩膀,坚定有力道:“好兄弟” 午后的阳光不烈不暗,暖洋洋的洒在两人身上,章影像是对江待一说,也像是对自己说,“这样好的阳光真应该出去走走,只可惜我再没机会带兰儿出皇宫,去享受这么好的阳光了。” 江待一听着心中一疼,嚅了嚅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终究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伫立良久,章影开口道:“大哥,我想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后面我们还要闯很多的难关,好生养着精神。”说完,就径自回了房。江待一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吱呀”文惠羽听到开门声也没有抬头,还是在一针一线的缝着她的衣裳,久久不见他说话,“咦”了一声,问道:“今个是怎么?什么也不说,一味的叹气做什么?” 江待一闭着眼,两手按在太阳穴上用力的揉着,“朝廷派白冰贤来捉我了” 文惠羽缝好最后一针,咬断丝线,放下衣裳,走到江待一身后,用自己的手代替他的,轻轻的揉着,问:“这不是你意料之中的吗?” “我愁的不是这个,是二弟呀。” 文惠羽手指略微停顿一下,然后继续揉了起来,“现如今的局势等于让他在你和兰姐姐间作个选择,情与义之间是两难了。” 江待一又皱起了眉头,说道:“我承认我当初带二弟来钱塘有私心,想让他来助我,可我如今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今日我让他回襄京他又不肯弃我而去。” 文惠羽点了点头说:“章影是义气人,不会弃兄弟而去的。这份义气老天会看在眼里的,最后总是会给他和兰姐姐福报的。” 江待一拉过文惠羽放在自己头两侧的手,在唇边吻了吻,欣慰道:“你的话总是能让我安心” 文惠羽俯□,下巴抵在江待一的头上,温言软语道:“你我夫妻,要一路走到老的,你安心我便安心了。”又笑着吻了下他的侧脸,“先别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了,既然朝廷派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朝廷派来的人不过才一千,我想打退他们实在是易如反掌。我现在想的是怎么让高坐于金銮宝殿上的那位大发雷霆,派大军来剿我。” 文惠羽不解,问道:“为何要让朝廷派大军来?你就这么有信心能赢吗?” 江待一答道:“父亲已经把他手下一半的兵马悄悄地转移到了东岛上,之所以留下一半一则是未免动作太大惹人注目,二则也是想除去那些老弱残兵。尽管只调来一半的兵马于我来说也足够了。自从当今皇上登基以来一直是重文轻武朝中根本没有什么可用的武将,即使是有也都是我父亲的旧部。” 文惠羽拍了拍江待一的脑袋,调笑着说:“这么说来你是很会打仗喽,把咱大襄朝所有的武将都比下去了。” 江待一笑嘻嘻的把文惠羽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我相信大襄朝还是有很多可造的武将,不过他们只能被埋没了。如今这个世道,到处都是贪污腐败之风,出生寒门的人即使再有才华也没个出头的日子,所以我相信朝廷可派出的武将也不过是些庸才而已,我怎会敌不过他们呢?” 文惠羽笑着点一点他的鼻子,说:“好,你敌得过他们,那你打算怎么漂亮的打赢这场仗?” 江待一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有秘密武器” 魅影组从江待一到扬州开始就没有闲着,查探皇帝的行宫,刺探大臣在扬州各自的勾当,暗中帮江家转移军队,帮江待一治理水患。对于江待一来说,魅影组就是黑夜里最锋利的一把宝剑,剑锋一指,所向披靡,只不过这把宝剑只能属于黑夜。 “是什么?什么秘密武器?”文惠羽环着江待一的脖子,摇着他,好奇的问道。 江待一看着外面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坏笑一声,“这个以后再说,娘子时辰不早了我们先歇息吧。”说完就打横的把文惠羽抱起,向床榻走去。 “时辰好早着呢?你不告诉我是什么秘密武器,今天晚上就不要想上床睡觉。”文惠羽抗议的说道,身子也在微微的挣扎着,只不过这些反抗对江待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屋内越发的暖了起来,春意无边,久久之后,文惠羽还是不死心的伏在江待一的肩上,摇着他问:“到底是什么秘密武器?你这样吊着我,很不好受的。” 江待一的气息还有些不稳,额上还有层薄汗,真不知道她怎么这个时候还是这么执着的问,无奈的摇了摇头,吐出了三个字,“魅影组” “魅影组?”文惠羽扬了扬眉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又继续问:“魅影组是什么?” “是我父亲成立的秘密组织……”江待一把魅影组的事全部说了出来,说完觉得口有些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道:“说了这么久,我要喝水润润喉” 文惠羽还沉浸在神乎其神的魅影组里,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江待一不满的放大声音又说了一遍,文惠羽才晃过神来,“啊?好,我给你倒。” 刚说完文惠羽就后悔了,自己身上不着寸缕怎么起身去倒水呀?咬了咬下唇,突然微微一笑,计上心来,掀起两人身上唯一的锦被,严严实实的裹在自己身上,大方的跨过江待一的身子下床倒了杯水,然后得意的递给他。 江待一被她突然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自己就这么光溜溜的暴露在空气中,她还在那里得意的看着自己,气血一涌,拉她倒在床上,杯子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好在夜还很长,江待一还有的是时间报复…… ------------ 第54章 龙颜怒 白冰贤带着一千人马终于来到了钱塘城下,出乎他意料的是,钱塘城门紧闭,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将自己拒之了门外。怎么说自己也是朝廷派来的人,被如此无理的对待,白冰贤在马背上怒骂道:“江待一,速速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去。我是皇上派来的人,你这么对我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这罪名你承担的起吗?现在放小爷进去,小爷可以考虑饶了你这不敬之罪。” 江待一在城楼上冷眼看着下面的人,对于白冰贤不断的叫骂充耳不闻,嘴角还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可站在旁边的李靓就没那么淡定了,横眉竖眼的看着白冰贤,一撸袖子,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下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让他看姑奶奶的厉害!” 江待一伸手一拦,“不用着急,很快就有你教训他的机会了,不要急于一时。” “很快是多快?”李靓双手掐腰的问道。 江待一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望着城下的兵马悠悠道:“很快,入夜之后” 李靓穿着一身夜行衣在郊外的树林里,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自语道:“今晚的月光怎么这么黯淡?” “暗点岂不更好” 听到话音,李靓转过头去,看见依旧是一袭蓝衣的江待一,奇怪的问道:“师兄,你怎么没穿夜行衣?不怕被人发现呀?” 江待一摊手说:“我没说我要去,既然不去为何还要穿夜行衣” “什么?”李靓一惊,指着自己问:“师兄,你不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去单挑他们一千人吧?” “哈哈……”江待一笑了两声,“师妹呀师妹,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放心好了,我给你带来了好帮手。” 江待一对着空气说道:“出来吧” 李靓还奇怪的摸着脑袋,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 魅影组除了新加入的鬼水其余的二十一人全部出现,突然冒出的一堆衣着奇怪的黑衣人着实吓了李靓一跳,“妈呀!这都是谁呀,看起来怪怪的,吓死我了!” 江待一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道:“这是魅影组,各个武功高强,尤其是精于轻功,今夜有他们帮你我就可以安心的在官府等你的好消息了。” 魅影组一干人一起抱拳道:“见过李姑娘” “呵呵”李靓干笑两声,“各位大哥客气了,今夜我们就并肩作战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说完一举手臂,大声吆喝了一声,可回应她的是魅影组的鸦雀无声,李靓尴尬的笑了笑,讪讪的放下了手。 江待一单手扶额道:“他们的话一向不多” 李靓无趣的“哦”了一声。 “是时候出发了,你们去吧“江待一命道。 “是”魅影组全体低头行了个礼,便随着李靓出发了。 一行人猫着腰在白冰贤驻扎的营帐外的杂草丛中观察着,见他们毫无防备,只留了两人在站岗守夜,李靓转过头对魅影组的人低声说:“你们冲进去只管放火,冲散他们的队伍,我和你们的老大去活抓白冰贤。” 鬼魅点头同意,对着其他的人问道:“都明白了吗?切记不可恋战,抓到人便撤退。” “明白”魅影组的成员点头说道。 李靓一声“行动”,所有人便罩上黑面纱,拿起兵器冲进了营帐。 哨兵看见冲过来的一队黑衣大,顿时惊慌失措,大喊道:“有贼人来袭!有贼人来袭”可等大家反应过来,起来迎战的时候,营帐到处早已火光冲天,杀声一片。 白冰贤半披着外衣走出大帐,紧皱着眉,随手抓来一个正要逃窜的小兵,怒气冲冲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大人,半夜一群黑衣人冲到营帐就开始烧杀,您还是快走吧,再不走也成了贼人的刀下鬼了!”说完挣脱了白冰贤抓着自己的手,跑着离开了。 白冰贤大怒,冲着四散逃逸的兵马,举起剑,大声喝道:“任何人不准逃,作逃兵者杀无赦!” 他的话音虽掷地有声,可却还是湮没在了烧杀声中,没人因他的命令而停下脚步。白冰贤皱着眉,举剑正要刺向一个黑衣人,可脚步还没来得及移动就被人无声无息的从背后重重一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李靓在鬼魅身后三步,眨了眨眼,愣愣的说:“动作比我还快” 鬼魅把晕倒在地的白冰贤扛在肩上,对着还在发愣的李靓道:“速速带人回去,向少主交差”说完便施展高超的轻功,飞回了城中,李靓也紧随其后。见鬼魅和李靓撤退,魅影组的其他人也纷纷随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一个时辰了,师妹他们是时候回来了,江待一在心里盘算着,冷风一吹,打了个寒战,鬼魅扛着白冰贤开门带着寒风进来了,人进来后门也一下子关上了。 “少主”鬼魅恭敬的低头叫了一声,把肩上的昏迷不醒的人放在地上“人已经按您的吩咐带来了” 江待一满意的笑了笑,斟上了一杯热茶,端起来递给鬼魅,“辛苦你了” 鬼魅并没有接过茶,而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又冰冷又黑暗让人无法触及,就像鬼魂无法与人接触一样。鬼魅躬声,恭谨而又冰冷疏离的应道:“属下不敢” 江待一知道她的性子也不以为忤,一笑置之,自己饮尽了杯中的热茶,笑道:“无妨,我自己喝就是了。总之,今夜辛苦你和各位兄弟了,对了其余的人呢?” 鬼魅答道:“我让们先行回去了” 江待一点头道:“也好,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吧。” 砰地一声,李靓呼哧带喘的踹门进来了,不满的撅着嘴对着鬼魅说:“鬼大哥,你们也不知道等等我,累死我了。”说完,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就喝。 “小心烫”可江待一已经说的已经晚了,李靓一口吐了出来,“唔……烫死我了”李靓吐出舌头,用双手不停的扇着。 江待一习惯了她的冒冒失失,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总是这样的莽撞,看你这回还长不长记性。”一向冷言寡语的鬼魅看着她滑稽的样子也有些忍俊不禁。 “嘶”李靓呲了呲牙,“还说风凉话。对了,师兄你上哪找来的这些鬼大哥?怎么脚力都这么好?我轻功一向是很好的,却连个影子都追不上。” “不要说你了,我照他们比还差的远着呢,现在知道人外有人了吧,以后行走江湖千万别再吹嘘自己武功高强了,免得丢人。” “你……”李靓吐着舌头,气呼呼的指着江待一,还没等说什么,便被江待一打掉了手,“废话我们改天再说,现在改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李靓问。 江待一故弄玄虚的说道:“师妹,古有岳母刺字,今有美女神医给败兵榜眼刺字。” “刺字?”李靓不解的问:“刺什么字?” 刺字的工具江待一早已备好,告诉了李靓要刺的内容,李靓笑了笑,道:“好,我来刺,岳母刺字名留青史,不知道我刺的这个这个字能不能在史册里留个名。” “好了,别啰嗦了,快开始吧。”江待一催促道。 李靓点了点头,脱下白冰贤的上衣,用备好的工具在他的背上刺上了字,刺完之后又帮他穿好衣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江待一向鬼魅使了个眼色,鬼魅会意,点了点头,上前去解开了白冰贤的昏睡穴。 穴道一解,白冰贤便醒了过来,一见江待一,开口就是骂道:“好你个江待一,你竟敢夜袭军营,我看你是狼子野心,意图不轨,待我回去定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江待一不以为意的说:“你算是说对了,我就是狼子野心,而且野心还不小。既然你急着要参我一本吗,那我就了你这个心愿。”继而对魅影命道:“连夜带他回襄京,让他去大殿上参我好了。” 魅影躬身抱拳道:“是”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白冰贤的昏睡穴,带着他离开了。 见事情已经办好,江待一打了个哈欠,道:“累了一夜,师妹回去好好休息,明个师兄带你去吃大餐。” 襄京皇城 鬼魅虽然带了个人,行进的速度慢了些,但也只用了五日便抵达襄京。鬼魅解开了白冰贤的昏睡穴,白冰贤一醒,看到自己已经身处皇城中了,心中一惊,“你这个助纣为虐的反贼,还敢带我来到皇城,我就让你有去无回。” 鬼魅冷冷一笑,掐指算了算时辰,是上朝的时间了,便直接无视掉他发狠的话,为防止他再乱喊引来人,便点了他的哑穴,凭借着自己出神入化的轻功带着这个大活人来到了议政殿外白玉汉石阶梯下的一个角落。 剥了白冰贤的上衣,解了他的哑穴,一掌把他送入了数丈之远的大殿上。文武百官和侍卫们被突然出现的上身□的男子吓了一跳,侍卫们纷纷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道:“大胆刺客,居然敢在皇城内惊扰圣驾!” 白冰贤对着皇帝跪下,泣道:“皇上,是罪臣白冰贤。”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堂堂兵部侍郎怎么变成了如斯模样,尤其是白尚书,大惊失色,脸色惨白的走过来,认出了确实是自己的孩儿,心疼又悲怆的唤了声‘贤儿”。 白冰贤见自己的爹,叩首道:“孩儿不孝,被江待一那乱臣贼子羞辱,辱没了家声。”又转身向皇上跪拜道:“皇上给罪臣的人马也都被江待一给打散了,罪臣自己又被他们丢进了大殿,罪臣无能,请皇上降罪。”说完便一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 白冰贤这么跪着,皇帝看到他背上好像有字,奇道:“白卿家,你背上是什么字?” 白冰贤当然不知道他自己背上有字,微微抬起头,狐疑道:“罪臣不知” 皇帝命身边的刘公公过去念他背上的字,刘公公走了过来,一看白冰贤背上的字,身子不禁一震,满是惊恐的跪下道:“奴才……奴才不敢念” 皇帝心中更是纳闷,“朕恕你无罪,只管念就是” 刘公公抿了抿嘴唇,用发抖的声音念道:“皇帝无道,残害功臣,民怨四起,襄帝气尽” 这十六个字听得白冰贤心惊肉跳,直呼:“皇上这字与罪臣无关,望皇上明鉴。” 皇帝一掌拍在蟠龙大案上,气的胡须直颤,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话,“江家,朕要将你们满门抄斩!” 群臣惊惧的跪下,一齐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帝一甩宽大的龙袖,怒道:“来人去给我抄了将军府,把称病半月没来上朝的江新武给我押到大殿上来。” 殿前将军立刻领命,马不停蹄的赶往将军府,可到了将军府,这早已是人去楼空,连一个侍从都没有。 “啪”皇帝随手将案上的茶盏摔在地上,“江新武居然跟朕玩起了今蝉蜕壳” 殿前将军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没抓到人,生怕盛怒下的皇上赐自己个死罪。百官也跪在地上,怕的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慢慢的冷静了下来,道:“朕派兵二十万去江州钱塘剿灭江家反贼,何人愿为帅?” 白冰贤最先说道:“罪臣愿为马前卒,戴罪立功,誓取江待一人头。” 白父看着在自己儿子请缨,也上前道:“皇上,臣愿意为皇上讨伐乱臣贼子” 朝中与江家无来往的武将中的确是白家最出众,白尚书也曾跟随先帝打江山,为襄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皇帝沉吟片刻,道:“好就封白尚书为元帅,白侍郎为先锋,另外朕再派殿前将军张胜为副将助你父子。” 白家父子,跪拜道:“多谢皇上隆恩。” 皇帝轩起眉毛道:“白侍郎,朕且让你戴罪立功,若立了功便可抵了你的罪,还另外有赏赐,若你又兵败,朕便两罪并罚。” 白家父子毕恭毕敬的应道:“谨记皇上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晚上赶出来的,有错字,不顺的地方,看官们见谅。 小独就快出院了!求鼓励!↖(^ω^)↗ ------------ 第55章 备战中 鬼魅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皇宫,但是并没有回钱塘而是去了文府,他这一趟不仅要送来人,而且要送走人。只适应黑夜里的生活的鬼魅,不习惯白日里出现在人前,便潜在了文府等着天黑。 入了夜,文丞相正要歇息,外衫的扣子刚解开一个,窗子突然开了,带进一阵冷风。 文丞相狐疑的看向窗子,嘟囔道:“这窗子怎么自己就开了”,走过去把窗子重新的关好,一转身,“哎呀”一声,被眼前这个浑身黑衣的男子吓了一跳,颤抖的指着鬼魅道:“你是何人?究竟是如何进来我府里的?” 文夫人被床幔外的动静惊了,探出头一看,也被鬼魅吓坏了,用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才没有喊出来。 鬼魅向受惊的文丞相和文夫人各做了个揖,道:“两位受惊了,在下是江少将军派来接二位离开的,请二位速速打点好行李随我离开。” “离开?我为何要离开?”文丞相皱着眉问。 “文丞相不可能不知道今日皇上已经派兵去钱塘围剿将少将军吧?而且还让人抄了将军府。” 文丞相不以为意的挑眉道:“江家谋反与我文家毫不相关,我既无罪,为何要逃离襄京?” 鬼魅摇了摇头道:“您这话我信,皇上他会信吗?文家和江家是姻亲,皇上一向是既多疑又狠辣,况且您一直是不得圣心,这一次若您不跟我走定会有大难临头。” 文丞相一掌拍在圆桌上,怒道:“早知道江家会谋反,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怪只怪我不识人心,误了女儿终生也毁了我文家的忠名。” 鬼魅拱手道:“这些话多说也是无用,还是快跟我走吧。皇上今日忙着处理江家的事,待他回过神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文家。” 文丞相摆了摆手道:“我不会走的,走了就是承认我文家也参与了谋反,这大逆不道的罪名我是万万受不得的。” 看着这个冥顽不灵的老丞相,鬼魅无奈的摇了摇头,“文丞相,得罪了”说完就迅速的点了文丞相的昏睡穴。转而对着一脸震惊的文夫人,垂首道:“文夫人此举实属无奈,请夫人以大局为重,先随在下离开再从长计议,毕竟性命才是最要紧的,夫人也不希望文丞相被斩首吧。” 文夫人也是见过世面的,蹙眉沉思了片刻,点头道:“好,我即刻收拾收拾随你走。” 钱塘官府 江待一正在院子里喂鸽子,一只鸽子正好落地,江待一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笺,看完信笺上的内容,嘴角一扬,“鬼魅办事果然是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皇帝派了大军来正中下怀,文家也被安全的转移了,眼下就要好好的着手这场仗了,江待一在心中暗道。想到大战在即精神一振,喊道:“来人呀,叫公孙源,章影,李靓来公堂议事” 三人来到公堂上的时候,江待一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地上的地图。 “大哥,找我们来是为了何事?”先走进来的的章影问道。 江待一循声抬起了头,看着一个个进来的三人,笑道:“都来了,过来看看这图。” “咦?这不是公孙兄的手绘的地图吗?”章影道。 江待一点了点头道:“不错,公孙兄绘的图是最详尽的,你们来看看我们应该先取哪里?” 李靓一听来了劲头,上前问道:“师兄,终于要开打了!” 江待一“嗯”了一声,沉吟道:“如今皇上已经派二十万大军来剿我了,大军行至咱么这少说也得半个月,这半个月我要占领江州全境。” “半个月吃掉整个江州?不容易呀!”章影低着头看地上的图叹道。 江待一站起身来,嘴角微扬道:“再不容易也得办到,这只是区区一个江州,我要的又岂止是一个江州” 李靓拍了拍江待一的肩膀道:“师兄没看出来呀,你的胃口还真不小!” “我要在朝廷大军来到之前暗中吃掉江州,这样我才有足够的实力打退他们。我赢了这场仗之后,朝廷定会再派大军来,在第二批大军来之前我要再扩张才有实力和朝廷抗衡。你们说我应该取哪些州?” 公孙源上前,静然道:“先占江州,再北取云州,南进粤州,西交幽州的齐王。” 江待一赞扬的看着公孙源,抚掌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自从发现了公孙源这个人才后,江待一便重用于他,恩威并施,令他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公孙源因襄朝的败没落没少受罪,才能被埋没,家贫饿肚子,受官宦欺凌却有理没处说,早就恨毒了这个没公理的朝廷。当江待一说要起事时候,公孙源当即便说要誓死效忠,合力灭襄。 公孙源颔首道:“云州与粤州都是兵力一般,城主无能,官吏也都是些昏庸之人,而这些地方又都是富庶之地,可为我们提供充足的军饷。齐王又是有野心的人,我们可许以他几座城池,与他结盟,以免日后他和朝廷联手令我们腹背受敌。” 江待一坐在公堂之上的梨木大椅上,单手托着腮道:“惠羽的大哥是齐王的宠臣,我可以让他帮我和齐王谈结盟的事。这些可容后再议,眼下紧要的是暗中吃掉江州,公孙兄,江州各况如何?” 公孙源应道:“如今江少将军治理好水患深得民心,一些深明大义的官员也愿追随您,最紧要的江州的刺史如今也被我说通,愿意交出江州,如今只需给江州官员换个血,江州就是少将军的了。” 江待一高兴的拍了下桌案,大笑道:“做得好,公孙兄,这功劳簿上的第一功就给你记下了。” 半月来,无能无用的昏官和不愿意反襄的官员都被江待一撤换了,如今的钱塘除了旗帜,便都是江家的了。只等襄军一到,便以襄朝残害忠良,肃清朝政为名高举义旗。 又忙了一天,江待一托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房,坐在床上的文惠羽轻轻道:“回来了,今日又是忙了一天吧?” 江待一走过去,脱了鞋躺在大床的里侧,单手环着过在床沿中间的文惠羽,闭着眼道:“忙自然是忙,战事一触即发,我自然要早作打算。” 文惠羽拿起床边一件做工精致的衣裳,站起身对着江待一抖落袍子,道:“这件衣裳我做了好久,是用冰蚕丝制成的,在战场上多少会有些保护的作用。” 本来已经累得想倒头大睡的江待一,一下子窜了起来,把衣裳试穿在了身上,纯白色的战衣,针脚细腻,翻袖口的内侧各绣了一朵茉莉花,与洁白的衣服相得益彰,并没有因绣了花而显得俗气或是失了英气。 江待一张开双臂,从头到脚,从左到右的细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战衣,咋咋赞道:“真是件好衣裳,我把它穿在盔甲里定是极合适的。我家娘子的手艺真好。” 文惠羽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兴高采烈的江待一,笑吟吟道:“做衣服的时候我就想着你穿上是个什么样?果然你穿上还是很相称的,看来我的眼光不错,你穿白色其实比你穿蓝色还要好看。” 江待一笑嘻嘻的凑了过去,把脸贴在文惠羽的脖颈上,不正经的说:“现在知道你家相公英俊潇洒了吧。” 文惠羽笑着把他的脑袋打掉,转过身去,把外衫脱掉,躺在床上说:“臭美,我也累一天了,睡了。” 江待一美滋滋的摸着身上的衣裳,不舍得脱下来,便穿着衣裳躺上了床。 文惠羽抽了抽鼻子,周遭又是熟悉的奶香味,嘴角划出一个弧度,把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抓起来抱在怀里,摸到的不是丝滑的寝衣,“咦“了一声,借着微弱的月光低头一看,正看到翻起的袖口上的茉莉花,是自己一针一线绣的茉莉花,心里甜甜的问道:“怎么不脱衣就睡了?” “我舍不得脱,就这样睡挺好的,今个娘子大人也累了一天了,快些睡吧。” 文惠羽“嗯”了一声,便在江待一的怀里睡着了。 白家父子率大军在临近钱塘的某处扎了营寨,打算先歇息一夜,明日再进军钱塘。 “爹,加速行军两日后便可抵达钱塘城”白冰贤站在军帐里的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 白尚书微眯着眼睛,眼里的精光透着阴狠,沉吟道:“贤儿,你上次吃了江待一那小子的亏,这次我们白家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白冰贤的脸上一阵泛青,双手攥的指节发白,咬着牙说道:“孩儿定杀了江待一以雪当日上大殿之耻。”那日在大殿上他成了所有人的笑柄,背上的字就如同烙印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心里,虽然背上的字最终被除掉了,但心底的烙印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除掉的。 白冰贤上次的亏也不是白吃的,思考了片刻,沉吟道:“上次江待一偷袭了孩儿的军营,孩儿毫无防备而被俘,这次我们一定要加强警戒,多设哨兵,以防他们再次偷袭。” 白尚书抚了抚发白的胡须,道:“言之有理,吩咐下去即日起加强戒备,准备开战” “是”白冰贤拱手道。 “好了,贤儿你也下去休息吧” 白冰贤颔首道:“好,那孩儿先退下了,爹也早点歇息。”说完便退出了营帐,他要为接下来的大战养好精神。 ------------ 第56章 首交锋 钱塘城上旌旗飘荡,城下摆了二十万大军。 江待一身着银色盔甲在城楼上向下望着黑鸦鸦的敌军,钱塘原本的兵力仅仅一万而已,加上江新武派来的五万人,也只有六万人,不过兵力的悬殊丝毫不影响他必胜的信心。 底下的冰贤叫了好一会儿的阵了,江待一冷然对身边的号令兵说:“开城门,迎战,我要亲自打前锋,让他们襄朝的军队好好认识认识我。” 城门一开,江待一挺直身子骑马走在最前端,紧随其后的就是李靓,身上套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身盔甲,厚重的盔甲套在她娇小的身体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她还是高昂着头摆出一副女将军的样子。 白冰贤看江待一只带着五六万的人出来迎战,身后还跟着个一身戎装的小姑娘,不屑的笑骂道:“姓江的,你是不是没人当前锋了,就找了个姑娘家来充数?难不成是你从自己的被窝里带来的姑娘?哈哈……”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将士也跟着哄笑起来。 李靓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辱骂,拍马上阵前,拔出长剑指着白冰贤怒道:“你给我说话小心着点,上次姑奶奶给你刺得字还在吗?用不用姑奶奶再给你刺一遍?” 白冰贤怒目圆睁,后背如火烧一样,“我背上的字是你刺的?” 李靓扬了扬嘴角,“就是姑奶奶我” 白冰贤怒火中烧,举起刀策马朝李靓砍来,李靓丝毫不惧,也手执长剑拍马迎了上去。 砰砰砰,刀剑相撞,直冒火花,刀光剑影里,白冰贤刀刀杀招,再加上马上作战并不是李靓擅长的,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便换了个战法,翻身下马,同时斩断了白冰贤的马腿。 受伤的马长长一声嘶鸣,摔在地上,也把白冰贤摔了下来。白冰贤立刻重新站起身来,继续在地上和李靓交手。 落了地的李靓,有足够的空间施展她的灵虚步法,灵虚派最精湛的便是这步法,要有高超的轻功做基础,轻灵飘逸,快起来让人根本看不真切,只觉得眼花缭乱。 白冰贤招招落空,不免懊恼,刀法越来越没了章法,李靓看准一个机会,直刺他的胸膛,白冰贤连忙一躲,却还是晚了半分,剑锋刺中了他的右肩。 先锋官张胜看到白冰贤受了伤,连忙策马上前支援,大刀横在李靓的长剑前,把受伤的白冰贤拉上了马,送回了自己军队的阵前。安置好了白冰贤,张胜笑着对李靓说:“小姑娘,你的武功不错,我来会会你。” 李靓满不在乎道:“你眼光不错,我武功确是高,你若是不怕的话就跟我比划比划。” 张胜仰天大笑道:“人不大,口气却不小。”笑声未绝于耳,便举刀冲着李靓来了,张胜到底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了,他看得出李靓的马上功夫不行,便在马上跟她纠缠,绝不给她把自己踢下马的机会。 张胜在马上,李靓在地上,张胜刀刀都如泰山压顶一般,本就在力气上不占上风的李靓只有抵挡的份,根本没有反攻的机会。 江待一看李靓渐渐落了下风,便上前助他,用手里的长枪挑落了张胜的大刀,张胜大惊,自己怎么会被人一枪就打落了兵器,看着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时间真正的体会到了后生可畏这句话的厉害。 江待一淡淡的笑了笑,“将军,在下刚才在将军和师妹打斗中出手实属偷袭,得手了也胜之不武。”又冲李靓道:“师妹,把将军的刀还给他,让我们真正的较量较量。” 李靓点了点头,将地上的刀拾起,送还给了张胜。 张胜接过刀,道了声“多谢”继而对江待一说:“看来江少将军也是个正人君子,既然阁下作风正派,又为何要做个落千古骂名的的乱臣贼子?” 江待一反问:“何为乱臣贼子?” “自然是违抗皇命,集结人马造反,以致生灵涂炭,落个千古的骂名。” 江待一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角,“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朝廷是天下人的朝廷,不是他郭家的。如若朝廷不能保障百姓的生活,皇家只贪图自己的享受,那这样的皇上,这样的朝廷我如何反不得?” 张胜挥了一刀,带着呼呼的风声,刀锋直指江待一,大声驳道:“一派胡言,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富足,一片祥和之气,唯一不详的就是你这个犯上作乱的反贼?” 江待一剑眉蜷起,喝道:“你没看见钱塘受灾的百姓吗?官员们延迟上报,误了多少灾民的性命,而这样草菅人命的官员在襄朝比比皆是。如今的四海升平我看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襄朝这颗大树不仅爬满了贪官酷吏这样的蛀虫,而且根基也坏了,皇上在扬州的行宫我偷偷去查看过,表面上是个普通的园林,而地下则是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的金银,美女多如牛毛,这些可都是来自百姓身上的啊!张将军我认得你,你是宫里皇上身边的人,国库的情况我想你也知道一些,如今国库里的空洞有多大你心里应该有个数吧?今天就算是我不反,十年后,二十年后,也会有更多的人举反旗。” 张胜辩他不过,只道:“废话少说,我不想听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们手底下见真招把。”说完就挥舞着大刀,拍马冲了过来。 江待一提起银枪,左右抵挡,却并不发起反攻,而是不停的在他耳边说话,“张将军是深明大义的人,何苦跟着昏君呢?”“官场的黑暗,我相信将军也知道,官员腐败无能如何能让百姓富足?”“如今天灾人祸不断,正是襄朝气数尽的征兆。” 张胜骑马退出了战圈,道:“你说的再多也是无用,还是省些力气跟我过招吧,让我看你到底又多大的能耐?” 江待一也策马退了几步,好不潇洒的把银枪抗在肩上,嘴角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将军,你我打个赌如何?” 张胜仰头问道:“打什么赌?” “我赌我能在十招之内再挑落你的大刀” “小子,好大的口气”张胜扬刀道:“我就跟你打这个赌,我若是输了,我张胜也没脸再穿这身戎装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江待一紧握银枪反手一提,拉开架势说:“好,相信将军是个讲信用的人,来吧。” 两人同时向对方杀去,江待一选银枪作兵器不是随便选的,在战场上的兵器一寸长则一寸强。无论是同多人厮杀还是单打独斗,使枪都不会落了下风。 张胜的刀又快又狠,十分凌厉,江待一的银枪如同一条灵活多变的长蛇,枪头吐着危险的信子。已经是第九招了,江待一在心中数着,突然收枪策马而回,张胜向前追击。 这么容易就中计了,看来真是缺了点谋略,江待一在心中暗道,回头看到正举着刀追来的张胜,瞅准他腋下的那处死穴,突然减慢速度用后枪柄击中冲过来的张胜的腋下。 不知道他会来此一招的张胜猝不及防,被击落下马,落马的一瞬间被江待一轻而易举的挑落了大刀。 江待一在马上淡淡的笑道:“第十招回马枪,将军你输了。” 张胜跌在地上,抻着脖子道:“怪我太过轻敌了,这么轻易就上了你的当。你杀了我吧,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时正好来了两个拿着绳子的士兵,要把张胜绑回去。江待一命道:“不必用绳子绑了,我相信张将军是个讲信用的汉子,是不会跑的。” 两个士兵“是”了一声,拉起张胜,伸手道:“将军,请” 张胜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待一一眼,便跟着那两个士兵走了。 襄军看着自己的两员大将一个被打退,一个被俘,心里都有些胆怯,而江家的军队恰恰相反,士气大振,各个跃跃欲试,争着冲锋杀敌。 江待一看士气很高,便下令进攻,进攻的号角声一起,全部士兵便朝着襄军冲了过来,各个勇猛无敌。 本就疏于操练的襄军又失了军心,被江家的军队打得是节节败退,可怜这二十万大军就成为了江待一的盘中肉。 白尚书看这场必败无疑了,便命令鸣金收兵,保存实力日后再战。襄军一路退,江待一命令大军一路追,直到襄军退到距钱塘二十里外的树林里。 被冲散的襄军零散的进了树林,再追也不容易了,江待一便命令收兵,回去庆功。 白家父子在树林的深处扎了营,开始清算损失。 白尚书坐在大帐里的书案前,正伤神如何上报朝廷,提了多次的笔,可桌上的奏章还是一片空白。 “父亲”白冰贤掀开帐帘,走进大帐,拱手恭敬的叫道。 白尚书把刚提起的笔再次放下,抬起头道:“贤儿,外面情况如何?” 白冰贤回道:“我们死伤近一半的人,士气大减,情况有些不妙。” 白尚书叹了口气,“唉,没想到这江待一居然如此厉害,就连皇上一向看重的张胜张将军都活捉了去,这其余的副将就更不是他江待一的对手了。” “没想到江待一居然隐藏的这么深,本以为是个不学无术之徒没想到居然是个如此厉害的角色。我们吃了败仗,真不知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白尚书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江家都是能征善战的主,朝中可用的武将与江家多有瓜葛,我们可用的武将实在是太少了!可不论是什么理由,皇上知道我们吃了败仗定然是龙颜大怒。” “父亲,还是迟些再上报军情吧,待儿子重整旗鼓,等胜了一仗再行上报。” 白尚书点了点头,“也好,下一场仗我们一定要好好的研究一下,不能只一味的强攻了。我白家决不能再吃败仗了,否则你我父子都得以死谢罪。” ------------ 第57章 行家法 首战告捷,江待一大摆庆功酒,犒赏三军,酒宴一直进行到了深夜。章影是最喝不了酒的,很早就回去了,江待一和众将痛饮到深夜,直到喝得醉倒了,才被人扶了回去。 从前的钱塘城主被江待一抄家撤职之后,他的两处宅子也充了公,本来是安置灾民用的,灾民重建了家园后就撤了出来,宅子便又是空着的了。 原来住在官府里是没有合适的住处,江待一知道文惠羽不喜欢这里,官府里人员杂乱吵闹的很,而她一向喜静,便命人收拾出原来的钱府,把牌匾也换成了江府。今日正好是打胜仗的好日子,江待一便乘着高兴劲让大家搬了进来,自己和文惠羽一间房,章影和李靓各一间。 已经快子时了,怎么还不回来,文惠羽在房间里已经等的失了耐心。“铛铛”两声敲门声响起,文惠羽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一开门,迎面而来一股酒气,文惠羽蹙眉从两个小兵的手里接过了江待一,道:“他交给我就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两个小兵也喝了好些酒,抬头看见一个天仙一样的人跟他们说话,还以为是在做梦,两眼发直的看着文惠羽。还是一个酒量好的兵先晃过神来,弯腰道:“是,夫人,小的们就先下去了。” 文惠羽点了点头,就关上了门,还恍若梦中的一个小兵,痴迷的道:“大哥,刚才那个就是少将军的媳妇吗?长的真是俊呀,比花满楼的姑娘长的还要好看。” “当然了,我听说少夫人是京城第二美女,相府千金。行了,你小子别发呆了,你这辈子也没这个命,咱还是回去接着喝酒去吧。”说完就搂着小兵的肩膀走了回去。” 都说喝了酒的人会变的很重,如今文惠羽是知道了,身上没有多少肉的人拖起来也是这么的费劲。文惠羽一向不喜欢看人醉酒失态,更是对喝酒闹事撒酒疯的人极为厌恶,认为这些都是粗鄙之人。 “看来得让你长长记性了”文惠羽蹙着眉对着醉的不醒人事的江待一说道。 天大亮了,光线刺得江待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觉着头好痛,喉咙涩涩的,身子也有些酸痛。单手撑起身子,微睁的眼睛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床上的文惠羽黑着的一张脸。 “醒了?”文惠羽淡淡的问道。 江待一“嗯”了一声,低头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一夜是睡着地上的,挠了挠脑袋,不解的问道:“我怎么睡在地上了?” “江姑娘,以后若是再喝醉酒休想上我的床” 江待一感受到了他冷淡语气里的不悦,掀起了身上的被子,一脸讨好的走到床边,弯下腰笑着说:“娘子大人,昨天胜了第一战,大家都高兴就喝的多了点,下次不会了。” 文惠羽直接丢给他一堆衣裳,道:“这是我昨晚给你换下来的衣服,一声的酒味,臭死了,拿去洗了,洗不干净就丢掉。” 江待一低头一看手里的衣裳,正是文惠羽刚给自己做的白战衣,这下知道她是真生气了,连忙道:“惠羽,我错了,我这就去洗衣裳,我再也不敢喝醉酒了,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 文惠羽看到他局促不安的样子,缓了缓语气道:“我罚你一个月不许上我的床睡觉” “啊?”江待一哀嚎一声,“不要啊!这些天我要备战,睡得不好不利于我思考,万一哪里考虑的不周全,吃了败仗可怎么办?” 文惠羽举得他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犹豫的说:“那……那半个月吧” 见还有商量的余地,江待一得寸进尺的道:“半个月也不成呀,这半个月正是关键的时刻,我必须要养好精神。” 文惠羽咬了咬下唇道:“五日,不能再少了,不然我看你是记不住这个教训。” 江待一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 文惠羽站起身,细长的手指一下下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顿道:“江待一,江公子,江姑娘,你给我牢牢的记住,我不喜欢一身酒气,喝醉酒的人,以后不许再犯。” 江待一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牢牢记住了” “记住就好,出去洗衣服”文惠羽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江待一深深的鞠下一躬,头都快低到鞋上了,装的很是严肃的样子,大声“是”了一声,引得文惠羽忍俊不禁的轻笑一声。 看到她笑了,知道她的气是消了,便也笑了笑抱着衣服出去洗了。 刚一出门就和一个人装了个满怀,江待一“哎呦”一声,抬头一看,惊喜道:“小月,怎么是你?” 江新武一月前就从襄京悄悄的去了东岛,在那秘密的练兵,随行的除了自己的夫人就是老管家,奶娘和小月了,知道江待一置了新的宅子江新武便遣了他们三人去服侍。 小月福了一福,笑道:“姑爷,老爷怕小姐身边没有贴身的人伺候就让我来了,老管家和你的奶娘也来了正在偏院里收拾自己的房间呢。” 江待一心中更是一喜,“奶娘和管家也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去看看他们,对了,惠羽在屋里呢,她看见你一定很开心。” 小月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进去了”说完,小月就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了。 江待一在门外听见她们主仆二人重逢很激动,笑了笑去了偏院。 江待一来偏院的时候就看到奶娘正在院子里洗床单被子,便也打了盆水在她的旁边洗自己的衣裳,奶娘看到有人过来,抬眼一看才惊奇的发现原来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少爷。 “少爷,你怎么洗起衣裳来了,交给我吧。”奶娘伸手就去接江待一手里的衣裳。 江待一把手一缩,摇了摇头道:“这衣裳非得我自己来洗,奶娘你洗你的,我洗我的。” 两人正边洗衣裳边闲聊着,谈的正高兴,小月跑了过来喊道:“姑爷,你看谁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正是文相夫妇和小女儿文惠铭,江待一看到他们心里有些打怵,小心恭敬的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文夫人还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文丞相就没那么好的态度了,甩了甩袖子,上前指着江待一大骂道:“你这个叛臣,我文宇智一辈子苦心经营的名声就生生的被你们江家给毁了!如今还要和你们一样逃窜于此” 江待一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只低着头任他骂,希望他骂够了,气也就能消了。 小月感觉到了不对劲,暗道不好,还是去请小姐来,让她劝劝老爷吧,于是便悄悄的往文惠羽的房间走去。 文惠羽一听小月说自己的爹来了,一来就和自己的相公起了冲突,便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院子中。 “快给羽儿一纸休书,从此你我两家再无瓜葛” 文惠羽一来到院子里就恰好听到了这一句话,蹙着眉急道:“爹,你这是干什么?” 看到许久未见的女儿,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帮着这个叛臣,文丞相心中怒火更甚,连女儿也一起训斥道:“你这是在质问爹吗?见到爹也不知道先请安,反而这个语气跟爹说话,我看你是跟这个小子学的一样离经叛道,连起码的礼数都忘了。” 文惠自知失礼,连忙欠身福道:“女儿见过爹爹,给爹请安。爹您先消消火,有什么话进屋说,免得让下人们看笑话。” 文丞相这才缓和了些脸色,瞅了江待一和文惠羽一眼,哼了一声,走进了大堂里。 文夫人上去拉着女儿的手,温和道:“羽儿,你爹被人打昏了硬带来的,难免心里有气,说话冲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文惠羽微笑着摇了摇头,“女儿没事” 江待一伸手,对文丞相道:“岳父大人请上座”又倒了杯茶,双手奉上,垂首道:“请用茶” 文相坐下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奉上的茶也不接。江待一尴尬的举了半天的杯子,最后只好无奈的放在了桌上。 文丞相清了清嗓子,冷冷道:“江公子,客气话就不用再说了,也别叫我岳父大人了,我受不起。犯上作乱的罪名我更是受不起,我文家已经被你害的很惨了,你若还有一丝的良知就给羽儿一封休书,与我文家划清界限。” 文惠羽心中一惊,连忙道:“爹,你为何非要要待一休了女儿?女儿家被夫家休掉可是最大的羞辱呀!” 文丞相道:“你二人成亲时,你答应过与羽儿只挂个夫妻的名头,既然你二人并无夫妻之实,羽儿来日也可再寻个好的夫婿。” 江待一心中狠狠的疼了一下,要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惠羽嫁给别人,无疑是要了他的命根子,紧咬着下唇,噗通的跪在文丞相面前,诚恳道:“岳父大人,我知道你很气,都是小婿的错。我只想您知道襄朝上下奸佞横行,上至皇帝下到地方官都是只贪图享受之人,上行下效,沆瀣一气,你这一路上难道没有看到饿殍遍地,朝廷却不肯派粮吗?这样的朝廷值得我们效忠吗?” “啪”的一声,文丞相把桌上的茶被摔在地上,热茶正好溅到了江待一的身上。“你放肆,这些话是做臣子该说的吗?”文相激动的说道,发白的胡须气的都在颤抖。 江待一抬起头来,眼神似黑鹰一样犀利,射出两道精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三中之二是我爷爷打下来的,为何天下是大家一起打下来的,而得天下却只有他郭家?” 文丞相拍案而起,指着跪在地上的江待一道:“你……你真是大逆不道,自古以来都是武将为主上打江山,这根本算不得是你造反的理由。” “若他是个贤明君主我又何尝想反,又如何反得了?” 文丞相一甩宽大的袖子,侧过身不去看江待一,“我只知道为臣者最重要的便是忠君报国,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江待一站起来,蹙眉道:“我又何尝不想当个贤臣,只可惜飞鸟尽良弓藏,皇上是怎样对开国的那些老臣的您不会没看见吧?如今皇上年老更是昏庸,骄奢淫逸,置民生大计于不顾。苛捐杂税的负担沉重而国库却依旧空虚,钱到哪去了?还不都是被各级官员一层层的吃掉了。边境的羌族已经建了国,兵强马壮,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大襄这块肥肉。内不足以安民,外不足以抗敌,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文相转过身,怒火中还有一丝震惊,他不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自己吗?真不知道他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你就是把死人说活,活鱼说上岸,我也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我一定要带走羽儿,让她离开你们江家。” “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让她走的”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江待一欣慰的看了文惠羽,冲他点了点头,希望可以通过这样传递给她信心。 “什么我都可以答应您,唯独这个不行?”江待一躬身道,谦恭的语气中却透着坚决。 文相又要发怒,一旁的文夫人忙上前劝道:“老爷你这又是何必呢?” 文相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真是女生外向,羽儿你居然帮着这个叛臣,你要是再冥顽不灵不肯跟我走,我就对你行家法。” 文惠羽跪了下来,“爹,我是不会离开待一的,您不是一直教导我出嫁从夫,相夫教子的吗?如今女儿想做个好妻子,您为何不成全女儿呢?更何况……”文惠羽顿了一顿,咬了咬薄唇,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更何况女儿已经完完全全的是待一的妻子了,而不只是名义上的。” “什么?”文相又震又怒,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上前给了江待一一记响亮的耳光,怒道:“枉我相信了江新武,你们居然背信弃义,害我女儿失了清白。” 江待一耳边“嗡”的一声,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打过耳光,耳边火辣的疼,但他一声也没吭,若是挨耳光可以让文相的气消了,那挨多少记耳光都是值得的。 文惠羽连忙把手心疼的抚上江待一红肿的脸颊,“怎么样?没事吧?” 江待一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要紧” 文夫人看他们情深意重的样子,心中颇为动容,看来女儿真的是找到了自己所爱的人,便也帮着他们说起话来,“老爷,既然事已至此和不成全了他们?” “成全?”文相怒极反笑,“呵,他们大逆不道,还做出苟且之事真是丢我们文家的脸,给我拿鞭子来,行家法。” 江待一抬头道:“千错万错在我一人身上,惠羽是吧您的女儿,身体又一向孱弱,如何受得了鞭刑,您要打就打我一个吧?” “哼!”文相哼了一声“你以为你免得了刑罚吗?你要是不给羽儿休书,你也是半个文家的人,也得受我文家的家法。来人给我拿鞭子来。” 这大厅里的下人早都被江待一调了出去,周围没有个伺候的人,江待一便自己推门出去命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小独公历和农历重逢的19岁生日,就在大家和自己的忽略中过去了…… ------------ 第58章 不离开 江待一垂首跪下,将手里的马鞭双手举过头顶,恭谨道:“请岳父大人教诲” 文夫人眉头紧锁,死死的拉着文相,摇头道:“不要呀,老爷,他们可是你的女婿和女儿呀!” 文相不顾她的反对,甩开她的手,手里攥着鞭子走到跪在地上的两人身后,苍老的声音中带着颤抖问道:“我虽然老了,但是使起鞭子来一点也不含糊。江待一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究竟肯不肯写休书,省的你们俩受皮肉之苦。” 沉默,江待一沉默的摇了摇头,他记得惠羽说过沉默的人才是最后力量的,既然彼此都心意已决,不可更改,那又何必说更多的话呢? 文相咬了咬牙,举起着鞭子眼看着就要打下来,小小的文惠铭一下子跑过来抱住文相的腿,抬起脑袋哭着说:“这是姐姐呀!爹爹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 本来闭着眼等着挨鞭子的文惠羽听到小妹妹的声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回头看着文惠铭,刚才一直都没注意到默默站在母亲身后的小妹,惊喜的笑道:“惠铭,是你,姐姐刚才都没注意到你,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小惠铭抽抽鼻子,走到文惠羽面前,跪着的文惠羽和她刚好一般高,“从进了院子里,爹爹就很不高兴的样子,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 文惠羽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惠铭乖,姐姐没事,一路的舟车劳顿一定是很累了,先跟娘出去休息,姐姐和姐夫明日再去看你。”转头对文夫人说道:“娘,你先带惠铭出去吧。” “可是……” 文惠羽打断道:“爹教训女儿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文夫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的相公要消了这口气,惠羽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只好牵着惠铭走了出去。 惠铭还频频的回头伸手望着姐姐,嘴里念着:“爹不要打姐姐” 大厅里更静了,滴答滴答的钟漏声听的很是清楚,文相又开口问了一遍:“羽儿,你真的不肯离开这个大逆不道的叛臣?” “不会,永远都不会”文惠羽闭上眼斩钉截铁的答道,静静的等着落下来的鞭子。鞭声如期而至,可背上却没有丝毫的疼痛,身子被紧紧的箍住,颈窝有一口热气喷来,文惠羽睁眼看到紧紧抱住自己的江待一,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文相一向很疼女儿,要不是这次是事关谋反和清白的大事,他又何尝舍得对自己的女儿挥鞭相向。可女儿的决绝使他只好把心一横,扭过头向她抽了过去,可却没有听到惨叫,只有一小声的闷响。扭过头才看到把文惠羽紧紧抱在胸前的江待一,而他的身上也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文惠羽秀美紧锁,挣扎着想逃离他的怀抱,可无奈自己的力气与江待一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耳边温热的声音响起,“我不要紧,我从小习武这点伤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可你先天不足,身体一向不好,如何受得了这鞭子。” 文相看着这两个紧紧抱在一起好似一个人的样子,心头也有些发酸,可随即还是狠了狠心道:“江待一你既然愿意一力承担,也算是个有担当的人,但我也不会因为这样而手软。” 江待一扯了扯嘴角,似有笑意,“我不求岳父大人手软,只希望您打过了就不要再难为惠羽了。我不许任何人伤她,可您是她父亲,我无可奈何,只得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她。” 文相不语,又在他的背上落下一鞭。文惠羽感到身后人的肩膀一抖,虽然吃痛的声音被他紧咬的牙齿拦住了,但身子的颤抖却是本能的反应。 文惠羽侧头看着紧抿着唇的江待一,做出了大胆的举动,把自己的唇瓣贴了上去,舌撬开了他的牙关。就算不能分担他的疼痛,至少也要告诉他自己和他是一体的。 文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向知书达理的女儿怎么会当着父亲的面和人做如此亲密的事,简直就是离经叛道,不知廉耻。气极的文相扬起鞭子就向自己的女儿打去,可文惠羽被江待一裹得严严实实,尽管有几鞭向她打去可也都打在了江待一的手臂上。 江待一也想不到文惠羽会如此大胆,也不明白她为何要惹恼文相,倒是温甜的吻让背上的疼痛感消减了不少。 文相又一连抽了好几鞭子,最后也许是自己打累了,也许自己看不下去了,便忿忿的扔下鞭子,摔门出去了。 文惠羽见父亲出去了,连忙扶起江待一坐下,“快起来,你怎么样?” 脸上沁出一层薄汗,江待一抬手胡乱的擦了一下道:“先回房间,再叫李靓来给我上药。” 文惠羽点了点头,扶着他回了房间。 李靓一听自己的师兄让人被鞭子打了,当即大怒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打我师兄,姑奶奶废了他的手” 文惠羽低头,悄悄道:“是我爹” “啊?”李靓一惊,随即吐了吐舌头,干笑两声,“我就那么一说,嫂子你别放心上,药拿好了,咱们快去给我师兄上药去吧。”说完便拉着文惠羽去了她们的房间。 李靓小心的给趴在床上的江待一上药,嘴里碎碎念道:“老爷子手劲不小呀,怎么都打成这个样了?我看多多少少会留下几道疤痕。” 江待一皱眉道:“让你上药就老老实实的上药,话怎么那么多?” 李靓“切”了一声,但也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忙活手上的事,上好药后又缠上了一层绷带,大功告成后,李靓拍了拍手,道:“好了,就是伤在背上,睡觉的时候得趴着睡了。手臂上的伤也小心点,不要沾水也不要让伤口崩开。” 江待一坐起身来,穿上衣服,道:“好歹也跟你和师公学了些医术,这些我都知道的。” “那就好,我就先回了”李靓收好东西便推门出去了。 江待一站起来,刚要系上腰带,文惠羽走过来阻止道:“先别穿,躺回床上去” “干嘛?”江待一不解的问道。 文惠羽没回答他,只自己低头又把他刚穿上的衣服给脱掉了,给他按回了床上,“让我好好看看”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 “呵呵”江待一笑了两声,看着自己的满身的绷带道:“师妹都把我包成粽子了” 刚才一直都紧张的攥着手,掌心里湿湿热热的,文惠羽滑嫩的手掌抚过每一条被包裹起来的伤痕,蹙眉道:“会留下疤的” “不要紧,反正留在背上,除了你谁也看不到。” 文惠羽双手环过他的腰,侧脸轻轻的贴在他的背上,轻轻道:“可你终究还是女子,身上留下疤痕总归还是不太好的” 江待一摇摇头,“不碍事的,先让我把衣裳穿上吧,怪凉的。” “哦”文惠羽帮他穿好衣裳,系好腰带。 刚穿好衣裳,门外就有敲门声响起,“羽儿,是娘” 文惠羽把门打开迎她进来,文夫人是带文惠铭一起来的,文惠铭一进来就抱住了文惠羽,“姐姐,惠铭想死你了” 文惠羽蹲□子,摸着妹妹的头发,微笑道:“姐姐也想你” 文惠铭撅着小嘴道:“可刚见到姐姐就要走了,爹不肯留下来,说是要去幽州找大哥。” 江待一走了过来,礼貌道:“见过岳母” 文夫人气质优雅的淡淡笑道:“一家人不必太过客气。这次来就是和你们辞行的,我家老爷明日一大早就要启程去幽州投奔楚儿。” 江待一思忖了片刻,开口道:“等我把这的事处理一下,亲自护送你们过去。” “我也去”文惠羽紧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伤感,“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再相见了,就让我送送吧。” 文惠铭自然是高兴的拍手说好,可文夫人颇有为难的说:“我怕你们爹不同意啊” 江待一道:“幽州一带地处偏僻,多有贼匪出没,你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带着一个女孩子,安全起见还是我亲自送你们过去吧。” 文夫人点头道:“说的却有几分道理,那我去和老爷商量一下。” “好”江待一应道,俯□子又对文惠铭道:“惠铭,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去吩咐人准备。” 文惠羽却“哼”了一声,双手环胸的扭过头去,不去理他。江待一想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却也被她躲掉了,江待一不解的问道:“惠铭这是怎么了?” 文惠铭道:“爹说了,你是坏人,都是因为你,我们一家才弄的不得安宁,我才要和姐姐分开,我讨厌你。” 江待一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在小姨子心中的形象是无可救药了,无助的看向文惠羽想寻求点帮助。 文惠羽转过文惠铭的小脑袋,哄道:“他是你姐夫,是姐姐的相公,是好人不是坏人,虽然爹不喜欢他,但是姐姐喜欢。惠铭要和姐夫好好相处,他会很疼你的,就像姐姐一样疼你。” 显然文惠羽的话还是很有作用的,文惠铭的态度也有了些好转,至少肯用正眼看江待一了。江待一是汗颜了一把,看来自己在取得文家一家认同的路上还是任重而道远,只得在心里叹道: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江待一识趣的说:“你们一家人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先聊,我出去了。”说完,便要退下。 “且慢”文夫人拦道:“我带了一瓶金疮药来,希望对你身上的伤有帮助。” 江待一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药瓶,躬身谢道:“多谢岳母大人”。收下药后,方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她们娘仨。 屋里的三人在蓄着温情,而江待一则是叫了章影,李靓和公孙源来了自己的书房里。 江待一坐在没有靠背的小圆凳上对三人说道:“我明日要去幽州,一来是护送我岳父一家人,二来也是却看看幽州齐王的态度,与他商讨结盟的事。” 公孙源问道:“少将军要去几天?” “不好说,但这里离幽州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至少也要月余。” 公孙源皱眉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少将军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城中的事务可由谁来处理呢?” 江待一笑道:“这个不必担心,如今江州已经是我们的了,我已经通知父亲来此主事了,大约两三日后便可抵达。” 公孙源出了一口气,“如此我便放心了。少将军,就在刚才,回来的探子已经找到了白家在树林里扎营的位置,您看,我们该如何?” 江待一沉吟道:“昨日一战他们已经是溃不成军,今天我们就趁热打铁,彻底的消灭他们。白家率领的军队对我们已经不构成威胁了,今夜就有我亲自带兵去攻打他们。一除掉外患,我们就兵分两路,一路由公孙兄率领,率军南取粤州,一路由二弟和三妹率领,北上云州。这两个州是离我们最近的州,此刻这两个州怕是还来不及调兵防御我们,是最佳的战机,绝对不能错过。” 章影道:“好,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和三妹一定拿下云州。” 江待一点了点头,“我信你有这个本事,三妹一向是无法无天,你可得把她给我看紧点,被再让她闯出什么祸来。” 章影点头应下,“我会看好三妹的,不会让她后院起火的” “你们不是吧,我可是个文武双全,医术一流,风华绝代的奇女子,还怕我惹祸,屡立奇功还差不多!”李靓气鼓鼓的抗议道。 众人对她说的话一笑置之,笑过后江待一严肃的嘱托道:“切记,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三人一致的点头道:“是” 江待一说:“好了,都各自去准备吧,真正的战争就从今夜开始了。” ------------ 第59章 赴幽州 两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只是两辆马车并没有随行的护卫和下人,就像平民老百姓去寻亲戚。 “累了吧?要不要先睡一会儿?”文惠羽对趴在自己腿上满脸倦容的江待一道。 江待一浅笑道:“还好,不是很累。昨夜去端掉白家父子的大营很顺利,我率大军冲到那的时候士兵根本都做鸟兽状逃窜了,无人敢来应战。这场仗赢得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究竟是何时大襄朝军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二十万大军两日间就灰飞烟灭。” 文惠羽轻抚着他的头发,本应浓密的黑发里似乎藏着了些白发,才不到二十岁就长白头发了,不禁摇了摇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太平的日子过得多了,自然是疏于了操练,也失了斗志。你不要每天想太多的事了,看看白头发都出来了?” “白头发?在哪里?”江待一摸着脑袋问道。 “别动,我帮你拔下来”文惠羽一边挑着白头发一边问:“白家那对父子抓到了吗?” 江待一听话的不再乱动,应道:“当时是夜里,场面又太混乱,让他们给跑了。跑就跑了吧,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不是我而是皇上,他们要是聪明的话,就此隐姓埋名安稳的度过余生也就罢了。” “好了,拔掉了,你看看”文惠羽把手里的几根白发递给他。 “还真是白头发,我还是不及弱冠的年纪呀!”江待一看着手里的头发苦笑着说。 “那你就把心放宽,不要太劳心了,免得你早衰。”文惠羽从随行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白瓷药瓶,“来,我给你换药” “不必天天换了吧,昨天师妹才给我换过的。”江待一皱着眉,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文惠羽一脸没商量的样子,正色道:“不成,靓儿说了,这几天换药得勤着点,你不好好的换药不是找我心疼呢吗?这本应伤在我身上的,本来……”说着又想起江待一被打那天的场景,心中又疼了起来,眼眶发红,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江待一看到她这样,一下就慌了,立马道:“别,别,你别哭啊,上药,咱现在就上药。”说着就自己开始脱起衣裳来,把前襟还挂在前面,露着缠满绷带的后背。 文惠羽抽了下鼻子,吸回了眼泪,先把他身上原来的绷带摘掉,重新在伤口上擦好药,又换新的绷带给他缠好。 重新穿好衣裳的江待一把文惠羽楼进了怀里,还好只伤在背上,不妨碍把佳人揽在怀里,在她耳边道:“虽然岳父大人已经打过了,但气还是没有全消,不肯跟我们共乘一辆马车,连小惠铭也不许你见。” 文惠羽靠在温暖的怀里,把自己细长的五指插在他的指缝里,“惠羽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全心全意的孝顺爹,总会有金石为开的那一天。” 江待一扣紧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沉吟道:“但愿如此吧” 文惠羽抬起下颌,仰头看着他问:“你怎么一个随从都不带,此去幽州路途遥远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哈哈”江待一笑了一声,掀开轿帘,指了指前面道:“这不是带了人吗” 文惠羽向轿帘外面看了看,脸上布满疑问,“就两个车夫而已” 江待一笑着放下轿帘,你不要小看这两个车夫,他们俩都是魅影组里的好手,这次扮成车夫来保护我们,还有几个魅影组的人在暗处保护我们,还有人在前方探路,要有劫匪就直接替我们清除。所以,这一路上都会平安无事的,你放心好了。” 文惠羽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点头道:“这样也好,免得人多了太招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月牙状的眼睛和勾起的嘴角,难得一见略带娇憨的笑容,江待一捧起她的脸,笑一笑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爱跟外人说话,连笑容都吝啬的紧。你要是总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对人笑,恐怕太多人都要陷在你的笑容里面走不出来了。” 文惠羽娇嗔道:“净胡说,快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吧。” 江待一拿起放在四角小桌案的手炉放在她的手里,又趴在她的腿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道:“现在是深秋,天气渐凉,小心受了凉。幽州可不比咱们原来呆的扬州和江州,幽州苦寒,你可千万顾好身体,别染了病。” 好在马车够宽大,江待一还躺得下,文惠羽扯过来一张毯子给他盖上,“我虽然先天不足,身子一直不大好,但靓儿和你这一年多都在给我调养身子,已经好多了,别总那么担心。快闭上眼睛,睡觉。” 江待一枕在她的腿上,舒适又惬意的闭上了眼帘,还真是有点累了,困意袭来,慢慢的睡着了。 老人家经不起颠簸,走走停停,本来二十日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月,江待一一路上的殷勤也无疑都受到了冷遇,受了一路的白眼终于到了幽州境内,江待一也长出了一口气。 “主子,进了幽州了,接下来怎么走?”马车外魅影组成员乔装的车夫恭敬的问道。 江待一应道:“去幽州主城齐城,你就跟着前面的马车走就对了。” 车夫垂首道:“是” “吁……”两辆马车终于停在了文府,众人也纷纷下了马车。 文惠楚正和夫人一起逗着刚几个月大的儿子玩,一听到自己一家人都来了,急急忙忙的携了夫人去门口迎接。 “爹娘,惠羽,惠铭,你们怎么突然来了,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呀!”文惠楚大笑着说道,一手摸着小惠铭的脑袋,一手紧握着爹娘的手。 文惠楚的夫人也给公婆请安道:“媳妇见过公公,婆婆。”又笑着问了惠羽,惠铭好,目光转到江待一身上,心中奇怪,这个气宇不凡,素未谋面的男子是谁?细细的想了想,随即豁然,微笑有礼道:“这位公子是惠羽的夫婿吧?” 江待一颔首道:“正是,在下江待一,见过嫂嫂” 文相扳着一路的脸看到了文惠楚也缓了下来,露出了江待一从没见过的慈爱的笑容,“楚儿,你前一阵的家书说,我的孙子出生了,快让我看看。” “好好好……夫人快去抱儿子来给爹看看,再吩咐厨房备好酒席,为我一家接风洗尘”转头对众人伸手请到:“来,里边请” 天渐渐短了,众人刚寒暄了半晌天色就黑了下来,酒席也准备好了。 “爹,晚膳已经备好了,大家一起去宴客厅用膳吧。”文惠楚对着一直兴高采烈抱着孙儿的文相说。 文相还是低着头轻拍着怀里的小孙子,满口答应道:“好,咱们去吃饭了,乖孙。” 众人纷纷抬腿跟着文惠楚走向宴客厅,江待一小声在文惠羽耳边道:“什么时候你爹能向对他孙子一样的对我,我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文惠羽笑着对他耳语道:“那我教你一招” 江待一心中一喜,忙问:“什么招?” 文惠羽淡淡吐出三个字,“装孙子”说完,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江待一愣在原地,摇了摇头,喃喃道:“惠羽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都是让师妹给教坏的。再说,我这都装了一路的孙子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快步的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众人按照宾主长次的顺序落座。文惠楚作为东道主率先站起身,举杯道:“我常年在外,难得一家团聚,今天我们一家在异乡重逢,我特别高兴,来,先干为敬。” 饮尽了杯中的酒,文惠楚又倒了一杯酒,对江待一道:“妹夫,初次见面,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没准备什么,就敬你一杯酒,聊表心意。”说完,仰头又干了杯中的酒。 江待一连忙也跟着喝了一杯酒,“哥哥这是哪里话,我……” “咳……”文相一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楚儿,我这长孙的名字取好了吗?” “还没呢,只取了小名小夜,这孩子是夜里出生的,名字等着爹来取。”文惠楚放下酒杯答道。 文相“哦”了一声,沉吟道:“我文家的长孙,一定要取个好名字,你们大家都有什么建议,都说上一说。” 文惠楚道:“这一辈应该排寒字了,我和夫人拟了几个名字,请父亲定夺。” “说说看看” “寒夜,寒江,寒志和寒清” 江待一歪脑袋,低声对文惠羽说:“我看文寒江这个名字就不错,有我的姓氏诶。” 可话才刚出口,文相就说:“寒江不好,其他的都还不错,容我回去再想想,看看取个什么名字最妥当。” “哎呀,等下再说给小外甥取什么名字吧,我都饿了。”文惠铭拍着桌子,撅着小嘴不满的说。这一桌子的菜,可就是没人动,一杯杯的喝酒,一句句的说话,文惠铭只能看不能吃,心里这叫一个急呀,终于忍不住的吐出了苦水。 “哈哈……”文惠楚笑着对小妹妹说:“好,我们就先吃饭,来惠铭吃这个八宝鸭,你最喜欢的。”夹了一块八宝鸭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小孩子就是容易满足,一个八宝鸭就让她喜笑颜开了,“谢谢哥哥” 江待一也学着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了文惠铭的碗里,微笑道:“惠铭吃个鸡腿,我看这个鸡腿烧的也不错。” 可文惠铭根本不买他的帐,转身就要把鸡腿夹给了文相,道:“爹,你爱吃鸡腿,给你吃。” 文相连忙用筷子挡住,“我老了,咬不动了”小孩子夹大鸡腿,本就夹的不稳,再被文相这么一碰,啪的掉在了桌上。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江待一何时受过这么多的苛待与侮辱,紧紧的咬着下唇,直到嘴里有了丝丝的血腥味,才慢慢松开。文惠羽去握他搭在膝上的左手,却被他躲开了。 江待一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伸手用筷子夹起了掉在桌上的鸡腿,咬了一口,道:“都不喜欢吃,那还是我自己来吃吧。味道不错,大哥府上的厨子果然好手艺。” 文惠楚也是一愣,没想到他会捡起来吃掉,心中明白他是不想激化矛盾便顺着他道:“妹夫喜欢就好,以后多多给你做着吃。” 江待一谢道:“那就先谢过哥哥了” 接下来的气氛有点怪,饭桌上安安静静的,只有文惠楚时不时的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但也都是冷场,没人接他的话。 江待一机械的扒着碗里的饭,味如嚼蜡,终于吃完了碗里的饭,如释重负的道:“我吃饱了,先告退了,诸位慢用。”说完就静静的退了下去,可刚跨出门口一步,就听见文相说:“正好现在咱们一家团聚,没外人了,大家都高兴点。” 江待一恨恨的攥紧了拳头,一个人落寞的踱步到了文府的后院,院子不大,随风而落的叶子掉了一地。 江待一重重的跺一跺脚,低吼一声,抖动双手,卷起阵阵气浪,枯叶便纷纷向他的双手聚来,最后抱成一个团。脚下的灵虚步法,失了以往的章法,乱,乱的不得了,本该是灵动虚幻的身形,如今却是让人眼花缭乱的身形,真气浑身乱窜,院子里风声鹤唳,卷起的风大声怒吼,光秃的树枝也在狂舞。 直到浑身都是汗,江待一才渐渐收了手,落叶也四散开来,弄得院子里好不凌乱。 文惠楚找江待一找了一大圈,听到后院有很大的风声,便走了过来,刚一跨进院子,就被卷着落叶的气浪挡了出来,向后撤了一大步,险些跌倒。 稳住身形后,又走进了院子,看见江待一满头大汗的坐在院子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妹夫,可是心情不佳,在此练功?”文惠楚走到他身前,低头看着他问。 “原来是哥哥,没有,我心情很好,就是晚饭吃的太饱,来练功消消食。”江待一擦擦额上的汗,回答道。 文惠楚也走在他旁边的地上,“妹夫好功夫,就冲刚才的气浪,就知道妹夫的内功很是深厚。”随即,摇头嘲弄的笑了笑,“我早应该知道,娶我那个宝贝妹妹的人,怎么能是传言中的草包呢?果然你是真人不露相呀! 江待一双手支在地上,抬头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从前的种种传言实非我之所愿,而是不得已而为。” 文惠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是隐藏实力,混淆别人的视听,为的就是现在。” 江待一转头看向他,问:“哥哥不怕我乱臣贼子的身份牵连到你吗?” 文惠楚摆手“诶”了一声,“你既然娶了我妹妹,咱们就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就是太见外了。更何况你治水患,败张胜,退襄兵,以少胜多,我还是很佩服你的本事的。” “哥哥的消息倒是灵通,如今我在哥哥府上,若是让齐王知晓,齐王岂不是会把我抓起来献给皇上。” 文惠楚笑道:“妹夫,你放心吧,我怎么是出卖朋友的人。更何况齐王殿下也是很欣赏你的……” 文惠楚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暗示已经十分明了了。江待一进一步道:“我也十分景仰齐王殿下的,我希望大哥可以把我引荐给齐王。” 文惠楚笑着应下,“这有何难,明日我就进王宫禀报齐王,为你谋个面见齐王殿下的机会。” 江待一抱拳道:“多谢哥哥” ------------ 第60章 齐王宫 文惠羽见江待一早早的就离席而去,自己也吃不下饭了,片刻后也起身一句“我饱了,大家慢用”,说完就款步离开了,随侍女来去了收拾好的厢房。 他怎么没回房间?这里他没来过,哪哪都不熟悉,会去哪呢?文惠羽在房内踱步想着。等了好久,江待一才推门进来。 一进门,文惠羽就问道:“怎么才回来?去哪了?” “随便走走,遇见了你哥哥就多聊了一会儿,厢房的位置就是他告诉我的。”江待一淡淡的回答。径自走到床边,解开腰带脱下外衫挂在衣架上,躺上床道:“我累了,睡了” 文惠羽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对着面朝墙壁,蜷缩身体的江待一道:“委屈了?” 江待一闭眼假寐,不作回应,文惠羽在床边坐了下来,轻揉着他的脸哄道:“对不起啦,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要是心中有气出不来,你就拿我出气好了。” 还是没动静,文惠羽又继续柔声哄道:“我看你晚上没吃好,特意差人去买了你最爱吃的双色豆糕,起来吃一点吧。是刚刚送到的,新做好的,味道一定不错。” 虽然江待一还是没回答,但文惠羽自顾自的去拿了一块双色豆糕,送到他的嘴边,“来,我喂你” 见他就是不张嘴,看来不想点特别的办法好好哄哄是不行的,文惠羽在心里暗道。于是就自己咬下一小块的豆糕,嘴对嘴的喂给他。 唇上一暖,江待一下意识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了。 “味道怎么样?和从前的将军府做的比起来怎么样?” 江待一嚼嚼,咽了下去,道:“比家里的差多了” 文惠羽笑一笑说:“那我去找一个大师傅学做双色豆糕,做给你吃,好不好?” “你?还是算了吧,你的手怎么做的了饭,只能弹琴拿笔。” 文惠羽又向里坐了坐,把江待一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做人家妻子的都是要懂得持家,会做家务的,我什么都不会,你就不介意吗?” 江待一挑一挑眉反问:“有什么可介意的?人家的媳妇还不会弹琴,作画甚至是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我总不能把全天下的美事都给占了吧。” 文惠羽俯身亲了一下他的脸,笑眯眯道:“相公真好,我就知道我嫁了个万里无一的夫君。” 江待一又把头转向墙壁,下拉嘴角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说这些甜言密语来哄我开心,你还是正常点跟我说话吧,这样我不习惯。” “呦呦呦”文惠羽有些好笑的用手指点一点他的脑袋,“还生气呢?你看你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受气小媳妇。” 江待一骨碌一下坐起来,脸上似有愠气的盯着文惠羽看,气的都涨红了脸,盯了好半天才委屈的说道:“我现在可不就是受气的小媳妇,只不过受的是老丈人和小姨子的气。” 看他这个样子,文惠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去抱他,轻拍着他的背说:“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你要是以后心里不痛快就跟我说,无论怎么拿我出气,我对你一定永远都是笑脸,让你痛快了。” 江待一松开她,额头抵在她的额上,身子一点点向后压去,唇也贴了上去。吻的正深入,文惠羽手也环上了他的腰,手一碰到他背上,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扭头道:“该上药了” 江待一扫兴的看了她一眼,“我背上的伤都已经结痂了,不用上药了。”说完又对准唇瓣吻了下去,文惠羽伸手挡住,“不行,我不放心,多上点药也没坏处。药在包袱里,我去拿。”说去拿真就下床去在包袱里翻了起来。 这在任何时候都能溜号的本事江待一不服气还真是不行,只得无奈的侧躺在床上道:“你自己慢慢找吧,我先睡了。” 等文惠羽拿好药和绷带坐到床上的时候,江待一已经气息均匀的进入梦乡了。 “喂”文惠羽推一推他,见他没反应,呢喃道:“还真睡着了,算了,这一路也够累的了,就先放过你。” 云州 “二哥,你又发什么呆呢?”李靓两手托腮支在桌上,瞪大了眼睛看正两眼无神,一动不动坐在桌前的章影问道。 “去去去”章影摆手道:“我正烦着呢” 李靓从桌子上起身,顺手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喀哧咬了一口,“有什么好烦的?我们大获全胜,占领了云州全境。” “唉……”章影叹了口气,头埋在双臂间,趴在桌子上道:“我们胜得越多,我越不知道再见到公主的时候怎么跟她解释。” “哦”李靓点了点头,似有深意的说:“原来是想兰姐姐了,依我看,兰姐姐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我们是正义之师,她不会怪你的。” 章影抬起头,看着李靓道:“这话你自己信吗?我们现在可是在反她的父皇,她怎么会原谅我?” 几口就把苹果吃得只剩一个小核,“事已至此,你也别再犯愁了。” 章影从桌子上起来,靠在梨木大椅背上,眯起眼睛问:“和你走的很近的那个王姑娘,你就不想她?” “想呀,但她回襄京去了。”李靓若有所思的说,本来思念不是很甚,被章影这么一说,历历往事都变得特别清晰,眼前就好像出现了雨桐的样子,挥之不去。 “我决定了!”李靓站起来,一扔果核,大声喊道。 章影皱眉说:“嘿,往哪扔呢?也不看着点,差点砸我头上。你决定什么了?” “我决定去襄京找雨桐去”李靓一脸严肃的说。 章影瞠目结舌道:“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李靓反问:“你见过我比现在还认真的样子吗?” 章影摇摇头。“那不就结了,我现在去收拾行李,明天就走,不,我吃完饭就走!”说完,就飞快的跑了出去,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与欢乐。 “喂,喂,你别冲动啊!”章影伸手喊道,可李靓却置若罔闻的举起手臂挥了挥,算是跟他告别了。章影无奈的跺了下脚,苦着脸说:“大哥让我看着点三妹,这下可好了,她一个人去了襄京,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向大哥交代啊?”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幽州齐城 昨天的接风宴大家不欢而散之后,江待一为了免去不必要的摩擦便自己在房里吃饭,不去和大家一起用膳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我自己吃也没什么不好的”空荡荡的房间里,江待一安慰着自己说。 “妹夫,是我,开开门”文惠楚外面敲门道。 江待一打开门,迎他进来,“大哥,我正准备吃晚饭,一起用点吧。” 文惠楚坐定,笑道:“不用了,我刚吃过了。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个好消息!” 江待一猜测道:“可是齐王殿下同意接见我?” “正是,今日我入王宫与齐王殿下说了,齐王知道你来幽州很高兴,明天在王宫设晚宴款待你。” 江待一瞬间眉头一紧,随即恢复常色,微笑道:“多谢哥哥帮我引荐” “何必言谢,说谢谢不久见外了吗。”文惠楚看桌上的几碟小菜,一双碗筷,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涩涩的说:“妹夫难为你了,连吃饭都是自己一个人。” “无妨,我不介意,既然岳父大人不愿见我,我就尽量少去惹岳父心烦。”江待一淡淡的说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子,直到文惠羽回来,文惠楚戏谑着说了一句“不耽误你们小夫妻说体己话了,我先走了”便离开了。 文惠羽看着桌上的菜,道:“我来陪你吃吧” “你刚陪岳父和小惠铭吃完饭,还吃得下吗?”江待一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吃东西。 “呦呦呦……”文惠羽双手环胸,笑着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江少将军是这么的小心眼,还吃自己老丈人和小姨子的醋。” “我哪有”江待一夹起块土豆往嘴里送,岔开话题道:“幽州的的瓜果蔬菜真是稀缺,尤其是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我也只有啃土豆的份了。“ 文惠羽偏偏不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不上他的当,继续按着自己的方向说:“惠铭从小就跟我亲近,如今又重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有些缠人。” 江待一重重的咬了一口豆角,咽了下去,“我知道。菜有点咸,叫厨房给我做的菜都少放点盐,我口轻。” 看他虽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心里知道他还是老大的不高兴,柔声道:“好了,我承认,惠铭是有点针对你,故意粘着我,不让我和你总呆在一起。” “你看看,露馅了吧,原来你什么都明白。” “惠铭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 江待一吃饱了后放下筷子,漱了口,用丝帕擦了擦嘴唇,说:“她是个小孩子,我也就说几句玩笑的气话罢了,怎么会真的与她计较。”笑着拉起文惠羽的手道:“跟你说个正事,明日齐王在王宫里摆晚宴,邀我前去。” 文惠羽“哦”了一声,“那你不要喝醉了,我等你回来。” 江待一点头答应,“好” 明知道齐王为人阴险,明知道那是鸿门宴,明知道那是龙潭虎穴,江待一也要去闯。从全局看,齐王绝对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拿下齐王就可避免腹背受敌,无论怎样他都要去搏一搏。 齐王宫 齐王宫并不是很大,宫内都是普普通通的宫殿,没有舞榭歌台,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就连花园中的花草都没有太名贵的,大都是普通的花木。幽州纵然不是个富庶的地方,但也不至于建的王宫如此寒酸。一般人看到这种王宫大都会钦佩齐王的勤俭淡薄,而江待一明白这王宫真正的深意,王宫再怎么富丽堂皇也只是王宫,也只能是王宫…… 江待一本以为齐王会在殿里宴请自己,没想到却是在花园的小亭里与自己面对面的共饮。亭子里只有江待一和齐王两人,宫人都在远处侍立,保持着不会听到两人对话的距离。 齐王是当今皇上异母的弟弟,当年因为年纪过小而没有卷入到皇位的争夺中,皇帝登基后就封他为齐王,支配到了偏远的幽州。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男孩也成为了不惑之年的王爷。 齐王笑道:“久闻江少将军是文武双全,气宇不凡,本王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江待一心中暗道,我的名声好像不是这样吧,但脸上还是保持着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的笑容,“齐王过奖了,齐王殿下才是真正的声明远播,威震四海!” 两人各自说着一套又一套的客气话,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终究江待一还是沉不住气道:“齐王英明,不知道怎么看如今天下的形势?” “诶……”齐王连连摆手道:“今日我们不谈国事,不谈国事。” 江待一机械的笑了笑,“好,不谈。我们今日闲坐亭中,对月饮酒,颇有当年曹操与刘备当年煮酒论英雄的风采。” 齐王抚着下巴上的胡须,点头道:“还真有点这两位英雄的味道。” 江待一连忙继续道“刘备与曹操都是崛起于乱世中的枭雄,依我看,刘备可在三国中立足,赤壁之战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刘备与孙权结盟,方胜了强大的曹军。不知,齐王殿下怎么看?” 齐王笑道:“本王对他们没什么兴趣,本王喜欢红脸的关公,手持青龙偃月刀,单刀赴宴的英雄气概。对了,听说江少将军打败了皇上的御用将军张胜,想必武功定是极高的,有机会本王一定要好好领教一下。”说完,又举起杯,“到时候江少将军一定要不吝赐教啊” “好说,好说。”说完,跟着齐王又干了一杯酒。 江待一想方设法的把话题往结盟一事引,可齐王就是跟他打太极,顾左右而言他,聊了好久好久,酒没少喝,但正事是一点着落都没有。 江待一的酒量与齐王一比还是差的太远太远了,眼看就要倒下了,齐王道:“江少将军今日就在我宫里歇下了,你放心的在我这住,住多久都没关系。”又对远处的宫人们命道:“来人啊!扶江少将军去休息,好好照顾着。” 迷迷糊糊的江待一听到这话,在心里暗道,照顾?监视?还是软禁? ------------ 第61章 笼中鸟 齐王宫的西暖阁本是空着的,而现在齐王指给了江待一暂住。西暖阁是齐王宫里为数不多的精致的楼阁,是特意为留宿贵客而建。 江待一渐渐的醒了,头并不疼,只是头稍稍有些晕,昨夜醉酒本就是真假参半,在这个深不可测的王宫里,还是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刚一拉开床幔,宫人们就围了过来,为首的一个宫女,福了一福,道:“公子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不必了”江待一站起身,整理了下昨夜和衣而睡有些褶皱的衣裳,“梳洗,用膳,还有沐浴我一向都是自己一人来,不用人贴身伺候,都出去吧,有需要的话我会叫你们。”众宫人行了个礼,便盈盈退下。 江待一在殿里四处走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在了,便换上了刚才宫人拿来的干净衣裳。独自的洗漱完毕,开始用齐王宫的早膳。 “哟,够丰盛的呀!都是襄京的名菜,齐王够有心的了。”江待一看着一大桌子的佳肴,自言自语道,“那我也别辜负了齐王的心意,就放开了吃他一顿。” 饭还没有吃完,齐王就踏着笑声进来了,“江少将军,看来胃口不错呀!” 一抬眼看到齐王,江待一起身行礼道:“见过齐王殿下” “免礼,坐”齐王笑着坐在他对面,平和道:“本王就是来看看你住的习不习惯,随意些。” “多谢齐王”江待一也坐了下来,“齐王殿下的气色不错。” 齐王笑呵呵道:“你的气色也不错,看来昨夜的酒已经醒了。既然已经清醒了,不如陪本王下盘棋。” 江待一点头道:“愿意向齐王讨教一二” “来人,准备棋盘。”齐王命道,又对江待一伸手道:“请” 两人在棋盘的两边坐定,齐王将一盒白子递给江待一,自己则是持了黑子。白子先行,江待一也没有做多余的推辞,自己就先落了子。 棋艺中暗藏兵法,江待一的棋艺是无解大师手把手交的,在谷里的漫漫长日里,消遣的也便只有下棋了。 排兵布阵,调兵遣将,两人你来我往,下了几个时辰却也难分高下,齐王皱眉盯着棋盘良久,终于摊开手放下棋子,道:“又是和棋了,这已经是第几盘了?没想到要赢你一局这么难。” 江待一也放下紧绷的神经,送了口气道:“齐王仁义,不想让我输的难看。” “哎”齐王摇头道:“我已经是尽了全力,并没有故意让你半分。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缜密,枉我大了你几十岁。” “殿下政务缠身,自然很少有时间与人下棋,而我则是闲人一个,天天下棋来打发时间。” 齐王笑道:“今日碰到你这个对手,本王痛快。” 江待一凝视棋盘,沉吟道:“殿下若换个思路,不与我为对手,而是盟友,那这个棋盘便都是我们的,我们也如这黑白子一样,各占一半,平分天下。” 齐王不出意外的推辞道:“本王只是来下棋而已,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江待一起身行了个礼,“齐王殿下事务繁忙,江某也不敢叨扰,在此向殿下请辞。” 齐王一皱眉,道:“少将军哪里话,本王一向欣赏像你一样的人才,就留在我宫里多住几日,就这样吧,本王先走了。” “齐……”江待一还想再说,可齐王却只留给他一个离开的身影。 江待一伫立在空荡的宫殿,静默自语道:“还真是要软禁我,太没道义了吧。”缓缓合上眼,思考着应对之策。 齐王自从那日陪江待一下棋之后,就再没来过西暖阁,江待一几次求见也都以政务繁忙,或身子不爽推脱着不见。 “诶,我就散个步,你们这么多人跟着我干吗?这王宫守卫的这么森严,我跑不出去的。”江待一双手环胸的对着自己走哪跟哪的宫女侍卫道。 为首一个面容娇好的宫女盈盈道:“奴婢们只是来伺候公子的” 江待一冷哼一声,“十几个侍卫来侍候人,真是闻所未闻,宫女姐姐你说呢?” 宫女低眉垂眼道:“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请公子不要为难奴婢。” “为难你?”江待一信手折下一朵已经凋零的花枝,冷冷道:“我一个被困的笼中鸟又有什么本事为难你们这些自由人呢?” 随行的众人皆是低头不语,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江待一瞥了他们一眼,丢下手中的枯花枝,踏着大步的往前走,身后的尾巴也理所当然的跟着他往前走。 幽州文府 “哥哥,待一已经十数日没有回来了,不知齐王何时肯放他回来?”文惠羽秀眉紧蹙,急切的问。 文惠楚也是叹了口气,“此事前几日我就曾向齐王提过,可是我一开口,齐王就岔开我的话,让我无从问起。我真是没想到,齐王居然会扣下妹夫,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妹夫去见齐王殿下的。” 文惠羽手里紧紧攥着淡蓝色的丝帕,冷冷道:“齐王殿下还真是英明,他定知道如今把最紧要的人控制起来才是控制了全局,现在没有什么是比待一还值钱的了。” 经这么一点拨,文惠楚的脑袋也清明起来,豁然道:“难不成齐王想以妹夫为筹码与皇上谈判?” 文惠羽扯一扯嘴角,冷笑道:“怕是不止如此,拿待一与起义军谈判岂不是更好,他们不是更在意待一吗?” 闻言,文惠楚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不拦着妹夫,不让他去齐王宫呢?” 文惠羽无声的叹了口气,徐徐说:“因为我拦不住他,我尚且可以想到的利害关系,待一他如何想不到呢?” “那妹夫为何……” 未等他问完文惠羽便道:“待一是个谨慎的人,他走这一步险棋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自有他这么做的道理。”说完,文惠羽又沉思片刻,抬起头,目光坚定的说:“我也要进王宫。” 文惠楚立马反对道:“不行,妹夫已经陷进去了,不能再搭上一个你。明日,我进宫跪求齐王放妹夫回来与你团聚,齐王一向厚待于我,或许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文惠羽摇头道:“事关重大,齐王怎会听你的话,齐王若是考虑到哥哥的话,就不会利用你引待一入瓮。” 文惠楚也知道她说的话在理,自己根本没有能力让齐王放人,低头思虑良久,“但你也不能进宫去,妹夫身怀绝技或许还能有机会逃出去,可你一个柔弱的姑娘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你也说了,待一他身怀绝技,我相信他定会护我周全的,如今他一个人在宫里孤立无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是一定去他身边相陪的,求哥哥成全。” 文惠楚也是清楚他妹妹的性子,若是真决定了什么事,定是要坚持到底的,便也只好无奈道:“我送你去就是了” 幽州齐王宫 江待一懒懒的卧在躺椅上晒着太阳,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但脑海里正勾勒着整个齐王宫的地图。每日吃完午饭,江待一都会出去散步,看似只是闲庭信步,实则在摸清王宫里的每一条小路,每一处布防。这一天天下来,江待一也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实实在在的侍卫并不多,防守看上去也并不是很牢固,而暗地里的暗卫却是比皇宫里的暗卫还要多,真可以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有的暗卫是隐藏在暗地里,有的则是扮成宫女和太监,光是看他们的脚步就可以看出都是轻功练到家的人。 没想到这个齐王宫居然如此深不可测,江待一皱了皱眉,继续想他日后的逃跑路线,可齐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江少将军可真是悠闲呀,可以享受这午后的阳光,本王就没这福气了,每日为幽州的事物忙的焦头烂额。这几日公务繁忙,怠慢了少将军,还请少将军多多见谅。” 江待一听到齐王的声音后,立刻起身行礼道:“参见齐王殿下” 齐王把自己的话话说完,才腾出空来说:“免礼”齐王就是这样,能抢在人前面把话说完,而且说得漂亮,把话题攥在自己的手里。 江待一起身道:“殿下哪里的话,我还要感谢齐王连日来的照顾呢” “说到照顾”齐王抚了抚胡须道:“我怕我宫里的人照顾的不够妥帖,给你带来个人贴身照顾你。” 江待一刚想推辞,齐王便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个人,你一定满意。”对着外面大声道:“进来吧” 一袭水粉长裙拽地,裙摆与袖口皆是碎花图形,衬得她如花中仙子一般,头插一支淡雅的印花银步摇,明眸如秋水,不是文惠羽又是谁? 江待一惊得睁大了眼睛,直到文惠羽走到了他眼前,方暗暗道:“你怎么来了?”语气中略带着责怪。 文惠羽淡淡笑道:“齐王已经说了,我是来照顾你起居的,也免得你一人在宫里闷。” 江待一转头对齐王双手作揖,拜道:“齐王大恩,让我家娘子入宫相陪,但真是没这个必要,还请派人送她回去吧。” 齐王摆手道:“江少将军莫辜负了你妻子的美意”又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娇妻如此,你可真是艳福不浅,羡煞旁人啊!。”说完,就大笑着离开了,随行的太监,宫女们也跟着退了出去,大殿里就只剩下了两人。 江待一看着文惠羽,头痛的揉着眉心,又半倚半卧的回了躺椅上,“明明是个火炕,你为何还要往里跳?” 文惠羽不答反问道:“想我了吗?” 没头脑的冒出这一句来,江待一挑了挑眉问:“怎么突然说这个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急。” 文惠羽站在他的面前,静静道:“我想你了,你已经十二天没有回家了” 江待一“唉”了一声,双手握住她的双手,“我也想你,可是这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啊,你不是冲动的人,怎么这次这么糊涂呢?” “我只是想陪着你罢了,况且我相信你会护我周全的,不是吗?” 江待一长吐了口气,既然已经如此,便只好接受了,更何况出于私心自己还是很想跟惠羽在一起的,于是笑一笑,点头道:“是,我会护你周全。” 齐王宫纵然是铜墙铁壁,却还是挡不住从西暖阁里溢出来的暖意。 ------------ 第62章 越宫策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天气愈发的冷了起来,幽州也迎来了第一场雪。 “下雪了,我们去赏雪吧”文惠羽趴在窗上望着外面,兴奋的说。 江待一卧在床上,闭着眼,背靠软软的金丝靠垫,随口道:“又下雪了,恐怕今年我得留在幽州过年了。”这段日子,江待一最常做的就是这个姿势,靠在一个地方,闭眼沉思,有时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呆上几个时辰。 文惠羽走到床边,摇醒江待一,温言劝道:“你别再天天的憋在房间里,每天想那么多事,多出去走走没准你会有新思路呢。”说着,拉起他来,“快,起来换件衣裳,陪我出去赏雪,不知道梅花开了没有?” 江待一无法也只好起来,笑道:“好,我陪你去就是了。不过,这的天气又干又寒,你一定要多穿点。” 文惠羽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道:“好”。可她没想到自己出门的时候,狐裘帽,围脖,手套,白狐披肩,包裹的是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就露出两只小眼睛。 两人到了园中赏雪,身后依旧是跟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只不过都识趣的退在了远处。 文惠羽仰头望着从天而降的朵朵雪花,摊开手掌,让片片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手掌里,雪花片刻后就在温热的手掌里化成了水滴,带着丝丝的凉意,让人觉得舒服。 江待一揽过她的肩膀,“你怕冷,怎么还这么喜欢雪?” 文惠羽俏皮的笑道:“因为有好的回忆呀,你不记得上一个冬天,我们在山顶的那天了?” “当然记得”江待一立即答道,顿一顿,嘴角又勾起一个戏谑的笑容,趴在她的耳边道:“我们圆房的那天嘛” 文惠羽一听这话,脸红到了耳朵根,气恼的捧起地上的雪向他打去,江待一身手灵活,一下子就躲了过去。没得手的文惠羽更是懊恼,接着从地上抱雪团砸向他。 “喂,你别跑,看我不撕了你的猴嘴”说着,文惠羽又团了一个雪团向他扔去。江待一笑着打散了雪团,四散的雪花正好溅到两人身上。 文惠羽一直追着江待一打,江待一也不肯示弱向她扬雪,闹了好久,直到两人都累了,倒在雪地里,准确的说是江待一面朝天的躺在雪地里,而文惠羽躺在他身上,这雪地里还是太凉,江待一不敢让她直接躺在上面。 江待一望着白茫茫的天空,呵呵的笑着,“好久没这么玩过雪了” 刚刚跑过,文惠羽还有一些喘,“我也是,跑一跑身上的筋骨也舒服多了。” 江待一拍了拍身上的人道:“玩也玩过了,我们回去吧,在雪地呆的久了,你身子难免会受些寒气。” “好吧”文惠羽站了起来,抖落掉身上的雪,又拉起了江待一,细心的也帮他掸掉身上的雪。 两人笑着携手走了回去,身后的尾巴也紧忙跟着他们回去了。 夜已经深了,江待一在床上依旧是辗转难眠,文惠羽侧身单手支着头问:“怎么睡不着?” 江待一叹气道:“被齐王软禁我不担心,他现在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我现在着急的是该如何与外界取得联系。” 文惠羽想一想道:“你不是带来好多个魅影组的人吗?他们个个都是武功了得的人,难道不能偷入王宫为你传递消息吗?” “其实我进宫前已经与他们说好,让他们隔几日为我传递宫外的消息,可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们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别人也就罢了,就连鬼魅也没有来见我,想必他们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文惠羽也蹙起了眉,“没想到这齐王宫守卫竟如此森严” “外面的事我什么都不了解,也不知道军队现在怎么样了,究竟云州与粤州拿下来没有?” “你可是在拿自己做饵从而保证起义军的大后方?”文惠羽试探性的问。 江待一愣了一愣,旋即苦笑道:“终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不错,我原以为若齐王没那么大的野心,多许他几座城池,两方肯结盟是最好的了。若他野心太大定会囚禁我作为日后的筹码,可只要我在他手里一天,他就放心一天,不会起兵攻击我在江州的军队,而是会坐看我方与皇帝相斗,坐享渔人之利。现在正是我方扩张的关键时刻,我万不能让齐王在这个时候去捣乱。” 文惠羽问:“那是否等拿到云州与粤州,起义军方面情况稳定了,我们就要逃出去?” 江待一点头道:“我是这么打算的,但如今见识到了齐王的厉害与阴险,我怕我们走了会牵连哥哥一家。” “不会吧,齐王对哥哥一向是高官厚禄,礼遇有加,更何况哥哥跟了齐王这么多年,齐王不会不顾旧情的。”文惠羽这话,是在安慰江待一,亦是在安慰她自己。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但如今看来,齐王比我想象的要狠毒的多,若是有人阻碍了他的路,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文惠羽不解的问:“哥哥跟随齐王殿下多年也没有发现他狠毒,只是说他有些野心罢了。” 江待一扯了扯嘴角,“当一个人为了实现他的野心时,就会变得异常的狠辣,齐王对于帝位的渴望是从骨子里的迸发出来的。我第一次见他就切切实实的感受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豹子看猎物,那种绝对不允许别人抢走自己猎物的眼神。” 文惠羽的脊梁有些发凉,“那该如何是好?” 江待一转一转身子,面对她说:“让哥哥也赶紧离开这里,可我现在又没法子通知他。” 文惠羽也凝神思考了好一会儿子,可还是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法,只好无奈道:“咱慢慢想吧,总会有办法的。” 可时间总是不等人的,已经在齐王宫住了两个月了,江待一的境况除了看守的人有增无减之外,没有任何的改变。 “待一,你发现没有,门口的侍卫似乎是越来越多了?”文惠羽心不在焉的捧着一本书对躺在床上的江待一说。 “我倒真想发现不了,省的心烦。”江待一闭着眼睛应道。 “那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我估计云州和粤州已经被我方成功控制了,南方三州的情况都已稳定,齐王打算拿我去换这三个州和夺我的兵力,这个关键时刻他怎么能让我这个煮熟的鸭子给飞了呢,自然是加派人手看管我们了?” 文惠羽又看了看窗外来来回回的宫女和侍卫,问道:“你的武功不是很厉害吗?这些侍卫打得过吗?” 江待一不答反问:“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个宫女了吗?” 文惠羽点了点头,“看到了,她不就是这的首领宫女吗” 江待一睁开眼睛,将两手交叠枕在脑后,“她的武功和靓儿有的一拼” 文惠羽一惊,“不会吧?”江待一的武功她不清楚,可李靓是个爱现的人,没事就给大家露两手,文惠羽自然也是听了,看了她不少的本事。 “不过”江待一的话锋一转,“不过即使她武功好也一定打不过靓儿” “为何?” 江待一呵呵一笑,“我那个师妹,一向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使阴招,她是个小神医,自然也就是个用毒高手。”说到这江待一停了一下,随即眼睛挣得老大,坐了起来。 “用毒,我怎么早没想到!”江待一拍了下脑门,兴奋的说道。 文惠羽也决定这是个办法,但转念一想,问道:“这是个好主意,可我们去哪里弄毒呢?” 江待一笑着吐出三个字,“太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给侍卫下药那么简单的…… ------------ 第63章 发时症 齐王宫长明的灯并不多,入夜之后就显得更静谧黑暗,更深不可测。太医院里的许多药材,就在这一个漆黑的夜里被盗了。模糊的人影翻身一跃,悄无声息的钻进了西暖阁。 文惠羽起床悄悄问了句,“是你回来了吗?” 江待一走近,坐在床上,摸了摸文惠羽的头发,“是我,我都把我要用的药材都拿到了。” 漆黑的夜里更衬得文惠羽的眼眸如黑珍珠一般,眨了眨眼问:“还顺利吧?” “顺利,齐王宫的确是高手如云当比起我来还是差这么一点。”江待一调皮的扬了扬眉,脸上不乏得意的色彩。 文惠羽也放下心来,打趣道:“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江待一盘腿坐在床上,从怀里拿出各种药物,借着微弱的月光指给文惠羽来看,“就是这些了,我过一会儿配好药自己吃了,到时候你就依计行事。” 文惠羽点了点头,:“好,可是你配的方子有毒,你就这么吃下去,真的没事吗?” 江待一把她抱进怀里,轻声道:“放心吧,我只是借用药物暂时改变经脉,伴着些发热咳嗽,过后我用内力把药逼出来就行。对了,你到时候演的一定要像一点” “我尽力吧”文惠羽抬起头看着他说:“我也不擅长撒谎,主要还是靠你自己好好的装。” 怕外面看守的人察觉,江待一不敢在殿里掌灯,只借着淡淡的月光和不同味道分辨不同的药材,粗略的配药。文惠羽在一旁打着下手,帮忙捣药,记录。两人忙活了几个时辰终于大功告成了。 “这个真的能吃吗?”文惠羽看着正冒着热气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问。 江待一正抱着药碗,用内力发热来“熬药”,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能,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又过了片刻,江待一撤了内力,道:“差不多了,我喝了,你要依计行事。”说着就要喝下去这碗难看有难闻的“药”。 “喂,等一下”文惠羽拦道:“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江待一无奈的向天翻了个白眼,玩笑道:“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不改嫁就算对得起我了”说完就一口灌下了药。 “放心吧,我一定会对你从一而终的。”江待一咽掉最后一口药的时候听到了这句话。 …… “快,来人,叫太医”文惠羽跑到殿外,冲外面守夜的宫人们急切的喊着。 正在偏殿浅眠的首领宫女,一听到文惠羽的叫喊,立即来到了正殿门口,“江夫人,出什么事了?” “待一他突发高热,而且腹痛的厉害”文惠羽带着慌张的语气说道。 “江夫人您别急,奴婢这就着人去请太医”说完就命一个太监火速去请太医,自己则是跟在文惠羽身边,陪她守着床上的江待一,暗中观察情况。 不大一会儿,太医便提着药箱快步的走进来西暖阁。今夜当值的太医是一个年级尚轻的男太医,文惠羽看他的样子应该没有那么难骗,暗暗松了口气,“太医,您快看看他吧,也不知是染了什么恶疾。” 太医躬身道了声“是”,上前一搭脉,暗觉不对劲,“江公子,请伸出舌头来” 江待一整张脸痛的纠在一起,慢慢的伸出舌头来,舌苔厚腻暗黄,太医一看更落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却也仍试探性的问道:“请问江公子这几天身体有什么症状?” 江待一带着疼痛的□了两声道:“浑身乏力,发热,腹痛,腹泻,难受的我受不了了,太医您快点救救我。”慌忙的往后退了几步道:“这是……是伤寒病,会传染的。” 首领宫女一听也是大惊失色,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离江待一更远些,蹙眉问道:“这伤寒与普通的风寒有何区别?江公子怎么会染上这种病?” 太医慌张道:“染上疾病的原因可能性很多,比如被人传染也可能是江公子不适应幽州的环境,又或者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等等。此种伤寒可比普通的风寒厉害的许多,严重的话会要了性命的,而且这病会过给旁人,所以大家要离江公子远些。若是处理的不妥当,会在宫中爆发疫症,到时候就麻烦了。 首领宫女的眉锁的更紧了,“你究竟看仔细了没有,可别断错了症。” 被这么疑问太医也有些慌了神,“根据江公子的脉象和症状应该是伤寒没错,不过稳妥起见还是请太医院的院判赵太医再来诊断一遍。” “来人,去请赵太医”首领宫女命道。 应声而来的小太监,躬身道:“姑姑,这个时辰去请……” 首领宫女怒目喊道:“我让你去请,现在就去。” 在大多数的宫女太监眼里没人敢把这个首领宫女当奴才看都是当成半个主子来看,如今看她发怒了,只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请。”说完,抬腿就跑着请太医去了,首领宫女在后面又加了一句“把其他德高望重的太医都请来”。小太监远远的喊了声“是”。 太医和首领宫女很有默契的悄悄的退出了大殿,文惠羽只当是没看见,坐在床边握着江待一的手。 躺在床上的江待一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人都走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从痛苦不堪变为了得意洋洋,“看样子蛮顺利的” 文惠羽也笑着说:“你装的挺像的嘛,看来你真是有说谎的天赋” “这叫灵活”江待一扬着嘴角说的,“对了,借着还得由你出面,帮我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我?”文惠羽指了指自己,连连摆手道:“你让我出去造谣?不行不行,我不会造谣,会穿帮的。” “这有什么难的?”江待一摆出一副师傅的样子,教道:“你逢人就说我得了重病,是伤寒,会死人,会传染的,不就行了。” 文惠羽还是摇了摇头,“我一说谎话就心虚,被人识破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就放心好了,咱俩先实验一下。你这么聪明,这点小事怎么会难倒你呢?”江待一“循循善诱”的说道。 两人正练习着,外面不整齐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江待一生龙活虎的样子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栽在床上,痛苦的哎呦哎呦叫唤着。 首领宫女领进来的四五个眉毛胡子发白的老太医,轮个的给江待一诊断,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诊断为伤寒症。 文惠羽听他这么下了结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齐王宫里的太医也不怎么样嘛。 太医好一番的商议,最终开了方子,叮嘱道:“江夫人药方已经开好了,太医院会有人负责煎药送来,您自己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毕竟这种病是会传染的。” 文惠羽点头道:“谢谢太医,我会注意的” 送走了一干人,文惠羽捅了捅躺在床上装死的江待一道:“人都走了,还不起来” 江待一笑了笑,坐起来把文惠羽拉近怀里,“太医说让你离我远点的” “正好”文惠羽双手就要挣开他的怀抱,“我就听话的离你远点,省的被你教坏。” 江待一当然不会给她逃跑的机会,笑着说:“不开玩笑了,说点正事。刚才那个院判赵太医看出了些端倪,觉得我的脉象有些怪,要不是已经有人跟他说我得了伤寒,在他心里形成了心理暗示,真怕他会识破了我。” “总之现在是安全的渡过了第一关,下一步呢?” 江待一沉吟道:“等我患上伤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宫后,大家就都会躲我躲的远远的,守卫也是人,人都是求生不是求死,这样一来守卫懈怠,我们逃出去就容易的多了。” 文惠羽点了点头道:“好,听你的” 就如江待一所预料的那样,整个王宫都知道了齐王住在西暖阁的贵客染上了厉害的伤寒,就快不行了。现在何止是江待一就连西暖阁的宫人们都被大家当成是瘟神一样躲。 齐王在尚书房里不安的走来走去,嘴里念道:“江待一是真的得重病了吗?怎么这么突然,弄得我真是措手不及。” 低眉垂首恭敬侧立在一旁的首领宫女答道:“是,现下西暖阁的人都是人心惶惶,唯恐被染上恶疾。” 齐王两手握拳,互相捶打着,焦虑的皱眉道:“江待一若真是死在我齐王宫,不仅会打乱我全盘的计划,而且也为我添了江新武这个大仇家。” “那是否考虑放了他?” “不”齐王摆摆手道:“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这个江待一不简单,我怕这是他使的诡计。走,我去见见他。” 首领宫女连忙拦道:“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殿下万金之躯,若是被传上了病可如何是好?” 齐王冷哼一声,“本王是乃是皇子王孙,自有神明庇佑,难道还怕他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不成?” 江待一正在殿内,一边烤着暖炉,一边嗑着瓜子,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你吃这么多的瓜子,也不怕上火。”文惠羽翻了一页书道。 齐王对这两位“贵客”也着实是好,为了他们两人无聊,特地让人把王宫里珍藏的书籍搬来给他们赏阅。这些典籍对于文惠羽来说如至宝一般,日夜阅读,立志非要把这些典籍全部吃透不可。 “你看书也知道我在干吗,你到底用心没有?”江待一又吐出一个瓜子皮道。 文惠羽无奈的放下书,“你那么大声音嗑瓜子,我又不是聋子。” “你天天看书,都不看我,真不知齐王送来这些书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离间我们夫妻感情。” 文惠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发起小孩脾气来,还真是无理取闹” 江待一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外面细长的太监嗓音,“齐王殿下驾到”。这一嗓子可是吓坏了正玩笑的两人,江待一一下子就跳到了床上,装出来一副病样,文惠羽走从书桌走到了床边,拿出愁容满面的表情。 齐王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个场景,文惠羽刚要行礼,齐王摆手说了句“免了”,便径直走到床边看了江待一一眼,问道:“江少将军还好吗?本王听说你患了病,特地来看看你,你放心本王会请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 “咳咳”江待一断断续续的说道:“那就……就多谢齐王殿下了” 齐王看他这样,也掩面退了一步,放下床幔,对站在一旁的文惠羽问道:“江夫人,这两天少将军的病情可见好转?” 文惠羽叹气道:“药已经吃了好几副了,可一点也不见好,每天也也照着太医的话用酒擦手心,脚心降温,可身体还是烫的如煮熟的鸡蛋一样,您摸摸看他的额头就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齐王也伸手试了试江待一额上的温度,果然很烫,缩回了手劝慰道:“看来江少将军的病真是不清,你就多费心照看着他,我会多派些懂医的人来伺候。” 文惠羽欠身道:“谢齐王殿下。待一他从小就体弱多病,这才习武来锻炼身体。自从来幽州后他身子就一直不舒服,起初也没当回事,一来二去就拖成了这样,早知道……”眼角含泪,声音哽咽的说:“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早请郎中给他瞧病。” 齐王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安慰道:“江夫人莫要再过于自责,要是你身子也出了什么好歹,少将军由谁来照顾?” 文惠羽用手里的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是,殿下放下,我会保重自己身子的。” 齐王点了点头,“这就好,本王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先走一步。” 文惠羽欠身道:“恭送齐王殿下” 听脚步声远了,江待一从床幔里探出脑袋,对着文惠羽俏皮的说:“娘子,你说谎话的技术越来越好了,真是青出于蓝呀!” 文惠羽娇嗔道:“还不都是跟你学坏的” ------------ 第64章 出逃计 这一日,江待一正和文惠羽在练字,“我怎么就没你写的好呢?”江待一搔着头懊恼的说道。 文惠羽呵呵笑道:“你看你的字,哪有女孩子家,字写得这么草的” 江待一放下笔,甩手道:“不练了,不练了,反正再怎么练也比不上你。” “怎这么没耐性,练字可以修身养性适合你,来,陪我继续练。”文惠羽拉起他的手,把笔又塞了回去。 江待一正耍赖推脱之际,从外面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谁?”江待一听到不安的脚步声,脱口而出问道。 小太监走上前来道:“主子,是我” 江待一仔细一瞧,不禁高兴道:“鬼魅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鬼魅垂首答道:“属下一直想来见主子,可无奈守卫太过森严,又不敢打草惊蛇,只得一直在暗中寻找机会。这几日都传主子染了疫症,侍卫和暗中隐藏的高手都疏于了看管,这才让我钻了个空子来见您。” 江待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的好!现在外面的形势如何?” “云州,江州和粤州的情况皆以稳定,我方如今兵马精良,士气如虹。就等主子回去,带兵接着打仗呢!” 江待一兴奋的拍手道:“好,我们现在就定个计划逃出去。” 鬼魅看着神采奕奕的江待一,道:“主子的身子没事吧?” 江待一笑道:“我哪里有什么疫症,身体好得很,你放心吧”说着,拿出早已画好的王宫地图道:“我仔细的观察过了,东门的防守最为薄弱,无论是暗哨还是明哨都是皇宫所有出口最少的。我会带着惠羽乔装成宫人,从西暖阁向东走,绕过三大主殿,走小路到东门,到时候你们在东门接应。” 鬼魅点头道:“好,我们何时行动?” 江待一沉吟片刻,道:“三日之后的丑时。我若逃跑,齐王必会迁怒于文惠楚一家,所以你必须在来接应我之前,把文家老小先送上路,确保他们的安全。” 鬼魅行了个礼,低头道:“是,属下即刻去办”说完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喂”文惠羽拍了拍江待一道:“你带上我跑得出去吗?要不……” “想什么呢?”江待一紧锁着眉头,严肃道:“你让我丢下你自己走,你可真够可以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严重警告你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看他真是动了气了,文惠羽弱弱的“唔”了一声,点头答应。 江待一载倒在床上,望着刻着祥云的房顶,怅然道:“就是不知道你爹会不会跟鬼魅走” 文惠羽也躺了下来,伏在他的肩头轻声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爹固执的很,估计不用强是带不走他们的了。” 江待一揽过她的腰,“用软的也好,用硬的也好,只要能把你们一家安全的送走就好。” 文惠羽叹气道:“看来不仅我一个是你的累赘” 江待一撤出枕在文惠羽头下的肩膀,单手支着头,侧着身子,横眉竖眼的不悦道:“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去平天下?” 看他生气又认真的样子,文惠羽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好,我知道了,以后不再说这样的话就是了。快别生气了,看看你眉毛拧的都要打结了。”说着伸出双手,把他的两道眉毛捋直,又拉起他的嘴角划出一个弧度,满意道:“这样才好看嘛” 江待一佯怒道:“你这又是嫌我丑了” 这话弄得文惠羽哭笑不得,只好像哄孩子一样,“我没有,我哪有嫌你,净乱讲” “哼”江待一重重的哼了一声,赌气的扭过头去,“我要午睡了” 文惠羽趴在她耳边笑着说:“我陪你,你这样躺着不舒服的,好好躺着。”说完,便把他的头放在枕头上,又把鞋给他脱掉,双腿平直的放在床上,自己也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躺着他身边。 知道他在闭眼假寐,文惠羽捅一桶他道:“你刚刚说要和我扮成宫人,怎么个扮法呀?” “就偷两件宫人的衣服,我们乔装打扮一下就好了,放心,易容我也会一点。” 文惠羽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那我们俩乔装成宫女吧。” 江待一睁开眼睛,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我怎么看你好像憋着坏呢,我觉得乔装成太监比较合适,宫女的装束穿起来也不方便。” “可是太监容易被人看穿,若是我们两个化成宫女一定没人能想到的,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化装成宫女吧。”文惠羽说的恳切,再加上一汪秋水楚楚动人的双眼,让人无法拒绝。 “呵”江待一晃了晃脑袋,眼睛四处看了看,最终眼带无奈的看着她道:“你要是想让我穿女装直说就好,这么绕干吗?” “嘿嘿”文惠羽笑起来,“我们就试一下吧,我一直想看看你女装的样子,如今正好有这个合适的机会。” “你要是想看,我哪天穿给你看就好了,用的着这么麻烦吗?再说,你不也说我丑吗,换上女装就更丑了。” 文惠羽扬眉问道:“我哪有说你丑?你一向是最英俊潇洒的了,你看你皮肤这么白,眉眼间这么有英气,是不是?” 江待一不以为然的摆手道:“算了吧,你说的好假”话锋一转“不过,你刚刚说的确有那么点道理,如果我们两个装扮成宫女的确不会引人注目,会有人想到女扮男装,可却很少有人会想到男扮女装。” 文惠羽连连点头道:“对呀,对呀,就这么定了!” “计策成功,高兴了吧”江待一懒洋洋的问。 文惠羽眯起眼睛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要午睡吗?快快睡吧,我来拍你睡觉。” 到了三日之约的时辰了,江待一也被文惠羽摆弄成了一个小宫女的模样,江待一看了看时辰,道:“喂,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白日里不敢换装束,怕被突然进来的宫人们看到,一直等到入了夜,方敢拿出从洗衣房里偷出来的两件宫女装换上。借着月光,看不太清楚,文惠羽只好凭着感觉给自己和江待一梳头打扮。 文惠羽拍了拍手,“好,走吧” 怕惊动睡在旁边偏殿的那个武功不凡的首领宫女,江待一便背着文惠用轻功跑出了西暖阁,并无任何脚步声,因而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出了西暖阁,文惠羽长出一口气,“第一次有飞的感觉,好神奇。” 江待一放下她,“现在没时间感叹了,你要是愿意飞,我以后天天带你飞。” 文惠羽点头道,“好,我们走吧。” 两个小宫女在王宫的小路上低头默默前行,两人走的很快,只要穿过最后一道长廊就到东门宫口了,最后的时刻,两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喂!站住,你们是哪个宫的,这么晚来东门干什么?”身后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响起。 文惠羽和江待一身子都是一怔,皱着眉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江待一硬着头皮,转过头,堆起笑容道:“呵呵,侍卫大哥,我们是齐王御前伺候的宫女,齐王让我们去看看东门守卫的情况如何?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王宫里人人都怕感染时疫,东门的守卫也最为薄弱,为防止宫人们从东门潜逃,特地让我姐妹二人来提醒东门的侍卫加强戒备。” 侍卫上下打量这两个宫女,怀疑的问:“这么晚让你们两个小宫女来通知?” 江待一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咱们做下人的,不就是得不分时间地点的听吩咐嘛,今晚齐王突然想起这一事,就遣了我们姐妹大老远的来东门。”打了个哈欠,继续道:“这大晚上的,我还犯着困呢,要不大哥您帮我去通知,我就回去睡了。” 侍卫一听这话,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上头给你的差事怎么能假手于人?快去吧” 江待一颔首道:“那好,我就先去了”说完,就转身带着文惠羽离开了。 两人走的远了,文惠羽悄悄道:“还是你撒谎撒的好!” “嘘”江待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别急着夸,就要到东门了。一会儿,我要是糊弄的过去是最好的了,要是糊弄不过去就打,你躲在我身后就好。” 文惠羽应道:“好,我知道了。” “站住,知道这是哪吗?是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带刀的守门侍卫,走到两人身前,大声的喝道。 江待一理直气壮的说:“我们是西暖阁的宫人,我身后的这位姐姐是伺候齐王贵客江公子的宫女,今夜她也出现了伤寒的症状,齐王亲自下令带她出宫治病,若是寻到了治病良方便立即送回宫里。” 守门的侍卫一听,害怕的捂住口鼻,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底气不足的说:“深夜出宫有没有腰牌?” 听得出侍卫语气里的害怕,又趁热打铁的唬道:“事出紧急,没来得及要腰牌,但这是齐王的口谕,若是耽误了治疗,时疫蔓延,你吃罪的起吗?” 侍卫虽然心里害怕但也不敢坏了规矩,“没有腰牌任何人不得出宫,还是回去请个腰牌再行出宫吧。” 江待一歪一歪头,耳语道:“要开打了,做好准备”转而笑着对侍卫说:“要腰牌是吧,好……”突然伸手对侍卫猛的一击。 一声闷响,侍卫应声倒地,其他的侍卫一看有人打晕侍卫,强闯宫门,纷纷拔刀向她们攻击。 江待一一个擒拿手夺过一个冲过来的侍卫手里的刀,一手拿刀,一手牵着文惠羽,在众人的围攻里拼杀。打得正激烈,“砰”的一声,一枚烟雾炸药在人群炸开,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即使在眼前的人也看不见,混乱之中,鬼魅拉起江待一道:“主子,快走” 虽然看不见,但鬼魅的声音他还是听得出,又背起了文惠羽由鬼魅带着,施展轻功越过高高的宫墙,逃了出去。 跑出了很远,鬼魅和江待一纷纷落了地,放下文惠羽。这么一折腾,东方已经泛白,鬼魅看了江待一一眼,随即低下头道:“刚才在暗处看见你们,我都没认出来,直到和侍卫打起来,看到了您的身手才敢出来相认。” 江待一也仔细的上下看了看自己,苦笑道:“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文惠羽也绕着他打量了一圈,惊艳道:“我觉得你穿上女装会好看,却没想到会这么漂亮,就连最寻常的宫女装都这么衬人,要是好好打扮起来还了得,恐怕比起兰姐姐来都不会逊色。” “得得……”江待一连忙摆手道:“快别说了,别再给我捧到天上,下不来了。” 鬼魅打断了两个人,“主子们,马车就在前面,上了马车再叙不晚。” 江待一与文惠羽相视点了点头,跟着鬼魅上 ------------ 第65章 陷火海 一夜都没有睡,江待一与文惠羽都有些疲惫,两人上了马车便相互靠着睡了一小觉,鬼魅和另一个魅影组的人坐在马车外面赶车。 等都江待一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掀起轿帘问外面的鬼魅:“这是到哪了?” 鬼魅用力的挥着马鞭,回头道:“回主子,已经出了齐城,但还没有出幽州。” 江待一点点头,想必齐王的人没那么容易追上来了,“对了,文家人应该已经送出幽州了吧?” 鬼魅的身子倏地一僵,含糊道:“他们现在应该安全,外面风大,还请主子进马车里。” 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江待一暗觉不妙,扳过他的肩,严肃问:“到底怎么了?文家人在哪?” “唉……”鬼魅低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属下去了文家可文老执拗的很,任我怎样的陈述利害,他就是不肯走,属下刚想用强,文老便说若是强行带他走,就即刻死在我面前。文老以死相逼,属下实在是没办法,就只好先来接主子了。” 江待一眉头紧锁,接着问:“那文大哥呢?” “文老不走,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不会走,再加上文将军不相信齐王会害他,所以……”鬼魅低头,请罪到:“属下无能,一个人也没有带出,请主子发落。” 江待一咬着下唇,沉吟道:“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你先带惠羽走,务必把他安全的送回去,我回去文家一趟。” “万万不可!主子,您一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江待一摆手,抢话道:“顾不得这么多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惠羽,至于我,你就不用管了。”说完,就要跳下马车,马车里伸出一只手臂把他拉了回来。 刚才江待一和鬼魅说的话,文惠羽在车里全都听到了,心里也是有慌又急又怕,可听江待一要孤身回去救人,又担心他的安全,便蹙眉拉回他道:“你就这么回去太危险了” 江待一笑一笑,安慰她道:“放心吧,我这一身女装没人会认出我来的,我一定把你父亲,哥哥,嫂嫂,妹妹还有你的小侄子都救回来。” 看看他现在的打扮,也的确没人能认出来,文惠羽退了一步,说道:“那……你再带几个人与你同去吧,这样我还稍稍放心些” 江待一点点头,“好,在暗处跟着的还有十个魅影组的人,我带五人走。” 文惠羽还是不放心的说:“不不……你把人都带走吧,齐王要的人是你不是我,不会有什么人来抓我的,留一个赶马车的人就够了。” “好吧,就依你”江待一笑着吻一吻她的嘴角,附在她耳边说:“等我回来,一家团圆” 文惠羽重重的点头道:“好,等你回来” 江待一掀开轿帘出了车厢,用文惠羽听不见的声音问鬼魅道:“现在可用的人是不是就你们两个了?” 鬼魅也用细微的声音回道:“是,我们来时的十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了,主子被软禁后,我们偷偷潜入王宫想接近主子,结果被抓住了四个,剩下的四个也受了伤不能再行动,我留他们暂在幽州养病,暗中观察文府的动静。” “他们四人现在在哪?” “城东郊外的一间茅草屋” 江待一点点头,嘱托道:“我会去找他们四人帮我,你们两人,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相互配合保护好惠羽,务必带她毫发无损的回去。”说完,便跳下马车,向与马车相反的方向跑去。 鬼魅对着正在一点点消失的背影,郑重其事的说:“是”。 江待一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到了城门口天色已经黑了,全城也已经戒严,城门口的士兵增加了一倍以上,严格盘查过往人员。 江待一从头到脚打量了自己一遍,心里道,这个样子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我来吧,自己鼓励自己的点了点头,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向城里走。 守城士兵严查的对象主要是出城的人,而进城的人只粗粗照画像一眼便罢了。看江待一是女人的打扮,便照着文惠羽的画像对比了一下,见两人相差很远便挥挥手让她进去了。 幽州文府 “王公公,你这是何故?不知带这么多的人到我文府有何贵干?”文惠楚被来势汹汹的王公公和一队的御前侍卫弄的措手不及,不明就里的问。 平日里文惠楚是齐王的宠臣,王公公对他也一向是笑脸相迎,可如今失了势情况就大相径庭了。王公公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拂尘,轻蔑道:“文将军也不用假装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会不知道吗?” 文惠楚听他的口气,知道情况不妙,道:“本将军的确不知,请公公明示。” “文将军的妹妹和妹夫昨日扰乱王宫,意图刺杀齐王殿下”王公公的声音细长,又故意将“刺杀”两字拖长音,文惠楚一听,惊得眼睛瞪的老大,王公公接着说道:“幸亏齐王殿下洪福齐天,才能安然无事,你妹妹和妹夫见事情败露便在昨夜里闯宫逃跑了。” 文惠楚难以置信的摇头道:“不可能,我妹夫和妹妹不是这种人。” 王公公淡淡道:“现在由不得你不信,齐王旨意,搜查文府,捉拿钦犯。来人,给我搜。” “是”身后的侍卫得令后便大肆的搜查起来。 侍卫们搜查的动静很大,惊动了一家人,文丞相来到前堂,问满脸愁容的文惠楚道:“楚儿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有这么多无理官兵又搜又抢的?” 文惠羽叹了口气,皱眉道:“他们说妹妹和妹夫刺杀齐王,现在在搜查他们。” “什么?”文相是又惊又气又担心,“这个姓江的真是该死,还连累了惠羽。” “公公,没有,到处都找过了。”一个御前侍卫上前禀告道。 王公公表现的很镇定,道:“齐王殿下早就料到了,你们把文府给我团团包围起里,若文家的女儿和女婿有良心,回来救他们就把他们一起抓起来,若是个没良心的……”王公公顿了顿,冷冷道:“咱们就拿文家这几个老的少的交差。”说完,王公公连句告辞的话也没有,便带着身后的几个小太监自顾自的走了,留下大队的人马看守文府。 一天下来,滴水未进,肚子不免打起鼓来,江待一自言自语道:“幸亏出来的时候从齐王宫里带了些碎银子”,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向一个水果摊走去。 “老板,来几个苹果和桔子” 摊主招呼道:“好嘞,姑娘,您拿好。”江待一接过水果,自嘲的笑道:“姑娘?听着还真有些不习惯” 江待一站在文府的街角,吃着苹果,“齐王果然是狠毒,这么快就让人抄了文府。”苹果几口就被他吃掉了,桔子刚剥了皮,就看到小惠铭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拿着糖葫芦从旁边蹦蹦跳跳的经过。 江待一眼疾手快的把她拉进了小巷子里,文惠铭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漂亮姐姐,笑呵呵的问:“这是哪里来的姐姐?拉我做什么?” 不得不说这姐妹俩的确是长的十分相像,尤其是眼睛,就是两对材质相同,雕工相同的黑珍珠,只不过惠羽清冷而惠铭热冲。江待一暗想,要说告诉他自己是谁,她准会扭头就走,只好微笑道:“小妹妹,你这是要去哪?” 文惠铭又咬了一颗糖葫芦上的山楂,回答道:“我回家呀,都在外面逛了一天了,是时候回去了。” 江待一装作一脸惊讶的表情,“你家不会就是前面的文府吧?” 文惠铭调皮的办了个鬼脸,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就是前面的文府” 江待一稍稍露了露头,指指前面道:“你看,你家被人抄了,有那么多的侍卫把守,你要是回去就会被抓起来的。” “啊?”文惠铭吓得大叫起来,幸亏江待一及时的捂住了她的嘴,没有引来太多人的注意,噤声道:“嘘!别叫。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她知道你家里蒙了难,让我来救你。” 虽然是小小年纪,但文惠铭也没有那么好骗,问道:“你说你是我姐姐的朋友,可有什么凭证?” 这个小鬼头,江待一轻笑一声,道:“你姐姐叫文惠羽,你叫文惠铭,我说的可对?” “对是对,不过,我还得再考考你。”文惠羽掐着腰,作冥思苦想状。 江待一继续道:“甭考我了,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觉得很眼熟?我真的是你姐姐的朋友,我以前经常去你家玩,见过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文惠铭捧起他的脸仔细的端详了起来,点头道:“还真是有些眼熟,在哪见过呢?” 江待一趁热打铁道:“这就对了,快跟我走吧,要不然一会儿被官兵抓住就惨了。” 文惠铭探头看了看自己家门口凶神恶煞的侍卫,怯怯的点了点头道:“好吧,但是我爹娘,哥哥嫂嫂怎么办?” 江待一抱起她来,道:“我会再回来救他们的,你姐姐就是让我回来救你们的。现在,我先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要记住,一路上不许吵不许闹。” 文惠铭乖乖的点头答应。 江待一抱着她穿过条条巷子,向城东走去,到了人少的郊外就开始施展轻功,在树林里穿梭,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文惠铭惊讶的说:“姐姐,你会飞呀?” “这不是飞,只是轻功而已” “我也想飞,我也想飞,姐姐你教我好不好?”文惠铭在江待一的耳边吵着。 “好,我以后教你,你现在先不要吵了。” 得偿所愿的文惠铭,闭上了嘴,美滋滋的享受飞的感觉。江待一找了一阵子,终于看到一间茅草屋,轻轻的落了地,放下文惠铭,“我们到了” “不是吧?”文惠铭看着这间简陋的茅草屋,摇头道:“你住这里呀?我姐姐怎么会有你这么穷的朋友?” “嘿!”江待一挑眉道:“这么小就知道嫌贫爱富可不好”说完,就自己走了进去。 虽说有点嫌弃这个破落的茅草屋,但小惠铭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两人一进来,脖子上就被横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剑。 文惠铭又被吓的大叫起来,“啊!你们也要来抓我!” 江待一甩了甩袖子,亮出玉笛出来,“怎么?连主子都不认得了?” “是主子!”一个黑衣人认出了玉笛,连忙让大家收起来剑,行礼道:“属下参见主子,可主子怎么是……” 江待一抬手对众人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这装扮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大家不要惊讶。”又柔声哄文惠铭道:“没事的,别怕,他们是我的手下,是帮忙救你家人的。” 文惠羽怯怯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江待一拿起简易木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给文惠铭压惊,看她没事了便问魅影组的人道:“大家的伤都怎么样了?” 一个年级稍长的人垂首答道:“属下鬼影,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鬼火和鬼力不能再动手了但可自保无虞,只鬼风的伤势厉害了些,怕是还需再养些日子。” 江待一急忙问:“鬼风呢?” “里面歇着呢” 江待一立即进了里面的屋子,给鬼风上前搭脉,片刻道:“是伤的颇为严重,但好在没有伤及内脏,身体底子也好,好好调养便可痊愈。” 鬼风颔首道:“多谢主子” “你且宽心养身体,其余的事都不要想了”江待一说完,淡淡笑了笑就转身走了出去,留他一人静养。 江待一把其余的三人叫到屋外,对他们三人道:“我这次回来,不仅要带走你们更要救出文家的人。救人一事宜早不宜迟,我想今夜就动身。至于小惠铭和鬼风在这,彼此照应,等鬼风的伤好了,再带惠铭回去。” 鬼影道:“是,路上托着伤员和孩子的确是多有不便。” 江待一继续道:“我和鬼影潜进文府去,鬼火和鬼力身子不好就备好马车在外面接应,接到人就立即撤退,一切以人为本。都清楚了吗?” 三人抱拳道:“清楚了,属下这就去准备”正要去各自准备,江待一“喂”了一声,叫住他们,顿一顿道:“再多给我准备一身夜行衣” 鬼影应下道:“是”,三人便又四散了,可江待一却听见似有笑声在耳边滑过,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原本的宫女装束,在马车上的时候改扮了一下,头发换成了寻常的发髻,宫女装与普通的女装差别也不是很大,去掉了宫里的标志,不是行家的人也看不出来。喃喃道:“我这样的女装很好笑吗?我觉得还可以呀。” 到了后半夜各自才准备妥当,江待一和鬼影黑衣蒙面,悄悄的潜进了文府,“主子,我觉得咱们进来的太顺利了,有些不对劲。” “别管那么多人了,先救人再说。你那边,我这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人带走”江待一猫着腰在文府的长廊里悄悄道。 两人分头行事,江待一知道自己没本事把文相带走,自己便来了文惠楚的房间。见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文惠楚一惊,喝道:“什么人?”文家嫂子也害怕的把孩子护在胸前,瞪着惊恐的眼睛。 江待一连忙摘掉脸上的黑纱,解释道:“别怕,哥哥嫂嫂,是我。” 看到是江待一,文惠楚松了口气道:“妹夫!妹夫,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是回来接你们的,快跟我走吧,有什么话逃出去再说。” 文惠楚点了点头,也顾不得收拾行李,直接带上妻儿就往外走。到了院子里,江待一正好看见扛着被打晕的文相,拉着文老夫人的鬼影,连忙上前,“快走,我们去和鬼火鬼力会合。” 鬼影点头,正要一起从后门离开,几只点着火的箭就朝他们射了过来。外面王公公细长的声音响了起来,“齐王早就料到你会来文家,让咱家来个瓮中捉鳖,我劝你们还是放弃抵抗,出来受降,省的受这火烧之苦。” 王公公刚说完这话,又扔进来几多个火把,和几坛酒,火势迅速漫延开来。整间宅子都开始烧了起来,浓烟滚滚,明亮的火光深深的刺痛了江待一的双眼,此时的文府俨然成了火海。 ------------ 第66章 惨灭门 外面重重包围,江待一紧锁眉头,自己突围胜算尚且不大,况且现在还带着老人和妇孺,可若再不闯出去不被烧死也会被浓烟熏死。 “咳咳……”文老夫人禁不住浓烟,连咳了几声,江待一连忙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告诉她道:“岳母,捂住口鼻,不要说话。” 文老夫人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待一,你叫我一声岳母,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是生死关头,我们都老了,生死无所谓了,你快带着他们逃吧。” 文惠楚急急道:“娘,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让我们丢下爹娘独自逃命去吗?” 文老夫人摆手道:“楚儿,大丈夫应当断则断,你这不是不忠不孝,而是避免无谓的牺牲,如今我已经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了,你难道也要让我失去儿子孙子和女婿吗?愚忠是什么结果,看你爹就知道了。” “不行!”文惠楚坚持道:“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弃父母于不顾!” 自己一家子的人,都是固执起来如顽石一样,文老夫人叹了口气,转而对江待一说:“我文家这一老一少都过于偏执了,待一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是对大家最好的,我把一家人就托付给你了。” 文老夫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好像开得如火如荼的凤凰花,可江待一却在她的笑里看到了决绝,摇头道:“不……不要……”。江待一伸手刚要拉她,却只拽下了一块衣角,文老夫人带着已经晕倒失去意识的文相跳进了火势最猛的一处。 “娘,爹!”文惠楚撕心裂肺的喊道,抬腿就要跟着冲进去,却被江待一死死的拉住了,“火势太大,哥哥切勿白白送了性命!” “放开我!那是我的亲生父母呀!”文惠楚用力的想甩开江待一,大声的冲火海呼喊。 江待一狠狠的甩了文惠楚一个耳光,“你难道只要父母不要妻儿了吗?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更要好好活下去,哥哥,你没听见小夜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小了吗?再耽搁下去,我们大家都会葬身火海!” 文惠楚恨恨的望着眼前的大火,松开了紧紧握着的拳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江待一也跟在他身后,跪下叩首。 就在他们纠结于生生死死的时候,鬼影已经四处查看了一番,“主子,外面的弓箭手都候着呢,我闯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江待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拉起眼角含泪的文惠楚道:“哥哥,我们走吧” 文惠楚走到自己妻子身边,扯□上的一块布,把她怀里的的孩子拴在自己的身前,拉起她的手道:“走吧”。 文惠楚带着妻子越过了围墙,早已准备就绪的弓箭手也纷纷向他们发箭,好在江待一和鬼影早有准备,两人护文惠楚一家在中间,各自手执长剑,挑落枚枚羽箭。 一轮的箭放完了,官兵全部举刀冲了过来,文惠楚怎甘心被人护在身后,夺了一个兵手里的刀,也加入了厮杀中去。 这些兵大都是王宫里来的侍卫,其中不乏高手,三人苦战良久,终于拖出了一条血路。就快到了与鬼火鬼力约定的地方,突然前方出现一个身着黄衣的带刀侍卫,冷冷道:“看来你们三个都是个高手,尤其是这个年轻人。” 这个人一说话,所有的士兵都停了下来,江待一也腾出空来说道:“多谢夸奖!我就说,齐王怎么会只派些普通的御林军来?一定会派个大内高手来。” 大内高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直接向江待一袭来,江待一完完全全被他缠住,抽不出身来帮文惠楚。文惠楚又抱着孩子,又带着妻子,面对不休止的打斗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了,“嘶”一声吃痛的声音,文惠楚的手臂被人砍了一刀,随即回身把这人打翻在地。 鬼影连忙杀到他的身边问道:“怎么样?要紧吗?” 文惠楚身上满是血与汗,他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别人的,“一点小伤,不要紧。” 两人没有过多说话的时间,只看着眼前倒下了一批人,又涌上来一批人,文惠楚接下来身上又多了好几处伤,体力明显的下降了。一个士兵看准机会,把文惠楚的妻子捉了过来,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喝道:“都住手!” 文惠楚一见妻子被抓连忙道:“放开她!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的跟本将打!” 在一旁看着的王公公见抓到了文惠楚的妻子,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阴险笑道:“咱家可不管那么多,只管抓人向齐王殿下交差。文将军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放下刀受缚,要不然你这如花似玉的媳妇可就要遭殃了。”说着,还拿着横在文惠楚妻子脖子上的刀比划了比划。 “你……”文惠楚瞪圆了眼睛,手指着王公公,半晌说不出话来,终究也只好愤愤的扔下了手里的刀。 “不要!相公,照顾好孩子”似乎也没有时间做多余的嘱托了,文惠楚的妻子自己把脖子送上了刀口,倒了下去。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倒了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夫人!”文惠楚又是一声悲怆的怒吼,用脚提起刚丢下的刀,向周围挥了起来,一排排的尸体飞了出去。 文惠楚冲到夫人倒下去的血泊里,抱起已经闭上眼睛的妻子,再也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任谁也受不了这般打击。 江待一在一旁看到大嫂自尽,也不禁悲从中来,不忍的闭上了双眼。大内高手看准他失神的时间,用了十足的力气向他拍了一掌,江待一来不及躲闪,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掌。就在受这一掌的同时,江待一也向他投出了一直暗藏于袖中的毒镖,飞镖若是远距离投出,以他的身手一定可以躲过去,可如今这么快,又这么短的距离,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江待一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而那大内高手却吐出了一口黑血,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文惠楚抱着妻子,在一众官兵的包围圈里,而鬼影在他们身边抵挡官兵一轮又一轮的攻击,早已满身是血,气喘吁吁道:“您快走吧,别让夫人白白牺牲” 文惠楚轻轻的放下了妻子的尸体,在混乱的人群中找江待一的身影,看到他受伤倒地,立即对鬼影道:“妹夫受伤了” 鬼影一听马上飞身到江待一的身边,急道:“主子,您怎么样了?” 江待一调了调气息,摇头道:“不碍事,只是一掌而已。”说着,拄着刀站了起来。 文惠楚也赶到他身边,见他说没事便放下的把拴在身前的孩子交到他手上,“妹夫,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把他养大的。”只一夜,他的声音苍老了很多,像位老翁一样。 看着被放在自己怀里的孩子,江待一知道事情不妙,忙道:“哥哥,你这是何意?” 文惠楚最后依恋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我父母妻子都死在此地,我又岂能独活,还望妹夫照顾好我的妹妹而儿子。” 文惠楚流下了自己最后的一滴眼泪,双眼变得通红,转身望着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一众官兵,高喊一声“杀!” 江待一望着冲进敌军的文惠楚,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手里的刀早已没了章法,只剩残忍与绝望,麻木的向四周人群砍去。 眼看又有一批人向自己袭来,江待一再也没有犹豫和选择的时间,只好转身带着孩子离开了,鬼影紧随其后。 “看,是主子和鬼影!”一直焦急等候的鬼力高兴的对鬼火说,鬼火一看,还真是,立即跳上马车,准备挥鞭赶车,生怕耽误一刻。 看到两人都是受了伤,鬼力连忙扶他们上了马车,“主子,您受伤了?” 江待一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怀中的孩子,淡淡道:“我没事,好好调养些日子便是了,你给鬼影上药吧,他受了好几处刀伤。”孩子很奇怪的没有被一路上的打斗声吓哭,只安静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他还不知道这一夜里自己失去了爷爷奶奶和父母这四位至亲。 鬼力觉得他的情绪不对,便不再多言,垂首“是”了一声,开始给鬼影上药。 江待一静静的看着襁褓里的小夜,才几个月的孩子,名字好没来得及取,就成了孤儿。本来准备的能容下六七人的大马车,如今显得格外的空荡。 “对不起,我没能救出你的父母,你的爷爷奶奶,但我保证,今后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但愿可以补偿你”江待一眉毛成一线,表情悲伤,但每个字说的都很认真。 小夜居然对他“咯咯”的笑起来,想必这个时候可以笑出来的也只有不谙世事的孩子了,江待一疼惜的把孩子抱进怀里,泪水一滴滴的流了下来,嘴里不停道:“对不起,对不起……” “主……”鬼力刚想劝解江待一,就被鬼影拦住了,鬼影摇了摇头,拉他出了车厢。 鬼影轻轻关上马车的门,拉鬼力一起坐在赶车的鬼火旁边,低声道:“主子这一夜心情很不好,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好在这个马车很大,由两匹马共同拉着,马车门前给车夫预备的地方也很宽敞,足够坐下三人了。鬼火也拿起马鞭帮忙赶车,“怎么就带回来一个小孩子,别的人呢?” 鬼影叹了口气,“都死了,只救出了这个孩子。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文老夫人带着文相跳进了火海,文嫂自刎,文将军绝望的大战群兵。唉……” 鬼火和鬼力也都安静下来,只挥鞭赶着马车,甩掉后面的追兵。 逃亡了一路,也大小经历了几场打斗,最终还是排除万难,回到了江州。 ------------ 第67章 始归来 “少爷回来了!”老管家看到江待一下了马车,高兴的跑出来迎接。 江待一淡淡的朝他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的孩子走进了江府。这所宅子已经被重新的休整了一番,一切井然有序,已经初具从前襄京江府的规模,只可惜江待一已经没兴趣欣赏了,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走到了放门口,江待一却又不敢敲门,不知进去后该如何面对文惠羽,举了半天的手还是没有敲下去,还是小夜咿呀咿呀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 文惠羽听到房外有声音,起身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门口满脸憔悴的江待一,连忙把他拉进屋来,问道:“怎么了?看起来好疲惫的样子,爹娘,哥哥嫂嫂呢?” 江待一低下头,静默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我对不住你,只带回了小夜。”声音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什么?”文惠羽的瞳孔瞬间扩张,紧抓着江待一的双臂,用力的摇他的身体,急切问道:“怎么会呢?什么叫只带回来了小夜?” 江待一痛苦的闭上双眼,悲怆道:“齐王派重兵来抓我们,岳父岳母还有为了不拖累我们,纷纷自尽,大哥经不住失去至亲的痛苦,陷入厮杀,不肯抽身离开,只把小夜交由我抚育。” 文惠羽连后撤了几步,跌坐于床上,双手抱头,不停的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江待一看着不忍,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可却被重重的推开了,“你走,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一推让江待一猝不及防,呆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方轻轻道:“好吧,小夜也饿了,我带他去喂奶。” 文惠羽这一推,推出去的不仅是江待一的身体,也推远了两个人的心…… 听说江待一回来了,李靓兴冲冲的叫章影一起去见他,在远处的回廊上刚好看到沮丧推门出来的江待一。“喂!师兄”李靓挥着手,招呼着他喊道。 看到永远的是一脸快乐的李靓,阴霾的心情多少添了几缕阳光,强打起精神道:“是你们,听说你们拿下了云州,做的好。” 章影走近了看到江待一手里抱着个孩子,指了指孩子,奇道:“哪里来的小孩子?大哥你不过是才走了四五个月,也不够时间生出一个孩子呀?” 李靓嘿嘿笑道:“二哥也学会开玩笑了,那这孩子究竟是谁家的呀?” 江待一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回答道:“是惠羽哥哥家的孩子,这孩子命苦,这么小就失去了父母。” 章影眉毛一皱,“你是说……” 江待一点了点头,“文家几乎被人惨灭门,只留下几个小辈,除了这孩子幸存的还有惠羽十岁的小妹妹。” 本来轻松的气氛一下沉重起来,李靓缓和氛围的说:“这孩子长的好可爱,叫什么名字?” “小名叫做小夜,真正的名字还没有取” 李靓擦了擦掌,伸出双臂道:“来,让我抱抱” 江待一连忙躲开,“你?还是算了吧,毛毛躁躁的,摔了孩子可怎么办?”叫来一个丫鬟道:“把这孩子抱下去,让李奶娘给这孩子找个奶娘,好生伺候着。” 丫鬟欠身“是”了一声,小心的接过孩子,抱着孩子下去了。 江待一转身对两人道:“陪我去后院练功吧” 章影不解道:“练功?你才刚回来,不要多休息一阵子吗?” 可李靓却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们去后院的武场练功吧,是江伯父最近命人修建的,用来练功最合适不过了。” 章影不知道,但李靓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从小和江待一一起长大,每次他有心事,有郁结,就会疯狂的练功,直到没有力气,瘫倒在地上。既然是不愿意与别人多说心事,便总要寻一个排解情绪的方法。小的时候,江待一在树林里练功发泄,小李靓便倚靠着大树坐在地上陪他,直到他累倒在地,把他弄回竹屋去。 李靓在武场上的兵器阁挑了一条趁手的九节鞭,“师兄,我陪你打,让你看看我的进步。” 面对她的挑战,江待一便放弃了选兵器,直接空手对她说:“要说你跟我交手,我就不用兵器了,免得你说我欺负你。”说完便跳上了比武的擂台。 李靓也不示弱的挥了挥手里的九节鞭,跃上了高台,“你少看不起人,我最近功夫长进不少嘞。” 李靓上来的势头很猛,又仗着手握九节鞭,占尽了先机,江待一看她的功夫的确是又精进不少,便不再大意沉着应战,看来战场上真的是很锻炼人。经过战场的磨砺,李靓不论是战斗力和意志力都上了一个层次。 两人交手良久,打了个痛痛快快,最后还是一个温婉的声音结束了两人的打斗,“靓儿,你又胡闹了”。 李靓听见声音,一时乱了分寸,收鞭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了自己的头,“哎呦”的痛呼一声。 江待一觉得声音有些相熟,转身一看,挑眉“咦”了一声,原来是王姑娘,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以前在襄京当纨绔子弟的时候,只两年光景罢了,但发生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 雨桐手指立于唇前,惊呼一声,急忙走到李靓身边,揉了揉她被打的发红的额头,蹙眉道:“你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又爱逞能,伤到了吧?” 李靓一脸献媚的说:“嘿嘿,我这是个小小的意外,没看到我刚刚打的多有风采!” 章影一点也不给她留面子,嗤笑道:“得了吧,我是个外行人都看出来了,是大哥让你,要不你早就被打下台了。” 雨桐附和道:“就是,只有你这不知羞的人才沾沾自喜。人家江公子刚回来,都没有来得及休息,你就跟人家打。” 江待一摆手道:“这个还真不是她趁人之危,是我要她陪我练功的,要不然就是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练了。” 王雨桐欠身,微笑道:“江公子一路风尘扑扑,还是先吃行用膳垫垫肚子吧。我下厨做了点烩面,厨艺不精,望江公子不要嫌弃。” 江待一有些意外,旋即感谢的向她颔首笑道:“怎么会呢,在下还要多谢王姑娘费心。” 李靓拍了拍他的肩膀,嘻笑道:“我们家雨桐的厨艺好着呢!她下的面条都是顶好吃的!” 王雨桐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就不用帮我吹嘘了,还是先让江公子去吃饭吧。” 江待一道:“也好,我也确是又些饿了,二弟,陪我一起去吃一点吧。” 章影点头道:“好,那三妹你继续陪王姑娘说话,我就去陪大哥用膳了。”说完,便和江待一离开了。 章影把面端到江待一面前,递给他一双筷子,笑着说:“来,大哥,厨房刚端来的面,是王姑娘亲自做的,这王姑娘的手艺我是见识过的,绝对是御厨一级的水平。” 这面配着时令果蔬,色泽恰到好处,光是看着就令人很有食欲,江待一抬起筷子尝了一口,果然是好味道,“离去饺子,归来面,她真是好心思。” 章影附和道:“是呀,这王姑娘真乃奇女子,她总是能让所有人都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她怎么回来的?她不是应该在襄京的花满楼里吗?” “呃……”章影眼睛一转,从江待一的对面站起来,背对着他踱步道:“就是王姑娘得知三妹在云州打仗,放心不下便跟来了。” “哦?”江待一咽下一口面条,怀疑道:“一个弱女子,孤身来到兵荒马乱的地方?不要瞒我,到底有什么隐情?” 章影闭眼,一跺脚道:“算了,我招了,但愿三妹不要怪我。就是我们刚刚拿下云州,三妹突然说她想念王姑娘便去了襄军去找她了,然后就把她给带回来了。” 江待一怒的拍案而起,大声道:“什么?她一个人去了襄京,不要命了吗?” 章影赔笑着把他按回了座椅上,“大哥,我就知道你会生气,三妹的性子,一向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她突然决定要去襄京,我拦也拦不住呀,只好耐心的嘱咐了一番,她也答应我一路上不会惹是生非。” 江待一垂首,静默了良久,幽幽道:“好在她什么事也没有,要不然我便是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章影看得出他眼里的悲伤,话语里的愁绪,“我知道大嫂家的事情很不幸,但你也不要过于的自责和伤心了,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江待一眉头紧皱,手里的竹筷几乎快要被折断,语中带着牙齿相互碰触的声音,“尽力又有什么用,结果还不是悲剧一场,让惠羽伤透了心,我真怕她不肯原谅我。” 章影看他泛红的双眼,心中也是一痛,“大哥先别说了,快吃吧,面快凉了,等下还要去见江伯父,精神差了可不好。” 江待一长叹了口起,“也是,一会儿子向父亲请安,不要让他担心才是。”说完,便头也不太抬的吃完了面,纵然是玉盘珍羞于他来说也是味如嚼蜡了。 “我吃完了,该去给父亲请安了。”江待一放下碗筷道。 “好,你去吧,与江伯父谈完后,好好的泡个澡,睡一觉,明天你就会发现阳光还是一样的好。” 江待一“嗯”了一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他的房间。 虽然江待一离开的时候江新武还没有来,但是预备给他们二老的房间是他早就准备好了。江待一轻敲房门道:“父亲,儿子回来给您请安” 门很快开了,江夫人喜笑颜开的拉他进来道:“待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个月可是担心死我了。” 江待一行了个礼,垂首道:“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让父母担心了,是儿子的罪过。” “快起来,快起来”江夫人连忙拉起来他。 江新武也笑着轻捶了捶儿子的肩膀,“你母亲总是担心你,可我就说我江家的儿子怎么会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呢?” “我侥幸过了这一关,可有些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江新武沉声说:“我都知道了,鬼魅鬼影已经告诉我了,你也别太难过了,惠羽那孩子是懂事的,她是会体谅你的。” “希望是这样吧” 江夫人端来一盘的茶点,温和笑道:“这是钱塘特色茶点,味道很好,一定和你的口味。你们爷俩边吃边聊,我去看看儿媳妇。” 江新武示意儿子坐下,自己也坐下道:“好,你去吧,好好劝导一下媳妇,让她想开一些。” 江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吧”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间。 江新武递给儿子一块茶点,“你母亲给你准备的,尝尝看。这次去幽州有什么收获?” 江待一双手接过茶点,徐徐道:“齐王将是我们最强劲的对手” “他蛰伏了这么多年,当然储备了不少的实力,只是缺少一个时机,可不巧却被我抢占了先机。” 江待一慢慢的嚼了手中的茶点,沉吟道:“我们之所以能连下三州都是因为掌握了战机,而襄军又疏于操练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雄风,我们的胜利确实也有不少的侥幸。” “是呀,以后的事情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被软禁在齐王宫里的日子,我才知道齐王的心机有多深,那个不起眼的齐王宫隐藏着好多的高手,我原以为魅影组的人都是顶尖的高手,可他们还是被齐王宫里的高手打伤了。齐王跟我们一样,为问鼎天下的那一天准备了太多年了。” 江新武浅啜了口茶,“不管对手有多么强大,我们都要取得最后的胜利。眼下,我们要对付的是皇上的大军,他几个月都没派大军来,想必是正在好好的筹备,想给我们来一个致命的攻击。” 江待一拱手道:“儿子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应战!” “哈哈……”江新武抚须大笑道:“真是我江家的好儿女,父亲知道你的雄心壮志,可也不要太累了自己的身子,毕竟就快要到除夕了,是该热闹热闹了。” “除夕?”江待一一愣,是呀,算算日子马上就要是新年了,自己真是过糊涂了,去年新年的时候襄京还是雪飘冰封,可如今的江州却依旧是温暖如春,气候的变化险些让自己忘了新年。难怪一进来就觉得有种喜庆的感觉,原来是为了迎接新年。 江新武道:“对呀,下月就是除夕了,到时候好好的庆贺庆贺。你也累了一路了,先下去休息吧,我们父子改日再聊。” 江待一起身告了辞,走出房间,可是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一间没人住的厢房。 ------------ 第68章 夜夜寒 天朗气清,阳光暖暖的照在土地上,虽已到了新岁的月份钱塘却也不曾下过雪,难怪南方的人总是格外向往北国的冰雪。而这样晴好的天气,江待一却孤身一人蹲在河边,用树枝在地上胡乱的画着圈圈。 “大哥在写些什么?”章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探身问道。 江待一微微转了转身,目光在他身上掠过,便又低下了头,淡淡道:“没写什么,无聊罢了” 章影席地坐在他的身旁,“我和你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情,都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江待一的手顿了顿,抬头道:“可有若兰公主的消息?” 章影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散不去的伤感,“养在深宫里的公主,她的消息岂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 江待一揽揽他的肩膀,叹道:“难为你了,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惠羽如是,文家如是,对你亦是如此。” 章影仰面朝天,闭上双眸,轻轻摇了摇头,“怎么能怪的了大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负责,而大哥你却总是要为别人负责,把所有的担子揽在自己身上,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这样岂不把自己累死?” 江待一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若是计划的再周详些,或许文家就不用遭此灭顶之灾了。” “这世上没有早知道,没有如果,没有或许,有的只是已经既成的事实,这个道理大哥你不会不明白吧?” “可我总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惠羽也是终日沉浸在痛苦的深渊里,我娘,三妹和王姑娘都去劝过了,可皆是无功而返。” 章影向河水里丢了一块石头,“小小的一枚石子都可以激起千层浪,更可况是这么大的事情呢?但无论是激起的波浪有多少,最终还是要归于平静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江待一也向水里扔了一块石头,凝神看着水面一层层的涟漪,呢喃道:“总是要归于平静的” “是”章影点头,沉声道:“总是要归于平静的” 河水静静的流淌,从不为任何凡尘俗世所牵绊,人要是这样就好了,江待一无言的伫立在河边,微凉的风掠过他耳际的碎发,像是在诉说,在抚慰,良久方道:“我们改回去了” 章影轻轻“嗯”了一声,同他一起转身离开了。 回到府中,江待一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去找了文惠羽。江府如今置了一间灵堂,供奉文家不幸离世的人,文惠羽终日跪在灵前祈祷,信女般虔诚,也做了好几场的法事,只盼亲人的在天之灵能得到慰藉,而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是由江母操办,王雨桐从旁协助。 江待一的步子很重,慢慢的挪进了灵堂,文惠羽果然还是一身素缟,闭目凝神,双手合十低声悲戚道:“文家不肖女求上苍保佑爹娘哥哥嫂嫂登上极乐世界,不再受到人世疾苦。” “我但求上天保佑逝者安息,生者喜乐”江待一跪在文惠羽身旁,同样的双手合十祈求道。 “是你”文惠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热,让人听不出情绪。 江待一看着身侧的文惠羽,已经许多天不曾见她了,身子又清瘦了些,脸色愈发的苍白,茫茫无神的眼里有参杂着猩红的血丝,不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的很,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快快走出这阴影,像从前一样活的优雅快乐,你这样憔悴下去,想必也是天上的人不愿意看到的。” 文惠羽重新合上眼道:“唯有这样跪在灵前,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不受蚀骨般的愧疚与责备。” 江待一忙道:“此事与你无关,若是要怪也只能怪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文惠羽霍的睁开了眼,好像要说什么,又犹豫的皱了皱眉。江待一如此了解她,于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文惠羽咬了咬下唇,终于问出了让她后悔终生的问题,“你可因曾记恨我爹,而……”没有再说下去,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启齿了,可只这半句就足以令江待一震动不已。 江待一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怎么会这么问?怎么会这么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能令她连我都怀疑?江待一心里排山倒海般汹涌,那双自己最迷恋的双眸,如今好像一个深渊,自己要跌进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久久才定了神的江待一朗声道:“我没有,我知道你心里恨,可我却没有想到你会把我想的如此不堪。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江待一在此立誓要拿齐王的血来祭奠文家四口的在天之灵。”江待一朝天庄重的竖起三指,指天盟誓。 文惠羽低眉轻声道了声“我失言了”便起身去桌案上抄写佛经,不知听谁说了抄写佛经可以超度亡灵,为亲人祈福,从此抄写佛经变成了她每日必备的功课。 江待一目光空灵的望向她,虽然离的不远却总觉得看不清她,或许不是看不清而是看不透,从前她心里想什么,只需一个眼神自己便了然于心,而如今……罢了,罢了,先报了仇再眼其他吧。 “下次再见你之时便是齐王殒命之时”说完这句话,江待一便走了出去,留下一个萧索决绝的背影。文惠羽没有抬头,一味的低头抄写佛经,这从未有一个错字的佛经,但今天却是错字连篇。 江待一去了江新武的书房,敲了敲房门便进去了。江新武把埋在公文里的头抬了起来,温和道:“是待儿,为何事来找父亲?” 江州,粤州和云州的事物也有一大堆,更可况如今易了主,时局不稳,公务着实不少,已过中年的江新武做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好在有章影和公孙源这两个得力的帮手为他分忧。 江待一严肃的躬身行礼道:“父亲,我要带兵去幽州” “打幽州?”江新武疑惑的问道。 “正是” 江新武想了想道:“不妥,幽州距我们太远,又不是军事要地,跋山涉水去打一个贫瘠之地,我实在想不出这是什么道理。” “齐王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此人越早除掉越好,否则将来必是大患。” 江新武是何等的老练,怎能看不穿自己儿子的心思,“恐怕不是这样吧,是不是因为文家的事?” 江待一拱手道:“儿子不敢欺瞒,文家的事确有影响,所以于公于私我都要去打幽州。” 江新武摆手道:“我看是你恨意难平,逞一时之意气罢了,成大事者必要会学隐忍,你如此沉不住气,今后要如何成事?” “父亲,齐王软禁孩儿,害死文家四口,如此深仇大恨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江待一不甘心的说。 “我没有说算了,只是现在不宜打幽州”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齐王同我们一样发展壮大之后吗?” 江新武看到面红耳赤的儿子,放缓了语气,“朝廷趁我们大举进兵幽州之际来攻打我们该如何是好?到时候我们可就是首尾不能兼顾了。” “这个我想过了,父亲只需给孩儿两万精兵,大队人马留守江州。” “两万?”江新武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万兵马就像打败齐王,太天方夜谭了吧。 “不错,就是两万。如今起义军已经四起,只不过都是势单力薄,我打算广发邀请帖请天下各路反王共讨齐王,事成之后,幽州土地我分毫不取,任由他们分割,我只要齐王的性命。” 江新武抚了抚胡须,“这到是个好计策,用别人的兵力去打幽州,可不要幽州的土地你不会觉得太亏了吗?” 江待一眼里带着果决的精光,淡淡笑道:“父亲你也说过,眼光放得要长远,与我来说齐王才是大患而幽州不是,我们虽暂时得不到幽州,但幽州离开了齐王也就没了任何的威胁,早晚会是我们的囊中物。” 江新武把他的笑看在心里,虽然有刚毅却依旧是稚气未清,暗道,年轻人总是要有些血性的,若拦着,他心里便永远都会留个遗憾,算了,就让他自己去历练一番吧。想到这,江新武终于是点头同意了,“好吧,我给你两万精兵,再加上魅影组,记住,万万不要逞一时之气,能打便打,万一不敌也不要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待一见父亲答应,立即躬身应道:“,多谢父亲,孩儿谨记” “还有几日就是除夕了,等过了年再动身吧,毕竟将士们一年里就这几日能与家人团聚了。” “父亲,说的是,我现在去发英雄帖,放消息出去,等过了年再出师幽州。” 江新武笑了笑,“好,你也好好的歇几天吧,这一年你也经历了太多,是该好好的放松放松了,弦绷得太紧可是会断的。” “好,儿子记下了,儿子告退”说完,江待一便弯腰退了出去。 嘭嘭几声,宁静的夜空炸开了朵朵的焰火,如同在巨大漆黑的画布上泼上绚烂的色彩。空荡荡的武场上,江待一凝神望着天空,又是新年了,上一年的除夕夜里还和一众朋友围坐在一起包饺子猜灯谜,谈笑风生,如今却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了,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即使是南方,十二月份的夜里也是有些寒冷了,而对于江待一来说,不知道还要忍受多少个寒冷的冬夜。 ------------ 第69章 征幽州 铅云低垂,天空乌的如一团化不开的墨,江待一凭窗而望,口中低吟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话音刚落地,这风雨就来了,只听“咣郞”一声,李靓怒气冲冲的破门而入,大喊大叫道:“师兄,你又不带上我!” 江待一偏过头淡定的看了她一眼,随手把窗关上,施施然道:“幽州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还是在这好好的陪着王姑娘吧。” 跟着李靓身后进来的章影请命道:“那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大哥你带上我去也好呀。” 江待一拍一拍他的肩膀道:“现下三州的事物不少,压在你身上的公务很繁重,虽有公孙源在,但他也比不上我们结义的情分,有你在这帮父亲我才安心。更何况,你不会武功,随军打仗万一受了什么伤可怎么办?” 章影急急道:“我哪有那么娇气?在军队中不会武功的谋士多着呢,他们能做得,我如何做不得?” 江待一抖了抖前襟,坐在了黄花梨雕纹椅上,不容置疑的说:“出征名单已定,岂能朝令夕改?你们都不要再争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李靓气鼓鼓的说:“从回来你就一直不对劲,新年以来也不见你笑过,天天除了练武就是练兵,你这个样子让我和二哥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征?” “我什么样子?”江待一挑眉反问,“我现在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好,精力充沛,随时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充沛你个头,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眼下的乌青比天上的乌云还黑”李靓气的跳脚,大声道:“你前阵子一去幽州就是几个月,我和二哥在这都快担心死了,却只能干着急,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得带上我们。” 章影点头同意道:“说的是,我们三人是生死之交,自然要生死与共的。” 江待一锁紧眉头,用力的拍了下桌案,震的桌上的毛笔砚台都跟着颤动,声音生硬又霸道,“我说怎样就是怎样,你们再争下去也是徒然!都回去吧!” 李靓咬着银牙,闷闷的哼了一声,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三妹……”章影侧首唤了一句,可李靓理都没理,一脚踹开房门出去了。章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这三人中总得自己来做这个润滑剂,“大哥,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们好,可三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跟她较真呢?” 江待一疲惫的闭上了眼,挥了挥手道:“你帮我去劝劝她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章影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道:“好吧,那我就下去了。”说完,便轻轻的关上门离开了。 又剩我一个人了,真好,真清净,我一个人才好,一个人才好,不必考虑那么多人,不会连累到那么多人,江待一在心里低低的说。 未出正月,江待一便率军出征了,走的那一日,江待一一身银色盔甲,高站点将台上,威风凛凛,慷慨陈词道:“此次征战,我江待一不胜不归,此役江某在此就拜托大家了!”说完,江待一对着底下的众将士深深的作了一揖。 众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长矛,都抱着必胜的决心,热血沸腾道:“不胜不归!不胜不归!” 江待一很满意的看着底下将士的反应,伸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停止呼喊,安静后接着说:强兵之道,重在军法,现在我宣读军法,众将士要牢记于心。”说着,打开写有军令的玄色锦缎,朗声宣读道:“掳掠财物者,斩!□妇女者,斩!阵前脱逃者,斩!伤及无辜者,斩!记住,我们是正义之师,也是必胜之师,待到我们得胜归来,众将士皆连升三级!” 底下又是一阵的沸腾,随着江待一振臂高呼“出发!”,两万将士有序的排成队列,开始了行军之路。 偌大的点将场上,想隐藏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谁也没有注意到墙角那一抹若有若无淡粉色,文惠羽峨眉紧蹙,远远的望着高台之上的江待一,似乎还能看到他盔甲内,自己亲手缝制的白战袍,那衣上的针脚还清晰的就在眼前,可那个人感觉却离自己那么远,一瞬间心里满是悲哀与无奈,口中低低的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否则这世上就真的只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文惠羽靠在墙边,默默的看着江待一的身影一点点远去,直至完全消失,眼角的两行清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报!灵州吕王到。”江待一的帅帐外,一士兵通报道。 江待一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亲自出去相迎,老远见到吕王便热情的跑过去招呼道:“吕王大驾来此,真是令小弟既感动又感激!” 吕王是个年纪不到三十的年轻反王,曾高中过状元,最高至二品大员,后遭到小人诟病,被贬谪到边疆灵州一个荒凉的城做城主,后来因不满灵州刺史的诸多刁难,一怒之下杀之,杀朝廷命官,横竖都是一死,再加上吕王早就对襄朝失望透顶,便在手下众人的拥护下自立为王,眼下已经独占一州,兵力十数万。 吕王爽朗的大笑道:“本王早就听闻少将军的英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呀!” 江待一谦逊的拱了拱手,笑道:“吕王哪里话,在下与吕王比起来还差十万八千里,吕王月前大退羌人,实在是为我汉人大大的出了口气,小弟着实佩服。” 吕王文武双全,为人又仗义率真,听到江待一提及自己打的胜仗,哈哈笑道:“羌人近年看襄朝国力弱了,便开始扰我边境,以前灵州的那个昏刺史,每次都是送去金钱美女苟求一时的平安。可如今我入主灵州,怎能还任他们在灵州边境滋事,定要他们看看我的厉害。” 江待一颔首笑道:“吕王好本事,在下受教了,来,外面天寒,请吕王移步于帐里详叙。”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吕王也伸手道:“少将军请”。 两人一起走进了大帐,江待一始终保持半个身子在吕王身后,他知道吕王带来了七万人,是受邀前来的各路反王中带来的人马最多的,也是各路反王中声望最盛的,吕王这个人一定要小心对待。 “来,吕王请上座。”江待一恭敬有礼道。 吕王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此战是江少将军策划主办的,这又是你的帅帐,我怎可喧宾夺主呢?”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最终还是江待一强按吕王于上座之上,“吕王不必再让了,不要辜负了在下的一番美意。” 吕王推脱不过,只好坐下道:“本王只好厚着面皮坐这主位了” 江待一在他身侧坐下,含笑道:“哪里话,在下还要多谢吕王带了这么多的人来捧我的场。” “灵州距幽州并不远,不必长途跋涉,我带的兵比其他反王多也在情理之中。”吕王自立为王的时间并不长,又不拘小节,还不是很适应自称为本王,不经意的时候还会自称为我。 这个细节江待一并没有忽略,但也是不动声色的继续道:“待几日后,各路反王齐聚,我们再共商攻打幽州的大计。不过,在下想提前知道,吕王可有什么高见?” 吕王沉吟片刻道:“齐王这个人不简单,我们又不知道这齐王私自里招了多少兵马,想打败他并非易事,我们还是先行试探试探齐王的实力再从长计议。” 江待一拱手道:“吕王说的极是,在下也是这么想的,那就让江某先为吕王设宴接风吧。” 吕王扶须笑道:“江少将军有心了,本王就客随主便了。” 幽州外二十里的营地,已经齐聚了六路反王,二十万兵马合兵一处,日夜操练。 “将门之后果然是不同凡响,不过几日,这六路士兵就能整齐划一。”草莽英雄,绿林起义,人称玉豹子的男子拍手称赞道。 玉豹子是一山寨大王,生的面皮较白,性格又像猎豹一样敏捷狠辣,便得了个玉豹子的诨名。百姓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落草为寇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山寨也就日益壮大起来,直至现在占山为王,公然与朝廷作对,当地的官兵几去围剿却都是无功而返。 江待一谦逊道:“是各位英雄平日里带兵有方,众士兵操练起来才能化散为整。” 六位反王,俯视着二十万雄师,各怀心思,却都又一个相同的必胜信念。江待一望着诡谲多变的天空,寒冷的北风,吹的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心里低声道,齐王,我们的账是该好好的算算了。 ------------ 第70章 囚龙阵 幽州正是最寒冷的时候,风又阴又涩,江待一没有穿厚重的盔甲,白狐裘的披风里只着一身的白色战衣,隐约还可看见袖口领口绣着的茉莉花。寒涩的北风刮在脸上,他却并没有皱眉,只目光空灵的向远处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军,人都齐了,您请入帐吧,这风口上的风烈着呢,您可得当心身子。”身后的副将躬身抱拳道。 江待一淡淡应了一句,“让这风吹吹脑子才够清醒,我可是一点岔子都不能出。”说完,又深深的吸了口寒气道:“走吧,别让人等咱了。” 身后的副将连忙“是”了一声,跟着江待一走进了大帐。不过是拉起帐帘的一瞬间,江待一脸上原本深邃的表情,立刻换成了没有情绪的招牌笑容,招呼众人道:“各位英雄久等了” “哪里,连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心直口快的青城王李莽打趣道。 李莽本是青城的守城总兵,也是一条好汉,群雄并起之后,他也不甘落于人后,便夺了青城的政权。李莽虽勇猛异常但才智欠佳,所以除了青城一城,再没有攻下其他城池,便直接自封为青城王。这次攻打幽州他更是鼓足了劲,希望可通过这一役扩充自己的实力,要知道幽州的地界可并不小,这块肥肉谁吃下都不会再饿了。 吕王道:“哈哈……青城王玩笑了,我们也并没有久等,还请江少将军召开军务会议吧。” 江待一这次没有再做推辞,自己站到了众人的正前方,抱拳道:“承蒙众位英雄不弃,接了在下的帖子,千里迢迢的来到幽州,待一先谢过各位。”说着,深深的鞠了一躬,起身后又接着说道:“与在座的五位英雄相比,我的年纪是最小的,忝居这主帅一位,我心里实在是有些惴惴不安,小弟若有什么做的不当之处,还请各位指正。” 说的如此诚恳谦卑,下面坐着的五路反王都很受用,连连点头,说了一些客套的场面话。李莽笑着问:“若是我们拿下了幽州,六家可怎么瓜分?” “我早在英雄帖上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幽州的土地我一丝一毫都不取,至于土地怎么分割,我就不插手了,任你们五家安排。” 虽然江待一有言在先,可还是要他重申一遍才能让其他的反王放心,果然,听完他的话,五位反王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只不过有的人掩饰的好一点,有的人直接就喜形于色了。 放下心来的李莽,问道:“不知道少将军可有什么攻城的好计策?” 江待一从怀中拿出阵图,摊在桌子上,招呼众人上前,“这是囚龙阵,我打算首战用此阵,诸位觉得如何?” “囚龙阵?”玉豹子摸了摸下巴,“这是个什么阵,没有听说过”。玉豹子一直做的都是山大王,哪里读过什么兵法,一脸茫然的看着江待一。 到底吕王是见过世面的人,解释道:“是一种厉害的阵法,书上并没有详细的记载,只知道就是条会飞的龙若进了阵,也会被死死的囚禁住。” 江待一指示阵图道:“乾为天为首,坤为地为腹。震为雷为足,巽为风为股。坎为水为耳,离为火为目。艮为山为手,兑为泽为口。这阵法暗通八卦之理,而八卦可拟天地万象,所以入阵之人会感天地万物都压顶而来,招架不住。” 吕王看这阵图是越看越明白,再加上江待一的一番解释,不绝口的赞道:“好个精妙绝伦的囚龙阵,江少将军果然是学富五车,不过这失传已久的阵法少将军是如何知晓的?” 江待一只含糊答道:“幼年有幸曾得到名师指点,对兵法阵法略知一二。” “你这哪里是略知一二,满腹经纶都不为过”吕王一面目光炯炯的盯着阵图看,一面说,双手还轻轻的抚摸着阵图纸,好像在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 而有的反王却还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李莽一甩手道:“不看了,不看了,反正也看不明白,江少将军怎么吩咐,我照做就成了。” 江待一又请大家坐下,神色严谨道:“此阵图非同小可,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大家看过便只需印在脑海里,不可宣之于口,齐王养的细作可是无孔不入。” 众人都觉得有理,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江待一将阵图叠整齐放回怀中,“我会尽快让士兵操练起来,相信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与齐王一战。” “我等一定齐心协力助少将军”吕王率先表态道。 江待一颔首谢道:“多谢诸位,接下来还请各位同在下一起敲定作战的细节。” 拟定作战计划后,江待一练兵就练得更卖力了,与士兵同练同食,一月后终于可以让众将士熟练的摆出囚龙阵法。 幽州又下了一场雪,飞舞在黄沙中的白雪显得别样风情,从前下在襄京的雪,都是洋洋洒洒,让人赏心悦目,而如今幽州的雪,黄沙狂风,冰雪肆虐,仿佛从一个温婉的女子变身为白发魔女。惠羽最喜欢看梅赏雪,不知道这下在空旷战场上的雪她会不会喜欢呢?江待一想到这,苦笑一下,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在怪我吗? 能在战场上走神的人,想必也只有潇洒如江待一的人了,不过失神也只是一瞬间。江待一手里紧握的依旧是战场上他惯使的银尖枪,身上的盔甲则是黄金盔甲,黄澄澄的盔甲套在他的身上显得富贵不凡,从前这正统的黄色是皇家的御用之物,他人是绝对不敢用的,而如今的江待一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j□j的红枣马低低的嘶鸣着,手里的银枪头在并不强烈的眼光下依旧令人目眩,金黄色的盔甲立于所有人之前,此时的江待一已经初具了王者之风。 “齐王,快出城受降,否则我等义军必将踏平你这幽州!”江待一拍马上前,银枪直指城楼,大声叫阵道。 不多时,一队队人马便从城门里有序的跑了出来,大约是五六万人,策马于军前的并不是齐王而是一名不见经传的黄脸将军。这并不出乎江待一的意料,齐王是何许人也,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出阵的,他知道齐王现在一定就在城楼之上的某处观战,而他更清楚的是文家的人都在天上看着自己呢,这场仗输不得。 黄脸将军手提着一个几百斤的铜锤,喝道:“江小儿,齐王殿下是你等乌合之众相见就能见的吗?先看看你能不能有命过得了我手里的铜锤。”说完,便骑马冲了过来,江待一嘴角滑过一个轻蔑的笑容,根本就不屑跟他交手,直接把他引入摆好的囚龙阵中。 黄脸将军见江待一根本不应战,只往回跑,当他不敢接招,用力一夹马肚,带着呼呼的风声向一个天罗地网跑去。 江待一回头看着奋力向自己冲来的黄脸将军,拉了拉嘴角,“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黄脸将军稀里糊涂的跟进了阵,可一转眼江待一不见了,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的敌军,眼花缭乱,压力如水一样不留空隙的席卷而来。 幽州阵前的副将抻直了头也看不清阵里的情形,一切都是朦朦胧胧,久久不见主将回来,暗觉不妙,便拔剑令军队向前冲,相助主将。 就在高举“齐”字军旗的五万士兵悉数进了阵的时候,江待一却悄悄的跳出了战圈,抬头望着城楼,嘴角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齐王居高临下的望着沙场上的情形,只一个时辰而已,五万人就死伤过半,齐王恨恨的一拳砸在城楼厚厚的石砖上,“就是五万头猪拉到屠宰场也不会被杀的这么快!” 压住心中的怒火,齐王继续推敲这阵法的关窍,眉头锁的紧紧的,霍的一下,惊呼道:“莫不是囚龙阵,好个江待一,我还真是小瞧了你!首战就给我摆这么大的礼,不过这天下间不是就你一人善摆阵,你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本王就看上阵图了,江待一,走着瞧吧。” 齐王紧了紧身子的披风,转身下了城楼,身后的老太监连忙跟上,“王爷不继续看了吗?” “不必看了,五万人注定无一生还。”齐王冷冷的声音飘在风雪里,空中的雪好像瞬间凝结成了冰。 身后的老太监不禁打了个寒颤,低头“是”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几个时辰后,江待一便以微小的损失覆灭了幽州五万的军队。 幽州的第一道防线便是这雁城,此时雁城的官府气氛凝重的很,所有官员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齐王正襟危坐于堂上,锐利的目光在众官员身上来回打量,半晌方道:“对于这次的全军覆灭,众卿家都有什么看法,说来看看。” 这个风口浪尖上的问题谁敢回答,众官员全都噤若寒蝉,在心里祈祷齐王爷千万别问到自己身上。 看着哆哆嗦嗦的群臣,齐王就气不打一出来,被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却没有一人能拿出个办法,真不知道高官厚禄养着这些人有什么用?生气归生气,可这个时候多加责怪也于事无补,若是失了本就不高的士气可就太不值得了。 齐王深呼了口气,道:“这一仗江待一摆出了囚龙阵,我们吃亏是在所难免的。大家也都不要失了信心,本王已经想到了破阵之法,下一战我军定会大获全胜!” 听了齐王铿锵有力的话语,底下的群臣精神也是一震,纷纷跪拜行礼道:“齐王殿下英明,齐王殿下英明。” 这种歌功颂德的话齐王显然是听得太多了,只当耳边风罢了,齐王起身缓步走到众官员之中,“囚龙阵是很厉害,不过江待一到底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再加上各路的杂牌兵混在一起,哪里是这么好操练的,囚龙阵的威力他还没发挥出十分之一。” 一个年轻的武将,上前请命道:“江待一个黄口小儿怎能与殿下相提并论,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末将愿为破阵先锋。” 齐王温和笑着对他说:“热血男儿,这才是我幽州的将士,冲你这份热忱,本王就准你做这个先锋官了。” 众官员见小武将受到了齐王的赏识,纷纷仿效,请命上战场。齐王嘴角挂着一贯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笑容,一一的安排了各个位置上的人,最后沉声道:“我的破阵之法最关键的便是号令兵了,号令兵必须要灵活应对各种不同的阵形,所以本王要亲自来做这号令兵。” 此言一出,众臣当然是一片反对之声,什么殿下千金之躯,什么战场上刀剑无眼,什么王爷做士兵于理不合,可对于这些反对的话,齐王更本不理,只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主子打定了主意,任底下的人有再多的反对,最后也还是要乖乖的听命。 幽州城外打了胜仗的江待一日夜不停的练兵,幽州城内吃了败仗的齐王殿下也是日夜不停的练兵,一触即发的战火味百里之外都闻得到。 ------------ 第71章 尝败绩 “我看齐王也不过如此,我们一出手就灭了他的五万人,这样看来我们进入幽州指日可待嘞!”李莽摩拳擦掌道。 坐在大帐两侧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对以后的路充满了信心。江待一拨了拨火盆中的炭,“眼下是很顺利,我军首战告捷,又经过了这几天的休整,士气和实力都是很好的状态。” “那咱么还在等什么,还不杀进城去!”李莽从大椅上激动的站起来。 江待一似乎也被这种乐观兴奋的情绪传染上了,拍掌道:“好,明日我们就再出兵去,势必要进了这雁城。” “好!好……”反王们都是赞成,只有吕王虽然也点头说好,可眉宇间总是透着些疑惑,他总觉得想赢齐王没那么简单,那五万人不过是齐王的探路石,还不知道齐王的水究竟有多深。可惜他的担忧没有人注意到,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胜利的蓝图中,有的甚至可以想象幽州万民臣服于自己脚下的场景。 又是两军陈兵沙场的一日,这一次带军出阵的依旧不是齐王而是一个普通将军,江待一凝神注视着敌军,齐王第一仗输的这么惨都不肯出征,想见他一面还真是难。 “本将军不跟你打,叫郭承明出来!”玉豹子率先上前叫阵。 “放肆!齐王殿下的名讳也是汝等鼠辈可以叫的吗!”齐军的将领义愤填膺的喝道,提刀就要往前冲,可刚要发作,却感觉有那么些顾虑,询问的眼神总是飘向左后方。 玉豹子嘲笑道:“我看郭承明是输的太惨不敢出来,做缩头乌龟了吧,哈哈……”说完,后面的士兵也跟着哄笑起来。 被激怒了的齐军,各个愤恨不已,只听军中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都别乱了分寸,按计划行事。” 江待一看着齐军并没有乱,微微皱了皱眉,直接拍马上前,长枪向前一指,挥军进攻。 齐王还是派出了五万人,一样的人数,一样的军装,一样的军旗,江待一想不出今天的齐军和上一战的齐军有什么区别,他更想不到自己将会一败涂地。 再一次的交锋,这回的齐军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方寸大乱,像个无头苍蝇的横冲直撞,而是井然有序,尽管暂时是处于下风却不急不躁。 齐王一身普通士兵的打扮,举着两面三角彩旗,聚精会神的分析着场上的形势,做出最正确的指示,毕竟没有什么阵法是没有破绽的,渐渐地,李莽负责的部分最先出了岔子。李莽手下的兵都不是正规的军队,顺境的时候尚好指挥,可一出乱子便站不住脚了,李莽这边一乱就像撕开了一个口子,口子越扯越大。 场上的形势渐渐的发生了逆转,齐军越战越勇,占据了优势,就在这时,齐军用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几万人,齐军里外夹击,六路盟军更是被打的溃不成军。 江待一再也在边上看不下去了,驱马向李莽一方奔去,高喊道:“大家都别慌!不要乱,按照操练时候的阵形打!” 可这时候又有谁肯听,士兵乱作一团,只顾得上保自己的命。江待一在马上横扫一枪就倒下去了一排的敌军,可他就是武功再高强也顶不住千军万马,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不行,这样的车轮战打下去肯定是要吃亏的,江待一边打边想着对策,眼睛环顾之际,突然眼睛挣得老圆,“齐王?”号令兵居然是齐王!江待一用力的眨了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冷笑一下,从马鞍上跳起,稳稳的落在了齐王面前。 “齐王真是亲民,自己纡尊降贵的做起号令兵来。”江待一紧了紧手中的银枪,冷冷道。 齐王看到从天而降的江待一并没有惊慌,只轻轻的丢下了手里的号令旗,踢起地上散落的大刀,握在手里。 “江少将军的阵法这么厉害,本王怎么也要给你个面子,亲自出马了。”齐王看了看手中的粗制的刀,淡淡的回应道。 江待一看着他这张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脸,再也不多说废话了,“我今天就要拿你的血祭旗!”说完,一下闪身道齐王面前,提枪向他刺来。 齐王的脚下也不示弱,迅猛的躲过一枪,移到江待一身后,反手就是一刀。江待一明显是没有想到养尊处优的皇室王爷居然有这么快的身手,居然躲过了这一枪,更没想到他还会反手给自己一刀。 江待一虽然及时闪身避过了这一刀,可手臂还是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该死!”江待一低咒一句,眉头紧皱,全神贯注于打斗之中,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下盘依旧是江待一的优势,脚下快速的移动,密不透风的防守,让齐王刀刀落空,齐王阴冷的笑道:“你的步法确实不错,可这枪法真是太一般了。” “废话少说,我的武功用不到你来评论。”江待一虽然在说话,但注意力一点也没有被分散。 齐王冷哼一声,像是在嘲笑,笑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自己跟过无数个名师习武,吃了那么多的苦,怎么会输给他?手上的刀变得更凌厉,招招都要置人于死地。 江待一提起全身真气贯于银枪中,枪上的力量加强了不少,咣当一声,刀枪相撞,带着两人的真气相撞,齐王手里那把普通的士兵刀立刻就粉身碎骨了。 “王爷,您的刀!”马上的副将看到主子的兵器丢了,立刻将怀里带着的九龙宝刀丢给齐王。 齐王侧身凌空飞起,在空中接到刀后,稳稳的落了地。手里的兵器换成了自己惯用的,就施展的更开了,打的酣畅淋漓,大呼痛快,仿佛是身体的能量积压的太久了,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便不顾一切的喷涌而出。 江待一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紧锁的眉头隐隐的写着不安,终于慢慢的落了下风,齐王的刀锋环上了他的枪头,刀顺着枪柄一路向下。江待一的手本能的向后退去,直到枪脱了手。 齐王看准了这个机会,一刀劈来,说迟时那时快,嗖的一声,一长矛飞来,正好打在齐王的九龙宝刀上,虽然力量不足以打落他的刀,但也使刀锋一偏,江待一的动作是何等的迅速,一个转身绕到齐王的身后,拾起地上的长枪,对着他背上就是一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齐王完全是猝不及防,只匆匆的侧了个身避过了要害,但多多少少也是被这一枪给伤了。 这个空挡时间,江待一飞快的散了一圈战况,大势已去,咬了咬下唇,命令道:“鸣金收兵”。 齐王受了伤也无心再战,皇家出身的人总是对自己的性命看到尤为重要,见江待一率军撤退,也无心再战,被手下的士兵扶着回了城。 “哎呀!真险呀!幸好三妹平时练飞镖的时候教了我两招。”混乱的战场上,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兵,正拍着胸口,给自己压惊。 江待一正搜索那一个长矛救了自己的人,倏地,身子一颤,书生气十足的那个两手空空愣在原地的人,不是章影又是谁! “二弟!”江待一两步作一步的冲到章影面前,抓着他的肩膀急道:“你怎么在这?” “我……”章影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算了,先回去再说”江待一拉着他抬腿就走,战场可不是一个叙家常的地方。 一干人等灰头土脸的回了营地,江待一先吩咐军医给大家疗伤,自己则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径直拉章影回了营帐,劈头盖脸就问:“你怎么来了?还上战场,不要命了吗?” 章影眼尖,看到了床边放着的金创药和绷带,拿起药道:“大哥,你先别生气,我先给你止血,你身上可是挨了几刀。” “快回答我的问题”江待一的脸色因为失血显得有些苍白,但语气依旧强硬。 “唉……”章影叹了口气,埋头给他的手臂上药,“我放心不下便混在士兵里来了,齐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大哥手里的兵又是杂七杂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胜不了齐王再起了内讧你岂不是孤立无援?” 江待一心中一暖,口气放缓道:“那你也不应该私自上战场,刀枪无眼,虽时都会丢了性命!” 章影轻抬起他的手臂,缠好绷带,虽然缠的停难看的,但也止住了血,“我知道,我是惜命的人,我来这是做火头兵的,今天是有一个兵身体不舒服我才替他出的阵,再说,三妹平时也教了我些傍身的武功,你看今天我不就扔的挺准的吗?” “你还敢说!想起来我就后怕,要是齐王一恼,一刀砍了你……”江待一打了个寒战,不再说下去了。 章影把他身上其他的几处伤口也处理好后,拍了拍手,“我也是本能的反应,总之,我们现在都是好好的,这不就行了。” 算了,事已至此,这兵患马乱的也不能把他一个人给撵回去,江待一认命的叹了口气,“好吧,我让你留下来做个谋士先生,战场可是不准再上了。” 章影用力的点了点头,立正道:“是,将军。” 江待一被他滑稽的举动逗笑了,“你记住就好,对了,现在你就搬到我的营帐里睡吧,你怎么说也是女子,和士兵一起睡通铺不合适。” 章影笑道:“我这几天都是一个人睡在厨房里的,没有暴露身份。” “难为你了”江待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的说。 “将军,几位王爷请您过去。”帐外的传令兵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江待一又对章影道:“你也受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去就回。” 章影点了点头,示意他快去,自己在这呆着就可以了。 江待一还没有走进大帐,就听见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这仗输的真窝囊,用的都是一个阵法,怎么上次就赢了,这次就输的这么惨!” 江待一皱了皱眉,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见江待一来了,众人有所收敛,安静了一些,可李莽还是没能忍住的说道:“江少将军,我们这次怎么输的这么惨?你得拿出个办法来,我们二十万大军怎么能输给他们区区五万人。”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是呀,是呀,我看这幽州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咱们要是还没等到进幽州,人就都死光了,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刚刚输了一仗就打退堂鼓,这样的人怎么能成大事?江待一在心里暗道,可嘴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道:“诸位莫急,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胜了他一次,又输了一次,算打了个平手,并没有落下风。” “我看今天齐王大获全胜,必定大摆庆功酒,疏于防备,我们不妨来个偷袭,打他个出其不意!”玉豹子建议道,眼睛里射出了两道精光,如猎豹觅食的目光一样。 众人闻言,都点头同意,“不错,豹兄说的有理”“好计策”。 江待一问最德高望重的吕王,“吕王觉得如何?” 吕王凝思片刻,徐徐道:“可以一试,即使是偷袭失败,损失也不会很大。” 江待一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计策,见吕王也同意了此法,遂道:“好吧,选出两百精兵,分为两路,天一黑就随我偷袭雁城,一路控制城门,一路控制官府,得手后发信号,与城外的大军来个里应外合。 吕王看着江待一臂上的伤道:“少将军有伤在身,不便参与偷袭行动,还是由本王带兵吧,你就留在城外的大军中等信号吧。” 江待一用力一扯,把刚绑好的绷带拆开,豪气道:“不过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碍事,今晚的偷袭我定要亲自带兵。” 吕王颇为赞赏的拱手道:“少将军好意气,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与你争了,我带兵去城门,你带兵去官府,可好?” “好!”江待一响亮的回答道 ------------ 第72章 反偷袭 黯淡的星光,在夜空里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战争发酵的气息,危险却又让人不自主的想要靠近。 江待一一身的黑色夜行衣,匍匐在雁城边的草丛中,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吕王说:“吕王,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动手吧。” 吕王看了看天色,“好,我先带人去偷袭城门,得手后立刻开城门放你们进去,我们的动作都快一点,争取一个时辰内结束战斗。” 江待一用黑布蒙上面,应了声“好”,随即转头挥手招呼挑选出来的好手们行动。 几十名的弓箭手齐刷刷的向城门口放箭,精准的箭法,守城的士兵一个个的应箭倒地。又换上一批人向城墙上抛绳索,固定好绳索后,吕王便带着懂轻功的人顺着绳子飞到了城楼上。 还没等守城的人反应过来,就被吕王手下的快刀给结果了性命,连嗟吁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吕王便放下了城门。 江待一心中一喜,即刻率领部下进了城,直接向官府冲去。一百号人,飞快的向官府跑去,到了之后就将官府团团围住。 江待一翻身越过府墙,落在空荡荡的院子中。江待一一心想抓住条大鱼,齐王这条大鱼,他知道以齐王事必躬亲的性格是一定会屈尊住在官府里的。 奇怪?怎么连个护卫都没有?跟在江待一身后进去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江待一右手中的长剑冷冷的泛着寒光,左手的拳头攥的硌硌直响。 正疑惑间,门外顿时杀声大震,院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大门霍地打开,大队的人马鱼贯而入,把江待一等人围住。 “江少将军不请自来真是给了本王好大的一个惊喜!”齐王在众军之尾,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江待一扯下了脸上的蒙面步,冷冷的看着齐王,今夜齐王穿着明黄色的蟒袍,袍上金黄色丝线绣着的蟒,恍惚间让人以为是龙,而王爷是不准用这明黄色的。 “郭承明,真是好心计,把每一步都算到了”江待一恨恨的说,他都能听见自己牙齿相互颤抖碰撞的声音。 “并不是我有心计而是你自己太笨了,就凭你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子想赢我,自不量力。”齐王并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字字入耳三分。 看着齐王嘴角嘲讽的笑容,江待一紧咬着下唇,外面的喊杀声已经没有了,想必自己自作聪明的包围早就跳进了人家的包围圈里了,成为了黄雀的晚餐。齐王身上的明黄色与江待一的黑色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好像齐王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他只是一只抱头鼠窜的阶下囚。不,绝不,我宁愿鱼死网破!江待一在心中大吼着。 “你还欠我四条人命,今夜我宁可拼了性命也要你还了这血债!”说完,便以闪电般的速度向齐王袭来。 左右连忙上前保护,可惜只是做了活靶子,刚挡在齐王面前举起刀便被一剑劈成了两半,一溅几尺高的鲜血喷在了齐王的脸上,黏稠的血液带着温度,齐王略显慌张的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接过及时递过来的九龙宝刀,硬生生的接了这泰山压顶的一剑。 狭窄的剑背碰在宽阔的宝刀上,窜出了一连串的火花,两人都是拿出了自己十足的力气全力相拼,巨大的力量将两人都推出了几丈之外。 江待一执剑的手被震的虎口发麻,周身的真气也在乱窜,闭目凝神了片刻方调息了过来。齐王这一边也好不到哪去,只觉得全身血气大乱,真是没想到他这个年纪就有这么高的武功修为,底子扎实,内力居然不次于自己,只是实战经验有些欠缺,假以时日必成大气候。 院子里呼呼作响的风声格外清晰,剑拔弩张的两伙人正处于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江待一活动活动了泛白的手指,剑眉紧蹙,双眸中透着森森寒气,任何的语言都显得多余,直接挥剑出招。 江待一的剑气袭人,就连剑锋之前的风都被无情的刺破,发出嘶嘶响声,剑身周围都卷着气浪,齐王周围的护卫无一例外都被这地狱之剑推向了死亡的深渊,一剑封喉,封的不是一个人的喉,而是一排人的喉。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横七竖八的尸体,可这些都还只是预演而已。 齐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不过老练的齐王还是很快稳住了阵脚,声音平稳的说道:“江少将军好身手,本王还有个礼物要送给少将军,还望笑纳。” 齐王的语气总是这样,表面上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可却总暗藏肃杀之意,江待一还在狐疑之际,齐王伸手指向东南方向发红的天空,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少将军请看”。 只见东南方向火光大起,映的半边天都红了,“粮草!”江待一怒吼一声,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后牙紧咬的声音,这次偷袭居然被人家发偷袭了,还损失了粮草,如果没猜错的话,被烧掉的应该是全部粮草,齐王做事可向来都是滴水不漏。 “本王想要提醒一下少将军,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可少将军的军队都已经兵临城下了,粮草现在却是一粒都没有了,不知这境地,少将军有何妙解?” “呵……”江待一居然笑了出来,嘲笑,苦笑还是哂笑?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怎样的笑容。 这一笑把齐王弄得倒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你笑什么?是你够有气魄还是被吓傻了?” 江待一扯了扯嘴角道:“我在想是你太高明,还是我太失败了?你觉得呢?” 齐王拂了拂宽大的袖子,“自然是我比你想象的高明,而你却比我想象的要失败。” 齐王的话掷地有声,字字刺入江待一的心,“我笑的是,你虽然赢了但赢的还不够漂亮,我虽然输了但却还有转机。” 齐王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此言何解?” “因为我才是主帅,除不掉主帅怎么能算的上是赢得漂亮,而主帅在便一切都还有转机。”此时的江待一反倒异常的平静,事已至此,也不会更坏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齐王挑眉道:“看来你很有把握,不要忘了就在不久前的战场上你还输给了我。” “你也说了,那是不久前,也就是以前的事了,我绝不会在同一个陷阱里跌倒第二次。”江待一说完便提剑上前。 长剑直指心脏,齐王平举当胸,用刀挑开这一剑,江待一的动作越来越快,剑影细密如雨,齐王的第一招是抵挡,便没了反攻的机会,先机失去了,战机便失去了,胜算也就跟着失去了。 铛铛铛,两人连过数十招,都没有一方能把另一方置于死地,旁边混战的小兵们没空欣赏这场高手间的精彩对决,他们现在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命,如何要了敌人的命,江待一带来的人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好手,可奈何敌军多如牛毛,双拳难第四手,终究还是一个个的倒了下去。 大势已去,今夜无论如何也是杀不了齐王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回去给惠羽个交待,江待一的大脑如同身形一样飞快的转着。 江待一向齐王左肩一刺,齐王向左一个闪身避过,就在这个闪身的瞬间,江待一甩出藏于袖中的迷雾弹。 嘭嘭几声,浓烟四起,连眼前几寸的地方都看不真切,不知听谁喊了一声,“这烟有毒,快捂住口鼻。” 不止将士,就连齐王都掩面向后退去,无人敢上前追赶,片刻后并无人又中毒的迹象,齐王反应过来喊道:“中计了,快追!” 齐王刚飞身带人去追,就被几个奇怪的黑衣人纠缠住了,黑衣人并不着力于进攻只是拦住他们的去路,明显是在给江待一争取时间。 齐王被这些奇怪的黑衣人缠的脱不开身,心里急的不行,今天要是给江待一逃走了将来定是大患!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黑衣人纷纷退去,离开的速度之快,让人用目光都追不上,消失于浓浓的夜色中。 江待一回到军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手忙脚乱的救火,火势也渐渐的小了下来。在来来往往救火的士兵中,江待一随手抓住一个问道:“吕王回来了没有?” 小兵看到是主帅连忙行礼,拱手道:“回将军,还没有。” 江待一眉头一紧,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小兵躬身“是”了一声,便继续忙着抬水救火去了。 正在江待一埋头担心之际,一声“大哥”让他抬起了头,章影一脸灰的跑了过来,急道:“太好了,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有什么……” “有什么不测,是吧?”江待一把他没说出口的话,施施然的说了出来。 章影忙道:“可不敢乱讲” 江待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我如今的境地,哪里还有什么禁忌可言,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今夜都怎么样?我们究竟损失了多少?” 章影低下头,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人马到没损失多少,只是粮草几乎是损失殆尽。” 虽然早就料到了,可当真切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不免还是一沉。“粮草没了还可以再运,只要大哥你人没事就好。”章影在旁劝慰道。 江待一无声的叹了口气,“算了,各位主子呢?” “也都乱作了一团,有几个还嚷嚷着要退出,大哥快去劝劝吧。” 江待一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去了,今夜灭了火,就吩咐大家休息吧,都折腾了一夜了。” “不去?”章影不解的问。 “这么短的时间内,我连输了两仗,而且还输的这么难看,各位反王都正在气头上,我现在过去只能是自讨无趣,还是等他们冷静下来再行商议吧。” 章影会意的点头道:“也好,我就说你受了重伤,不方便见人让他们先等着,大哥你也快去休息吧。” “我不累,你先去吧,我要在这等吕王。”江待一转身出了营地,坐在不远处一个安静的小山坡上。 营地的声音渐渐小了,大火也已被扑灭。江待一独自坐在地上,翻开袖口,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绣着的茉莉花,茉莉花瓣始终如一,清傲脱俗,不为凡尘俗世所扰,人要是这样就好了。江待一垂首低语着,“我打了败仗了,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以为自己是条龙,可如今看来只是一只算不上狡猾的狐狸,只知道逃跑的狐狸。我从没没有像现在一样的看不起自己过,要不是魅影组暗中相助,恐怕我回都回不来了,我……我太没用了。” 残月坠,乱峰寒,章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江待一的身子在寒风显得单薄,这纤瘦的肩膀不知是怎样挑起这些担子的。听见他自言自语说的话,章影叹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个道理,大哥不会让我来教吧。”说着,也坐了下来。 江待一微微侧首道:“地凉,你别往地上坐”。 “那你怎么坐地上?” “我是有武功在身上的人,和你这个书生能一样吗?快,快起来。” 章影“唔”了一声,双手环膝的蹲下,“大哥是在想嫂子吗?” “呵……被你识破了”江待一苦笑道。 “这是嫂子给你绣的吧,手艺真好。等我们得胜回去之后,把齐王的人头交给嫂子,我想她就会放下仇恨,你们俩的心结也就会打开了。” 沉默了半晌,江待一幽幽说道:“但愿吧”。 “红叶不传天上信,空流水,到人间。大哥的相思之苦,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的。” 江待一对他笑一笑道:“你也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的。” “我们兄弟一条命,都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忽然,章影见远处有人影晃动,忙叫道:“大哥,你看那”。 江待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清了来人正是吕王一干人,惊喜道:“是吕王,咱快去接。”说完,便拉着章影足不点地的飞了过去。 ------------ 第73章 乱军心 吕王刚刚占领城门,放江待一进去之后,心中总是有隐隐不安的感觉,这得手的未免也太容易了些,心头的石头还没有放下就只见灯火通明,大批的人马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糟糕,中计了!吕王在心中懊恼的喊道。兵力的悬殊让他根本无心恋战,带着部下往城外撤退。好在部下都拼死保护,吕王才九死一生的逃了出来,身上也是带了好几处的伤。 “吕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迎面来接的江待一跑到吕王面前,兴奋的说道,这也是他今天唯一值得高兴是事了。 跟在身后的章影,停下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吕王您可算是回来了,我大哥一直在这等您呢。” 吕王的状况并不好,这一路上都是被贴身的两个护卫搀扶回来的,“江少将军也回来了”吕王见到江待一便是这一句,“那就好,那就好,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江待一看到了吕王的夜行衣被染上了好多片的血迹,身上的伤口也是好几处,有的血已经凝固,有的还在往外咕咚咕咚的淌血。 “您受了这么重的伤,快,我带您回去治伤。”江待一连忙从护卫的手里接过吕王,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向营帐飞去。 江待一带吕王回去的时候,营帐早就是一片静谧,全军都累坏了,现在正是睡的香的时候。江待一也懒得去传军医,反正都是些外伤,自己对这些伤的处理能力比那些个随军的大夫不知要强上多少。 把吕王放到他自己大帐里的床上,江待一用自备的上好的金创药给他疗伤,处理好刀伤后,又把他胸前折了的两根肋骨给重新接上。 “少将军可是懂医术?”吕王看他如此熟练是手法,不禁问道 “我家中有个妹妹医术高明,她把这些基本外伤的处置方法都教给了我,说我将来上战场一定用得到。” “妹妹?”吕王换下破烂不堪的夜行衣,穿上了一件黄色的锦缎寝衣,“江家不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吗?”要是连盟友的基本底细都摸不清楚,那吕王这一方霸主也甭当了。 江待一有些别扭的转身去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刚才只顾着治伤,没理会那些男女有别的规矩,但自己怎么说也是女子,有男人当着自己面换衣服总是觉得有点不妥。“哦,我的一个义妹,刚刚在外面的那个书生模样的是我的义弟,我们三个就如同亲生兄妹一样。” “原来如此”吕王系好最后一个扣子,“多谢少将军为我治伤”。 江待一收拾好东西,颔首道:“小事而已,吕王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 “少将军好走。” 江待一回了自己的大帐,只见一大木桶的热水正冒着袅袅的热气,章影正伸手试着水的温度,见他回来了,微笑道:“大哥,在外面打了一天仗了,洗洗身吧。” 认识这么久了,江待一是女子的秘密在章影这也不再是秘密了。记得刚知道此事的时候,章影着实也是吃了一个大惊,无论是从外表还是性子都看不出他有半分的女儿气,要不是江待一亲口所言,李靓又言之凿凿,还真是不敢相信。知道江待一是女子之后,两人在一起更是亲密无间,再无顾虑。 江待一心中一暖,微笑道:“多谢了,你也快歇着吧。” 章影打了个哈欠,道:“还真是困了,那你洗完澡也快睡吧。”说完,就躺在了毡毛床的里侧。 江待一身上还有几处伤,不能泡在浴桶里,只用毛巾擦了擦身,洗去一身的血污,简单的处理下伤口,换上套干净的衣裳,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江待一睡的时候就已过丑时了,所以只睡了两个时辰就又起来了,他起来的时候章影还没有醒,便轻手轻脚的穿好戎装,披上大氅,走出了营帐。 迎面就是一阵的冷风,江待一不禁打了个寒颤,呵了口热气,去了吕王的大帐。掀开帐帘,只见满满一帐子的人,各位反王都围坐在半躺于床上的吕王的身边问候伤情。 见江待一进来,有的招呼了一声,有的颔首示意,有的干脆当作没看到。“少将军,怎不多休息一会儿,身上的伤要紧吗?”吕王礼貌得体的问候道。 江待一颔首道:“我身上的伤都是小伤,不碍事,倒是吕王爷您要好好照拂身体,你现在的伤势可是不轻。” “哼,要不是有人自以为是的乱指挥,吕王又怎会受如此重伤。”一大胡子反王嘲讽道。此言一出,便有人跟着附和说些风凉话。 “诶……”吕王摆手道:“所有的作战计划皆是大家一起商讨过的,怎能将责任推之少将军的身上呢。” 江待一颇带感激的看了吕王一眼,又冷冷的看了一圈其他的人,赢了就是大家的功劳,输了就是自己一人的责任,还以为都是些英雄豪杰呢,原来也是良莠不齐。 “吕王说的是,想来这偷袭的主意还是我出的,不能全怪江将军。”玉豹子难得面带惭愧的说。 大胡子默然冷哼一声,捋了捋下巴上如野草一样杂乱的胡子,“才来个半个月我带来的四万人就死伤了过半,这笔买卖我可是亏大了,江少将军,你说是吧?” 捧臭角的人总会有的,立马有人说:“有的人把自己的兵安排在最后,冲锋陷阵送死的就让别人来,难怪大胡子会损失这么多人。” 刺耳的嘲讽,阴损的话语,饶是脾气再好的人脸上也挂不住了,江待一横眉冷道:“战争的输赢岂可与生意上的得失相提并论,足下想的未免太狭隘了些。阵法本是一体,前后并无差别,囚龙阵的后方又是关窍所在,我带来的兵都是经过我日夜训练层,排兵布阵更是必修的功课,所以我才让他们担此重任,不知足下的军队可习过队列阵法?我想应是没有,若有的话想必就不会由此一问了。” “啪”的一声,大胡子怒拍大椅把手,倏地站起来,涨红了脸,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你江家的兵是正规军,我们都是草寇流匪。你既然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把话给你撩这,老子也不想跟着你个黄口小儿干了,人马损失了不少,粮草更是被烧了个精光,这仗哪里还有个打?我看还是趁早散伙算了。” 江待一毫不示弱的反驳道:“足下难道没有听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吗?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国最终不还是被楚霸王项羽给灭了,我们现在不过损失了几万人和一批粮食而已,怎能轻言放弃?” 大胡子不屑道:“你以为你是楚霸王,有定乾坤的本事吗?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少在这里煽动大家为你送命!” 显然江待一所有的耐心都已经用尽了,怒目圆睁,右手紧握腰间的佩剑,义正言辞喝道:“汝等鼠目寸光之辈,岂可与尔共谋天下之伟业!你要走我绝不阻拦,但你要是再在这里动摇军心,我定依军法斩你于三军之前!” 似乎是被江待一的威慑力所震,大胡子的气焰弱了下来,只逞强的说了句,“我懒得与你争,今天我就撤兵,看你怎么打这仗。”说完,就愤恨的拂袖而去。 大胡子一走,一直附和他的那个,也就跟着要撤军,江待一转身侧立,淡淡的应了句“请便”。 吕王看已经走了两个,不想让事情再扩大化,连忙道:“本王已经向灵州休书求援,相信不日粮草,援军就可抵达。” 本在犹豫的李莽和玉豹子听到吕王的话,就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思考了片刻,便都同意留下来继续作战。 大帐的气氛绷得有点紧,李莽和玉豹子面面相觑,最后都起身,择了个理由离开。江待一长出了口气,朝吕王谢道:“多谢吕王信任,肯仗义相助,派来粮草和援军,这份恩情在下记下了。” 靠在床边的吕王,动了动身子吗,挺直腰,含笑道:“少将军言重了,你我盟军,为的是共同的利益,自当同心同德。真不知若又一天我们换了立场,变成对阵沙场的敌我两方,你我该当如何?” 江待一抱拳道:“若真有那一日,在下定当效仿晋王重耳,退避三舍。” “哈哈……”吕王朗声大笑道:“少将军好气魄,好义气,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吕王笑的太过用力,扯到伤口,吃痛的“嘶”了一声。 “小心”江待一身体前倾,伸手提醒道。 吕王摆了摆手,自嘲道:“不打紧,倒真是应了乐极生悲这句话了。” 江待一见无事了,便请辞道:“吕王玩笑了,您且好生养着身体,我先出去忙了。” 吕王点头应道:“好,你去忙吧,现下稳定军心是最紧要的,还要劳你多费些心。” “您请放宽心,我知道,会小心应付的。”说完,江待一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大帐 作者有话要说:双十一觐献一章,为和小独一样的光棍单身们送上份小小心意O(∩_∩)O~ ------------ 第74章 持久战 两位反王撤了军,再加上几场战事的损兵折将,如今只剩下毫无士气的十一二万人,整个军营乱糟糟的。 江待一坐在桌案前,单手杵着脑袋,用力的揉着眉心,剑眉微蹙,一脸的倦容。旁边的章影埋在文山书海里,嘴里咕哝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真不知道该用哪一条兵法去扭转局面。” 江待一起身走到沙堆地图前,若有所思的望着几尺长的地图,幽幽道:“这是一场持久战,怎么可能胡乱学书上的几招就改变局面呢?” “持久战?那是多久呀?幽州这个地方天气又冷又干,风沙还大,呆的久会吃不消的。”章影说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虽然大帐里烧着炭火,可风还是从边边角角透进来,并不暖和。 江待一看到他有些发红的鼻头,拨弄了几下火炉里的炭,发出滋滋的声音,“现下知道苦了,早让你们在钱塘老实的带着,非不听,逞能的跟过来,现在后悔也不算晚,我派人送你回去就是了。” “别别别”章影连忙拦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罢了,怎地就要遣我回去?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两人正闲话,帐外一声响亮的“报”打断了两人,江待一重新坐回椅子上,应了句,“进来说话”。 进帐的传令兵行了个礼,喜形于色的说道:“将军,我们的援军到了!还带了大量的粮草军需。” 江待一顿时喜上眉梢,“太好了,来得正好,将士们的肚子都饿了好几天了!传令下去,今儿个给大家伙加顿大餐!” 传令兵笑着“是”了一声,美滋滋的走出去,就等着吃大餐了,要知道他可是已经吃了好几天的清粥野菜,是该好好的改善改善伙食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远便听到了齐王爽朗的笑声,“哈哈……本王新得了坛好酒,想与少将军共饮佳酿,少将军可肯赏个脸?” 江待一笑着起身迎吕王进帐,“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可见真是不能在背后说人。” “哦?”吕王扬眉,饶有兴趣的问:“在说本王什么?” 江待一双手并拢叠于胸前,深居了一躬道:“多谢吕王殿下的鼎力相助,送来的兵马钱粮真是及时雨!” “我都说了大家是盟友,帮你不就是帮我自己,江少将军行如此大礼叫我怎么承受的起,来,快起来。”吕王扶起他,温和道。 江待一站直了身子,“可这仗不知道还要打多久,还需多仰仗吕王您的支持。” “这个好说,我从来也没想到过幽州会容易打下来,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几天过的太乏味了,我们痛饮几杯,心情好头脑也会更清明些。”吕王笑着扬了扬手里酒。 盘坐在地毯上的章影,摞好面前四角小矮桌上的书本,站起来道:“大哥,你们聊,我不耽误你们了。” 吕王的兴致很高,提议道:“章公子也一起喝几杯,这可是难得的好酒呦!” 章影连摆双手道:“我酒量很差的,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江待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解围道:“我二弟他是个书生,酒这东西他应付不来的,吕王要是有兴致,我陪王爷就是了,还是饶了他吧。” 章影连连应道:“是呀,是呀,我看我还是先出去吧,你们慢聊。”说完,各看了两人一眼,退出了大帐。 江待一收拾出一张桌子,请吕王坐下道:“吕王请,我去吩咐人上几碟小菜来。” 吕王却拉他坐下,笑道:“不必了,所谓下酒菜只是用来给非上等好酒提味的,我想我这坛酒是没这个需要了。” 江待一本也不是十分了解酒,便听他的话,坐下来道:“如此,那就听您的,来,我给您斟上。”言罢,就要向碗里倒酒。 吕王伸手拦道:“一看江少将军就不是个嗜酒的人,这么好的酒,用这么粗糙的碗盛岂不是辜负了,来,用这个。”说着,就如同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两个晶莹剔透的翡翠杯,手法娴熟的把酒倒入两杯中,笑着问:“少将军可闻出这是什么酒了吗?” 江待一双手接过吕王递来的酒,鼻子凑过去,嗅了嗅道:“好像是梨花酒” “哟,少将军的鼻子还真灵,这梨花酒的香气可并不浓郁。”吕王晃了晃手中的杯,浅啜一口,悠哉悠哉的道。 江待一也喝了一口,清香冷冽,还带着梨花独特的香气,淡淡的甜,感觉中好像还有乡村淳朴的气息,总之让人感觉很舒服。“果然是好酒,吕王真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 吕王又把酒杯满上,道:“这梨花酒是我自己酿的,这次特地让押粮兵从我灵州的王府运来的。” “哦?”江待一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没想到吕王您好有这手艺” “我本就是寒门子,我出生的那个地方是个落英缤纷,梨花飘零的小村庄,我娘就是靠酿这梨花酒把我养大的。”吕王的眼神开始变的空灵,沉浸在了回忆里。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想必吕王的家乡如诗中所说的一样美丽。”江待一举杯敬了吕王一杯。 “少将军莫要喝得太急,这酒的后劲可是不小。” “咳咳……”江待一掩面咳了几声,吕王大笑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酒喝得猛就会呛到喉咙。” 江待一咳过后,“失态了,吕王见笑了”。 吕王若有所思的看着杯中被翡翠映衬成脆绿色的玉液,“你我之间总是感觉太客套了,不如你我改为兄弟相称?” “啊?”江待一有些反应不过来,眼下的情况,不能没有吕王扶持,他也的确帮了自己很多的忙,可他日后也将会是自己的对手,敌人。如果只是合作伙伴,说破了也只是为了共同的利益,当利益消失的时候,也就再无关系了,若是改为兄弟相称情况就不同了,见面三分情,日后对阵沙场就不好见面了。可吕王把话说到这份上,自己不应承下来又显得太无理,今一番话,他都并没有自称为本王,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权衡片刻,只好挂上礼貌的笑容,“承蒙您不弃,愿与我这个身无寸功的黄毛小子兄弟相称,既然如此,小弟就高攀叫您一声吕大哥。” 吕王拍着他的肩膀道:“哈哈……贤弟过谦了,来,我敬你” 吕王的大手重重的拍在江待一身上,他一时有些不适,只不经意的避开,双手举起酒杯,“岂敢岂敢,还是小弟敬吕大哥”。 两人相谈很久,一大坛的酒都喝光了,江待一的头微微的晕,“吕大哥,小弟不胜酒力,不能再饮了,现在还是紧张的战备阶段,我们还是要保持警醒的头脑。” 吕王喝掉了最后的一杯酒,笑道:“是,保持头脑清醒是重要,所以我一向只和朋友,信得过的人才喝酒,把自己不清醒的一面暴露给陌生人是很危险的。” 江待一故意忽略了这句话,只扶着吕王道:“吕大哥,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 吕王轻轻的推开了他,笑道:“我的酒量可是很好,哪里用扶?天色不早了,大哥就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我看你眼下的乌青可是不轻。”说完,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就踏着大步离开了。 “呼……”江待一见他走了,长出了一口气,坦白说吕王人品,学识,武功皆属上乘,又帮了自己的大忙,与他这种英雄豪杰称兄道弟本是一大幸事,可现在大家的身份太过于复杂,此时是并肩作战的盟友,彼时就会是针锋相对的敌人,而这样大的角色变换,再加上兄弟之情的话真是有点让人不知所错。 正在乱想之际,章影搓着手进来,“大哥,喝多了没?跟吕王都聊什么了?” 江待一抬眼道:“哦,还好,总随军打仗,好酒量是必备的。只不过,这场酒喝下去,吕王就变成了吕大哥,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吕大哥?” 章影反倒是呵呵一笑,“决战于万军之前,大哥你尚且没有为难过,怎么这些小事却摆不平?要我说,你就是做事情分得太清楚了,朋友,亲人,长辈,下属每一样都分得那么清楚,可哪里又有那么多的人情事故可以做到泾渭分明呢?我看吕王这人不错,交个朋友没问题,你何必要自寻烦恼,私下里是朋友,而立场上是敌对的古来就有,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待一倒坐在大椅上,垂眸道:“说是这么说,可……” “大哥”章影抻着长音叫了一声,“你怎么糊涂起来了,该分清楚的是事情不是人,人有多面,私交是私交,立场是立场,并不冲突的。” 好像醍醐灌顶一般,自己苦恼半天的问题,居然根本算不上是问题,心境开明的江待一突然大笑起来,“多谢二弟提点!”笑过之后,又突然猛地一拍脑门,“都这个时候我,我还有闲心去想这些事,拿下幽州才是头等大事!”说完,就又埋头研究起战事来。 看到脸色换如此之快的大哥,章影有些好笑的说:“我帮你,咱儿一起”。全军营的烛火都渐渐的熄了,唯有帅帐的灯火一直掌到了天亮。 ------------ 第75章 远征归 正面战场,暗里偷袭,双方交手过百次,终究还是哪一方都没有占到便宜,江待一的援军和补给总是从吕王的灵州源源不断的送来,所以他也耗得起,直到耗过了自己二十岁的生日。而李莽和玉豹子也再没有提出过要撤军,原因很简单,他们早已经无军可撤了,带来的军队所剩无几,要真是离开战场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破城之日――打了近一年多的仗终于在今日画上了句号,江待一骑着红枣马同吕王并驾于大军之前,踏在了幽州这片陌生,又算不上陌生的土地上,可他的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很沉重。 街边的商铺都是门可罗雀,冷清的不得了,时不时还有饿殍在为了争抢着一两个已经发霉的馒头而厮打。今天的阳光很刺眼,让人目眩,江待一多想不睁开眼,不去看这一切,可他一闭上眼,耳边充斥的饥饿痛苦的j□j声,痛失家园的谩骂声就愈来愈强烈。 走了多久,江待一不知道,直到身边的吕王轻唤了一声,“贤弟,我们到王宫了”。 到了,原以为攻陷王宫的日子会是遥遥无期,没想到此刻就到了,江待一下了马,出神的望着这座宫殿,久久后道:“咱们进去吧”。 齐王宫里,一派的荒凉寂静,即使现在是盛夏,花草开得再娇艳也抵不过这股子萧索的肃杀之意。江待一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齐王宫了,径直带着人抄了正殿,而这一路上一个宫人也没有看见,想必是都各自逃命去了。 吕王和江待一立于殿前各自摸着腰间的佩剑,心照不宣的一同跨进了殿,没有让人跟着。 偌大的宫殿,冷冷清清,静的连踩在波斯地毯上的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擎殿的金龙玉桂柱孤单的矗立着,只是不知还能不能继续撑起这座宫殿。齐王一身明黄色的蟒袍,正襟危坐于高台之上的金漆王椅,眼帘微阖,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好悠闲的样子。 吕王睨了他一眼,嘲讽道:“齐王真是有承受力,沦为阶下之囚,还是如此的淡定。” 齐王连眼都没有睁开,冷冷道:“寒贱之辈,竟也敢来与我说话。” “你……”吕王怒目圆睁,指着齐王就道:“郭承明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摆什么王爷架子!” 齐王睁开眼,抖了抖前襟,站起身来,深深的看着江待一道:“我不屑与你说话,我有话问江待一。” 吕王刚要发作,手里的剑都j□j了半截,又被江待一生生的给按了回去,带着恳求的说:“我与郭承明的恩怨颇深,就把他留给我,让我亲自了结了这段恩怨,拜托了,吕大哥。” 吕王咬着下唇,空放了一拳,点头答应道:“好吧”,又狠狠的剜了齐王一眼,忿忿的出了殿,关上了厚重的朱红宫门。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空旷的大殿,凝滞的空气,只悠悠回荡着这句低沉的问话。 “你觉得你胜了吗?” 江待一身子倏地一僵,只觉得很羞愧,下意识的低下头,默然不语,也实在是无言以对了。 “哈哈……”吕王突兀的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张狂,嚣张又带着绝望,又从高台之上缓步走到江待一的面前,“你觉得耻辱是吗?是汉人的耻辱是吗?” 江待一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齐王围着江待一踱步道:“你以为不说话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这一年多,本王虽不是说胜,但也没让你占到便宜,要不是你勾结羌人,前后夹击,你今天进的了本王的幽州吗?亏本王还以为你也算的上是英雄豪杰!” “我没有!”江待一吼道,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我没有勾结羌人”。 “你没有?那那个姓吕的呢?小人一个,他也配称王!本王知道,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本王无话可说,可你心里舒坦吗?为了报自己的家仇,折腾这么久,最后还得冒着背上一个汉贼的骂名的风险才赢了本王,现在只问你一句,值吗?” 江待一咬着下唇,慢吞吞的吐出了两个字“不值”,倒吸了口气,幽幽的说:“有些事的发展也是我所无法预料的,但我从没有忘了自己是汉人的身份,我就给你个承诺,一定让幽州的羌军全部消失,不会让你幽州的子民再受到戕害。” 齐王停在江待一面前,高声道:“好,本王等到就是你这一句话,不要因你我之间的恩怨影响了你的判断力,希望如你说言,切勿忘了你是汉人,你我都是汉人。” 江待一心里也是五位杂陈,自己这仗打的双方早就是民劳兵疲,若不是羌人趁虚而入,给自己一个机会,还真不知道能何时走进这齐王宫呢?都忙着打仗还没有功夫琢磨羌军是怎么进来的,可刚才经齐王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点犯嘀咕,莫不是真是如齐王所说,是吕王勾结羌人?微微晃了晃脑袋,换了个话题,问道:“且不说这个,你还欠我四条人命,可记得?” “怎么不记得,本王时时刻刻都记着,本王悔呀!” “哼……”江待一冷哼一声,“后悔有什么用?能让他们复生吗?能让惠羽……”说到文惠羽倏地一怔,已经好久没提到过这个名字了,只是在每个深夜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然后将思念深深的埋在心底,带着绵长的哀伤愁绪道:“让惠羽语原谅我”。 “哈哈……”齐王又莫名其妙的笑起来,“你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呵……要是让你的将士们知道他们的主帅发动这场战争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你猜他们会怎么想?还有,本王悔的不是灭了文家,而是没有杀了你!” 江待一面上一冽,眉峰轩起,“我也后悔当初没在这王宫里杀了你!” “那这个恐怕会永远成为你的遗憾了,天家之子的命是你也够资格拿去的吗?”说完,便一个闪身到刀架前,拿起跟了自己几十年的九龙宝刀,横于颈前,冷森森的说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让几十万大军为你在战场上拼命,让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也让你自己的一生中留下了私通外敌的污点。你给我记着,本王固然是输了,但你却比我输的更惨,更惨!” 哗地,血溅三尺,齐王自刎于金漆王椅前,失去重心的身体倒在了王椅上,刀也咣当的掉在了地上,血还在顺着刀刃流,好像还没有离开主人的血管。 江待一还呆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来,缓步走到齐王已经冰冷的身体,拔剑割下了他的首级,装入备好的木匣之中,然后一步步的向门外走去,轻触门栓时他又缩回了手,回头环视了一圈大殿,低低的说了句,“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吧,就让一切都归于尘土吧”。 刚一推开门,吕王就上前道:“怎么这么久?没事吧?再耽搁一会儿,我就要带人冲进去了。” 江待一牵强的勾起了个笑容,“没什么,齐王的首级就在这里,我们还是快接管下幽州吧。” 吕王打开木匣看了一眼,又合上盖子还给他,应承道:“贤弟说的对,我们还是先安抚民心,入主幽州。” 江待一正色问道:“吕大哥,我有一事不明,还想向您问个清楚。” 胜利之后的吕王心情很好,笑着说:“何事不明?怎么这么严肃?” “羌军是怎么进来幽州的?据我所知,幽州对于边境一直防范的非常严格,羌人一直都没有在齐王这得到过一丝的甜头,怎这回如此之易?” 吕王面上的笑容瞬时一僵,只含糊道:“还不是因为郭承明那个老匹夫只顾着跟我们交战,而疏于防范边境,反正都已经得胜了,贤弟的家仇也报了,还去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每一个神态都落入了江待一的眼中,正色道:“请吕大哥据实相告,您说我们是朋友,难道基本的信任与坦诚都没有吗?” 吕王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叹了口气,“是我借道给羌的,让他们从灵州绕道到幽州侧翼。” “吕大哥好糊涂!”江待一眉头深锁,直摇头道:“你这样做岂不是置我等于不义之地?” “我也不想这样,可咱们这仗打了这么久,底下的将士们都吃不消了,我也是别无选择的无奈之举呀!不过贤弟你可以放心,羌军早就落入我的算计之中,我不会让他们得到一城一池,我汉人的土地可确保无虞。” 江待一深深的看着他,良心和道德的底线终究还是败给了利益权利,任他如何如何粉饰装裱,良心上终究还是过不去的。 江待一知道事已至此,再多加苛责也是徒然还会伤了两人之间的和气,只怅然叹道:“与虎谋皮属不智,通羌入幽属不义,万望吕大哥好自为之。小弟的心愿已了,不日就带兵回了,幽州的一切就交托给您。”言罢,行了个只有对兄长才行的大礼,算是拜别,便带着亲兵离开了齐王宫。 江待一不知道吕王,李莽和玉豹子是怎么瓜分幽州的,也不知道吕王的整套计谋是怎样的,只听说是收买羌王宠臣进谗言,让羌王发兵趁幽州混乱之际举兵进攻,而后的种种就不得而知了,但最后真如吕王所言,羌兵什么也没得到就灰溜溜的回去了。如此,江待一也就放心了,算不得失信于已死的齐王。章影说,这也算是兵不厌诈,无伤大雅,可他只默然不语。 走到那一天,吕王亲自相送,赠与了江待一满车的金银珠宝,毕竟齐王为了当皇帝积攒了不少的财富,可江待一连幽州的一寸土地都不要,又怎会在乎这些钱财,便当即把它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作为战死将士的抚恤金,一部分作为有功将士的赏金。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快点结束这段,回去见惠羽吧~ ------------ 第76章 和亲路 行军一月有余,不日便可抵达江州,将士们的思乡之情也愈发的强烈,江待一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每每想到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反而有些近乡情怯。 江待一拉了下缰绳,“吁”了一声,抬手发令道:“停!今夜天色已晚,就在此处歇息,明日再继续行进。” 大军停下来安营,江待一和紧随其后的章影也下马,进了营帐。 月色正浓,大都士兵也都歇下了,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娇小的女子,急匆匆的闯进军营,直呼有要事要见江待一。 “报!”一副将进账行礼道:“将军,营外有一年轻女子求见,自称是您的师妹。” “靓儿?”江待一挑眉看了一眼章影,好像是问是不是你把她招来的,章影无辜的耸了耸肩,摊手道:“我可是一点都不知情”。 江待一说:“先请进来再说”。 副将点头“是”了一声,退出营帐,把李靓请了进来。 李靓白了一眼副将,不屑道:“我就说我是你们主子的师妹,你还你不信,通报个屁呀!你去钱塘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李靓!”说着还拍歪了他的头盔,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营帐。一进去就大喊:“大哥,二哥,想死我了!” “都听到了,在门外就听见你好不神气的训斥我的副将了。”江待一坐在榻上笑着说。 “谁叫他那么凶的拦我来着!”李靓抱着肩膀,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章影轻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说说你怎么来了?” 李靓的脸色少有的严肃起来,“二哥,你可要有心里准备”。 “没头脑的说这话是甚意思?”章影狐疑道,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靓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他道:“咱们江州早不属朝廷,下发的告示也从不派发过来,这张告示我也是我前几天去外面玩无意间看到的,一看到就一路打听来找你们了。” 章影看过告示的内容,脸色霍地变白,拿着告示的手缩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身体都开始发抖。江待一暗觉不妙,拿过他手里的告示来看,只见纸上赫然写的是:举国欢庆长公主若兰大婚,与蒙古王子喜结连理,襄朝与蒙古结为兄弟之邦,永不开战,特此昭告于天下。 看完告示的内容,江待一又扫了一眼落款的日期,蹙眉道:“是月前的告示,这个时候公主殿下怕是已经在去往蒙古的路上了。” 李靓跺脚道:“何止呀!眼看就要到蒙古了!” “蒙古蛮夷戎狄之地,茹毛饮血,不通礼仪,这样的日子叫她怎么过!”章影脸色苍白,喉头好像被大石堵住,哽咽的说道。 江待一当机立断,“事不宜迟,我即刻率人启程去蒙古夺亲!” 李靓赞成道:“二哥,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和师兄去挑选士兵。” 章影木讷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狂喊着,兰儿,等我,不要去蒙古!不要! 李靓跟着江待一出了营帐,并没有去选兵,而是拉他来到一安静无人之处,神秘兮兮的说:“师兄,这次蒙古你就不要去了”。 “为何?二弟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你先别急,耐心听我说,兰姐姐她是公主,皇帝的女儿,而你是反王,水火不相容,她见到你不是火上浇油吗!再者说,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家里还有好多惦念你的人呢,还是早些回去看看吧。” 江待一细细的听她道来,的确是很有道理,沉吟道:“你说的不错,二弟与若兰公主走到这一步,我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想公主见到我只能激起她的恨意,适得其反。那你抢回公主后又有何打算?” 李靓成竹在胸的样子,笑一笑道:“这个我都想好了,二哥和兰姐姐是郎有情妾有意,不能在一起无非就是立场问题,我打算让二哥隐退,两人抛开世俗恩怨,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哉!连她们隐居的地方我都想好了。” “无忧谷!”两人异口同声道。 “哈哈……”李靓抚掌大笑道:“果然是师兄最了解我的心意!” 江待一捏一捏她的鼻子,“我还了解,以你这个粗枝大叶的性格,怎么会筹划的如此详尽细致,快说,是谁教你的!” 李靓揉了揉被捏的有些发酸的鼻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嘿嘿,还是瞒不过师兄你,是桐儿告诉我的。” “果然,我一猜就是王姑娘教你的,王姑娘真是心细如发呀!如此,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务必给我把她二人安全带到无忧谷。” 李靓双手掐腰,自信满满的说:“你就放心交给我吧,走,我们挑选精兵去!” “我这可只有几千残兵,没有精兵。” “没关系,我只要几十个跑得快的人就够了。” 李靓和章影带着几十个人,拜别了江待一,深夜启程。望着绝尘而去的小队人马,江待一只有送上心底最诚挚的祝福:真情莫再辜负了,希望二弟你不要再错过,不要留下遗憾。 江待一和众将士都是归心似箭,日夜兼程,终于踩在夏天的尾巴回了钱塘。一回钱塘,江待一也没有再留将士们,直接让他们各自回家去了,而自己却迟迟没有回家。 钱塘江府 “小姐,军队早就回朝了,可姑爷不知搞什么名堂,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小月打了一盆水进来,嘴里碎碎念道。 文惠羽坐于梳妆镜前,古朴的铜镜映衬着她消极的神情,依旧是倾城的绝色容颜可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施施然道:“我早就知道了,你就不必再重复了。” 军队回朝的消息府里上下早就传遍了,为了迎接少主子回来,下人们府里收拾的焕然一新,可主角却迟迟没有出现。 “小姐,姑爷这样做真的是太过分了!”小月撅着嘴,恼道。 “别再说了,帮我梳妆吧。”文惠羽甩了甩长发,微抬下颌道。 小月只好“是”了一声,帮她去梳妆。这一年多来,文惠羽一直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也鲜少外出,而这几天才开始打扮的,小月一直是看在眼里,但愿小姐所做的不是多此一举。 江待一还是住在军营里,手底下的将士也有大胆询问的,他都只一句,尚有军情未处理完作为回应。 这一日,江待一双眼无神的趴在凌乱的书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咚咚,突兀的敲门声吓了他一跳,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回家了,军营里应该没人呀,手一抖,碰掉了桌角的一摞文案,江待一立即蹲下来捡起,嘴里应了句,“请进”。 门轻轻的开了,一双凝脂白玉的手映入他的眼帘,“江公子,我来帮你拾吧。” 王雨桐捡起地上的文案,重新弄整齐放于桌上,带着永远如春风般的微笑道:“江公子看来在这过的并不好。” 江待一不好意思的扫视了一圈屋子,军营里的房子大都是给士兵们居住的,他这间相比较而言算是很好的了,但毕竟比起将军府来还是太简陋了,可这些都不是要紧的,桌上散乱的公文,书本,笔砚,地上还有好多的空酒坛,床榻上的被子也没有叠,被凌乱的揉成一团。 “王姑娘见笑了,在下这几日没顾上收拾屋子,来,请坐。”江待一搬来一张椅子道。 王雨桐道了声谢,坐下来道:“听靓儿说,江公子一向是干净整齐的人,小时候靓儿的屋子总是乱的不像样,都是你帮她整理的,我想是江公子太过心烦意乱以致于此吧。” 江待一低低的叹了口气,垂眼道:“王姑娘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王雨桐歪着脑袋,眨了眨眼道:“我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靓儿临走的时候把公子的事情交给我了。” “这个师妹,我有什么事?” 王雨桐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江公子当真不知?惠羽这一年里郁郁寡欢,我可是心疼的紧,你呢?” 江待一的头垂的更低了,想把眼底的无尽失落藏起,可却依旧是被王雨桐看的清清楚楚,轻启朱唇:“与其在这不明所以的怨天尤人,不如坦荡面对,或许结果没你想的那么差。”盈盈起身道:“响鼓不用重锤,我言尽于此,希望大哥不要把我的话作才好。” 适中的语气,一声大哥叫的自然亲切,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见她要走,江待一便送她到门口,“王姑娘,多谢你”。 “谢我什么?” “嗯……”江待一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雨桐看他这个样子,笑道:“好了,我玩笑罢了,我只希望我这一趟没有白来,惠羽她……她其实很可怜,我不想她再伤心了。” “我……我知道” “那我就不久留了,告辞”王雨桐朝他点了头,便转身款款离开了。 天又快黑了,江待一在江府门口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踌躇着的不是进不进去,而是进去该怎么面对,诶!如此扭捏犹豫,哪里是我的作风,一跺脚便踏进了家门。 远归回家自然是要先拜见父母,江待一来到了父母的房门前,轻叩两下,“父亲,母亲,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门迅速的就打开了,江母一脸慈爱的笑容拉儿子进来道:“回来就好,我心里还在打鼓,你迟迟未归,就担心你是出了什么事。” 江待一甩开前襟,跪下叩首道:“儿子不孝,回来迟了,让母亲担心。” 江母宠溺的摸了摸跪在地上的孩儿,“无妨的,快起来。”旁边一直坐在书案前的江新武,深沉又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终于肯回来了?我以为你打算搬到军营去住了呢。” 江待一红着脸低下头,缓步走向自己的父亲,“孩儿错了,父亲海涵,别与儿子计较了。” 看着他像个犯错的孩子,江新武面色稍霁,“你这小子,真是胡闹,既然回来了就叫上大家一起用晚膳吧。” “好主意,我这就叫厨房准备”江母欢快的说,即刻就吩咐下人去准备。 小月一路上脚步轻快的跑向文惠羽的房间,推门就叫道:“小姐,姑爷回来了,老爷在大厅设宴,叫您过去呢。” 文惠羽的琴音戛然而止,他,回来了,回来了,看小姐愣愣的样子,小月上前探头,在她眼前摆了摆手道:“小姐想什么呢?快点换衣服去大厅才是。” 文惠羽如梦初醒,立即让小月帮自己换衣梳妆,就连从前被束之高阁的朱钗胭脂都拿了出来,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瑰姿艳逸,柔情绰态,罗衣何飘飘,轻袂随风远。文惠羽看着镜中完美的自己,总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翩然而去。 ------------ 第77章 初为父 回到久违的家,江待一除了拜见父母,还有一件事是要立刻做的,拜祭文家的亡灵。 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灵堂的布置也简单了许多只剩下几个牌位和祭奠的物品。江待一跪在牌位前,虔诚的扣了三个头,起身后,双手合十道:“文家列位的死我有诸多懊悔,诸多自责,幸得列位保佑,待一不辱使命,斩了齐王的首级来祭奠列位,以慰列位的在天之灵。”言罢,将用装齐王首级冰封的木匣奉于灵前,又上了一柱香,缅怀一番,方离去。 江待一到大厅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江新武还是以一家之主的身份端坐在主座,两侧分别是江老夫人和文惠羽,而文惠羽怀里还抱着个两岁的娃娃,再下边坐的则是文惠铭,小惠铭应该已经十岁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长得格外的快,个子更高了,模样也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要是李靓和章影还在的话就会再多出两把椅子了,而这孩子应该是小夜了吧,江待一在心中暗想。 “来,待儿,快坐,都是你爱吃的菜。”江夫人招呼自己的孩儿坐下。 江待一颔首落座,看了一圈桌上的菜,笑称道:“还是娘好,儿子的喜好都记得。” 江夫人给他夹了一块点心,宠溺的笑道:“你这孩子,来,尝尝看这双色豆糕。” 双色豆糕,这承载了自己太多美好的回忆,还记得第一次给惠羽做过之后,她很喜欢总是要自己给她做,而自己也是乐此不疲。江待一混着回忆,神情复杂的咽下了这一块双色豆糕,“味道很好,谢谢娘”。 文惠羽注意到了江待一闪躲的目光,不敢直视自己,而她早已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江待一。一身纯色的白衣,不加修饰,袖口领口剪裁的紧紧贴身,脚踏青缎云纹靴,尽显干练。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覆上了黄沙的颜色,眼角眉梢之处早已找不到稚气,五官也更加分明了,处处透着锋芒。 江新武摸了摸小夜的头道:“小夜,这是你爹爹,快叫人。” 长得粉嫩嫩的小娃娃,怯生生的探头叫了声“爹爹”。文惠铭也跟着礼貌性的叫了声“姐夫”。 爹?江待一心中大惊,自己可是女子,何时得了个儿子?按理说小夜叫自己姑父才是。压下震惊,江待一难以置信的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这是你的儿子,我的孙子,江夜文。你这个当爹的真是好生糊涂,自己去幽州之前,连惠羽已有两月身孕都不知道,回程的路上又受到颠簸,不足月便生产下来,你怕惠羽身子吃不消便先遣人送她回来,自己则带着孩子后回来的,怎么?这些都忘了?” 听完江新武的一席话,江待一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摆手屏退了左右,见没有外人在便开口道:“父亲,你明知道小夜他是文家唯一的后人,怎么对外说是我的儿子,你这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有什么好准备的,白捡这个一个乖儿子,够有福气的了。两年前你带这孩子回来的时候,我就喜欢这孩子,有这孩子我江家就后继有人了,其实这主意在你出征幽州之前我就打定了,只是当时你一门心思在备战,就暂且搁下了。可这孩子一天天长大,总得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吧,我就对外宣称这是你的长子,取名江夜文。 小夜这孩子着实可爱,讨人喜欢,而自己与惠羽又不会有孩子,若有个孩儿承欢膝下也不错,如此细细想来,江待一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拱手叹道:“多谢父亲如此为孩儿着想。” 一顿饭下来,闲话家常,其乐融融,但总有那么点别扭,所有人都有相互交谈,只有江待一小夫妻俩没有任何对话。 家宴结束后,文惠羽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乳母带下去歇息,自己只身回了房,江待一则闷声跟在她的身后。 江待一轻轻的带上门,绕过屏风,低头绞着衣角,酝酿着开口的第一句话,生怕开场就说错了话。 “舍得回来了?”文惠羽坐在床上,捋着长发道。 江待一没想到她会率先打破僵局,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又清了清嗓道:“惠羽,我已将齐王的首级供于灵堂。” 文惠羽应道:“我知道,从你打进幽州的那天,我就知道了,只是我现在吃斋念佛,听不得这些个打打杀杀的话。” “那个……”江待一继续绞着衣角道:“惠铭那孩子长的越来越像你了”。 文惠羽轻声道:“是呀,她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不像从前一样爱胡闹了。她被你的部下送回来的时候,你都已经出征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 “当时鬼风有伤在身,回程慢一些也是正常的。” 我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绕来绕去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江待一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连怎么说话都不会了。 文惠羽看她窘迫的样子,不经意的勾了勾嘴角,道:“傻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吧”。 江待一喜出望外,立即坐到文惠羽身旁,生怕晚了半刻她会反悔。可坐下来之后,心思却更乱了,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文惠羽身上丝丝的茉莉花香味钻进鼻翼,甚是好闻,对他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由自主的靠向那个娇软馨香身体,双手也握住了文惠羽纤细的五指。 文惠羽的身子倏地一震,好久没有与人这般的亲近了,空了许久的心也突然被填满了,良久道:“你长的更壮了,也晒黑了,真是长大了”。 江待一嘿嘿笑道:“都是当爹的人了,能不长大吗?我是越长越难看,你却还跟以前一样好看。” 文惠羽记得以前他就总说自己长得好看,不禁问道:“好看?你对我就只有这一个形容词吗?” “不是,不是,还有很多”江待一连忙摆手,而后又思索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榄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文惠羽听后轻笑一声,这李太白的《清平调》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了,随口接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这是人家诗仙用来形容杨贵妃的,你怎么拿来盗用?” 江待一靠在她的肩上道:“杨贵妃怎么比得上你,就算汉宫的赵飞燕也只能是在盛装下可比一二罢了。” 文惠羽略带娇嗔的说:“越发的油嘴滑舌了,刚看你还是一副笨嘴拙舌,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样子,怎这么快就变了?” 江待一离文惠羽越来越近,见她没有拒绝,便越发的大胆起来,下颌抵在她的肩上,满足的看着近在咫尺绝色的侧脸,“不对,我不应该那她们两个来混比,都是误国误民的红颜祸水,你才不是呢。” “我怎么不是?”文惠羽的双眸蒙上了一层阴霾,垂眉道:“要不是我,你也不必犯险去征幽州,也不会害的那得多将士丢了性命,每每想到此处,我都食之无味,夜不能寐,唯有抄写佛经,诵经祈福,方能换得片刻的心安。这一年多我想了好多,有太多事情是无法避免的,比如时光流逝,青春不再,比如生老病死,离愁别恨。我并无心怪你,只是当时心中悲痛的乱了分寸,又没有个宣泄的出口,便迁怒于你的身上,是……是我不该。” “别这么说”江待一掩上她的口,“出征幽州是我的主意,为的也不仅仅是帮你报仇,也是为我自己能够得到一番历练,与齐王在战场上交手过百次,虽各有胜负,但我对于阵法和兵法的领悟可是上了不只一个台阶,就连武功和谋略也是长进了不少,总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文惠羽微微转头,手有些颤抖的抚上江待一的脸,触手之处隐隐有些粗糙,不再滑嫩如往昔了,心中又是一阵的发苦。 不想让这种低沉的气氛再发展下去,江待一伸手揽着文惠羽的肩膀,调笑道:“别苦着一张脸了,我都说了你不是什么赵飞燕了,我也不是有窥视美人沐浴怪癖的汉成帝。” 文惠羽忍俊不禁,戳他的头道:“你怎么跟汉成帝那昏庸好色的人相比。” 江待一被她戳的顺势向后倒去,夸张的躺在床上,身子一沾床,还真有些倦意了,在军营的这些日子,每一天都是累的不行,歇息了也时刻担心会有敌军偷袭,睡不得个安稳觉。 文惠羽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是累了,窝心的说道:“要是乏了,就睡吧,我去把灯熄了。”说着就要起身去吹蜡烛,却被人猛的一拉,跌回了床上,耳边一热,“我不困,你还是陪我躺在床上说说话吧。”言罢,江待一一甩手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灯。 “喂,你熄了灯,我怎么宽衣?” “我帮你就好了” “那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番纠缠之后,两人双双的躺在了床上,江待一习惯的把文惠羽楼在怀中,只是今天搂的更紧了,好像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跟我说说,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公公吞了附近所有的义军,势力范围也扩大了不少,南方已经再无敌手,政治上也是景景有条,任命的官员都尽忠职守,各司其职,百姓也得到了久违的安宁。” “我就知道,都以为父亲是武将,论其治国必是短板,可我却知道父亲的文治在武功之上。” 文惠羽赞同道:“我也很佩服公公的魄力。还有靓儿,她是仗仗争做先锋,虽是女子却也在军中积累了不少的威信。章影公孙源也是治国的人才,出谋划策总是少不了他们。” 江待一轻吻吸怀中人如泼墨般乌黑的长发,沉声道:“二弟?他的确是人才,可他精通的诗词歌赋,做政客总归是不太适合他,公孙源倒是可以重用之人。” 文惠羽话锋一转,“你打了这么久的仗,一定吃了不少的苦,跟我说说吧。” “没什么,这点苦我还吃得了,只是幽州那个地方气候确是不好,冬天冷的要命,夏天又热到不行,在军中又不修边幅,晒黑了,变丑了是不是?”江待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军中营帐里连镜子都没有,就算有的话,想必也顾不上照。这几天沐浴打扮的时候才仔细的审视了下自己的样子,真的是晒黑了不少,得要好好的保养一番了,女人总归是有爱美的天性。 “不丑”文惠羽扳过江待一的肩膀,举在自己的身前,抬手摘了他头上束发的玉簪,绦绦青丝垂下,“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我的待一都是最耀眼的那个。” 江待一双臂支在文惠羽身体的两侧,听她这么说,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低头啄了下粉色的薄唇,“这个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不是?” 文惠羽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展开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笑颜,“算是吧”,言罢,抬起下颌,吻住了那个正得意笑着的两片唇瓣。 文惠羽可是极少主动的,她真的是打开心结,不再怪了我,江待一心中暗想。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蒙古边界又是另一番光景。 蒙古边境 蒙古长长的迎亲队,公主的仪仗队,身后还跟着蒙古和襄朝的两路护卫,在官道上迤逦开来。 “瑶儿,我看天色暗了,吩咐下去就在此休息吧。”若兰公主掀开轿帘,对着一直跟在自己凤鸾旁边的瑶儿道。 瑶儿“是”了一声,便令大军停下,安营扎寨。 若兰公主凤冠霞帔,倚靠在凤栾车上,眼所触之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可却无法把苍白的脸色映成绯红。嫁娶本是人生之大喜,可她却是心如死灰,没有半分的喜悦,甚至觉得自己客死路上倒是落个干净。 瑶儿安顿好,便扶着公主下了车,进了营帐的若兰公主,摘下足足有几斤重的凤冠,又拿掉铜色如意水滴耳坠,这些于她来说只是束缚和枷锁,让人喘不过气来。 侍立在一旁的瑶儿,垂首道:“公主殿下,明日就到蒙古了。” 若兰公主苦笑一下,道:“本宫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已经磨蹭了一路,现在是再也拖不了了。” 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也只是个无能为力的弱女子罢了,瑶儿心中不禁一痛,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兰公主怅然道:“只是没想到,本宫得父皇厚爱也逃脱不了和亲的命运,罢了,心都死了,嫁给谁都是一样的,你下去吧,本宫要休息了。” 呼的一阵冷风卷进来,瑶儿到底是有武功在身的人,立刻警觉道:“是谁?胆敢闯公主的营帐!” 话音一落,两个黑衣人便出现在眼前,一人拉下蒙面的黑布,急急道:“是我,别叫!” 若兰公主的瞳孔倏地放大,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此刻见到他只觉得是恍若隔世。当年父皇气冲冲地在自己面前说,瞧瞧,你都看上了个什么人?是江家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那时只觉得天都塌了,一切美好的未来与希冀也都轰然倒塌。对于这个人,应该是怨恨吧,怨恨他辜负了自己,可真的见到他,百感交集却是忘了怨恨。 章影看着愣在原地的两个人,焦急道:“趁没人发现,快跟我走。” “本宫与你毫无瓜葛,为何要跟你走?”晃过神来的若兰公主,冷冷的开口道 ------------ 第78章第 避世谷 若兰公主一出口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帐内的跳动的烛火映得所有人的脸明暗不明。 章影眉头紧锁,心里虽然着急但也只好苦口婆心的劝道:“兰儿,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世事变化无常,实非我所能控制,其中曲折,待我日后详细向你解释,眼下还是以大局为重,快随我离开吧。” 若兰公主啪的一掌拍在梳妆台上,拂袖而起 ,明眸射出逼人的寒意,“本宫的闺名也是你能唤的吗?还在这里巧言令色混淆视听,妄图欺骗本宫,念你我相识一场,你现在速速离去还能饶你一命,要是还不走,一会儿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李靓也忍不住的摘下蒙面布,上前一步,急切道:“兰姐姐,你好记得我吗?是靓儿。我都打听过了,你要嫁的那个蒙古王子都四十多岁了,还有一大群的儿女,那个老不羞的真是好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娶兰姐姐你。” 以若兰公主的记忆力怎么会认不得她,幽幽道:“我如今早已心如止水,嫁给王侯将相也好,嫁给贩夫走卒也好,于我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我嫁给蒙古王子还能为父皇尽孝,为国家尽忠,总之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不会后悔。”说到最后自己竟也没有了底气,真的不会后悔吗? 还真是麻烦,都到了这个关头还是磨磨唧唧的,要是惊动了大军就有的受了,李靓在心中暗暗思量,还得我来出手,刷的一个闪身在若兰公主后颈出手一击。 瑶儿大惊,立刻抽出挂在腰间的佩剑,喝道:“放肆,竟敢……” 李靓的身手出自灵虚派,比的就是一个快,瑶儿的话还没有说完也被打晕了。 “快走了!”李靓一手托着一个人对章影道,章影也立即会意,跟着她悄悄的撤了营寨。 章影虽然不会武功,但好在江待一给他们派了几个魅影组的人暗中相助,趁黑帮着他们撤到了安全的地方。 李靓把晕着的若兰公主和瑶儿扶上备好的马车,对章影道:“二哥,你带着她们按原定路线走,我先去办点事,完事再来追赶你们。” 章影奇道:“办事?你有什么事好办的?” 李靓狡黠一笑,“咱们要是这么走了,天一亮,就会有人发现公主不见了,到时万一被他们追上就糟了。我这就去把他们的粮草烧了,到时候乱作一团,又饿着肚子,我看他们怎么追?” 章影权衡一番道:“你说的有理,但千万要小心,得手后就撤退,不要多做逗留。” 李靓点头道:“放心吧,这两年在军中我练得最多的就是夜袭敌方的粮草,保证万无一失。”言罢便风一样的飞走了。 章影望了她一眼,便自己也进了马车,只留两个亲兵赶车,一队人马不停蹄地向西南方向奔去。 一月后 就快进谷了,李靓未免无忧谷的位置暴露,便遣散了所有的随从,亲自赶车带她们入谷。 “二哥,这里马车进不去,我们得走路了。”李靓“吁”了一声,拉住缰绳道。 章影“哦”了一声,和瑶儿扶着被点了穴的若兰公主下了马车。瑶儿原本心中也不愿意看到公主嫁给那个蒙古王子,加上章影和李靓一路上的软磨硬泡,最重要的是章影信誓旦旦保证会退出纷争,一心一意陪公主隐居,终于点头答应跟他们站在了同一战线。 若兰公主虽是一动不动,口不能言,但也还用眼睛深深的剜了两人一眼。章影只当是没看到,背起她进了谷。 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头上的太阳又是一点也不饶人,瑶儿擦了擦额上的汗,道:“这个谷好生古怪,怎这么多的陷阱?” 李靓走在前面,回头道:“要没有这么精心的布置,岂不是什么闲杂的人都可以进来喽,那我还能放心二哥和二嫂在这里隐居吗?” 这一路上,李靓一口一个二嫂,叫的若兰公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无还嘴之力,慢慢的也就只好由她去了。 踏在这陪着她长大的土地上,李靓的心情显然是不错,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时不时还打趣道:“哟,没想到呀!二哥平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今儿个竟能背起二嫂走了这么久的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章影睨了她一眼,也不做声,就怕说话会泄了力气,额上汗如黄豆一般,也只好任它流了。一旁的瑶儿看在眼里,但也没有要援手的意思,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那也不要和公主殿下在一起了,今后的压力可比公主的体重要重多了。 已经绕的晕头转向的章影,听到李靓说“我们到喽!”,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干干净净的庭院,独立别致的竹楼,章影满意的点头道:“这里还不错”。 李靓打开门,带人进来道:“当然了,我和师兄就是在这长大的,光看我们俩就知道这个地方养人了吧。” 屋内落了一层较厚的灰尘,李靓蹙眉想道,看来爷爷是很久没有回来了,有不知道跑哪玩去了,让他帮我照顾药园里的花草,想必也是被忘到脑后了。 瑶儿擦了一张椅子,扶若兰公主坐到椅子上,既然已经到目的地了,也就抬手解了她的穴道。 重获自由的若兰公主,身子一松,咳了两声,眉峰压翠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被本宫抄家灭族吗?” 瑶儿立刻跪下,垂首道:“公主殿下息怒,奴婢罪该万死,但公主从定下婚期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奴婢实在是不忍看到您永远不开心下去。” 李靓一贯的嬉皮笑脸道:“二嫂,我和二哥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儿,也没什么九族可诛了。二哥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抢公主的亲,其诚意我不说二嫂也体会的到,我知道你们之间有很多的误会,但我二哥一直很惦记你,你们今天就把话都说开,心意都表个明白,我和瑶儿姐姐就先出去煮饭。”说完就拉着瑶儿去了厨房。 章影有些局促的低头绞着手指,刚要开口便被抢白道,“本宫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让你说个明白,要是一盏茶之内,你没有说明白或者说服不了本宫,本宫立刻就离开,不多做一刻停留。” 这下子章影是再没有任何的迟疑,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把事情说了出来。若兰公主端坐在一旁,细细的听着,时不时皱一下眉头,虽然章影的思维因为紧张有些混乱,说话也颠三倒四,但她也是明白了个大概。章影的身世简单,与江待一结识也是偶然,相信他也不是什么江家的奸细,更何况哪有这么笨的奸细,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走在皇宫里还能迷路,只认得出去思兰苑的一条路,其实若兰公主的心里早有计较,以自己的观察力都看不出他有任何的不妥,而且自己只是个不过问朝政的公主,也不值得江家大费周章的安插奸细。 看着若兰公主阴晴不明的脸色,章影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自己说的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她听明白没有。 良久,若兰公主起身,环视了一圈竹楼,施施然道:“这个竹楼不错,动手收拾一番就可以入住了。” 章影还傻傻的问了句“什么?”,若兰公主自顾自的打开窗,冲厨房喊道:“瑶儿,来帮忙打扫屋子”。 厨房里也是落了层厚厚的灰尘,又是一粒米,一滴水也没有,两人只好先打扫厨房,听到若兰公主的话,瑶儿就把活丢给了李靓,自己回了竹楼。 李靓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自己埋头苦干起来,被人伺候的舒服日子过的久了,冷不防的干起活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干了好半天才把厨房打扫干净。 章影虽然是有点反应迟钝,但也不是笨到家,看永远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做起家务的样子,心里是甜丝丝的,心思一动,支开瑶儿道:“瑶儿,你上楼收拾吧,下面交给我就行了。” 瑶儿点头答应,打了盆水就上了楼。 看瑶儿出了视线,章影悄悄的移步到若兰公主的身后,一下子从后面拥住了她,情意绵绵道:“兰儿可是愿意留下来?” 若兰公主拍掉自己腰间的手,一副主人家的样子说:“还不手脚麻利点干活,晚上要是脏兮兮的屋子本宫可不住。” 听了这话,章影心中大喜,行了个礼道:“谨遵公主殿下旨意”。 “从今以后,这里就没有公主了,那个封号为若兰的公主已经在去往蒙古的和亲路上染疾病去世了,这里只有一个叫兰儿的妇人罢了。”若兰公主淡淡的说道。 章影听出了她话里暗藏的忧伤,也是,光是告别那个无限光环的公主身份就要有多洒脱,背离皇帝的旨意又要有多勇敢。“兰儿,谢谢你肯相信我,还肯纡尊降贵的和我在这生活。”章影握住若兰公主的手道。 若兰公主轻轻的笑了一下,“公主的生活我早就过够了,寂寞无聊也就算了,可勾心斗角,身不由己却是我不愿意的,在去和亲的路上,我还在想,会不会有奇迹发生,还好,你来得还不算太晚。” 章影垂眼,叹道:“真是万幸,让我没有来晚”。 若兰公主担心道:“只是……我就这么走了,父皇该怎么和蒙古交代,要是两国交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对了,怎么好端端的你要嫁去蒙古呢?” 若兰公主看了他一眼,嗔怪道:“还不是为了镇压你们,南方江家的势力一日比一日强大,父皇整日忧心忡忡,恰逢蒙古使者朝京面圣提出和亲的主意,蒙古一向是作战勇猛的虎狼之师,父皇为了保住江山便应下了。” 章影气愤道:“这怎么能答应!蒙古王子四十几岁了,儿女都一大堆了,怎么还能让你嫁过去受委屈呢!” “父皇也很为难,是我不忍看到头发都花白的父皇为此寝食难安,便主动提出嫁去蒙古。我这么大的年纪,不出嫁也是于理不合,我以为我自己很坚强,什么都受得了,可离蒙古越近,我就越怕,我承认我……我是后悔了。” 章影心疼的揽过若兰公主,“不要再想了,今后任凭它外面怎么乱都好,我们都不去理,就在这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至于你父皇和我大哥,就让他们各凭本事去夺这江山吧,我们俩就不掺和了。” 若兰公主轻轻说了声“好”,真的是累了,不想再去考虑那么多了,就让自己这么彻彻底底的任性一把吧。 ------------ 第79章 迷情药 在无忧谷住了一个月,章影和若兰已经摸清了谷中的大致情况,这的生活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也能自给自足。 “二哥,二嫂,我和瑶儿姐姐打了两只野兔,今晚可以加菜喽!”李靓得意洋洋的扬了扬手里的野兔,冲着竹楼里的两人喊道。 若兰刚咬了一口清晨摘的果子,就听见李靓叫嚷的声音,起身笑道:“靓儿好武功,打猎累了吧,快进来歇歇。” 章影自然的把若兰没吃完的果子拿起来吃,那动作就好像老夫妻,无分彼此一般,“可这兔子该怎么弄?我不会做呀。” 李靓把兔子往章影身前一推,“二哥都不是我说你,你会做的菜色都没有大哥多,人家二嫂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这手艺怎么养活她?你不说满汉全席全会,也得差不多吧。” 章影无奈的接过野兔,低声嘟囔道:“君子远庖厨”。 李靓啐了一口道:“你也明明是个小女子好不好?二哥,我说你到了这,也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了,不如就换回红妆吧。” 章影一惊,咽到一半的果子差点吐出来,猛地一阵咳嗽,连道:“咳……这事以……以后再说吧。” 若兰轻拍了拍章影的背,蹙眉道:“这么大个人了,吃个水果也能被呛到”。 “二哥,你来跟我烧兔,我教你,瑶儿姐姐陪二嫂说话就好,晚饭就交给我们俩。”李靓拍了拍胸脯说完,便拉着章影到了厨房。 章影拨弄着厨房菜板上的各色的果蔬蛋肉,道:“我今出谷去了趟集市,买了好多的吃食,咱们怎么弄?” 李靓故意端着个架子道:“这个跟打仗一样,先小后大,先易后难。” “是吗?”章影双手环胸,好笑的问。 “当然,就让我们从洗菜开始吧”,李靓顺手拿了根菜叶拍了一下章影的头,“别愣着了,饿坏了二嫂看谁心疼。” 两人一边玩闹,一边做菜,好不温情,直到最后一道菜叶出锅了,章影拍手道:“大功告成!” 李靓神秘兮兮的向外环顾一圈,见无人便关上了门,章影不解问道:“关门做什么?古古怪怪的”。 李靓一脸坏笑的凑近,“二哥,有没有买酒?” “哦,原来是馋酒了,我当然有买,是你喜欢的竹叶青。”章影拿出酒壶,在她眼前晃了晃,却一下被抢了过去。 “喂,用不着这么着急吧,像个酒鬼一样。” 李靓掀开壶盖,却没有喝而是加了些白色粉末进去,嘴里念念有词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还记得大哥成亲的时候我送给他的礼物吗?我想他那个笨蛋是没有领情,你可别再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章影这下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面上一红,羞哧道:“三妹,你莫要胡闹!” 李靓摇匀酒壶,暧昧不清的笑道:“我这个人一向最公道了,不会厚此薄彼的,当初给大哥的厚礼,现在分毫不差的再给你备上一份。你不要这么紧张,不过是一些闺房之乐,不会伤身的,帮你把这件大事办成,我也好放心回去了。” 章影越听越心虚,心里却也隐隐有些心动,在这里和兰儿住了一个月,却是同房不同床,怪就怪大哥在房间里多摆了张紫檀胡床,而自己又不争气,不敢爬上兰儿的床。 眼见章影动摇,李靓趁热打铁道:“记住这个酒壶是给兰姐姐喝的”,又拿出另一个酒壶道:“这个酒壶是我们喝的”。 章影又做了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把酒壶掷在了地上,慌乱的说:“不行,不行,这秽乱之事非君子所为,再说让兰儿知道的话,我以后哪有脸去面对她呀?”说完就夺门而出。 “喂!”李靓在后面抻脖喊道,可看他确是越跑越快,撇嘴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一点情趣都没有,不把你的终生大事办妥我怎么放心回去?” 正在竹楼里摆碗筷的若兰和瑶儿,听到突兀凌乱的脚步声,同时回过头问:“怎么了?” 章影本就绯红的脸一见到若兰就更红了,想起刚刚李靓说的那些话,心里咚咚跳的厉害,咽了下口水道:“没什么,就是饿了,想快点过来吃饭,跑的急了些。” 若兰公主嗤笑一声,走近,用手试了试他脸上的温度,道:“真是好没出息,这么急干什么,跑的面红耳赤的”随即又“咦”了一声,“你不是和靓儿去做饭了吗?还没有端上桌,你来吃什么饭?” “呃……”章影避开她的话,只对瑶儿道:“瑶儿麻烦你去厨房把菜端上来吧”。 瑶儿点头应下,去了厨房帮忙。若兰也没有深问下去,只和他坐在一旁等着开饭。 饭桌上并没有酒,章影只当是李靓听她的话放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放下心吃起饭来。 李靓殷勤的给若兰夹菜,“兰姐姐,这只野兔你尝尝看,烧得怎么样?” 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天家公主,就算是卸下了锦衣华服也还透着磨灭不了的高贵,若兰接过李靓夹来的兔肉,放到嘴里,慢慢嚼了,赞道:“不错,比宫里御膳房弄的奇珍异兽好吃的多。” 李靓得意的表情溢于言表,转头又给章影夹菜,“二哥你也吃,二嫂都说好吃了。” 见章影吃下自己夹的菜,李靓故意的把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哎呀,我真是不小心,我再去拿一双筷子。”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嘴角勾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只是没人注意到,同样的,也没有人注意到刚才掉落的那双筷子头上若有似无的粉末。 晚饭过后,若兰习惯的回房看书,这不起眼的竹楼里却有着巨大的藏书量,武功典籍,兵法阵列,诗词歌赋,无所不有,还有很多是已经失传的孤本。如今若兰是知道为何当初不过是襄京一纨绔子弟等的人,会成为父皇最头疼的人了。 而章影则是和瑶儿一起收拾桌子洗碗,毕竟是不比从前,没有人伺候左右了,若兰又做不来,所有的家务以后都得她们俩来完成了。 等章影忙活完,隐隐觉得有些不适,丹田处总有股热气上涌,他也没有重视,只当是今天太热了,多喝些凉水就是了。 可时间越长就觉得越热,凉茶已经喝了好几壶了却没有任何的作用,毫无办法的章影只好回房休息,暗想,或许好好的睡一觉就好了。 与此同时,李靓正在药园照看她的花花草草,暗笑道,“二哥呀二哥,我的一番好意,可别浪费了哟”。 回了房间的章影,径直走到自己睡觉的紫檀胡床,一头栽在上面。同在屋里的若兰也有相同的反应,撑着不适的身子,走到章影的床前问道:“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章影微微睁开眼,看到的也是涨红了脸的若兰,哑着嗓子道:“没事,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若兰低下头,咬了咬唇,轻声道:“既然不舒服就上床睡吧”。 章影看着被烛火映的格外明艳动人的脸,还有要滴出血来的红唇,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定了定心神,“我不碍事,这小榻你睡不舒服的,还是回床上睡吧”。 “既然是睡的不舒服你还睡了一月之久”。 章影扯出一丝笑容,“我从小就过的是苦日子,比这不舒服的时候多了,习惯了,更何况……”略停一停道:“我不想去别的房间睡”。 “如此的话,你我一起睡在床上不就行了”也不知道今个是怎么了,就是莫名的想接近他,甚至……若兰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章影大喜过望,醒来便看到若兰睡着自己的枕边,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幸福,连道:“好,好,好,多谢兰儿你了。” 若兰看他傻笑的样,也笑道:“光说好做什么?还不快上床去睡”。 章影骨碌起身,一下子窜到了床上,这么快的手脚要是让李靓看到,八成是要把他拉入灵虚派。 若兰把灯吹灭,褪去外衫后也躺上了床,可却怎么也睡不着,小腹阵阵的燥热,总是让人想入非非。章影的情况就更不好了,身边躺着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又是自己的心上人,心里更是蠢动。 有些念头越是压抑就越是强烈,如水中的皮球,你越是用力向下压,反弹的力道就越大。现在章影的皮球是压到最底端了,再也经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便听从自己心底的声音,翻身压在了若兰的身上。 “你……你怎么了?”若兰看着近在咫尺的章影,觉得他今天很不一样,眼中好像燃着两团火焰,一改从前在自己唯唯诺诺的姿态。 “我……我……”章影停一停道:“我热,想喝水。” “可是……已经没有水了,我刚刚也觉得很热把壶里的水都喝光了。”若兰如实的回答。 若兰这一说话,温热的气息喷在章影的脸上,这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章影的吻带着急躁,落在若兰的额上,眉上,最后落在柔软的唇瓣上,噬咬,吮吸。 若兰的身子也是一震,紧接着就是一阵颤栗,自己的身体也很快有了反应,好像很喜欢这样被对待,又或者想要的更多…… 两人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衣衫就成了阻碍,互相扯掉了对方身上的衣服,很快两人就赤诚相见。 章影顺着若兰的下颌一点点向下移动,“嗯……”一声浅浅的呻吟,从若兰的喉咙里溢出,听到醉人的声音后,章影便更卖力的…… 若兰好像是难以置信这羞人的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更咬紧了下唇,额上的汗也是越聚越多。 芙蓉帐内,香汗淋漓,身颈交缠,缠绵低语,到处充满靡乱的气息。 章影被刺眼的光线扰了美梦,懒懒的睁开双眼,一歪脑袋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枕头,一慌神,急急唤道:“兰儿,兰儿。” 房间里早已经恢复如常,除了有些凌乱的床褥,昨晚被丢的满地的衣裳都整齐叠放在床头,若兰正气定神闲的浅啜着杯中的清茶,与昨晚热情如火判若两人。 若兰应声转过头,淡淡的对她笑了笑,“起来了,饿了没有?” 章影起身不避讳的当着她的面把衣服一件件的床上,绕到她的身后,环抱着她道:“还好,你怎么起得怎么早?” 若兰公主给倒了一杯茶,递在他的嘴边,应道:“我总是这个时候起身的”。 章影的喉咙刚好有点干,喝了一大口茶,有些情怯的问:“昨晚……我……” “我知道是靓儿下迷情药捣的鬼,你不必再多言了,也无须自责,你还记得我刚来这说的话吗?”若兰一向是观察入微,什么事能瞒得了她,只是昨夜头脑不清楚,来不及仔细想,可静下心来想,就不难发现其中的端倪了。 章影想一想道:“兰儿说的话好多,是哪一句呢?” “我说,若兰公主已经死在和亲的路上,这里只有一个叫若兰的妇人罢了。”若兰故意拖长了“妇人”两个字。 章影紧了紧怀里的人,动情的说道:“兰儿,你……你……哎呀,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我定不负你!” 已经二十二岁的若兰公主,早就过了那个青涩懵懂的年纪,云淡风轻中便许下了这个终身之约,对于情爱之事也不是不懂,所以一切接受起来都是自然而然的。 咚咚,门外敲门声响起,“小姐,李小姐来辞行了。”来到这之后,瑶儿便把称呼从公主换成了小姐。 正含情脉脉相望的两人,听到后都是一怔,随即就要开门出去。指尖碰到门的一瞬,若兰倏地缩回了手,想起来什么似的,走到床上,把床单扯了下来,低头塞给章影,含羞道:“拿去洗,不要让瑶儿经手。” 章影笑嘻嘻的接过,“我先藏起来,等去见完三妹,我就去洗。” 若兰轻轻“嗯”了一声,率先打开门,下楼去了,章影紧随其后。 已经收拾好行礼的李靓,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楼的竹椅上,见到人来,笑道:“是不是我扰了二哥的好梦?真是不好意思。” 若兰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靓儿走得这么急干什么?何不多住几日?” “唉~”李靓装模作样的叹气道:“你们俩每天出双入对,我看着也不是滋味,还是尽快的回去吧。” “客气的话咱也甭说了,你要走就走,只是有一条,记得常回来看我!”章影拍拍她的肩膀道。 李靓爽朗笑道:“二哥你现在说话变得越来越痛快了,那股子酸味就快完全脱掉了,我看你两眼桃花,满面春风,好事将近了吧?” 章影打了下她的头,佯怒道:“你呀,总是口没遮拦。” 李靓笑一笑,拱手道:“我就在此别过了,各位保重。” 若兰和瑶儿同说道:“保重”。 “我去送送她,一会儿就回”说完,章影和李靓一起走出了竹楼。 两人并肩走在充斥着花香的绿荫路上,李靓郑重道:“二哥,希望你能劝二嫂放下对师兄的芥蒂,毕竟这里是我和师兄的家,总会有回来看看的一天,希望到时候大家见面不要太尴尬。” 章影应承道:“放心吧,我会尽力,兰儿她也是明事理的人。” “那就好,对了,二哥你昨晚……”李靓暧昧的朝他眨了眨眼。 “你还说呢,是不是你在我的饭菜里动了手脚?” 李靓嘿嘿的笑了几声,“看你的样子是得手了,谢礼就不用了,好好的帮我照顾药园里的花草就行了,我的房间里有很多医书,你可以自己看看,以后要是生病,也不用大老远的去请郎中了。” 李靓停下脚步,转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送到这就行了,我走了。” 竟真的有一种离愁别绪在心里缠绕,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再相见,眼睛一酸道:“好,三妹你要好好珍重!在军中要多加小心!我不在大哥身边,你要多帮衬他,不要因为玩误了事。” “好了,你就不要啰嗦了,刚夸完你说话痛快就又犯老毛病。”拱了拱道了声“后会有期”,李靓便自己一人上了路。 看着嘴里哼着小曲,蹦蹦跳跳走在路上的身影一点点消失,章影不由在心里叹道,无论什么时候三妹都是这么开心,无忧无虑,世人要都是这样就好了,便再没有纷扰了。 ------------ 第80章 水清儿 襄京皇城 淡淡的龙涎香气从镂空的金龙香炉袅袅而出,可这香气却怎么也遮不住尚书房里阴霾的气息。龙案被皇帝拍的玲玲作响,案上的奏折也堆得乱七八糟,皇帝发白的胡须都在颤抖,“都是废物,沿途州城的各级官员没一个能找到兰儿的消息,朕的俸禄就养出这些个无能之辈来!” 宫女太监惶恐的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低着头,自从长公主若兰在和亲路上被人掳去后,皇帝的性情就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宫人们只能更小心的伺候着。 立于皇帝左侧的太子郭天放,躬身行礼道:“父皇息怒,龙体为重,在儿臣看来没有消息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以皇姐的性子若是被陌生人掳去,一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再加上皇姐有瑶儿的贴身保护,瑶儿的武功您是知道的,就算敌不过,也不能让匪人不动声色的带走皇姐。” 皇帝皱眉,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父皇可还记得皇姐曾经有意与江待一的义弟,昔日的探花章影,儿臣猜测应该是他去掳劫皇姐,而皇姐又不想远嫁去蒙古,才自愿跟他走的。更何况,放眼天下,除了江家,还有谁敢同时与朝廷和蒙古为敌?” “哼!”皇帝拂掉桌角已经冷掉的参茶,杯子顿时被摔了个粉碎,怒道“又是江家,朕一定要灭了他们满门,觊觎朕的江山又掳去朕的公主,害朕失信于蒙古,真是罪大恶极。” 郭天放垂首道:“父皇不必忧心,儿臣已经从宗室另选了一位合适的女子,父皇只需再封她个公主的封号,让她代替皇姐出嫁,也算给蒙古个交代。” 皇帝叹了口气,忧心道:“要是能如此,我也不会舍得让兰儿去蒙古了,蒙古的王子指名要大襄的嫡亲的长公主若兰。” 郭天放忿忿的哼了一声,“蒙古不过是一游牧的戎狄,趁人之危的小人,看我们大襄国因内乱征战而国力受损,才敢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要不然我们赐他个郡主都是莫大的荣耀了。现在丢了个长公主,蒙古作为护卫军也是难辞其咎,再说这也不是个光彩的事,谅他们也不敢张扬。” “话虽如此,可朕这心里也还是隐隐不安,既担心兰儿的安全又担心蒙古那头不肯履行承诺。” “父皇且放宽心,蒙古为的绝不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他们要的不过是名位和利益,只要我们再多许以他们一些金钱,城池,儿臣想他们还是会派军相助的。眼下紧要的是如何除了南方江家这个心腹大患。” 皇帝长吁道:“谈何容易,江新武本就是武将出身,他又带走了大批的精兵和能干的武将,朕也派兵多次围剿,可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皇上,国师求见”刘公公小心翼翼的通报。 自从天下大乱,起义之声此起彼伏后,皇帝心力交瘁,身体一日不日一日,人也老了许多,便迷上了求仙问药之道。 “宣”皇帝对于这个国师一直很是宠信,对于他的“仙术”也是坚信不疑。 一个身形清瘦,须发皆白,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身上的玄色道袍,胸前绣着一丝不苟的八卦图,甚是华丽。 “参见皇上”但他并没有行跪拜大礼,只是弯腰鞠了一躬,皇帝并没在意,连道:“国师无需多礼,来见朕是不是新的丹药炼好了?” 国师作揖道:“皇上英明,臣正是为此而来,这次炼的丹药比起以前功效大增,皇上按时服实定可万古长青。”言罢,便呈上一个黄色的四方小盒。 皇帝接过盒子,龙心大悦道:“哈哈,朕不奢求万古长青,只要长命百岁就够了。” 郭天放看了一眼国师,眼神交流了一瞬,方道:“如今父皇龙体康健,正是父皇大展宏图,中兴社稷的时候,朝中无良将可从民间挑选,国师来自民间,相信也认识不少可用的奇人异士,至于兵力,这些年来朝廷也募得了不少的兵,国库也还充裕,儿臣以为此时正是出兵的大好时机。” 国师立刻附和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一国不容二主,要是任由江家发展势力,将来恐怕更不好对付。臣夜观星象,四象之中北方玄武之光大盛,玄武乃是九天大神,是真武北帝,玄天上帝,而皇上正处北方,受帝星照耀,再加上皇上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恰是收复失地的时机。” 皇帝向来很吃国师这一套,忙道:“国师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最近许多江湖中的能干之人,纷纷投到臣的府下,想让臣代为引荐,为国家,为皇上效力,皇上讨伐逆贼实乃上承天意,下顺民心。” 皇上大喜道:“都是何能干之人?” 国师笑一笑道:“臣已经将他们带来了,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呢。” “快,让各位贤士进来。”皇帝忙把他们宣了进来。 衣着各色,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恭恭敬敬的一同行下跪礼道:“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嘴角含笑的“嗯”了一声,“都起来吧”。 站在最末的一个水碧青衫的女子最为显眼,在众人中只有她是女子,也最为年轻,面容娇好,只是比寻常女子多了分倨傲之色。 显然皇上的眼球也率先被她夺取,“这位小姑娘是何人?也是国师寻来的奇人义士吗?” “此女是臣收养的义女,取名为水清,她自幼跟着臣,不仅精通于星宿占卜,修丹炼药,更是武功超群,而最擅的则是用毒。” 太子显然有些不相信,看水清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哪里有那么厉害,疑道:“水姑娘一弱女子,怎会如此本事?国师夸大其词了吧。” 水清上前一步,神色颇为凌厉,“皇上与太子若是不信,可当殿一试,真伪立见分晓。” “好大的口气,本太子就会你一会。”说完,郭天放便抬手就是一掌,向她袭去。 水清并不畏惧,只待掌到自己一寸的时候才以足为轴心,腰部倾斜,一转避之,如水蛇般轻巧灵活。 郭天放一掌扑了个空,再要出手之时,只听一个清脆在殿中响起,“太子殿下输了”,用语恭敬却又带着傲气。 郭天放狐疑道:“本太子明明才出了一招,你避过怎能就算你赢?” 水清闭眸无语,只孤傲的站在那里,郭天放见她不理睬,心中一怒,刚要发作,却觉得一阵腹痛。 水清这时缓缓睁开眼睛,“就在太子刚刚出手,离我最近的时候,被我施了药,不过都是不打紧的,服下这颗解药便无虞了。” “你……你真是放肆!居然敢给本太子下毒!”只片刻,腹痛的更加厉害,额上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水清见他张口说话,便不由分说的将解药塞入他的口中,施施然道:“刚才说过了是比试,自然是要不择手段的分个胜负。我义父也早已讲明我最擅长的就是用毒,施毒于无形更是看家的本事,太子殿下没有用心识查才被小女钻了空子,得罪了。” 一席话虽是有些盛气凌人,但也受到了皇上的赞赏,“朕最喜欢的就是既有本事又有脾气的人,越骄傲的人往往就越有本事,这一试,已经让朕知道水清的厉害了。” 国师不失时机的说:“臣听闻江待一麾下有一女将军,屡立战功,让不少的男儿都望尘莫及,臣相信水清正好是她的克星。” 皇帝抚掌笑道:“好,朕就封你为本朝首位女先锋,务必要给我把江家的女个女将军给我比下去!” 水清盈盈一拜,“谢皇上隆恩,水清定当不辱使命,以报圣上!” 国师又继续引荐其他人,“此人齐超,枪法独步天下,江待一在战场上惯用长枪,臣以为可用齐超的枪法来压制他。此人尉迟成,力能扛鼎,惯使两百斤的铜锤,舞起来的罡风都是伤人的利器。此人楚漓,擅使双斧,曾面对群狼而不改色,凭借双斧杀灭群狼。此人杨易,虽然武功平平却精通易容之术,乔装进敌营刺探消息最合适不过。”国师的手指流过一人又一人,最后停在一僧人打扮的人前,“此人本是出家修行的和尚,为十八铜人中的一个,刀枪不入,武功深不可测,可因犯了戒律被逐出山门,才来投的臣。” 皇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国师真乃贤臣也,为朕分忧解难。你们既然身怀绝技,朕便都给你们个头衔,让你们在军中立功,得胜回朝之后更是重重有赏,出将入相不在话下。” 众人齐跪下叩头谢恩。 “只是,何人可为帅呢?”皇帝思忖道。 解除疼痛的太子,拱手请命道:“儿臣愿意为主帅出征”。 “你……”皇帝心下正犹豫之际,国师进言道:“太子胸怀天下,文韬武略,又为储君,有帝星保佑,而且太子代皇上御驾,更能鼓舞三军士气,如此一举两得之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皇帝思考了片刻,如今朝中确没有可堪此重任的人选,也是时候让太子好好的历练一番了,如此想来,便准了,“如此也好,只是太子年纪尚浅,就请国师随军提点着吧。” 太子与国师皆道:“遵旨”。 皇帝起身,威严道:“众人听封,封太子为平南元帅。封国师为护国大国师,兼任监军。齐超,水清为左右两路先锋。尉迟成为车骑都尉,杨易为副。” 众人闻后纷纷跪下谢恩。册封完,皇帝也有些乏了,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出了尚书房,国师低声对郭天放道:“恭喜太子殿下得偿所愿,有了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郭天放笑道:“也要仰仗大国师这么多年来为我招揽幕僚,若手中无精兵强将,谈何建功立业,收复失地。待到中兴大襄之日也是国师拜相之时。” “那臣就在此恭祝太子殿下早日旗开得胜!” 郭天放站在汉白玉石的台阶之上,俯瞰皇城,叹道:“父皇老了,这天下还要靠我打回来,我可不想即位之后,只有半壁江山。” 国师在一旁合时宜的说:“太子殿下雄才大略,必是整个天下的主人。” “但愿如此,我先回宫了,国师慢走。”告了辞后,郭天放便孤身而去。 见他走远,国师皱眉对身后的水清斥责道:“清儿你今天太无礼了,怎么说他也是太子,未来的皇上,你对他如此傲慢无礼,来日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水清不屑的哼了一声,“清儿向来只敬有真才实学,胜的了我的人,而不是一味的只知道作威作福,用出身与背景来压人的人。听说那个反贼江待一颇有几分才干,希望不要是跟太子一样的绣花枕头才好,这样我这仗打的才能痛快。” 国师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小心祸从口出,你这样编排太子,不怕被人知道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吗?” 水清只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可毫无惧怕的神情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 第81章 襄军至 李靓离开无忧谷之后,就马不停蹄地的回了江州钱塘城,虽然很想游山玩水一路回去,怎奈心中有所念,便不耽搁了。即便如此,回到钱塘也是一月后的事情了。 回府之后,李靓先是去见江待一交代了一番,好叫他放心,然后就飞奔回了自己的房间,去见正日夜等着她回来的佳人。 一推门,李靓便大叫道:“桐儿,桐儿,我回来了!” 正坐于黄花梨木桌案,凝神练字的王雨桐,手一抖,雪白的宣纸骤然多了一个墨点,也不去理会。王雨桐抬起螓首,展开一个笑颜,温和道:“回来就好,还顺利吗?” 李靓上来就是一个熊抱,把她抱了个满怀,呵气道:“想我了没?” 王雨桐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想”。 虽然说出了李靓想听的答案,可她还是不够满意的撇了撇嘴,“语气这么淡,我都感受不到你绵绵不绝的思念之情。” 王雨桐轻笑一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王雨桐从来都不会说任何伤人的话,亦不会说多肉麻的话,总是很注意分寸,感情不是洪水,爆发的时候惊天动地,却不知要等多少年才爆发一次,细水长流才是上佳之选。 “厨房已经备下了蛋黄酥,要不要先吃一点,一路风尘,你一定饿的很。”王雨桐提议道。 李靓啪嗒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还是桐儿贴心,准备了我最爱吃的蛋黄酥,只是,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王雨桐略整理衣衫,云淡风轻道:“我想着你这几日就回来了,便天天在厨房做好,备下了。” 李靓一听,欢天喜地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桐儿最好了!” 江府里的另一间房,江待一边批示桌案上堆积的公文边问道:“现在知道公主殿下平安无恙,你可放心了?” 文惠羽垂头做着小孩的衣服,嘴角挂着笑容道:“嗯,我这悬着许久的心终于是落地了,真想去看看兰姐姐,我好久没见她,心里想的很。” 江待一停下笔,抬起头,若有所思道:“等以后,以后我陪你一起去,我也蛮想回无忧谷看看的。”嘴上这么说,可心中却隐隐怕若兰公主会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对惠羽心怀芥蒂。 “好呀!”文惠羽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对劲,认真绣着衣摆上的祥云,“小夜长的好快,这些衣衫我都快做不过来了。” 江待一看她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暖暖的一笑,打趣道:“你现在一颗心都扑在小夜身上,把我都忽略了。” 文惠羽依旧是头也不抬的说:“你真是恶人先告状,你看看你回来的这些日子,全是为了七州的事物忙碌,眼里哪还有我?” 江待一征战幽州的时候,江新武也没有闲着,先后吃掉了南方的四州,再加上原有的江、云、粤三州,把地形连成一片,俨然成为南方无可争议的霸主。土地面积大了一倍,事务也自然是繁琐起来,江新武逐渐放权给江待一,让他多些历练,毕竟将来整个江山都是要传给他的。 “你这样说可就是冤枉死我了,我已经尽量的缩短工作的时间了。”江待一苦着一张脸说。 “我知道,也体谅,可你一定要挤出些时间陪陪小夜,小孩子成长的时候一定要有爹爹疼。” 江待一抿了一口庐山云雾茶,“我总是有点担心,若有一天小夜知道我是女子,他肯定会质疑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该怎么跟他解释?更怕他会与我反目成仇。” 文惠羽一时失神,手指兀地被针刺破,却并没有吃痛的叫出来,只攥了拳头,蹙眉道:“他是不会知道的”。 “可我每天听他叫我爹爹,总是又别扭又忧心,让我去骗一个稚子总是心有不忍。”江待一闷声的说。 就在这时,门被撞开了,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夜跌跌撞撞的进来了,胖乎乎的小脸蛋上蹭着泥灰,张开短短的双臂向文惠羽跑来,“娘亲,抱抱”。 文惠羽放下手里做到一半的衣裳,赶紧抱起小夜道:“才刚刚学会走路就要跑,当心跌倒。”这孩子又重了,再长大一些可就抱不动喽,文惠羽在心中暗想。 “娘亲,我在花园看蚂蚁打架,好有趣的,陪小夜一起去看吧。”小夜身上天蓝色的短衫也弄脏了,可还是笑呵呵的建议着。 文惠羽拿出挂在腰间的丝帕,把他脏兮兮的小脸蛋擦干净,“好,娘陪你去看,但可别再把自己弄的这么脏了。” 江待一走到小夜的身边,刮着他的小鼻子道:“我去陪你看,来,咱们走,你知不知道蚂蚁打架是最讲究的,暗含着好多的兵法。”说着,把小夜从文惠羽的怀里抱起,举到自己的肩膀上,驮着他去了花园。 小夜虽然听不明白什么兵法,但知道爹爹要带自己去玩还是开心的直拍手,骑在江待一的肩膀上开怀大笑。 文惠羽看着两人,笑着摇头道:“这么小的孩子,你就教他兵法,怎么听得懂?”本以为走远的江待一听不见自己的话,可却听他远远的回答:“别人家的孩子听不懂,我们小夜却一定听的懂。” 江待一并不喜欢孩子,可对于小夜来说却实在是喜欢的紧,不因为其他,只因他长得太像文惠羽,尤其是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襄京 东宫 金夔兽香炉静静的焚着檀香,袅袅的青烟弥漫在东宫的每个角落,东宫的摆设也是极为讲究,既不能僭越又要彰显储君非比寻常的地位。 郭天放端坐于正殿主位,其下左右分别坐着国师,水清,齐超,楚漓,尉迟成,杨易和大和尚玄难,除了国师和水清外的五人都是身套盔甲,一身的戎装。 郭天放一副和气的样子,笑道:“辛苦各位为朝廷练兵,不知进展如何?” 国师抚着下巴上发白的胡须,道:“恕臣直言,我们的兵是疏于操练太久了,新招上的又都是市井之徒,资质太差,要想成为可以消灭江家的精锐部队,至少需训练一年。” “一年?”郭天放轻刮着茶盏上的杯盖,沉吟道:“等不了那么久了,我给你秋冬两季的时间,最迟明年春天我一定要出征。” “这……”国师有些为难的揉搓双手,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水清干脆的应下,“就明年春天出征”。 郭天放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水清,自己始终不能完全相信她的实力。水清并不去看他,却识破了他心中所想,随口道:“慢有慢成的方法,快就有速成的方法,并不奇怪,只要能让太子爷如期出征就是了。” 郭天放向后靠了靠,眯起眼睛道:“我虽然要速成,可这并不代表我要降低练兵的要求。” “太子爷多虑了,我并没打算降低标准,我是既心急也要吃的了热豆腐的人。”水清一贯自信满满的道。 郭天放心中一喜,大笑道:“水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开口,本太子一定都满足你,我就在此等着水姑娘的佳音了。” 水清颔首道:“是,请太子爷放心,我若食言愿受军法处置。如果太子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军营操练士兵了。” 对于水清的傲慢,郭天放也只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称呼太子怎么也要尊称一声殿下,可她却只随便叫太子爷。 郭天放点头准了,温和道:“水姑娘为朝廷尽心尽力但也要保重身体,不要过于劳累了。” “多谢太子爷挂心,在下告退了。”水清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淡的表情,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国师心里却是急得不行,暗怪水清的胆大妄为,自以为是,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此草率就应承下来,根本是自讨苦吃。 太子扫了一圈众人,笑道:“各位辛苦了,我知道练兵是个苦差事,就各赏一百两黄金以作慰藉吧。” 众人纷纷行礼谢恩,郭天放道:“各位请起,这里没什么事了,都跪安吧。” 众人闻言便都退了出去,各自准备去了。 水清一向都相信,不可能三个字只在无能为力者的梦境里,而自己的世界里就没有不可能。对于麾下的士兵来说,这半年真是苦不堪言,每个人累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每天白日里是拼命的操练,夜里睡觉也不得安宁,时不时还要被抓起来夜训。 如此下来,郭天放终于在春分的这一天接受百官和万民跪拜相送,就连皇帝也是出皇城相送二十余里。 全军火速行进,仅一月便来到了南方江家的势力边境徐州,五十万大军严阵以待,陈于徐州之边。 ------------ 第82章 下两城 钱塘江府 大地回暖,万物复苏,蛰伏于地下的冬眠动物也开始蠢蠢欲动,暗示今年的春天不会安分了。 文惠羽像往常一样,安静的低头缝着荷包,绣的累了就看看埋头于桌案上的江待一,这些年来,她几乎是把所有颜色的荷包都做了个遍,而江待一挂在腰间的荷包也是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同在一室的江待一屈起两指轻扣着桌沿,双眼看着桌上徐州发来的急报。 文惠羽闻声,抬头问道:“怎么了?”。陪他处理公事几年了,早就培养出了十足的默契,听他敲桌的声音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江待一眯起眼睛,答道:“襄军来得倒是快,已经在徐州外扎寨了。” 文惠羽微微笑了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吗,有什么好意外的?” 对于远在千里之外的襄京,江待一丝毫没有放松过,一直在派人暗中监视,像挥军南下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会得不到消息呢?不止是得到了这个消息,就连出征的名单都一清二楚。 江待一浅啜了一口茉莉清茶,悠悠道:“果然是惊蛰时节,什么蛇鼠虫蚁都出来了。这次出征的各将军,都尉,先锋官都是那个术士国师举荐的,皆是些江湖上的闲散游士,要是搭个草台班子行走江湖卖艺还能唬唬人,要是打仗可就只要当牺牲品的份了。” 文惠羽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笑道:“比起你现在成竹于胸的样子,我还是更喜欢你局促,傻傻的样子。” “不对!”江待一挑挑眉道:“你应该说,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 文惠羽被他逗笑了,啐了一口道:“我看你脸皮倒是长了几尺厚,说这话也不脸红。” 江待一理所当然道:“本来就是,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尤其是比起我这次的对手来,你一定会更喜欢我的?” 文惠羽手上停了一下,顿一顿道:“这次朝廷派来的主帅是太子?” “对,就是对你一直有非分之想的那个。”江待一酸溜溜的说。 文惠羽无奈道:“都是陈年往事了,太子妃都立了好久了,潘相的千金,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现有娇妻相伴,儿时的事想必太子也早就忘了,你又何必再翻出来说呢。” 江待一冷哼了一声,“那个潘家的太子妃怎么跟你比,他与太子妃都没同房过几回,他纳的侧妃都是与你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我看他就是贼心不死。” 文惠羽朝天翻了个白眼,连人家同没同房,小老婆长什么样都打探的这么清楚,他是不是日子过的太闲了,只耸了耸肩道:“我懒的与你争辩”。 江待一突然郑重其事起来道:“从前我不愿与他一争长短,他还真以为我敌不过他?现在我就要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连他都比不上的话,我也不够资格拥有你。” 文惠羽不知怎地,心突然被一刺,“我也不够资格拥有你”这句话让她有种莫名的害怕,脱口而出道:“你能胜他与否都不要紧,我认定的就你,也只是你,不会因任何而改变。” “总之,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他不如我,而他也不够资格对你有任何妄想!”江待一口气里透着肃杀之意,可他想不到自己会一语成戕。只可惜他猜得到开始却料不到结局,要都有预见未来之能,世间上大概就没有悲剧发生了吧。 徐州 徐州郊外的夜里,襄军的营地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想必是怕极了善于偷袭的敌方。主帅的营帐尊贵奢华,桌椅摆设,边边角角都透着天家富贵之气。郭天放没做太子装扮,也卸下了厚重的盔甲,只是一身锦衣常服,倒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 郭天放坐在主位上,环视了一圈下面坐着的六人,问道:“明日攻城谁愿为第一个前锋?” 大和尚起身,拱手请命道:“太子殿下,和尚我身无寸功,却得皇上和您如此厚恩,就让我打首战吧,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当日皇帝当殿给了水清等四人的官职,唯有玄难和尚没有被赐官,玄难在佛门修行过,皇帝怕他忌讳杀生,又因他是几人中武功最高的,要想让他完全的为己所用要多花点心思,如此细细的计较了一番,皇帝最后下旨,封玄难为定南将军,官从四品,赐大宅良田,曾修行的寺庙改名为定南将军曾用的法号。其他的人,虽在军中各有职位却是无阶无品,直接御赐四品官可是莫大的殊荣。玄难跪接圣旨的时候,甚是感动,当即决心要为朝廷肝脑涂地。玄难本是无人关爱的孤儿,留落寺庙,日子过的很是清苦,又因性子野,不服戒律,三番四次的破戒,最终被逐出了师门。孤单了快三十年的玄难突然被人重视,厚待起来,怎能不感激涕零? 郭天放抬手示意他平身,温和笑道:“将军忠心,本太子记下了,也好,就如将军所愿,明日就让你率军攻城。” 玄难谢恩道:“多谢太子殿下”。 坐在一旁的齐超和楚漓也不甘示弱的道:“末将也愿意为马前之卒,为国尽忠”。 郭天放笑着一一允了。水清冷冷的坐在黄花梨木蝠纹椅上,一言不发,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国师频频给她使眼色,她也不理不睬。杨易本就武功平平,不是冲锋陷阵的人,自然沉默无语。 众人在主帅的营帐里又商讨了一番作战的事宜后,方四散回了个自营帐。 水清一出主帅的营帐,就被国师低声斥责道:“清儿,太子本就对你颇有微词,你为何不请命出战,缓和一下关系呢?” 水清板着一张脸,眉宇间的倨傲似是与生俱来的,磨灭不了,冷冷的问道:“你是在质问我?责备我吗?” 国师松开紧缩的发白的眉毛,缓和口气道:“清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毕竟是主帅又是太子,未来的皇上呀!” 水清勾了勾嘴角,冷笑道:“那又如何?我水清才不在乎。还有,我叫你一声义父,是敬你是个长辈,给你面子罢了,不要忘记我们双方各自的身份。”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军营中只有水清一个女子,便特意为她单独留了一顶帐子,水清坐在铜镜前,放下了长发,自语道:“就这一个小小的徐州也配我出手,真是可笑。” 第二日一早,玄难手提重百斤的玄铁长棍,身下骑黄骠马,带了十万人出战。来到城门前,大声骂阵道:“尔等反贼,大逆不道,犯上作乱,还不快快出城受死!别躲在城里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城楼上的总兵看到襄京如此猖狂,怒道:“点兵出城迎敌!我看看软柿子的襄京到底拿什么跟我们打!” 不多时,城门打开,守城的将士们鱼贯而出,总兵策马立于军前,横眉竖眼道:“哪里来的疯和尚?居然跑到这撒野!” 玄难拍马上前道:“爷爷是来接受你这城池的,废话少说,看你受不受的了洒家手里的铁棍?” 总兵闻言大怒,夹紧马肚,上前迎战,玄难第一棍就使出了十足的力气,震的总兵的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大刀,如此下来,不过三五个回合,总兵便被玄难一棍砸在胸前,跌落马下,吐血而亡。 襄军见自家的将军赢了,士气高扬,纷纷上前厮杀。玄难也是在混战中勇猛异常,棍棍毫不留情,所到之处必是哀嚎声一片。可怜城外刚发芽的小草,就被染上了殷虹的血液,让人触目惊心。 只过了一个时辰,襄军就全歼了出城迎敌的将士,顺利的进了城,即使是首战告捷,玄难还是觉得不够,便对身边的齐超说:“你去率大军进城,我再带三万人去攻下一城。” 齐超有些为难的说:“这恐怕有些不妥吧,还是回去请太子殿下和国师定夺。” 玄难却道:“战机稍纵即逝,现下敌方情敌,对我们并不忌惮,何不趁热打铁再拿下他一城。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出了什么事我担着就是了。”言罢,便带着三万人,马不停蹄地的奔向下一座城池。 齐超看着马蹄卷起的尘土,也只好摇了摇头由他去了。 郭天放和国师占城之后,刚安顿下来,就听到捷报传来,玄难带军又破一城! “哈哈……好!好!好!平南将军果然是不同凡响,一日之内连下两成,真乃良将也!”郭天放心中大悦,当即连说了三声好,下令犒赏三军,为玄难再记一大功。与节节胜利的襄军相比,钱塘城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江待一狠狠的把徐州发来的急报摔在地上,气急败坏道:“一日之内连下两城,就是用走的一天也走不了两座城池的距离!襄军几乎是没有受到什么有效的抵抗!真不知这些我精心挑选的守城之将都干什么去了!” 立于堂下的李靓,拾起地上的急报说:“这次的朝廷派来的军队不同往日,都是经过训练甄选出来的,我们不可再大意了,这回的几个将军,我也打探过了,武功都不低,不容小觑。” 站在一旁的公孙源躬身道:“我们手里兵也很多是襄朝的降军,真正打起仗来难免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还请少将军息怒,万万不要乱了方寸,中了敌人的下怀。” 江待一负手而立,冷哼道:“我管他是何人未将,总之我要他们都是有去无回,师妹,我就令你去解徐州之危。” 李靓“是”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公孙源也就跟着退下了,留江待一独自静一静。 ------------ 第83章 徐州役 从书房出来的李靓皱着小眉头,双手抱肩,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在回廊上慢吞吞的走,没留意迎面跑过来的小夜,砰地一声,险些被撞倒。 “小夜,你跑的那么急做什么,都撞到靓姑姑了,快赔个不是。”身后匆匆赶来的文惠羽略带责备的说。 李靓哎呦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刚两岁多的小夜,笑晏晏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碍事的,小夜总是这么活泼好动,长大了身手也差不了。” 刚刚要撞倒人的小夜,反而自己被反弹的要跌倒,幸亏李靓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小夜弯了弯身子,奶声奶气的道:“靓姑姑,小夜没看路,撞倒靓姑姑,给您赔个不是,您不要怪小夜哦。” 李靓看着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的小夜,欣慰道:“小事一桩,赔什么不是,不过小夜的礼数倒是学的很好呢,看来大嫂是没少下工夫教。” 文惠羽牵过小夜的小手,轻描淡写道:“还好了。靓儿是刚刚去见过书房待一了?小夜正是要跑去找他放风筝玩,才跑的这么急。” 李靓点了点头,“是刚见过大哥,这个时候他怕是没什么心情哄小夜玩耍了。” 看她的表情,文惠羽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没关系,我去看看他吧。”说完,就牵着小夜去了书房。 小夜先推开书房的门,叫道:“爹,今天天气好的很,我们去放风筝吧。” 正凝神伏在桌案前的的江待一闻声,换掉阴霾的表情,温和笑道:“今天我又太多事要忙,叫管家陪你去玩吧。” 跟着进来的文惠羽扫了眼摔在地上的公文,拍了拍手道:“小夜,听话,出去玩吧,娘亲有事和爹说。” 小夜有些不情愿的嘟着嘴,反复的看了看江待一的脸色,见他也是要自己一人出去玩,只好一步三回头,怏怏不乐的出去了。 文惠羽缓缓走到江待一身后,揽着他的头放在自己自己腰上,柔声道:“又发脾气了?” 江待一舒服的窝在惠羽的身上,合上眼,苦笑道:“被你发现了”。 “你不是这样的,从认识你鲜少看到你情绪失控,乱发脾气,而每次你做这些没道理的事,又总是与我有关的。”文惠羽额峰压翠,若有所思的说。 江待一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笑道:“不是你的关系,不要揽事上身,自寻烦恼。或许……”顿了顿道:“是我自己在不知不觉变了,在一场又一场的争斗中,把得失看的越来越重,失了当初的心性。” “你还是踩烂我花灯的那个小子,没变过,在我心里没变过。”说话间,文惠羽好像真的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还在青石山的溪边吹着风,唱着歌,只可惜再回不去了。 江待一拉着文惠羽的手一用力,把她带入了自己怀中,“别多想,无论对手是不是郭天放,我都是一样的。” 文惠羽顺势坐在江待一的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嗤笑道:“真是不打自招,我都没有说是与太子有关,你自己倒是说了出来。” “我……”江待一一时语塞,含糊道:“我说了不是就不是。” “你呀……”文惠羽点一点他的鼻子,“还记恨着昔日太子在大殿上奚落你又害你落水,是不是有点小家子气?” 江待一捉住她的手,道:“才不是!我哪里有那么小气。” “实话说,从前的事,太子爷的确是做的有些过分,你记恨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我知道你介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我和他之间的瓜葛。可仔细想想,若说我跟他毫无瓜葛,毕竟是有一起长大的情分,若说有瓜葛除了是儿时的玩伴,又再无其他。” “可他就是贼心不死,这么些年对你就没死心过,别以为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什么建功立业,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看就是想从我手里把你给抢回去。”江待一一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说。 “我自问好没有能掀起一场战争的能耐,太子这回无非就是想讨回失地,不是你想的那些个儿女情长的事。如今大敌当前,江将军还是多花些心思想想怎么制胜的好。”文惠羽故意把江将军三个字咬的很重。 “我已经想好了,先派靓儿去稳一稳军心,等我把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便也去前线,会他一会。” 文惠羽沉吟片刻,起身拿起紫毫竹斑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又转头对深深的看着他道:“望君速速平安归来,因为我……我在时时念着你。” 江待一起身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我定会如期回来,因为我在时时想着你”。 天空碧蓝澄澈如一方琉璃翠,飘摇的云如少女身上的绵白纱衣,庭中的一向花香淡雅的鸢尾花也好像变得浓郁起来,让人闻之欲醉。 徐州 李靓带了十万兵马,风尘仆仆的从钱塘徐州,一路上也对这次的襄军做了更多的了解,只是越了解,李靓的眉头锁的就越紧。大军抵达徐州与守军回合是一月后的事了。 “下官参见李将军”徐州现任的要员都在城门外迎接,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齐声行礼道。 李靓翻身下了马,扬了扬马鞭,边走边说道:“起来,起来,这些虚礼都免了吧,召集官员来议事。”径自带人进了城。 徐州接连失守,现下已经丢了七座城池,现下只剩三城,仅余的三座城的守军合兵一处,如是一城。三支箭绑在一起也就没那么容易折断了,再加上李靓带着精兵强将来相助,倒是可以拼上一拼。 在城楼上的军情堂,李靓坐在上位,听着众官员事无巨细的汇报军情,频频皱眉。尽管年纪尚轻,尽管是女儿身,却没有一人面上稍有轻慢之色,因为战绩和威望是作假不了的。 李靓是晌午到的徐州,经过一个下午的商议,直到日落时分才散了会议,众官员各自回了府邸,而李靓自己则留在城楼上,既能得到最新的消息又可以给守城的兵士做个榜样。 李靓有些疲惫的倚在窗边,向下还可以看到远处已经改旗易帜的城池,幽幽的叹了口气,心中虽已经有几个对策,明日也还是要出战见识一下敌军将领,毕竟百闻不如一见,光听人家说怎么能够呢,心中计较一番,便关好窗上床睡觉去了,为明天出战养精蓄锐。 翌日,李靓穿好她着人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盔甲,显得英气逼人。这次她只是带了五千人马出城应战,想着还是保存实力的好。 城外襄军的玄难和齐超依旧是大声的骂阵,“你们这些缩头乌龟!还不快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可不论骂的再难听,守军就是不肯出城迎战。之前出城迎战的,最后都落得个败北丟城的结果,前车之鉴,守军的将领又不都是些愚钝之人,何必为逞一时之意气而丢了城池呢。 城门哗地打开,李靓为首带着军队,策马而出。襄军吃了好久的闭门羹,看到终于有人出城应战,一时间都抖擞了精神。而其中眼睛擦得最亮的当属水清,这回这个女将军应该就是众人口里那个神乎其神的女将军李靓,江待一麾下第一爱将,等了这么久,终于遇到了个厉害的角色。正在她思量的时候,年轻气盛的齐超已经拍马上前,与李靓交上了手。 战场上的李靓与江待一相同都是使用长枪,正巧,齐超也是惯使长枪,使的更是家传的枪法,甚是厉害。 李靓的枪法虽说是不错,但同行家比起来还是差上了一截。打了几个回合,李靓渐渐感到有些难支,这么下去自己难免会败,心思一动,飞快的一个俯身,打向马腿。 齐超猝不及防,跌下了马,刚一站稳,李靓就一枪刺来,铛铛,电光火石,打得好不激烈。落了地的李靓,就像重回水中的鱼,灵活多变。单纯论枪法,李靓确不是齐超的对手,但论内力修为与身手敏捷,却是远高过他。 看着渐渐落了下风的齐超,水清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身到齐超之前,甩出手里的九节鞭缠住李靓的长枪。李靓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青色衣裳的俊俏女子,不难猜出他就是襄朝首位的女先锋水清,抖了抖手中的枪,从鞭子中收了回来,“倒是个标致的姑娘,何必趟这浑水,回去相夫教子不是更好?” 水清冷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那你回去嫁人,相夫教子也不是很好,何必抛头露面的与男人们在一起厮杀。” 李靓环着长枪,随意的抱着肩,调笑道:“夫君我想我是不会有了,但娘子差不多就有一个。” 早就知道这个李靓总是说些出人意表的话,但也没想到会如此罔顾礼教伦常,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还是在两军交战的阵前。水清一贯的处事不惊,也蹙了蹙眉,“懒得与你多做口舌之争,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接招吧。” 水清选的兵器是九节鞭,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她拿在手里正好称手。交手的时候,难免会有肢体接触,几次接触下来,李靓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丹田处好像被划开了口子,内力一点点泄了出去,怎么也提不起来,一个闪身退出了战圈,鄙夷道:“你给我下药?” 水清也不急于进攻,淡淡开口道:“察觉的比我预料的晚了点,不都说你你是什么神医圣手吗,就自己给自己解解毒吧。” 看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说的就是在请人吃饭一样随意,李靓怒火中烧道:“没想到你这么卑鄙,做出如此小人的行径。” “我与阁下都是小女子而已,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只要能取胜的方法都是好法子,但我也有我的规矩,我这次不会捉你回去,权当是给你个教训,你回去吧。”水清收了鞭子,负手而立,睨了李靓一眼道。 一向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李靓,只好咽下这口气,重新上马,带军回了城。 襄军见地方的主将都败下阵来,哪能这么容易放他们走,立刻来追,可刚跑出几步,城门上的羽箭就如雨点一样密集的落了下来,让襄军寸步难行。 水清冷笑一声,自语道:“把退路都算计好了,防范功夫倒是做的挺足。” 回了城的李靓,并没有给自己解毒,她知道水清给她下的只是寻常的软筋散,只要休息几个时辰,过了药效也就好了。 ------------ 第84章 回忆盒 与水清交手吃亏之后,李靓着实是吃了一个不小的惊,以自己对药物的灵敏尚且会被她暗算,要换做是普通将士还得了,好在当日她是下的软筋散,下的若是剧毒之药,岂不……,李靓一想到这就觉得后脊梁直发麻。但转念一想,既然水清没给自己下毒药,看来她倒也不是毒辣之人,要是可以招为已用倒是一件美事。 眼下徐州是严防死守,高挂免战牌,无论怎么叫阵,李靓就是不肯出城迎战。 这一日夜里,襄军郭天放的大帐里,灯火通明,各位将领都是身着便服坐在椅上,神情有些复杂,郭天放缓缓开口道:“徐州余下的三城久攻不下,各位可有应对之法?” 一直没有什么表现的杨易起身拱手道:“既然明攻不行,我们不如换为偷袭,末将愿意带人混入徐州,到时候里应外合,徐州必然成为殿下囊中之物。” “哼”水清冷哼一声,拿起茶盏,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不客气道:“跟李靓打偷袭,亏你想得出来。” 杨易怎么说也是七尺男儿,怎么受得了一女子如此奚落,拍案怒道:“水清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忘记那天在阵前我们明明有机会活捉李靓,你却放她走,要不你,我们说不定今天都已经占领整个徐州了,太子殿下还需要在这为攻城而烦扰吗?” 水清看都不看他一眼,啜了一口刚吹凉的茶,淡淡的说:“李靓是败在我的手里,抓了也是我水清的俘虏,处置权自然在我。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罢了,李靓一向是诡计多端,更是以偷袭见长,再加上现下徐州已经戒严,李靓早有防备,我敢保证你连城门都摸不着,就会被人抓住。” 杨易不服道:“李靓说穿了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女子,我就不信她这么大的本事。”又对郭天放恭敬道:“太子殿下,末将已经做好打算了,末将会装扮成徐州守军的样子,在他们换岗的时候趁乱进去,进去之后就四处放火,看到火光之后,太子殿下便可率大军攻城。” 水清好笑的摇了摇头,“纵火也要有天时地利,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杨将军不妨出去看看月亮,有没有四宿之象。”顿一顿,看了看杨易,眼底尽是轻蔑,“火也不是谁想放就能放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免得做了人家的俘虏。” 杨易偏偏咽不下这口气,倔强道:“我若败了,生死有命,与人无尤,我若胜了,为太子殿下的宏业出一份力,也不枉此生了。” 看他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叫的好不亲热,水清也懒得再说,只摊了摊手道:“随你好了”。 郭天放一直在旁看着,也不得不承认水清说的确实有理,但见杨易满腔的斗志也不忍拒绝,即使是败了,不过损失小部分人马罢了,可若侥幸胜了,便可夺回整个徐州,父皇一定会龙颜大悦。心下权衡一番,方道:“既然杨将军如此为国为民,就准你夜袭徐州,齐超,楚漓率军在外接应。” 杨易喜道:“多谢太子殿下,末将万死不辞。” 水清却冷笑着摇了摇头,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帐子,水清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浅眠,她知道这一晚想要睡实太难了。 果不其然,子时一过,杨易带出去的人,就都如被斗败的公鸡一样灰溜溜的回来了,这些人还有命回来已经是他们的幸运了,原本在城外等信号的大军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只是,杨易却没有回来。 大军铩羽而归,外面难免闹哄哄的,水清翻了个身,像是在梦中低低的呓语,“匹夫之勇,何以为将?真是扰我清梦”。 在徐州城内又是另一番光景,堂下的杨易被人五花大绑,被两个士兵按倒在地上,堂上的李靓则是好不矜持的得意大笑起来,“我当你们多大本事呢,还是来偷袭的老一套,跟我玩偷袭,你们是不是太班门弄斧了点?就凭你也想混入我的军队里,你当我和郭天放一样糊涂呀!” 来徐州后还没打过胜仗的李靓,这次抓了个地方的将领也算是扳回了些脸面。李靓从堂下走下来,弯下腰说:“上次哪儿水清放了我一马,虽然她用的是下药这种下九流的手段,但我也不愿受人恩惠,这次我就放你回去,当做是和她扯平。”接着命左右道:“放他回去,但要等天亮以后。”说完便踏着笑声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杨易就被押送到了城门底下,一个押送的官兵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个拿着,是我们李将军让你给一个叫水清的女子,务必给我送到,要不然下次再被老子抓到就宰了你。”说着在杨易的肩上砸了一拳,强横道:“听到了没?光瞪着两个眼珠子作甚?” 杨易恨恨的咬了咬嘴唇,求生的本能让他强忍下怒火,低头应承道:“是,是”。 押送的官兵点了点头,将城门开了一条小缝,推搡着把杨易“送”了出去。 回到营地的杨易,脸上是又羞又臊,昨天才信誓旦旦的请缨,今天却无功而返,还受了一番羞辱。 正在杨易踌躇之时,水清从营帐里走了出来,正好看到他一脸窘迫的样子,扬了扬眉道:“杨将军可还安好?” 杨易抬起头看了看她,更是惭愧,恨不能钻进地缝中去,但也只好硬着头皮把放在袖中的信封递给她,低头说:“这个是李靓给你的。” 水清“哦?”了一声,接过信道:“杨将军何时还做起了信使来了?”。 杨易又受到一番嘲讽,面上更是挂不住,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水清拆开信封,只见纸上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四个大字:两不相欠。 出乎杨易意料的是,回到军营太子并没有责罚于他,反而对自己嘘寒问暖,好生安慰了一番,杨易当即跪地感激涕零,表示誓死效忠的决心。 郭天放的大军和徐州的守军,相对峙了月余,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形势陷入了无法打破的僵局。 江州钱塘 江府偌大的书房里,江待一恭敬的侧立在江新武的身侧,躬身请命道:“父亲,徐州危急,靓儿去了许久尚不能解,孩儿想亲赴徐州一探究竟。” 伏于案前的江新武微微点了点头,淡淡的“唔”了一声,好像早有准备一样,从袖中拿出两个个锦囊,“待儿,当你节节失利,心浮气躁之时可拆开第一个来看。当大势已去时,你就拆开第二个来看,好生收着,不要弄混,但……”江新武深邃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但为父希望你不要打开这两个锦囊。” 江新武觉得父亲不免有些危言耸听,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天,或许是父亲老了,老人的嘱咐和担忧难免多了点。即使是心里有颇有微词,但江待一还是细心的把两枚锦囊收好,应承道:“孩儿谨记”。 从书房退了出来,江待一便到花园去找小夜,现在他不仅是父母的孩儿,是惠羽的夫君,还是小夜的爹爹,这次出远门,怎么也要跟小夜告个别。 远远就看见小夜在和文惠铭一起扯着风筝线,不断的喊着,“再高一点,再高一点”,文惠羽则坐在后面的草地上,侧头含笑看着他们。 江待一嘴角划出一个温暖的笑意,心想,姑侄之间真的是很像,小夜和小时候的惠羽一样,都是这么喜欢风筝,自己不也恰恰是因为风筝与惠羽结缘的嘛。 还是文惠羽先注意到了他,招了招手道:“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江待一笑着点了点头,刚要走过去,小夜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爹爹,你来了,你终于肯来陪小夜玩了,娘亲说这几日你很忙,不许我去吵你。” 而文惠铭则淡淡的像他点了点头,礼貌的叫了一声“姐夫”。现在的文惠铭先后经历家变,灭门和乱世,已经褪去了那层口无遮拦的稚气,虽是成熟了不少,但也失了可爱的童真。对于江待一这个姐夫虽不再是出口伤人,但也总是亲近不起来。江待一也并不勉强她,只是在生活上对她时时关心,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快乐的生活。 江待一笑一笑对文惠铭道:“惠铭也在”又把小夜举过头顶,“还是惠铭小姨好,能时时的陪你玩,不像我总是没空。这几日我确是忙了些,委屈了小夜,爹给你赔个礼。” 文惠铭过来笑着对小夜说:“小夜你一直盼的爹爹来陪你了,小姨就先回去了。”言罢,就一个人独自回了房。 两人在花园玩闹了好一会儿,江待一抱着小夜坐在草地上,轻声说:“我又要出征打仗去了,这一次可能会比较久,你在家里要乖乖的哦!” “爹你又要走?”小夜虽然好不知道什么叫出征,什么叫打仗,但他知道自己将又会有好久看不到自己的爹了。有些不高兴的垂下头,“好吧,我会乖乖的。” 江待一紧了紧小夜的肩膀,凑近他说:“爹爹不在,你要代替爹爹哄娘亲开心。” 小夜乖乖的点了点头,“我会哄娘亲开心的”。 “来,打勾勾,男子汉可不能食言。”江待一笑着伸出小指道。 小夜也伸出小指跟他勾在一起,扬起小脸道:“我才不会食言呢!” 在一旁的文惠羽,侧过脸问:“你要走了是吗?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江待一逗着窝在自己怀里咯咯直笑的小夜,答道:“越快越好”。 文惠羽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一股带着伤感是离愁别绪却从她身上一点点弥漫开来。 陪小夜一直玩到太阳落山,江待一和文惠羽才让侍女带他下去休息,两人也携手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江待一刚转身关好门,文惠羽就从后面把他抱住了,低低的说:“我不想让你走。” 按道理,文惠羽不是这样小女儿心性的人,每次江待一出征前也不过就是让他小心而已,从没有出言留过他。江待一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你放心,虽说这次襄军有几个厉害的将领,人数也有五十万之众,但我依旧有取胜的信心,你且放心吧。” “我这几天总是心绪不宁的,这个世界上我就剩你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文惠羽的声音似乎是带了一丝哭腔。 听到声音不对劲的江待一连忙转过身,把文惠羽搂在怀里,“怎么了?怎么哭了?真不知你和父亲都是怎么回事,弄的我好像有去无回一样。” 文惠羽连忙捂住他的嘴,蹙眉道:“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口无遮拦的,也不怕犯忌讳。” 江待一笑一笑说:“那你也不要伤心了,我只不过就是寻常的出征,你不要弄的像生离死别一样。” 文惠羽重重的打了一下他的头,生气道:“你还讲!你再这样我可真的是要哭了。” 江待一连忙赔笑脸,“我错了,错了,不开玩笑就是了,你不要生气。” 文惠羽看他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俊不禁,“你等我一下,给你看个东西。”说完,转身去衣箱里翻找起来。 江待一则半躺半靠在床上,陪小孩子玩了好久,也是有点累了。 文惠羽从箱底拿出一个精致的沉香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着各种花雕,云纹,压在箱子里许久,纹路间却没有丝毫的灰尘,可见是有人常常拿出来擦拭的缘故。 江待一从没见过这个盒子,奇道:“这是什么?” 文惠羽走到了床边,把盒子递给他道:“自己打开看看”。 江待一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瞳孔倏地一缩,看了良久,方道:“没想到你都留着”。 “这不过是一部分,有些东西太大件了,盒子里放不下,但我都好好的收着呢。”文惠羽坐在江待一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开始指着盒子中一件件的物件,如数家珍道:“这个是在扬州你帮我猜灯谜赢来天下第一聪明人的玉佩,这个是你在襄京送我的玉簪,这个几是每年我生辰的时候你送的礼物,虽然都不名贵,但都是你自己做的,倒是最贴心不过了,……” 江待一静静的听她数一件件与自己有关的物件,直到最后,文惠羽拿出盒子最下面压着的一张折了四折的纸,笑着问:“这个你能猜得到吗?” 江待一打开一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 “你当时装的倒是蛮像的嘛,我都被你骗到了,我当时还真的你是个胸无点墨,又扶不起来的阿斗,诗经中随便调几篇考你,都错的一塌糊涂,我留着这个本来是打算日后奚落一下你,可后来知道你是故意装出不学无术的样子,我也舍不得扔了。” 江待一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心里装的幸福都要溢出来,“我真的是没有想到,平日里也没有没见你收这些东西,从襄京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带这些东西呀。” “哪能让你看见,这都是我藏在心里的回忆,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只能让他们来陪我了。只是你第一次给我做的双色豆糕让我吃掉了,没留下,有点小小的遗憾。” 江待一把每一个物件又重新放好,合上盖子放起来,“双色豆糕是吃食怎么留的住,会坏掉的。你既然不想让我看见,怎么现在又拿了出来?” “因为我要让记得这个盒子还没满,我还要你和我一起把它填满。” “一定!” 铜钩滑落,帷幔垂下,江待一把文惠羽慢慢压倒在床上,手刚碰到她的衣带,却被她按住了。 “怎么了?” “我突然有个好主意” “是什么?” “这一次,我想……想在上面” “啊??” ------------ 第85章 赤虎队 江待一率领二十万大军从钱塘启程,赶赴徐州,行军月余,眼看就要到达徐州了,却见插着江字旗的传令兵急急来报。 “报,”传令兵,下了马就只奔江待一的主帅营帐跑去。在帐外高喊道,“徐州急报,十万火急,” 江待一连忙宣他进来,“何事这么急,” 传令兵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道,“徐州失守,请元帅移驾到黄州。” “什么?”江待一大惊,急忙起身走过去,一把揪起传令兵的衣领,又急又恨的问:“不说还是在对峙吗?徐州怎么就突然会失守了呢?” 传令兵惶恐的磕了一个头,“小的只是个传令兵,知道的也不详尽!还请元帅速速转道去黄州,与李将军会合,再从长计议。” 未到战场先闻败绩,让江待一的心如何能平静,可心里就算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也不能乱了阵脚,只好强作镇定的点了点头,下令全军转道去黄州。 到达黄州之后,江待一便急急宣见李靓,一见到她便开门见山的问:“靓儿,你不是在徐州死守住了,怎么会让敌军破城的?” 李靓摇头叹了口气,颇为严肃的说:“师兄是我守城不力,你军法处置我吧。” 江待一过来拍了拍的肩膀,“我不是找你兴师问罪的,你快说清襄军是如何破城的?” 李靓揉着眉心道:“本来我在徐州都部署好了,等师兄你来主持大局,可就在前几日,那郭天放也不知从哪搞来的些野兽,许多浑身赤色的老虎,甚是凶猛,来到城门前就是好一顿的横冲直撞,我们的羽箭、刀剑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向下扔火把想要烧死这些畜生,可被火烧之后它们就更是兽性大发,生生的把城门给撞破了,进城之后就肆意祸害百姓,咬死咬伤的百姓、士兵多的不计其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言及此处,心下也是一片悲怆,叹息道:“一见这场面哪里有兵士还敢与刀枪不入的野兽相斗,此役惨败不说,这消息一传开,所有的百姓和守军都以徐州为人间地狱,纷纷四散逃命去了,如此徐州就成了空城,我只好带着兵马来了与徐州相邻的黄州。” 听她说完,江待一皱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不是你的错,敌人来势汹汹,你若顽固死守,也只能是白白断送了自己和将士们的性命。可郭天放是如何懂得用那些畜生来攻城的呢?” 李靓答道:“这个,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说他要是有此奇招,怎不早拿出来用?非要等到与我对峙两月才用。我也是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才会如此一败涂地。不过现在我已经在黄州的周边挖了陷阱,也安置了不少的捕兽器。” 江待一点头“嗯”了一声,“一定要做好防护,再找机会把那些畜生引到陷阱中去。郭天放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爷,怎么会想到这个奇招,一定是那个神棍国师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会训练野兽的驯兽师,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李靓也点了点头,啐了一口道:“这个老道真是阴险,这种办法他都想得出来。” 江待一突然开口道:“出来吧”。 有江待一的地方自然就会有鬼魅在,鬼魅从房梁上轻飘飘的落了地,好像没有重量一样,恭敬的行了个礼,叫了声“主子”。 江待一吩咐道:“你去襄军的营地里给我查查,到底谁是懂驯兽的,还有,备些药下在襄军的饮食和水里,先乱了他们的军心再说。” 鬼魅垂首说了身“是”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李靓早就知道江待一和鬼魅向来是如影随形的,对于鬼魅突兀的出现也并没感到意外,“师兄,襄军那有一个用毒高手叫水清,我在战场上都吃过她的亏,我看在襄军的饮食里下药八成会被她察觉出来。” 江待一颔首道:“我听说了水清这个人,也知道下药成功的几率不大,但也不妨一试。传我的命令,明日卯时出城迎战,我倒要看看郭天放都招揽了些什么奇人异士。” “明天你要亲自出战?” “有什么不妥吗?” 李靓有些担忧的说:“我怕他们再用野兽袭击,到时候场面一乱,伤了你可怎么办?” 江待一对她笑了笑说:“我哪里那么容易就被人伤到,好了,你不要胡乱担心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为明天的仗做好准备吧。” 李靓摊手道:“好吧,那我就先下去了,师兄你也舟车劳顿了一路,早些休息。” 江待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看着李靓出去了。 李靓走后,江待一独自坐在椅上静静的擦拭着自己银色长枪的枪头,心中思忖道,看来这次的襄军并不好对付,既然可以攻陷整个幽州,那实力也不容小觑,皇帝老儿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如果能在正面战场上胜出不仅可以振奋士气,以后襄军怕是再发不起这么大规模的反攻了。 与黄州紧张阴霾的气氛不同,徐州城内的襄军,正杀猪宰羊的大肆庆祝,豪摆庆功宴,在庆功宴上郭天放单手拄着头斜靠在软榻上,举起酒杯对坐在下边一个身形健硕,武士打扮,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说道:“苗师傅,这次能够大获全胜胜,你功不可没,本太子就赏你黄金百两,美妾十名,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被称作苗师傅的人起身抱拳道:“我苗广不过就是粗人一个,除了驯兽什么也不懂,幸得国师引荐能让我在太子殿下麾下效力,小人不求什么赏只求能在太子帐下谋个职位,让小人能一直追随太子殿下。” 徐州久攻不下,国师便想起当年云游时曾在徐州附近结识过一命专门训练老虎的苗广,而苗广恰居住在这一带的深山里,便派人寻了过来。 已经喝了不少酒的郭天放有些微醉的眯起眼睛,笑着答应道:“哈哈……苗师傅此言甚合我意。国师你看给苗师傅安排个什么官职合适呢?” 坐在郭天放最近的国师摸了摸下巴上的发白的胡须,慢慢悠悠的说:“既然苗广训练的野兽这么厉害,赤虎更是无人可挡,何不成立一组赤虎队,就让苗师傅为赤虎队的将军,俸禄嘛,就与清儿的相同,殿下以为如何?” 郭天放抚掌笑道:“如此甚好,成立这支赤虎队一定可以让那些反贼闻风丧胆,人怎么可能打的过野兽呢!哈哈……” 国师接着道:“那太子殿下就是答应了,苗广还不快谢恩。” 苗广连忙叩头谢恩道:“多谢太子殿下提携,小人一定全力训练这些赤虎。” 国师忙不跌时机的说:“苗广是该改口自称末将了”。 苗广心下一喜,连忙道:“是,末将记下了。” 而这所有的对话都被隐藏在暗处的鬼魅听了个清清楚楚,在心中暗暗记住那个苗广的相貌,等待合适的时机下手。 夜深了,全军的人都歇息了,鬼魅趁敌人防备不足偷偷潜入了粮仓,可刚站住了脚,灯突兀的亮了起来,将士们进来把鬼魅团团围住,水清最后掀帘进来,冷冷道:“如今是我负责防备,你还敢这样不要命的闯进来,也太放肆点了吧。” 明晃晃的灯火让鬼魅的双目缩紧,却并没有慌神,颇有些自嘲的说“没想到我也有失手的时候,真是辜负了主子的期望。” 水清见他一身黑衣,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幽暗的眼睛,看他的气质不像是普通的将领,遂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可是李靓派你来的?把面纱拿下来回话。” “等你抓的到我再问吧”说完,便直冲帐顶,戳出了一个大洞,消失在了夜空里。 等水清说出“追”这个字的时候,鬼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好快!这么俊的轻功恐怕当世也没几人了”,水清的这句话倒是说的倒是衷心。 江待一一直在房中等鬼魅回来,子时一刻的时候,窗子被风吹开,鬼魅和吹进来的风一起进了屋。 鬼魅跪倒在地,垂首道:“行动失败,请主子降罪”。 “失败?”江待一还是第一次从鬼魅的嘴里听到失败这两个字,“怎么回事?” “有一个叫水清的女子甚是机警,她对粮仓等重要的地方戒备的很严格,属下刚潜入粮仓就被她发现了,但属下已经知道这次操控野兽的是个叫苗广的驯兽师,现在他们已经有了要成立一个叫赤虎队的组织,专门训练野兽作战,这个苗广就是赤虎队的将军。” 虽然行动失败,江待一也并没有怪罪于他,最重要的是鬼魅安然无恙,只是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也累了一夜,下去休息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也不必对此事耿耿于怀。” 第二日清晨,江待一便挑兵点将,主动来到阵前发出挑战。刚攻陷徐州的襄军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见到江敬爱军队来骂阵,自然是积极的出城迎战,而为首的正是郭天放。 这一回还是江待一与郭天放第一次正面交手,从前江待一忌讳着郭天放的太子身份,对他多多忍让,今天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两人不约而同的拍马上前,江待一银色盔甲,银色长枪,□骑的也是一匹白色骏马,而郭天放则身着黄金打造的盔甲,手提金剑,□骑的是西域的汗血宝马,尽显天家贵气,可李靓瞥了一眼,却轻蔑的说:“还穿黄金甲,也不怕被压死”。 郭天放现在看到的江待一真的是与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了,锋芒毕露,那种光芒再无法被任何东西阻挡,可依旧用从前奚落的口气说道:“江待一你终于肯出来了,你江家本是侯府将门,可你却太不知足,居然犯上作乱,涂炭生灵。” 江待一啐了一口道;“呸!涂炭生灵的明明是你们这个昏庸无能的朝廷,像你这种做一个守城之主尚有些勉强的人都能当上太子,这个朝廷的未来还能有什么希望。” “你……”郭天放勃然大怒道:“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乱臣贼子居然敢对本太子出言不逊!” 江待一又拍马上前了几步,大喝道:“废话少说!敢不敢与我一战?” 郭天发也喝道:“有何不敢!本太子还怕你不成!” 李靓倒是不担心郭天放会伤到江待一,她就怕那个水清再使出什么卑鄙的手段,所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水清。 两人打了十几个回合,郭天放一间暗暗吃惊了,自己自幼便得数位名师教导武功,尚不能稍占上风,看他的样子没有丝毫费力的表现,想必是有雄厚的内力做支撑。对于郭天放来说已经进了全力,可江待一却只是热了个身。 郭天放剑锋横扫江待一的腰身,江待一从马背跳起,不仅避过这一剑,还踩在剑背上顺势再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心窝上。 郭天放被踹下了马,江待一立刻挥枪要取他性命,水清眼疾手快,用与救杨易一样的方法救起了郭天放。 江待一也不急于取他性命,索性跳回了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水清,“你就是水清,水姑娘吧。” 水清刚刚是跳下马来救郭天放的,她吹了个哨子,踏雪乌骓马便低低的嘶鸣了一声,跑了过来,重新上马的水清才回应道:“是我,你就是江待一吧,跟我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没想到居然是个男生女相的小子。”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知道是不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别说我欺负你是女人,我让你先出招。” 说着,江待一颔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水清倒是也不客气,抬手就是一鞭子,只听李靓在后面高声喊道:“师兄,这女子卑鄙的很,不用跟她客气!” 江待一的长枪每每一出,便被水清的鞭子缠住,施展不开,纠缠了许久,水清突然收了鞭子道:“这里打的不痛快,敢不敢随我来?” 没等江待一答应,水清就骑马向西面跑去,江待一急忙策马去追,这一追就追出了好远。李靓见他跑远了,便直接带人冲到敌方,展开厮杀。 两军阵前混战不久,襄军便撤退到后方,放出早已准备好的关在笼子里的赤虎。李靓一见这场面,连忙下令全军撤退,全军早已做好准备,撤退的时候有条不紊,避过了城门边上挖好的陷阱。 大军撤退快的时候,其后的赤虎也是穷追不舍,就在襄军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只听一片哀嚎声,冲在最前面的赤虎都落入了陷阱中,而深深的陷阱中早就布满了淬了毒药钢刀,落下去的赤虎哪里还能活。而后面的赤虎却懵然不知,只顾着往前冲,又纷纷的落入了陷阱中。 苗广连忙冲上前去,指挥还没掉到陷阱里的赤虎回笼子里去。 成功把赤虎引进陷阱里的李靓带着众将士在城门边好一阵子的欢呼,还对对面的襄军喊道:“畜生就是畜生,不懂得躲避陷阱!有些办法看来是用不了第二次喽!” 这声音是李靓带着内力喊出去的,十几里外的襄军是听了个清清楚楚,郭天放更是脸色都青了。 ------------ 第86章 紫晶玉 “驾、驾……”水清一直骑马向前跑,直到让一条河给拦住了去路,才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后面的江待一也便跟着停了下来,问道,“你把我引到此处是何意,” 水清翻身下了马,双手抱肩,抬头打量了一番一身银色盔甲的江待一,“我不是说了吗,就是想与你痛快的打一架,听说你也算当世的一个人物,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江待一勾了勾嘴角,道,“巧了,我也想见识一下水姑娘的本事。”言罢,就翻身下了马,将银尖枪插入土地,“我就徒手跟你打,好让你心服口服”。 一向心高气傲的水清才不屑接受别人的相让,直言道:“小看我的人往往是会付出代价的”。 九节鞭被水清舞的风生水起,嗖嗖作响,江待一辗转腾挪,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是一鞭也没落到身上,也不急于动手反攻,反倒跟她打起太极来了。 打也打不到,水清有些懊恼的收了鞭子,“都说你的灵虚步法独步天下,你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够快的这个长处罢了。” 江待一拱了拱手道:“就算是比内力你也远不是我的对手,但我看水姑娘也是难得的女中豪杰,何必为无可救药的襄皇效力?若水姑娘肯弃暗投明,在下保证厚待姑娘。” 水清冷哼一声,“想要招安我,还是拿出真本事吧”。 江待一活动了下手腕道:“那也请水姑娘收好身上的药粉,要是不小心掉了出来,伤了我倒是无妨,要是水姑娘有个差池就糟了。” 水清对他的如此高的警惕性倒是在心里暗暗赞赏了一番,自己浑身上下携带的毒药是不胜枚举,还大多是些无色无味的,江待一是究竟怎么察觉到的,自己也未可知。江待一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淡淡道:“我也是自幼学习医理的,对毒和药的敏感度比常人敏锐了些,更何况靓儿同我说过她吃过水姑娘的亏,我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水清丢掉手中的九节鞭,娇喝一声,秀眉紧蹙,运全身之气力于掌心,双手在胸前划出一半圆形黑色气浪,周围立即风声大作,鸟兽四散,水清脚下原本樱草萋萋的绿地,也由点及面的凋谢枯萎,最终化为一片黑灰。 江待一大惊的向后退了几步,皱眉道:“真气中居然都有如此剧毒,真是个歹毒的功夫。”见对方的气浪越聚越大,江待一也连忙运功抵挡,双掌向外,划出一堵堵透密不通风的气墙。 两人对峙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的额头上都渗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滴,江待一见她的内功修为尚浅,渐渐有些支持不下去了,便单脚一跺,跃起两人多高,倒身一掌劈向水清的天灵盖。 江待一突然撤力,水清反而被闪了一下,慌神间,对江待一劈头的一掌也躲闪不及。水清没有抵御,倒是出了江待一的意料,本也不想取她性命,江待一及时的撤了掌力,手又向旁边一偏。 水清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却并没有预料中的脑浆四溅,只是脖上一凉。江待一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的落了地,与他一起落地的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紫晶玉石,浑然天成的凤凰形状,一看就知道绝非俗物。 水清一摸脖子,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紫晶玉不见了,急忙睁大眼睛在地上找,可江待一却早她一步先捡了起来,“紫晶玉,还是难得的紫晶玉皇,你难道是苗疆人?”不等水清回答,江待一心中就有了答案,继续说道:“苗疆毒蛊双绝,归不得你用毒会如此出神入化,只不过我见你练得功夫未免过于狠毒,所及之处寸草不生,水姑娘若长此以往的练下去难免有损阴德,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水清见自幼佩戴从不离身的紫晶玉石卧在江待一的手里,一时恼的不行,皱眉道:“我的事无须你来多言,快把玉石还我。”说完,就伸手去夺。 江待一反而把玉石攥到手里,闪身躲过,笑道:“水姑娘何必这么急?你告我你的身份我就还你,如何?” “真是好不要脸的人,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来与人谈条件,快些还我。”水清显然是被气坏了,双脸涨红了,可这被气红了的脸怎么好像还有一丝娇羞在其中。 江待一却看着手中的紫晶玉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二,紫晶玉皇,玉中之皇,并不是普通的苗疆人够资格佩戴的,你在苗疆的地位应该不低吧。早些年,我和师妹也曾随家师去过一次苗疆,世人都言苗疆人孤戾歹毒,可我觉得苗疆人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只有外族敌人来犯是才会出手还击,否则,苗疆人是不会轻易害人的。不知水姑娘为何出来趟这浑水?” 水清睨了他一眼道:“不错,我是苗疆人,水清也是我出来后自己取的名字,苗疆弹丸之地,岂能留得住我,我可不愿永远做井底之蛙这么可悲。更何况你们汉人皆是些蠢钝无能之辈,却占尽锦绣江山,我苗疆人才辈出却世代屈居于荆棘遍地的边陲深山之中,与野兽为伍。我水清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处,叫我如何能平?” 江待一听后,沉吟片刻,道:“既然水姑娘想出世闯出一番事业,为何要帮气数已尽的襄朝,江某也有爱才之心,望水姑娘可以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水清冷哼一声,“我虽是女子却也是一诺千金,我初来襄京时,国师曾有恩与我,尽管我知道他并非贤士,但我既答应为他做事,就不能食言。我们俩有言在先,他不能干涉我的私事,也不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给我充分的自由,对外我则称他为义父,省的别人揣测我的身份。” “原来如此”江待一了然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紫晶玉皇抛还给她,拿起插在地上的银尖枪,上了马后说道:“你若不愿背信弃义,我也不勉强你,不如回苗疆去吧,你是用毒高手,应该知道往往越鲜艳越有诱惑力的东西就越危险。这外面的世界终究是不适合你,人的心肠往往比穿肠毒药还要毒上三分,走吧,走了好。”言罢,便牵马转了身,向城门去了。 水清握着还含着江待一体温的紫晶玉石,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思绪乱飞,伫立良久。 江待一虽去过苗疆虽认得紫晶玉,但他不知道紫晶玉石是每个苗疆少女贴身佩戴之物,是代表贞操的圣洁之物,只有在成亲之日才会摘下交给丈夫。而一身傲气的水清自认为世上男子无一人可配得上自己,本以为自己的紫晶玉皇永远不会摘下了,但…… 江待一回城的时候,李靓正急的团团转,一见他回来,连忙道:“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怎么跟着水清跑了,万一是她的诱敌之计怎么办?” 江待一放好兵器,摘下头盔,笑道:“她跑出去的方向都是些平坦的草地,藏不了伏兵的,既然是单打独斗,我又岂会怕她。” 李靓松了口气,倒了杯茶递给他,“师兄你是不知道,水清这个女子浑身都是毒,能下药于无形之中,我怕她会暗算你。” 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好茶也供应不济了,虽然只是普通的绿茶,江待一也并不介意,喝了一大口后,调侃道:“我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暗算,拿我当你呀?” 李靓撇了撇嘴,“你跟水清去了那么久,都干嘛了?” “就是打了一场,我又探了探她的底,水清原来是苗疆人,你吃她的亏不丢人。” 李靓大吃一惊道:“苗疆人?怪不得深谙用毒一道,可苗疆人一向孤傲,不屑参与世间人的俗事,怎么会做了襄军的前锋?” 江待一笑了笑说:“还不是与我们一样的,都是意难平,她不甘永远沉寂于深山里,就要来闯荡一番,倒是个心气极高的女子。” 李靓一拍脑门,差点忘了邀功,连道:“师兄,今天我军佯败,引诱襄军养的赤虎掉进了我们挖好的陷阱里,好痛快!” “做得好!”江待一鼓掌道:“靓儿真是好手段,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李靓得意的笑了一会儿后,又作忧愁状道:“可不知道那个国师下次还会想出什么花招来?想起来就觉得头痛。” 江待一开导她道:“无妨,我们论兵力不输于敌方,论国力不输于敌方,论将领就更不输给他们了,总会有打败他们的一天的。” 襄、江两军势均力敌,阵前交锋也有十数次,虽各有死伤,却是谁也没占到便宜。苦战无果的江待一,正烦躁之际,忽听外面通报,“报告元帅又抓到一个细作!” 江待一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了,看来郭天放也快坐不住了,“跟以前一样,扒光了上衣,写上细作两字后放回去。”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又这种嘲讽的手段灭灭襄军的威风了,顺便给守城的将士们点添点茶余饭后的乐子,江待一正乱想之际,忽然想起父亲临幸前给自己的两枚锦囊,而现在不正是久攻不下,一筹莫展的时候嘛。 想到此处,江待一便找出那第一枚锦囊,打开一看,六个字:一动不如一静。 ------------ 第87章 降魔阵 丝竹的靡靡乐声,配上轻纱罗衣勾勒出舞女玲珑有致的身段,和满室的脂粉香气,怎么都想不到这是会在军营里出现的场面。 郭天放眯着眼倒在软榻上,一旁的一个娇媚女子,只着件红色纱衣,坦露香肩,谄媚的笑着倒了一杯酒。“殿下,这是民间的女儿红,不知道您喝不喝的惯?”女子娇滴滴的说道,将银白色的酒杯递到他的嘴边。 郭天放也不去接,只低了低头,吸了一口,颇为满意的挑了挑眉道:“本太子就是在宫里太久了,竟不知民间竟有如此美酒,还有……如此美人。”说着就把那女子拉入了怀中。 女子也很顺从的躺在郭天放的怀中,娇笑着在他耳边轻言细语,“殿下真爱取笑人家,谁不知殿下的太子妃是丞相家的千金,那才是真正的美人,我们姐妹这庸脂俗粉能有机会伺候殿下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丞相千金?郭天放皱眉,陷入沉思中,同样是丞相千金,得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想来再没有比这更遗憾的事了。自己有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东宫的妃子、侍妾、还有许多记不得的女人,可却没有一人进的了自己的心,不过都是些解闷的玩物罢了。 女子见他不言语,轻轻的推了推他,叫了声“殿下?” 郭天放想到伤心事,也没有兴致饮酒作乐了,看着怀中正向自己笑得妩媚的舞女,暗想,何时惠羽会对自己这么笑?惠羽嫁给了那个姓江的,会不会与他…… 想到此处,郭天放心中一痛,突然将怀里的女子无情的推了出去,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对所有人喊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音乐声戛然而止,所有舞女、乐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害怕的跪在了地上,行了个礼,悄悄的退了出去。被推开的女子也只好穿好衣服,哭着出去了。 郭天放心中烦闷,不知不觉见自斟自饮了十几杯酒,醉意正浓之时,国师却不合时宜的进来了。 国师一进来就感到了酒色的糜烂气息,虽然心有不悦但也按规矩行了个礼,“参加太子殿下”。 闻声,郭天放皱了皱眉,微微睁了睁眼,一见是国师,打起精神坐了起来,笑着问道:“是国师来了,找本太子可是想出了破城之法?” 自从江待一拆开第一个锦囊后,便闭门锁城开始了以静制动的策略,江家久居南方,辖境一向是富庶安定,百姓拥戴,粮草补给源源不绝。而襄军地处北方,长途跋涉来到黄州,又不受百姓拥护,时间久了,就渐渐显露出来了颓势。 国师不去回答,反而正色道:“江待一闭门不出,我军数次进攻无果,臣以为现在是紧要的关头,若太子殿下还是沉迷于酒色,我军危矣!。” 郭天放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旋即,随和的笑道:“国师说的是,今天的事是我有些欠考虑了。只是没有仗打,过于烦闷,才放纵了一次,权当是解闷罢了,下次不会了。” 国师见太子殿下都松口了,自己要还咬着不放也不合适,便缓和语气道:“持久战对于我军不利,还是速战速决的好,臣有一法,想与殿下商议。” 郭天放心中一喜,连忙起身道:“国师请讲”。 国师摸着胡子,走到挂在帐内的地图旁,徐徐道:“殿下请看,我们前方就是黄州,黄州后便是扬州与江州,江州钱塘是江家的大本营实力雄厚,不可妄动,但江州周围的云州和粤州相对就容易得多。我们把黄州这个门户打开后,整个局势就明朗了,可以先取扬州、云州和粤州,对江州形成合围之势,那江州便成了一座孤州,若战则必败,若退只能退到西面的蜀州,蜀州虽有天险但却是闭塞贫瘠的边境,江家若进了蜀州想必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郭天放听他说的面面俱到,不时的点着头,却仍有疑问,“国师的分析的确精准,但我们连黄州的一城都没有拿下,怎么开展以后的计划呢?” 国师不紧不慢的回答道:“这也正是臣来找殿下商议的事,臣有一古阵法可以做破城之法,此阵名位降魔阵,以毒瘴而威慑天下,除了生门一处外,其余都是万劫不复的死门,进得来出不去。此阵入口无数,可一旦进入就会吸入阵中的毒气,毒发身亡,就算有人侥幸从生门出来了,但已沾染上毒气,活不过十日。” 郭天放仍然有些不放心的问:“若此阵充满毒气,那来布阵的人岂不也会中毒?这毒气又是从何而来呢?再者说,江待一一直不肯出城应战,我们的阵法再厉害也无用武之地。” 国师如此精明郭天放能想得到的他如何想不到,“黄州城门旁的陷阱分布,我已暗中摸清楚了,只要在陷阱上铺上铁板,赤虎破城便可如履平地,为我们撞破城门,江待一他不出来也不行了。此阵需要有一甲子功力以上的高手压阵,又要有一用毒高手从旁协助,臣与水清正是合适的人选,只是一些要紧的地方的确会让布阵的士兵中毒,所以需要一些死士。” 郭天放不禁拍掌赞道:“赤虎踏铁板破城,这么妙又简单的方法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国师想的周到。这降魔阵还要劳烦国师和水清姑娘多多费心。” 国师点了点头,“臣自当尽力而为,只是这死士难寻呀,不知……” 郭天放连忙接道:“这事我来办,不劳国师您忧心,您只需全力研究破城的降魔阵就好,有什么事情直接定夺,不必再来问我了。” 郭天放谢了恩后便退出了帅帐,转身去了水清的营帐,降魔阵的关键在水清身上,可到现在为止,水清对此事还是一无所知。 国师在帐前唤了声“清儿,你在吗?” 水清正在把玩着挂在胸前的紫晶石,听到国师的声音后,把紫晶玉放回衣服内,回应道:“在,义父请进”。 国师掀帘走了进来,和蔼的表情竟真如慈父一般,“清儿在忙什么?” 水清见进来的只有国师一人,便换了个称呼,“好些日子没仗可打了,我哪有什么可忙的,倒是国师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日思夜想破城之法吗?” 眼前的这个国师的确有恩于水清,但恩情和他的品行还不足以让水清真的以父亲一般尊敬,没有外人时,水清还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叫他国师。 国师并不在意她对自己的称呼,温和的笑了笑,走近道:“我翻遍古籍,寻得一上古阵法,或可一用。” “哦?”水清饶有兴趣的问道:“是什么?” 国师漫不经心间却吐出了石破天惊的三个字,“降魔阵”。 “什么?”水清霍地站起身来,大声道:“你说的可是那个剧毒无比,飞鸟尚不能过的降魔阵?” 国师想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些,依旧温和笑着点了点,“正是,此阵威力无比,你应该是知道的。” “不行!”水清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此法未免太狠毒了些,会牵连太多无辜的人,我练的毒功已经有损阴德了,倘若布降魔阵必定会是万劫不复。” 国师听到她的拒绝并不感到意外,“我与太子殿下已经敲定了此事,木已成舟,反悔不得。” 水清偏过头去,“那也是是国师与太子爷定的,与我无关,总之,降魔阵我绝不插手。” “清儿,你就别让我为难了,你应该知道降魔阵必须要有一个用毒高手,你是不二人选。” 水清不为所动,“我年纪尚轻,还不足以操控此上古邪阵,国师还是另觅他人吧。” 国师摆手道:“诶,清儿何必过谦,你从千里之外的苗疆走出来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嘛,若你能步这降魔阵,我军大败江家便指日可待,这旷世奇功可就是你水清的了!” 水清冷冷的看着他,道:“我水清是与男儿一样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可我却不是利欲熏心的人,降魔阵未降敌先降己,不仅阵中人会惨死,布阵人也一样的,就连附近的花草树木也不能幸免。若以此阵攻城,无辜百姓必会被牵连,生灵涂炭,我纵然是个铁石心肠也不忍布此邪阵。 国师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只好退一步说:“清儿,只此一次,就当你是帮帮我,我已经答应了太子爷,若是变卦会有大麻烦的,你这次帮了我,我保证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水清见他言辞如此卑微,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我只答应帮你制你所需的毒,至于排兵布阵就是你的事情了,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你要是不答应,就只好作罢了。” 国师连忙道:“如此也好,降魔阵需要各种罕见的毒,你答应帮我制毒也是帮了我大忙了,那就这样定下了。” 水清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好,我有些累了,想休息片刻。”一种站错队伍的感觉在心中一点点发酵。 国师会意,顺着她的意思说:“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你好好休息。”说完,就离开了。 ------------ 88 被俘虏 ? 黄州的初夏总有一种闷闷的感觉,有一种阴谋发酵升温的预兆。辛夷花所添的清新之色却抵不过战争的阴霾。 这一日正闲来无事的江待一和李靓正在校场练武,李靓手中的兵器正是九节鞭,在战场上看水清舞的风生水起的,她这心也跟着痒了,立志要把九节鞭舞的更威风,好找回自己的面子。 可一声长长的“报”划破了这样闲适的气氛。 “报!襄军的赤虎正在向城门靠近。”传令兵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的通报。 “还敢来?不怕掉到陷阱里嘛?他们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李靓收起鞭子问。 传令兵想了想道:“好像看到有人在前拿着厚厚的铁板,不知何意。” 江待一闻言大呼不好,“真是百密一疏,陷阱是死的,定是拿这铁板当做踏过陷阱的桥梁。”回过神来,立即命令道:“快,命全军去城门处给我顶住!” 传令兵“是”了一声就快跑出去了,江待一和李靓也顾不得换上盔甲,提了长枪,直接就赶到了城门。 两人登上城楼的时候,真是两军激战的时候,赤虎疯狂的撞击着城门,城下的投石机投来的巨石毫不留情的砸向守城的士兵。赤虎的到来也无疑是让军心出现了大波动,毕竟都见识过它们的厉害。 江待一见自己的兵手忙脚乱,都是满脸的惊惧,眉头紧锁,急忙开口,大声喊道:“大家莫慌!杀一只虎,赏银百两,连升三级!贪生怕死逃跑者,杀无赦!” 江待一颁布完命令,就身先士卒,从城楼上飞身跳了下去,长枪直直的查中了一直赤虎的头颅,赤虎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叫声让两军所有人都是一震。 江待一反手抽回长枪,翻了个身稳稳的落了地,受到重伤的赤虎睁大了双眼,面目狰狞,还想扑来却一点点的倒在了地上,抽搐几下后就再也不动了。 其他的赤虎见自己的同伴惨死,纷纷嚎叫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江待一。城上的李靓一见便也急忙从城楼上跳了下来,加入了战圈。 城下的赤虎一共有八只,刚死了一只,还剩七只,七只赤虎合围着背靠背的两个人,一场血腥大战一触即发。 李靓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颤的说:“师兄,我要是不幸当了它们的点心,记得帮我照顾好桐儿,每年清明再给我烧点蛋黄酥。” 这种场面江待一也是第一见到,紧了紧手中的长枪,用同样凶狠的眼神看着这些赤虎,“想得美,你要是死在虎口里,你说的这些事我一件也不会做,所以,你要给我安全的活下来!”说话间,江待一已经看准了相对较弱的一只赤虎,对准它的咽喉又刺一枪,枪头穿透了后颈,溅出的鲜血喷的江待一全身都是。 受了重伤的赤虎,惊痛交加,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江待一咬了过去,正奋力抽出长枪的江待一慌忙躲闪,大腿却也是被赤虎咬住了一块,李靓连忙又上前补了一枪,赤虎最终没有咬断江待一的腿就一命呜呼了,饶是这样,整个右腿也是鲜血淋漓。 江待一倒吸了口凉气,忍住腿上的剧痛,拄着长枪站起来,直视剩下的六只赤虎,毫无惧色。李靓也是满身的血污,并肩站在他身边。 到底是被驯养的老虎,没有丛林中老虎的野性与凶狠,对人还是心存惧怕之意,见已经洗了两个同伴到底也不再像开始那么张牙舞爪了。但两个人面对六只赤虎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就在此刻,城门哗的打开,几十匹受了惊的马,浑身都是点燃的炮仗冲向了虎群,后面是李靓最信任的部下秦玉、秦京两兄弟带着人马冲了出来。 六只赤虎本就见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人类,又被火光和炮声吓了一跳,在看涌出来这么多的勇士竟也有些害怕,向后退去。 秦玉、秦京两兄弟是李靓一手提拔上来的,刚开始两兄弟也不服李靓是个年轻女子,但后来在战场李靓救过秦玉一命,又不在意兄弟俩三番两次对她的无理,反而对他们委以重任,时日久了,兄弟俩便深深的折服了。 秦玉及时赶到李靓和江待一的身边道:“元帅,李将军,快上马回城吧。” 江待一从身后黑色披风撕下一块布,简单的包扎一下正咕咚冒血的右腿,“我身为元帅怎么能丢下我的将士们,独自偷生呢。”说完,就骑上了秦玉的马,向前冲去,李靓也连忙跟上。 出城的众将士见两位将军都不畏群虎,身负重伤却毫无惧色,也被感动,士气高涨。众将士一出城门就向赤虎扔出长矛,赤虎们只好向后退去。 驯兽师见情况不妙,便指挥赤虎撤退,得到命令的赤虎也纷纷跑了回去。襄军只派了赤虎和少部分士兵来到的城门前打头阵,大部队则有序的排列在远处。 赤虎很快就跑的消失不见了,江待一率领军队冲向襄军,却不知有比赤虎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呢。 江待一和李靓一入了阵就差出了不对劲,还是李靓先察觉出来,高喊道:“有毒!快捂住口鼻!” 可进了阵,嘈杂的喊杀声把李靓的声音给淹没了,江待一也没有听到,全神贯注于杀敌中,早就杀红了眼,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中了毒,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屋漏偏逢连夜雨,腿上的伤口也渗出了大量的血,中毒加上失血过多,终于昏倒在地。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幸运,江待一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国师即刻出现,绑了他回去。 等江待一醒来的时候,手脚被缚,绑住双手的绳子那一头拴在马上,整个身子倒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线,卷起的滚滚沙土呛得他咳嗽不止。 马上的郭天放正得意的挥着马鞭围着军营跑,时不时看看后面浑身是血和土的江待一,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围观的襄军士兵也正举着大刀长矛,嘴里嗷嗷的喊叫着。 腿上伤口原来包扎的布条早不知去了哪里,伤口处沾满地上的沙粒,地上也出现了一条血迹,江待一忍着内心的耻辱感,用力的挣着手脚上的绳子。 “吁……”郭天放拉住缰绳,缓缓的下了马,手一抬,将士们便安静了下来。郭天放缓缓的走到江待一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放声大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我早就说过你是文不成武不就,如今被我踩在脚底下,你服是不服?” 江待一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只充满不屑的“呸”了一口。郭天放心中一怒,抬腿就踩在了江待一的脸上,把他的头深深的按在了沙土里。看见地上的人如同鸵鸟一样的把头埋在沙堆里,郭天放心中一阵痛快,大笑起来。 江待一眼角还能瞥见踩在自己脸上的金丝蝠纹云靴,耳边郭天放张狂的笑声如铜钉一般声声钉入耳中,这一刻,他要牢记自己的狼狈。 水清被外面的嘈杂声吵的心烦意乱,出了营帐,就看见围了一圈的人,拨开人群一看,就见到江待一被郭天放踩在脚底的一幕,秀眉一蹙,刚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一双手拉住了。 国师拉水清到没人的地方,问:“清儿,你要做什么?” 水清见到是他,不动声色的挣开了被抓住的手臂,道:“你不觉得太子爷过分了点吗?” “太子对江待一的这口气憋了好几年,你要不让他把这气撒干净能行吗?这个时候谁想帮江待一,太子爷一定会杀了他。” 水清冷冷的看着国师好一会儿,方开口道:“你就这么怕他吗?” “不是怕与不怕的问题,只是不值得为一个敌方的人而去触霉头,清儿你何必费力不讨好?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水清一点也不领他的情,“你怕他,我可不怕”说完,转身就向人群里去。 国师深知水清的秉性,她去了非得坏事不可,连忙拉住他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国师来到郭天放身前,行礼道:“参加太子殿下”。 心情正愉悦的郭天放见到国师,抬起了踩着江待一的脚,走过去虚扶一下他,笑道:“此战国师功不可没,我一定奏明父皇,为国师请功。” 国师先谢恩道:“多谢太子殿下”又看了眼地上的江待一道:“眼下这江待一中了毒又负了伤,这么下去恐怕是活不成了,留着他还有用,请殿下先容臣先医治他。”国师说的在理又恳切,郭天放瞟了一眼地上被自己弄得惨兮兮的江待一,又想起文惠羽来,心生一计,点头道:“国师言之有理,就依你所言。” 江待一被单独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营帐,捆绑在一个十字形木架上,旁边摆的则是各种刑具,看样子比刑部的天牢更严格。 国师并没有如言来牢房医治江待一,直到夜里,才见有人端了一盆水进来。 江待一虽然虚弱,但也辨得出来人是谁,问道“怎么是你?” 水清把毛巾放在水里浸湿,不答反问,“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江待一自嘲的笑了笑,“没谁”。 水清走进了,先用毛巾擦拭他满是血污的脸,“看你这么脏,我打来的这一盆水怕是不够用。”又俯□子去把他右腿沾满沙粒的伤口处理干净。 江待一因为女子身份的原因,从来都很注意与人保持距离,突然有人近距离给自己擦脸治伤,有些不适应,但更多的是怕自己的身份被细心的水清识破,“多谢水姑娘,但男女授受不亲,在下不想毁了姑娘的清誉,你请回吧。” 水清不理他的话,在他的伤口处涂好白药,又缠上一层绷带,处理完伤口,才说道:“你还是挺走运的,都能从虎口里捡回一条命来。” 江待一神色黯然道:“虎口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啊,孔子说过苛政猛于虎也,但我此刻却觉得战争猛于苛政。请水姑娘坦白告诉我,此战的结果。” 水清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江待一惨淡一笑,“全军覆没?我江待一愧对我的将士们。我自问行军布阵的手段虽不是无人能及但也算得上是高明,可对今天你们所用的阵法却是一无所知,水姑娘可否让在下死个明白?” 水清把他那令人心碎的笑容收入眼底,心中莫名的跟她一起觉得悲伤落寞,“这个阵叫降魔阵,严格说来,我知道的也不甚详细,是国师一人操纵的,我也只负责制毒罢了,本应该有一用毒高手在阵中布毒,只是我执意不去,才让这阵的威力小了不少,不然你也活不到此刻了。这毒阵是上古邪阵,最厉害的就是全阵遍布毒气,所以入阵者任他武功再高强也难逃一死。” 江待一又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真是才疏学浅,竟不知由此奇阵。” “你又不是钻研毒术的人,不知也不奇怪,造此阵者不祥,只听说百年前曾经有一个暴君靠着它打的天下,生灵涂炭,害人不浅,后来被一个叫灵虚子的人杀了所有会此阵的人,又把此阵所有的阵谱给毁了,自此失传于天下,至于国师是怎么会这阵的我也不知道。” “祖师爷?”江待一很意外,没想到这降魔阵与自己的门派还有如此渊源,“是祖师爷曾毁了这阵。” 水清蹙眉问道:“你是灵虚派的?” 江待一点了点头,“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感谢各位陪小独走过这一年!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89 阶下囚 ? 水清挑着眉,把江待一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看样子你不过二十几岁,怎么会是灵虚派的弟子,灵虚派五十年前就消失了。不过……”水清顿一顿,想到两人曾经交手的时候,“不过你的身手确实有些灵虚派的影子,真是奇怪。” 江待一心中也有许多的疑云,“你的年纪应该比我还小一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我们门派的事情?” “我是听国师说的”水清双手抱肩的道:“我回答了你这么多的问题,你是不是也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到底是师承何人?” 江待一沉吟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无忧公子”。 “无忧公子?”水清戳着脑袋想了想,“哦!我想起来了,是灵虚派的大弟子,从灵虚派被灭之后,他和其余的弟子就都不知所踪了,有传言说他后来出家做了道士。原来你是他的弟子,怪不得武功这么高。” 若不是双手被绑在木桩上,江待一真想给他鼓一鼓掌,“水姑娘真是无所不知,有些事比我了解的还清楚,只是,这些都是那个所谓国师告诉你的吗?” 水清未置可否,耸了耸肩不作回答,从怀中的白瓷瓶中取出一枚褐色的药丸,准确的扔入了江待一微张的口中,“你误入降魔阵已经中了毒,虽然你武功高强,身体好于常人,但也只有十几天好活了。解药制作起来很复杂,我好不容易才制成了两颗,也都交给国师了,有几味药引很是稀少难寻,只够制那两颗解药,我就只好用其他寻常的药材代替制了这一颗药丸,服了这个也只能稍减毒性,让你多活一个月,我这一下午我就忙活这个了。”说完,就端起那盆早已浑浊暗红的水,转身就要离开。 虽然与水清是对立的两方,江待一还是很感激她的相助之恩,恳切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水清停住脚步,微微侧了侧头,幽幽道:“因为英雄不应该被这么对待,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有责任,只当是偿还一二吧。”言毕,就掀帘出去了。 水清走后,牢房又是无尽的安静与黑暗,冗长的夜里,只能听见轻轻的叹息声。江待一合上眼帘,思考着对策,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全身而退绝非易事,而这牢房守卫的如此森严,李靓和鬼魅就是想来营救怕也是很难,而水清似乎对于郭天放和国师的行为有些不耻,她或许是自己能逃脱的关键所在。 黄州城内 李靓站在城楼上,巴巴的望着远处襄军营帐中星星点点的亮光,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今早的一战中,李靓可以说是唯一的幸存者,一来是她刚踏入阵就觉察出了异样,屏住呼吸及时的撤了出来,沾染上的毒极少,二来是李靓回城后保险起见,又自己吃了几副疏散解毒的药。 即使是在初夏,深夜里也还是凉的,李靓穿的很单薄,却没有觉得冷,一颗心都挂在被敌军掳去的江待一身上。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在李靓身后响起,“他们看的太紧了,我即使冒死进去也救不出主子。” 李靓是知道鬼魅的本事,让鬼魅去营救江待一也是她出的主意,既然鬼魅都束手无策,那麻烦可就是不小了。李靓咬了咬嘴唇,道:“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我师兄肯定会牢牢的看住,他们现在正巴不得我沉不住气,去救师兄,好把我们一网打尽。” “那怎么办?难道就救不出主子了吗?”鬼魅难得一见的慌张起来,对于他来说自己就像是一个依附于江待一的影子,若他都不在了,那影子自然也就消失了。 李靓伸手拍了拍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的鬼魅的肩膀,“不要急,沉住气,我们要是都乱了,就真的没有人救师兄了,让我想想……。” 李靓踱着步,分析道:“他们没在战场上直接杀了师兄而是带回军营去,肯定是要留着师兄的命作为某种谈判的筹码,所以师兄现在性命应该无虞。而我们现在只能被动的等他们开出条件。” 鬼魅不甘心的说:“就只能这样吗?” 李靓叹了口气,“我这心里比你还急,可急又有什么用,审时度势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才是对得起师兄。” 如今的李靓受了这多年军旅的洗礼,早就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任性调皮,为所欲为的小师妹了,权衡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鬼魅点了点头,默默的隐于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被俘的江待一整夜未眠,忧心忡忡,从帐帘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天已经亮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帐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江待一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郭天放带着他的皇家卫队来了。果然,国师跟在郭天放的身后走了进来,侍卫们则在外面候命。 郭天放走近几步,抬起下颌,一脸嘲讽和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而江待一则闭上眼,歪过头,不屑去看他。 郭天放摸着下巴说:“江少将军,我真的想知道你现在是作何感想,也想知道惠羽看到你这副样子会不会觉得蒙羞。”这还是郭天放第一次称呼江待一为少将军,可依旧是那种令人讨厌的挑衅口气。 江待一张开眼,瞥了他一眼,“你也配提惠羽的名字?打不过我,就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你这种人都能当得了储君,何愁国家不亡!” “啪!”的一声,郭天放甩手就是一个耳光,郭天放也是有武功在身的人,这一巴掌又是使了十足的力气,江待一顿时脸上一片红肿,嘴角也渗出了血。 郭天放斜着眼睛看他,“你都沦为我的阶下之囚了,居然还敢顶撞我!我会让让你看到,我是怎么把惠羽夺回了的,她跟着你实在太委屈她了,你看看你的样子怎么配得上她。” 江待一口腔里充满血腥的味道,向郭天放的脸上吐了一口。 郭天放大怒,又甩手重重的打了他一个巴掌,命令国师道:“给我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废了他的武功!” 江待一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想要从木桩上挣脱,可绑他的是厚重的铁链,任他把手脚都磨出了鲜血也是无济于事。“你怎么不干脆一点,杀了我算了!”江待一手脚猛烈的撞击着铁链,大声吼道。 国师一步步走到江待一的身前,强行塞在他嘴里一枚丹药的东西,又在他的天灵盖上注入化去内力的真气。 江待一提起全身的真气想要抗衡,却觉得丹田之处的真气在一点点泄了下去,不多时,竟然是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丹田处已经与常人无异,都是空荡荡的,二十年的努力一朝尽散。 国师化去了江待一的内功,又拿出一锋利的匕首,对准他的手筋刺了过去,江待一吃痛,却没有叫出声来,他不想让人看自己的笑话,尤其是自己的仇人。 把江待一双手的手筋挑断后,国师又蹲□子要挑断他的脚筋,却听一声清厉的喝斥,“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水清本来是要来给江待一换药的,进来却看不到江待一脸色惨白,双手的手腕处鲜血淋漓。 郭天放见水清怒气冲冲的进来,手里还提着医药箱,不以为意的说:“他是敌军的主帅,废去他的武功,断了他的手脚再正常不过了,不明白水姑娘你为何总是偏帮敌方。” 水清却不卑不亢的说:“在我眼里无关他是哪一方,只是我的一个病人而已,他已经身中剧毒,活不了多久了,太子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废了他呢。” 郭天放脸色一沉,目露凶光,“本太子也是保险起见”,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自己贴身的匕首挑断了江待一的脚筋。 “你……”水清气的浑身直发抖,郭天放就近在自己眼前断了他的脚,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为这种心狠手辣又心胸狭窄的人效命,未免太不值得了。 郭天放见江待一了无生气的背拴在木桩上,两眼空洞无神,心情一片大好,大笑着出去了。国师也紧随其后出去了。 水清却叫住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义父,请您把江待一放下来,我先给他止血,要不然他死了我可不负责。” 国师看了一眼江待一颇有些为难的说:“这……太子殿下命令要严加看守的。” 水清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他手脚都废了,又失去了武功,你就是放了他,他都走不出去,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啊?” 见水清说的越来越大声,国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但也让了一步说:“好吧,来人,把他放下来。” 两名士兵“是”了一声,过来把江待一身上的铁链解开,“把他扶到那边的床上”水清指着一旁一个简易的木床说道。 两名士兵把江待一放到床上后,水清便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江待一脸色苍白无力,额前凌乱的头发与脸上的汗水粘连在一起,本来白色的战袍上布满了灰尘与血污,只有外翻的袖口处一朵清丽的茉莉花依旧开的淡雅宜人,遗世独立。 水清走过去坐在床上,床嘎吱的响了一声,“我先帮你包扎手脚,会有些痛,你忍着一些。” 江待一没有做声,眼神空洞。一日之间,骤然失去武功,又成了被人断了手脚的残废,任谁也很难承受这种打击,更何况是从没有经历过失败的江待一呢。 水清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脚包扎好,又用自己的汗巾擦了擦他的额头,初次见他是在战场上,意气风发,即使是在几十万的大军中依旧挡不住他耀眼的光芒,没有人可与他相比一二。水清惋惜的叹了口气,难得柔和的说:“你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的不像样了,我去那套衣裳给你换上吧。” 江待一突然猛烈的摇了摇头,“不要,不要”,水清以为他是别扭男女有别,“你现在手脚……不太方便,只能我来帮你,只换一件外衣罢了,我一个女孩都不在乎,你还别扭什么,等着,我去给你拿。”说着,就要出去取。 江待一想拉住他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手只毫无力气的向下垂着,什么也抓不住。 不多时,水清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件普通的青色长衫,“也不知道你的尺寸,就先将就一下吧。” “我不要换,你走吧。”江待一的声音都是无力的。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是扭扭捏捏的”水清抱怨完就动手解他的衣服,江待一想要推开她的手,却发现自己如此的无能为力,从前若有人近身,自己用一只手就能打退,可现在…… 即使身体上无能为力,江待一还是开口说道:“我说不用了,你放开我,这是惠羽亲手做给我的,我是不会脱掉的。” “惠羽?她……是你的妻子?”水清试探的问。 江待一轻轻的点了点头,“所以,这件衣裳是我的心爱之物,你不要拿走它。” 水清见他如此坚持,也就只好作罢,“好吧,既然你如此不领情,我又何必去讨人嫌呢。” 江待一合上眼,安静的躺在那里,水清也就这么坐在床边久久的看着他,不得不承认他长得让人很赏心悦目,即使现在他的脸毫无血色,却还是让人嫉妒,挂在胸口的紫晶玉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恰好落在江待一的手里。 紫晶玉两次为他而落,是不是他真的是我命中有缘的那个人,可他不是已经有了爱人了吗?就在水清胡思乱想之际,江待一睁开眼睛,费力的举起手臂,“你的紫晶玉石,怎么掉在了我的手里?还你”。 水清有些慌乱的拿起自己的紫晶玉,害怕被他看破自己的想法,起身道:“你先歇着,我出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水姑娘”江待一叫住了他,“你杀了吧”,他说的甚是随意,就好像是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什么?”水清侧过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待一认真镇定的说:“我说让你干脆杀了我,省的受人□,我更怕郭天放打什么歪主意,用我这条时日不多的命去换我的城池,和我的爱人。” 水清摇了摇头,“我却不想杀你,人活着就有希望,你不要过于悲观了。” “那好,那你放了我” “什么?”水清一头雾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待一看着这个如同天牢的营帐说:“我现在身陷囹圄,或许可以在这苟延残喘的多活几天,但却要我的亲人付出沉重的代价,太不值得。可我就这么死了,我心里却又有太多的恨,太不甘心,所以我只要从这逃出去,为自己报仇。” 水清看着他的双眼又是充满了睿智,即使是遭此大难,还能冷静的分析局势,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也只有他江待一了吧。 “水姑娘,眼下我只有这两条路,究竟走哪一条就要劳水姑娘为我选择了”江待一说完了,等着她的回答。 “你好像吃准了我会帮你,怎么会这么有把握?” 江待一定定的看着她,“我没把握,但最坏也坏不过我现在的处境了,我江待一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日水姑娘肯帮我,来日定不会后悔的。今日你帮郭天放也不过是相互利用,姑娘想扬名立万,为苗疆人挣个出头之日,我也一样可以让你得偿所愿。更何况郭天放这个人冷血无情,而我会像对待朋友一样真心的对姑娘。” 真心?水清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说:“就算我想,怕也是不能,你也说了我与太子爷不过是互相利用,既然是利用自然是没有信任可言,我想要就开你的铁链都要请示,更何况要放了你呢。” 江待一原本黯然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亮光,“那水姑娘的意思是愿意帮我?” 水清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虽然找不到救他的理由,但水清就是不想让江待一这么死掉,看他全身的伤,承受这难以忍受的痛苦,心中总有不忍的情结,可能就是这种情结鬼使神差的让她冒险去救江待一。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90 搭救败 ? 郭天放心情大好,在大帐连摆数日酒宴,歌姬舞女也成了必不可少的宴中之乐,前几日国师的提醒显然被他抛到了脑后,这也难怪,主帅都抓住了,提前奏凯歌也未尝不可。 郭天放的贴身侍卫,凑到他身边,俯□子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有敌军来的一封书信。” 郭天放挑了挑眉道:“是谁写的,打开念给我听听。” 侍卫打开信封,先扫了一眼落款,躬身回道:“是李靓写的”。信上的内容很简洁:殿下若为私恨杀我家主帅未免有些不值,不若各退一步,殿下若肯放我家主帅一条生路,我军愿答应殿下的任何要求。 侍卫很快念完信中的内容,又将信双手奉上,郭天放拿过来,草草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自语道:“任何要求,任何要求……”然后,就将信撕得粉碎,抛了出去,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同在一个营地里,与春风得意的郭天放大不相同的江待一正在牢房里喝着清粥。被人断了手脚,又失去了武功,江待一已经大不如前,从前几天不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而现在不吃东西就再也没有可支撑他的了。今天已经是被俘虏的第五日了,江待一还是第一次吃东西,早就已经饿的前腔贴后背了。如今江待一手脚筋都断了,路都走不了,又在水清的一再要求下就没再用铁链拴着,许他在床上躺着。 水清又舀起一勺粥送到他的嘴边,“你现在不比从前,失去了武功就像老虎没了牙,接下来的生活难免会多有不便,你要适应,不要硬撑着,你看看你,明明饿的不行,却到现在才跟我说。” 江待一的手不方便,只能让水清给自己喂东西吃,虽然有点别扭,但为了活下去,逃出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多谢水姑娘,你的恩情在下一定牢记于心。” 水清轻轻的摇了摇头,“先别说这个了,养好伤再说吧。” “养好伤?”江待一自嘲的一笑,关在这里的每一日郭天放都会不定时的来“探望”他,轻则出言侮辱,重则酷刑加身,夜里水清又会来给他治伤,不让他死掉。 水清竖起耳朵,细细的听了听周围的环境,见没什么异样,才压低声音道:“你打算让我如何救你?” 江待一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忍辱偷生,就是为了留着命逃出去,惠羽和孩子都还在等着他,他的命早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江待一咽下一口粥,道:“我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带我离开,我还是要联系我在黄州的部下。我已经中了毒,只有一个多月好活了,此事宜早不宜迟,还请水姑娘尽快联系黄州城内的李靓,靓儿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且你也是认得她的样子。” 水清蹙眉道:“可不日就要攻城了,我看黄州失守已成定局,你的部下应该也会南撤。更何况,太子对我一直都不是很信任,我想要私去敌营谈何容易。” 江待一沉吟道:“襄军大举攻城那一日后方防备自然会空虚,是我逃出去的一个好机会。” 水清看着江待一认真思索的样子,虽然脸色被连日来的折磨弄得枯黄,没有光泽,一副病态的模样,水清心中某片柔软的地方被触碰,抬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颊。江待一被微凉的指尖一碰,心中一个激灵,若有所思的盯着水清看。 水清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起身道:“好,到时候我会安排的,总之尽力帮你逃出去就是。”又转过身背对着江待一,慌乱有些难以掩饰,“我……我先回去了,你的伤口我都上好药了,你自己多加注意。”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阴暗的牢房透着绝望的气息,江待一眉心紧锁,嘴里呢喃着“水清、水清……”。江待一虽然不是什么风月场上的老手,但也是经历过情爱的人,多少是有些经验的,如果说刚开始还没有看透水清的心思,那现在也应该明了了。 江待一躺在破旧粗糙的床上思绪万千,水清若是对自己有情,是一定会救自己的,按道理是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可情债却最是难还,以后的烦恼怕是更多。江待一自嘲的摇了摇头,落到如此地步居然好有心思想这些儿女私情,还是赶紧想想如何逃出去吧。 黄州城内 上次一役,黄州元气大伤,兵力已经很薄弱了,李靓早就做好了南撤的准备,可就是放心不下被掳去的江待一,还在黄州苦苦的撑着。可休整了几日的襄军显然不想让她继续撑下去了。 “将军,襄军来攻城了!”秦玉跪倒在地,抱拳道。 李靓已经料到这一日不会来的太晚,心里也早有决断,可到了真要下命令的时候却还是有些犹豫。李靓手中的长枪,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道:“全军上下不许应战,全部南撤”。 秦玉大着胆子,抬头问了句:“那元帅……” 李靓打断道:“放弃救元帅我心里比你更不是滋味,可我们实在是没有能力救,又何必再徒增无辜的伤亡。” 秦玉垂首道:“是将军,末将多言了,末将这就带领全军撤退。” 李靓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我随后便跟上”。 襄军营地 按照约定,水清趁今日守备薄弱,守卫们又对她没什么戒心,施了点迷药,就把几个守卫给放倒了。 水清溜了进去,就迅速的给床上的江待一换上一套襄军士兵的衣服,换好衣服后把他背起来跑了出去。 可还没跑出几步,就听见了郭天放的声音,“水姑娘这是去哪呀?” 水清是真没想到已经率军攻城的郭天放还会半路折回来,紧蹙眉头,一言不发。 “幸亏国师神机妙算,料到今日江待一要逃,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水姑娘你帮他逃走,本太子一向最恨叛徒。”郭天放睨着水清,冷冷的说。郭天放早就看不惯水清一派清高的样子,又忌讳着她是用毒高手少不了她的帮忙,现在逮到这个机会不替自己出口气怎么行。 站在郭天放身后的国师走上前,摇头叹息道:“清儿,我真没想到会是你,这次你真的是太令义父失望了。” 郭天放命令道:“来人,把江待一给我用铁链绑回去,不许水清再见他。” 郭天放的贴身侍卫立刻上前拉下水清背上的江待一,就向牢房拖。水清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江待一的手,薄唇紧抿,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好。 江待一颔首勾了勾嘴角,“不论怎样,还是多谢水姑娘”。 “慢着”郭天放让侍卫停下来,自己走到江待一的身前,似笑非笑的对他说:“真不知你是说了什么甜言蜜语让水这个眼高于顶的水姑娘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江待一冷笑道:“这就是你和我的分别,我不论处境多么艰难都会有人帮我,而你就算占尽先机也会被拆台。” 郭天放攥紧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跟我争长短!”又薅着他来到了水清面前,嘲弄道:“我还以为水姑娘多高的眼光呢,原来是喜欢这种残废。”又抬手狠狠的捏着江待一的肩膀,“看来废了他的手还不够,我把他的手臂也废了,是不是会让水姑娘你更中意呢?” “你若是废了他的臂膀,那我保证我不会再帮你配一颗毒药。”水清毫不畏惧的盯着郭天放的眼睛说。 郭天放横眉竖眼的对着水清,最终还是含怒的点了点头,“好,水清算你赢”说着,把捏着江待一肩膀的手缓缓的拿了下来,可拿下来的那一瞬间,江待一还是听到了肩胛骨裂开的声音,嘶了一口气。 “你……”水清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顾不得什么以下犯上,怒不可遏的指着郭天放。 郭天放不以为意的打掉水清的手,“不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已,没有废了他的手臂,还有,水清请你注意你的身份,本太子虽然是个爱才的人,但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说完便拂袖而去了,江待一也被重新拖回了牢房。 水清在原地攥紧了拳头,看着江待一被重新关进牢房。众官兵都跟着郭天放散去之后,国师走近说:“江待一这个人水太深了,离他远一些,不然你迟早会被他会害死的,这次你犯下大错,太子殿下之所以没有罚你而是因为你还有用,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你就等着太子跟你秋后算账吧。” “那又如何?我现在不想想这个问题,我累了,回去休息了。”水清还是一贯的冷淡,摆了摆手就要回营帐,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问道:“黄州攻陷了?” “这是迟早的事,黄州已经是空城了,只是这么大的地界,光是派兵留守也得一些日子。我和太子怕江待一的部下趁机出城营救就折回来,本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想到会是你。” 水清没有理国师的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91 作交换 ? 事情比郭天放预想的还要顺利,仅过了十几天襄军就吞掉了整个黄州,江待一也随着襄军的队伍辗转,却再也没有见到过水清。 攻下了黄州就把整个南方的局面打开了,直接面对江州和扬州。郭天放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派了一小队人马去钱塘送了一封书信后就悠哉悠哉的在黄州安顿下来。 李靓从黄州撤退之后,留下最信任的秦家兄弟在前线防御,自己则孤身回了钱塘,找江新武商榷如何解救江待一和怎么扭转兵败的颓势。 而一直在钱塘坐镇的江新武,现如今也是坐不住了,军情危机不说,自己的孩子被俘虏是哪个父亲可以承受的。 李靓一回钱塘,片刻都没有休息,直接去面见江新武。 江府偌大的书房里,李靓风尘仆仆的行了个礼,道:“伯父,师兄被擒,黄州失守,靓儿虽然无颜来见您,但却不得不请您来拿个主意。” 江新武两鬓已经斑白,显得老了好多,“这不是你的错,郭天放行如此歹毒之道,莫说你就是老夫也应付不来呀。” 李靓垂首道:“眼下这般光景,我们该如何自处?”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了,江新武虽然心里急,还好没有乱了阵脚,“我已经求了师父,相信他不日就能来到江州,为我们解围。” “爷爷?”李靓颇为惊讶,他老人家来无影去无踪的,一向难寻,也就只有江伯父能找的他了。 江新武“嗯”了一声,“师父不仅是当世的武学前辈更是行军布阵、运筹帷幄的神人,所有人都以为我拜师学的只是武功,实则更多学的是兵法、行军之道,没有师父我也是很难成为今天的将军。” 李靓摸了摸鼻子,她从小跟无解大师长大,武功才学个皮毛,更别提其他了,甚至都不知道无解大师到底有哪些本事,仔细想想,只知道他是个老顽童,对于他的从前也不甚了解。以前的爷爷到底是什么样呢?李靓在心里生出了一个疑问。 一听说李靓回来,文惠羽立刻就去书房的门口等着,她知道李靓回来一定是最先去找江新武。 李靓又与江新武商谈了一些防务的事,商议完后李靓就退了出来,正好碰到在门口等待的文惠羽。 “大嫂,你怎么在这?” 文惠羽又清瘦了不少,原本闪亮的双眸也黯淡了许多,眼底还有些血丝,看得出是很久没有睡好觉了。一见到李靓出来,文惠羽急急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李靓低下头,“你都知道了?” 这一次江待一出征,文惠羽心中总有些隐约的担心,便经常去打听前线的情况,主帅被擒这么大的事,当然更是瞒不过了。 文惠羽点了点头,“这几天我寝食难安,你快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靓低声说道:“师兄被困在敌营,看管的甚是严格,我派出去打探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师兄如今的处境我也不知。”李靓语气里充满了愧疚,垂着头,不敢去看文惠羽失落的样子。 文惠羽一直期盼着自己听到的只是以讹传讹,或者是众人添油加醋的结果,希望见到李靓会给自己一个放下心的回答,没曾想居然会是雪上加霜。连日来的担惊受怕,日夜不安,文惠羽的身体终于是熬不住了,两眼一黑,竟昏了过去。 “大嫂!大嫂!”李靓连忙接住倒下的文惠羽,号了号脉,知道她的身体本就气血两亏,再加上急火攻心,才晕倒了。 李靓给文惠羽送回了房间,又亲自给她熬了药,喂她服下,安排好一切,天色也黑了下来,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推门回了自己的房,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紧接而来的就是重重的疲惫感。 “靓姑姑,你回来了!那我爹是不是也回来了?”小夜看见李靓推门进来,立刻高兴的扑了过去。 李靓没想到回房间见到的会是小夜,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答反问:“小夜怎么会在这?” 这次回答的是应该在这里出现的王雨桐了,“惠羽这几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还有心思照顾小夜呢?我左右也是无事,就带小夜在我们的别苑里住几天。”声音永远都是沉静如水,安人心神,李靓一听到她的声音,满身的疲惫都消失了。 李靓笑一笑说:“还是你最周到”。 王雨桐笑着摇了摇头,招呼小夜过来,“小夜,天黑了,让乳母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小夜乖巧的点了点头,但却还是固执的问李靓,“靓姑姑,爹他回来没有?” 李靓无法只好说道:“你爹还没有回来,但一定会回来的。小夜要记住,不要总在你娘面前问你爹的情况,会害她担心的。” 小夜好像懂了的样子,点头说道:“小夜记下了,那我就先去睡了”又摆了摆手道:“桐姨,靓姑姑,明天见。” 小夜走后,李靓就一头倒在了床上。王雨桐帮她把鞋子脱掉,把头轻轻的放在软枕上,摆正身体,又给她擦了擦脸。 王雨桐一向明理,不是多舌之人,她虽然人在深闺但只要留心,前线上的事倒也略知一二,她知道李靓遇到了从未有过的麻烦。依着李靓的性子,每次出远门回来就一直缠着王雨桐,哪有像现在一样,一声不响的躺在床上睡觉。王雨桐也不去扰她,自己换上寝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虽然李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王雨桐从她并不匀称的呼吸声中就知道她没有睡着,便侧了侧头,在李靓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说:“累坏了吧,快些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一封书信出现在了江新武的桌案上,看过内容后的江新武气的胡须都在发抖,“来人,去叫靓儿立刻来书房。” 得到消息的李靓即刻来到了书房,行了个常礼道:“不知您这么急找靓儿来是什么事?” 江新武揉着太阳穴说:“你看看桌上的书信”。 李靓狐疑的拿起桌上的信,只见信上皆是侮辱嘲讽之言:江新武老匹夫,江待一小儿在本太子的营中一切安好,只是不慎断了手脚,又不慎失了武功。本太子一向宅心仁厚,对于这种残废之人不忍再下杀手,要是想要你儿子活命,就拿惠羽来换。我会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只是江待一的身体能等几天就不知道了,孰轻孰重,分寸与时间你好好想想吧。 文惠羽昏睡了一夜,早晨起来后,身体还是很不舒服,桌上摆好的清粥小菜也没有胃口去吃,简单梳洗一下就去请安了。 每日的请安是文惠羽一直坚持的,江待一不在家里,她只能尽全力做好一个儿媳妇,让老人不要觉得太孤单。今日起来的有些晚,这个时辰江新武一般都是在书房里的,文惠羽便先去了书房,刚要敲门就听到李靓怒气冲冲的叫嚷。 “这个郭天放真是卑鄙!居然贼心不死的要拿大嫂去换师兄!真是荒谬!”李靓拧着眉头,攥着拳头,贝齿咬的硌硌直响。 江新武则是一脸凝重的说:“待一现在的状况一定很危急,被断了手脚又被废了武功,我真怕他……”停一停道:“待一的性格,如果知道要用惠羽去换他的命,他一定会做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定。” 像这么复杂的问题,李靓想不出解决之道,只是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左右为难。 门外的文惠羽却如晴天霹雳一般,被人断了手脚,又被废了武功,这样的折磨待一他怎么承受的了呢? 砰地一声,文惠羽大力的推开门,瘦弱的身体好像一张惨白的纸,却又那么倔强的站在那里,一字一字的说:“我愿意去做交换。” 就像几年前,文惠羽在文府无意间听到江新武与父亲的谈话,推开门说,我愿意嫁入江府一样,一样的坚持,不容置疑。 文惠羽很少强硬,但一旦强硬起来却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92 小团圆 ? 李靓看着门外的文惠羽,愣了愣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大嫂,你怎么会在外面?” 文惠羽缓缓的走了进来,脸色惨白惨白的,却还是施施然行了个行,“公公,惠羽给您请安”。 江新武上前扶了一扶,“你不舒服怎么还过来请安呢,看你的脸色这么差,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至于外面那些个打打杀杀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文惠羽起身,正了正衣襟,认真说道:“太子他是冲着我来的,要不是我,待一他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于情于礼都应该我去把待一换回来。” 李靓倒是看的通透,接道:“郭天放那个反复小人,师兄与他势如水火,他怎么可能放过师兄,这不过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骗你过去。” 文惠羽咬了咬下唇说:“我愿意为他试一试,我给太子写一封信,要他先放待一回来,我才肯走进他的营帐。” 李靓皱眉说:“郭天放那么狡猾,怎么会答应?” “他会答应的”文惠羽很有把握的说。他千难万难都过来了,到这最后一步了,他又怎么会放弃。 文惠羽提笔写好信后,交给李靓说:“一定要快”。 李靓看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重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 黄州南城楼 郭天放身着黄色的披风,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远远的还能看到江州的轮廓,郭天放的嘴角勾出一丝笑容,喃喃道:“羽儿,我等你等的实在是太久了”,背在后面的手里攥着一张笔迹熟悉的信纸。郭天放并不担心先放江待一回去,文惠羽会反悔不肯作交换,江待一身中剧毒,而解药只有自己有,江家那些人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江待一死呢。 没过几日,江待一就满身血污,手脚被缚的出现在了钱塘的城门口。李靓见到他的时候眼泪刷的就留了下来,真的难以想象他在襄营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李靓把躺在地上的江待一的头抱在怀里,哭着说道。 郭天放派了几个人把江待一送回了钱塘,到了钱塘城门口,就把江待一丢在了,冲着城楼上的兵士们喊道:“把你们的主子送回来了,还不快出城迎接。”不知虚实的钱塘兵士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去报告给李靓。李靓一听,即刻就骑马出了城,却没想到看到的情景如此凄惨。 江待一看到李靓,就问出了一路的疑问,“郭天放怎么会这么好心的放我回来,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李靓擦了擦眼泪,“先不说这个,我已经差人给家里捎了消息,大嫂现下正在家等你呢。” 江待一眉头一皱,有些落魄的说:“我这个样子,惠羽见了……” 李靓打断他说:“大嫂为了你日夜忧心,思念成疾,憔悴了许多,你就不要再多言了,快随我回家吧。” 江待一低声说道:“那总要帮我洗洗身子,换身衣服吧。” “这个自然,来师兄,我们上马回家。”李靓说着,背起江待一上了马,她知道江待一站不起来,就没有扶他上马而是背着他上马。 回了江府,李靓先带他去了浴房,江府的浴房里有一池的热水,只是江待一身上的伤口太多,李靓不敢直接把他放进池里,而是坐在池边,用浸湿的毛巾一点点擦拭。 江待一的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则是结痂后又被撕开。李靓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伤口,轻轻的帮他擦着身。清理好身体,李靓又帮他把手脚接上,穿戴整齐。 江待一忍着疼痛问:“师妹你老师告诉我,我的手脚还有希望治得好吗?” 李靓已经把他的伤势仔细的查看过了,回答道:“手脚筋再续也不是太难,可郭天放下手太狠了,医治起来比较麻烦,不过我还是有把握治好你的伤。” 这是连日来江待一听到的唯一一个的好消息,松了口气说:“那就好,可我的武功……” 李靓搭上脉说:“郭天放一定是没想到有我这个神医圣手,他一定以为你的手脚永远都好不了了,但有我在就没有治不了……” 李靓刚想继续吹嘘,可却被他的脉象给惊着了,连忙改口问道:“师兄你中毒了?” 江待一点了点头说:“就是闯降魔阵的时候中的毒,数数日子,如果不服解药,活不过半月。”手脚筋断了还可能再续,失了武功还可以再练,可要是没有及时服用解药,失去了性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靓的神情变的沉重起来,缓缓的收回了号脉的手。江待一看着她问:“难道这毒连你也解不了吗?” “当日我从侥幸从降魔阵中逃出,保住了性命,事后我也仔细研究过这毒,应该是用不少于十种的毒花毒虫按照比例调配而成的,所以解药也要相应解这些毒花毒虫的药材,而且剂量也要掌握的十分精准,否则就会适得其反,激发毒性而丧命。” 听了李靓的话,江待一若有所思的说:“也就是说只有制毒之人才懂解毒之法”。 李靓点了点头说:“原则上是,但师兄你也别太担心,我会尽力一试,还是有希望的。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去用膳,大嫂还等着呢。” “拿面镜子来,我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李靓立刻拿来一面铜镜,调笑的说:“师兄永远都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的”。 铜镜中倒映出江待一的样子,离李靓所描绘的相差很远,脸色憔悴的很,双眼早已不复从前的神采,两腮都塌陷下去了,下颌和脖颈上还有几道承受酷刑时鞭子抽过的伤痕。江待一摸着铜镜中自己的轮廓,幽幽道:“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你还取笑我,罢了,我们去宴客厅用膳吧。” 李靓背起江待一去了宴客厅,一路上引得不少下人们的侧目,江待一处之淡然,李靓倒是沉不住气的呵斥道:“看什么看!都想挨板子了是不是?” 被她这么一吓,下人们立刻惶恐的跪倒在地,不敢再抬头去看一眼。李靓重重的哼了一声,继续背着江待一走,“现在府邸越来越大,人手也越来越多就有些疏于管教,我就是平时对他们太过心慈手软,才弄得他们一点规矩也没有,师兄你别与他们一般见识。” 江待一却毫不在乎的说道:“我才不会把心思浪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你也不需要发脾气。” 看到李靓背着江待一出现在文惠羽的眼前时,文惠羽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了出来,上前扶着江待一坐下来,露出一个笑容说:“回来就好”。 江待一想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睁大眼睛,笑了笑说:“你还好吧?”江待一想要伸手握握文惠羽的手,却发现手碰到了她的手背上却不能握在手里。 文惠羽看着无力垂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愣了一愣,连忙伸手用力握住了江待一的手,可却不小心扯痛了他手腕的伤口,引得江待一皱眉嘶了一声。 文惠羽连忙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紧张的说道:“我扯到了你的伤口了?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没了武功就连对痛觉的承受力也大不如前了,江待一叹了口气说:“不碍事的,你不要这么紧张。” 这时江新武携妻子也来了,江新武在主位上坐定,江夫人就坐在他的旁边,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江待一身体不方便就没有行礼,只垂首说道:“见过父亲,母亲”。 江新武倒还好,一旁的江夫人却在听到儿子声音的那一刻,心里的情绪就喷涌而出了,为他整日忧心忡忡,为他流尽眼泪,为他食不知味。 江新武在桌子下面拉了拉江夫人的袖子,过来之前就嘱咐过她不要哭哭啼啼的,儿子本来就遭受了这么大的罪,就不要再把一些伤感的负面情绪带给他了。 收到江新武提示的江夫人,偷偷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有些哽咽的说:“待儿,母亲这是高兴”。 正说话间,王雨桐一手拉着小夜一手拉着文惠铭,挂着笑容走进来,“诸位,我来迟了”。文惠铭已经于王雨桐齐高了,只是原来热情冲动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冷淡,好像隐忍了许多东西,想让她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一次是不可能了。 小夜一看到江待一就兴冲冲的跑了过去,大叫道:“爹爹,你回来了,小夜好想你呢!” 江待一用手臂圈住扑在自己身上的小夜,柔声道:“我也好想你,在家有没有调皮?” 小夜抬头看着江待一,有些小得意的说:“没有调皮,有用功,先生都有夸奖我嘞,说我长大能像爹一样厉害!” 想我一样?江待一心中有些发酸,像我现在一样无能为力吗?文惠羽把小夜抱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小孩子不可以骄傲的,做到娘这一边来。” 文惠铭挨着小夜坐下来,说道:“姐夫,姐姐和大家都很惦记你,你能平安回来真好。” 江待一回应道:“我也很惦记惠铭你,小夜这些日子有没有烦到你?” 文惠铭颔首道:“照顾小夜是应该的,哪里会烦呢”。 众人都入座后,寒暄几句,纷纷就动筷子用膳了,可江待一却迟迟没有把手拿到桌上来。现在就连用筷子吃饭这么简单的事对于他来说都是这么困难。 文惠羽感觉到在桌下握着的江待一的手在一点点变凉,便起身道:“各位,不好意思,我和待一先离开一步”。 李靓也急忙放下筷子,上前扶江待一,同文惠羽两个人,一人一边,架着他离开了。 直到现在,除了江新武的所有人才察觉到江待一的异样,怪不得他坐下来就没再站起来,怪不得他没有把手拿到过桌面上。 还是小夜童言无忌的问道:“爹爹他怎么了?怎么走不了路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93 没心情 ? 文惠羽身子一向不好,再加上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身体虚弱的很,这点李靓也知道就把江待一的大部分重量都自己来承担。 两人把江待一扶进了房间,小心翼翼的放平在床上。文惠羽摸了摸江待一苍白的脸色,柔声道:“你刚刚都没有吃东西,我去厨房给你拿东西吃”。又转身对李靓说:“靓儿陪我一起去吧。” 文惠羽走出去了一段路,才问身旁的李靓,“太子不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放待一回来,到底有什么圈套?你不妨坦白告诉我”。 李靓叹了口气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嫂你,那我也就实话告诉你吧,师兄他身中剧毒,若不服解药很难活过半月。”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雷炸在文惠羽的耳边,她僵住身子,勉强维持镇定,蹙眉道:“这毒你也解不了吗?” 李靓有些泄气的低下头,“坦白讲,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但江伯父说爷爷就要来了,我想爷爷应该会有办法的。” “你说的爷爷也就是江伯父和待一的授业恩师?” “是,爷爷的本领一向很大,或许爷爷想得出解毒之法,只是……”李靓欲言又止。 “只是怕待一他熬不到那个时候对吗?”文惠羽说出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李靓劝慰道:“不会的,师兄一向福大命大,一定会顺利度过这次的难关。” 文惠羽指甲紧紧地嵌入到手掌中,说道:“如果到日子我们还没有办法研制出解药,我会亲自去换解药。” 李靓连连摆手道:“不行呀!师兄知道会宰了我的!” “那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师兄死吗?总有些选择是不可避免的,保住待一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我这就去研制解药,大嫂你不要胡思乱想,或许我能在半月内制出解药,那这样就什么麻烦都不存在了。”李靓说完就一头跑向了药庐。 文惠羽心中最清楚不过了,要是能轻易就制得了解药出来,郭天放又怎么会冒险送江待一回来。文惠羽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向厨房走去。 文惠羽回房间的时候,又重新的换上了微笑的表情,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方桌上,“都是些你爱吃的菜,还有点心,我来喂你吃吧。”无论心情再怎么沉重,担忧在江待一面前文惠羽也不会表现出分毫。 文惠羽扶江待一倚靠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喂他吃完了饭,又细心的为他擦了擦的嘴角。江待一沉默了许久后,徐徐说道:“能见到你真好”。 文惠羽坐在床边,微笑道:“你能回来真好”。 心照不宣的两人都看了看对方,江待一说道:“郭天放肯放我回来一定另有阴谋,你不要中了他的诡计。” “你吃饱了没有?”文惠羽顾左右而言他。 “你怎么和靓儿一样,一提到郭天放就开始敷衍我。” 文惠羽起身熄灭了几盏灯,只留下床头,离江待一最近的那个。天色早已经黑了,灭了几盏灯后,屋内顿时黑了下来,只剩下一盏还亮着灯的周边能看得清。 江待一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文惠羽走到那盏亮着的灯旁边,什么也没说,一件一件的脱下自己的衣裳。虽然屋内只亮一盏灯,有些昏暗,但留灯下文惠羽的倩影却反而更突出更明显。 “我要你记住我的样子,你可不要看漏了眼。”文惠羽难得俏皮的眨了眨眼。 文惠羽□裸的出现在眼前时,江待一很认真的看着她,竟没有一丝邪念,只是听她的话,要把目光所触及的每一处牢牢印在脑子里。 江待一痴痴的看了良久,“我记下了,我其实早就记下了。你上床来盖好被子吧,省的着凉。” 文惠羽也的确感到有些凉意,就听话的上床盖了被子。江待一低头看着躺在里面的文惠羽,说道:“你今天很奇怪”。 文惠羽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应道:“有吗?你不要想太多哩,我单单是想让你多记住我一些,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不希望你会把我忘记。你这样靠久了会不会不舒服,我扶你躺下吧。” 江待一让她扶自己躺下,“你这话就更奇怪了,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忘记你?你我二人寝同床,死同穴,莫要胡思乱想,再问出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 文惠羽贴着他的臂膀,头埋在江待一的脖颈间,贪恋的吻着只属于他的味道,“或许是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弄的我精神恍惚,总是怕曾经少女梦中的天长地久,最后也只能成为梦了,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就连我也不喜欢。” 江待一的下巴抵在文惠羽泛着光泽的青丝上,语带忧伤和愧疚的说:“都是因为我,是我兵败如山倒,又被人当俘虏抓去,才让会让你担惊受怕,患得患失。” “你别再自责了,兵败的原因岂能在你一人之身,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这个道理还要我来教你吗?你知道吗,其实这一次,我觉得你已经长大不少了,让我觉得很欣慰。” 江待一“哦?”了一声,“长大?难道我都二十几岁才长大吗?” 文惠羽环抱着江待一又瘦了一些的腰,“我以为以你的性子,遭此磨难,蒙此大辱会深陷其中,会自责、愤懑,急躁、屈辱,可现在你所承受的痛苦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想,却还能与我这样平静的说话,证明你已非昨日。” 江待一自嘲笑道:“别人都说我是少年老成,你却总说我像孩子,到底哪个说法是对的?” “依我看,你年少时得名师指点,聪敏好学,又是侯府将门之后,在外人的面前总是要有些架子,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可越是这样骨子里越是不够成熟。”文惠羽头头是道的说。 “那现在呢?” 文惠羽比出小指,玩笑说:“好像成熟了那么一点点”。 江待一哈哈一笑,正轻松间却突然感觉五内一阵剧烈的疼痛,每一条经脉也如被几万只虫蚁噬咬,又痛又痒,实在难忍。 文惠羽听到江待一的笑声戛然而止,狐疑的抬头看去,却见他面色苍白,额头渗出了冷汗,双眉像连绵不断的山峦曲折不平,嘴唇抿成一线,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你怎么了?”文惠羽眼色一沉,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是不是体内的毒性发作了?” 这还是第一次发作,江待一习惯性的运功抵御,却忘了丹田处早已经空荡的再没有任何真气了。无真气可抵御的江待一就只能生生的挨着,咬了咬下唇说:“不要紧,这点痛我还受得了。” 文惠羽听他说话都是有气无力,心下更是焦急,“要不要我去找靓儿?” 江待一艰难开口说道:“不要麻烦了,靓儿也够累的了,就不要再去叨扰她了,只是一阵刺痛罢了,我此刻也没有刚才那么痛了,相信片刻之后就会恢复。”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江待一长出了口气,疼痛感终于渐渐消失了。文惠羽见他眉头松开了,连忙关切的问道:“好些了吗?” 江待一尽力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已经不疼了,你不要这么紧张”。 文惠羽也松了一口气,心疼的拭去他脑门上的薄汗,“我只恨自己不能分担你的痛苦”。 江待一松开刚才因为疼痛蜷缩起来的身体,说:“要是我的疼转移到你身上我才真是要恨死自己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中了毒的?靓儿告诉你的?” 文惠羽坦白道:“不错,即使她不告诉我,你这个样子还能瞒的了我吗?靓儿说这解药很难制。” 江待一肃然道:“是很难呀,恐怕我能不能活命的关窍还在水清身上,她是制毒之人必懂解毒之法,可我又不想欠她人情。” “水清?”文惠羽扬起远山黛眉,疑道:“是何人?” 江待一简短介绍道:“就是地方的一个女将,是个用毒高手,我中的毒就是她配制的。” “水姑娘长的漂亮吗?”女人独有的敏锐嗅觉让她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不动声色的抛出一个问题。 江待一老实回答道;“还算清秀,在襄军营里多次出手相救,心底也还算不错的,只可惜被奸人利用。” “看来她对你还蛮好的,你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谈论别的女人”文惠羽的神色已经发生了变化。江待一却还傻傻的说道:“有吗?我时常提到我娘,靓儿,王姑娘等等。” “那不一样” 这回江待一终于是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对劲了,“你不是善妒之人,怎么说这么酸的话?” 文惠羽“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做吃醋这种拿不出台面的事呢,随口一说罢了。”嘴上说是随口说,可心里却把水清这个名字给牢牢记住了,心中有了计较却也不愿再多提这人,毕竟太煞风景。 文惠羽怕江待一刚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的衣服穿的不舒服,便道:“我帮你换下衣裳吧”。 提到衣裳江待一想起了文惠羽给自己做的那件,自己因为受了不少的刑罚,那件衣裳早已破烂不堪,布满血污了,饶是如此,刚回府时,换下那衣裳江待一还是嘱咐李靓不要丢弃,找人缝补清洗好才是。 “对了,你亲手给我做的那件衣裳让我弄破了,该怎么办?” 文惠羽嗤笑一声,“能怎么办?我再给你做一件就是了,省的你总说我只顾着小夜忽略了你。做衣裳的事改日再说,我现在先帮你把衣服脱下来,要不然你夜里也不能安睡。” 原本就是想给江待一换一件新的寝衣,可脱下他的衣裳,见到他满身的伤痕,刀伤,箭伤,鞭伤,烙伤,在孤灯的映照下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文惠羽摇着头,他不该是这样的,初见他时是年幼的天真烂漫,再相见时假作愚钝,相处下来的进退有礼,相知相爱的大放光彩,辗转乱世的的不离不弃,冲锋陷阵的英姿勃发,军营之中的运筹帷幄……无论怎样的他都不应该是满是伤痛的落魄模样。 “你怎么了?江待一看到文惠羽眼角的晶莹的液体,发问道。 “疼吗?”文惠羽抚上江待一身上的每一处伤痕,想象着他受这些折磨的场面,心中一片酸楚。她曾经清楚的见过江待一的身体,皮肤如羊脂白玉一般滑腻白皙,现在就如被碎裂的白玉一块块粘起,虽然还是那一块白玉却已面目全非,满目疮痍了。男子中也难有人身体伤痕如此之多,只有胸口那微微的隆起,才标志着这具身体属于女子。 看着文惠羽指尖落在一道道伤痕上,才明白她话中所指,轻轻说一句,“都过去了”。 过去了?不,还差的很远,文惠羽暗自下了一个决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要不深入敌营,怎能让这一页真正的翻过去。文惠羽趴在江待一的耳边说:“你要记住,伤你这样的人,下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文惠羽极少说话带着这样浓烈的恨意。 江待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晃神间,文惠羽又换回了轻柔的声音说:“我看比也甭换寝衣了,就这么睡算了。” 江待一颇为为难的说:“我现在手脚这样,又身中剧毒,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也没这个体力呀。” 文惠羽脸上添了绯红的颜色,“啪”的一声拍在了江待一的头上,“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你睡的舒坦点,快睡觉。”说着就一口吹灭了床头还燃着的红烛,黑暗中还听见文惠羽低低的说了一句,“脑子里净是那档子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94 伤情诗 ? 这几日江府的气氛风云诡谲,人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不安,战场上的节节败退,终于也威胁到了钱塘,没人知道今日荣极一时的江府还能撑多久,唯独江待一与文惠羽的独院中依旧是波澜不惊,温馨度日。 郭天放放江待一回去之后并没有懈怠下来,而是不失时机的加紧进攻,先后派兵入云州。粤州,持续给江新武压力。 江待一坐在花园中,小夜伏在他的膝上,与他一同听文惠羽抚琴。文惠羽一身浅柳色的银线丝绣蝴蝶兰素纱衣,点点粉色桃花落在衣襟袖口,映得肌肤如雪,眉目明耀。她时而垂首撩动琴弦,时而浅笑着看向爱人和孩子,这样美好宁静的画卷,就连阳光都想停留在此,迟迟不肯移动。 一曲完毕,江待一侧着头对小夜说:“小夜这曲是爹娘定情的曲子,好不好听?” 文惠羽娇叱道:“什么都跟孩子讲,像什么样子”。 江待一调皮一笑,“说些实话还不许了吗?” 文惠羽起身走了过来拉起小夜的手说:“自己玩去吧,什么时候累了饿了,就去厨房吃东西。”又对在一旁伺候的小月嘱咐道:“小月你去陪他,仔细着点。” 小月带小夜去玩了,文惠羽又让周围的下人都退下,只剩她和江待一两人在花园里。文惠羽俯身圈住他的脖子,叹了一句,“总是前呼后拥的也未免太无趣了”。 江待一侧一侧头正好吻到文惠羽的长发,“的确如此,我也就只想和你一人呆着,一人听你抚琴,不与他人分享。” “那我继续给你弹就是了,你还想听些什么?” 江待一含着笑意,温暖如三月春风般的说:“不必了,你就坐在我旁边,陪我闲聊就很好了。” 这几天,对于政事江待一不去问,不去理,但并不代表他不清楚眼下的形势,心中也甚是忧虑,只是和文惠羽在一起的时候下意识的隐藏起这些负面的情绪。 文惠羽握着江待一的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好,我陪着你聊”。午后的阳光柔和的洒在文惠羽的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飘渺如蓬莱的仙子,身后的花团锦簇也不能与她相提并论。只是这样美好的日子,对于江待一来说太奢侈了,他夜里咬着牙挨过一阵阵的刺痛时候,就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坐在花园回廊长椅上的文惠羽见四下无人,索性把双腿也拿上椅来,双手环着并拢的的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歪一歪脑袋说:“闲聊好,到省的我弹琴弹的手酸,以前在襄京的时候我们总是游山玩水,聊天下棋,日子过得实在快活。到了钱塘后,你总是很忙,忙着政务,忙着打仗,我总是一人在府上,还好有雨桐相陪也不算太寂寞。” 平日里文惠羽是沉静如水,很少有这样俏皮可爱的样子,也鲜少说这样抱怨的话。江待一看着她,静静说:“是呀,我也时时在想,我要真是个侯府里的泼皮无赖倒真自在了。” 文惠羽敛一下脸色,“可你的命格注定不平凡,你的性格也注定不会甘于平凡,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退路了。我愿意陪你走下去,前面是荆棘也好,是鲜花也好,我都不会后悔。” 江待一动容道:“有你相陪什么路都不会太难走的。” 文惠羽的眼中氲起一团霜雾,“就算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也要撑下去,你胜利时漾起的笑容即使我无福看到,但也会在心中为你高兴的。” 江待一嘟囔这说:“莫名其妙,总说些没边的话”。其实他的心里总有些隐隐的担忧,郭天放对惠羽一直抱有非分之想他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事不想去深想,也不敢深想。 文惠羽也扯了扯嘴角,“随口说说罢了,我们去药庐看看靓儿吧,她回来之后几乎是扎在药庐拔不出来,吃睡都在药庐,我怕她熬不住。” 江待一却摇头说:“还是不要去了,师妹身子一向很好不说,她每见我一次就多一分焦急,那里还肯听我们的劝告呢,怕是会更拼命的制解药。 文惠羽听他说的有理也就不再坚持了,低低的叹了口气说:“不知师公何时能来呢”。 江待一也听江新武提起过,无解大师将来钱塘相助,心中也甚是期盼,总算是在混沌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只是不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解大师究竟何时出现。“算了,听天由命吧,该出现的时候师公他老人家自然就出现了,急不来的。” “你们原来在这呢”江老夫人招呼了一声,笑盈盈的走过来。岁月就算是再垂爱一个人也很难在她的身上不留下一点痕迹,四十好几的江老夫人虽是保养的很好,但眼角的细纹和发丝间的银发也越来越难掩盖了。“我去你们房里没找到你们,看到前头玩耍的小夜,他说你们在花园中,我这才找了过来。” 江待一手脚不便,就没行礼只颔首叫了声“母亲”。 “婆婆,您怎么来了?”文惠羽起身扶将老夫人坐下,“您来的身体一向不好,这几日风大您怎么还出来吹风呢?”文惠羽嫁进江府的这几年,一直是恪尽儿媳的责任,照顾公婆的饮食起居,尤其与这个婆婆相处甚是融洽。 江老夫人携着文惠羽的手,坐在廊上,“我这个老婆子也是无事,就上你们这来坐一坐。” “父亲这几日很忙?”江待一试探性的问道。 江老夫人摆手道:“他哪有不忙的时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的事我也懒得理。” 江待一淡淡的“唔”了一声,眉头却是越来越紧。 “你的伤……好点了吗?”江老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怕江老夫人担心,就没有告诉她江待一中毒的事,只是说手脚筋被断了,但还有医好的可能性,所以她虽然心疼儿子却也并不太悲观。 江待一抬了抬手臂说:“靓儿一直都在帮我治伤,以他的本事再续上断的手脚筋也不是难事,只是能恢复成什么样就看我的造化了,只是再重练武功就……” 江老夫人用她稳稳的声音宽慰道:“武功失了就失了吧,娘亲一直觉得武功这东西是包袱,就是因为背了太久才不舍得放下,放不下就会一直被它所累。如今你失去了武功,可以说是不幸但也是幸事,或许你会发现有许多东西远比武艺重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江待一仰起头看了看湛蓝色天空中寡薄的白云,风一吹就散了,天上的云尚且如此脆弱更何况地上的人呢,“是呀,祸福相依,我也不相信我就会这么被打垮,我虽然失去了健康和武功但好在还有父母,还有惠羽。”说来恐怕江待一自己也难相信,他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让自己接受了手脚被断,武功被废,疆土沦陷的事实。江待一心中虽然惆怅苦闷,但却从没有绝望过,看来心里的确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东西在支撑他。 文惠羽和江老夫人分别握住江待一的两只手,虽默默无语,却是心意相通。 又是一天过去了,今天江待一在外面呆了一整天,陪着小夜玩耍,听着惠羽抚琴,与母亲闲话家常,从前怎么就没有这种发现平淡的日子竟这样好。 文惠羽扶江待一回房间的时候,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了。江待一想给她倒一杯茶都发现自己做不到,只得说道:“喝点水吧,你身形本就纤瘦又没有多少力气,干吗逞能的一个人扶我回来?” 文惠羽先倒了一杯茶递到江待一的嘴边,他先喝了一口,自己才把剩下的大半杯茶喝光了,又倒了一杯茶才不紧不慢的说:“不就是你小瞧我,说我没力气把你扶回来,我就要给自己争口气。” 江待一心里清楚是她知道自己一向好强,不愿示弱,让别人背进背出的自己脸上肯定挂不住,才强撑着把所有的活儿都揽了下来。虽然心知肚明,江待一也不去戳破,四下看了看说:“我想看看书,你扶我到书桌前吧”。 文惠羽应了一声就把他给扶了过去。江待一坐在桌前看到上角有几张砚台压着的宣纸,好奇的用小臂把砚台拨弄开,轻吟道:“风紧雁行高,无边落木萧萧。楚天魂梦与香消,青山暮暮朝朝。断续凉云来一缕,飘坠几丝灵雨。今夜冷红浦溆,鸳鸯栖向何处。”1 文惠羽“呀”了一声,把诗用手盖上说:“你干嘛偷看我的诗”。 江待一戏谑的笑道:“看来娘子你做了鸳鸯之想,相思之情道之不尽。只是这词过于哀伤,并不应景。” 文惠羽两颊升起两抹红晕,这种闺怨诗词,毫不掩饰的情意,骤然暴露在人的眼前难免有些羞赫,“你偷看人家的词还好意思品头论足,这不过是我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写的。” 江待一有些落寞的说:“是我前一阵出征的时候你写的吧,我在外又何尝不是呢。清漏沉沉无寐,为伊盼得憔悴。” 文惠羽过来抱着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怀里,“怎么好好的又伤感起来了呢?好了,好了,我陪你睡觉吧,咱不看书了,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的。” 江待一点了点头,说:“咱们歇息吧”。 文惠羽帮江待一脱下衣服,扶他躺下,又自己脱下全部衣服躺在了里侧。 江待一看着身边的文惠羽,很头痛的说:“我记得你没有裸睡的习惯,现在是怎么了?你该不会是不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不故意?”文惠羽装傻道:“不就是睡个觉嘛,哪那么多说道,快睡吧,身体都这样了还不老实睡觉。” “唉……”江待一低声叹了口气,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算了,这回算是知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滋味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95 离别前 ?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待一的身体也一天天的差了下去,每日进食也越来越少,瘦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文惠羽看在眼中,脸上强装作镇定,心却痛到不行。 “来,趁热把药吃了”文惠羽做起丫头的活来,事必躬亲的侍候江待一的饮食起居。 江待一皱了皱眉,略带孩子气的说:“我真不想再喝药了,喝的舌头根都苦了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这几日李靓不断的配出各种药来给他试,不仅没什么效果,有一次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文惠羽舀了一勺黑褐色的汤药,自己先尝了一下,果然是极苦,舌头都是一阵发麻,“苦是苦了一点,但我记得你并不畏苦,几剂汤药怎么就难住你了?这样吧,你喝一口,我喝一口,这样也算是共苦了,怎么样?” “还是算了吧,你可一向怕苦,我也不过是嘴上说说,随便抱怨一下而已,药还是要喝的。”言罢,江待一凑到药碗边,憋了口气用碗里插着的竹管吸进了全部的汤药。 文惠羽见他把药都喝光,很满意的笑着说:“好乖呀,我该奖励你点什么呢?” 江待一嗤笑一声,“你当我是小夜吗?追着娘亲要奖励。对了,这竹管是你准备的吗?真是好心思,这样喝水或者吃一些流食就可以自己完成了,省的你来喂我了。” 文惠羽拿起竹管看了看说:“是我找人做的,我给你准备了粗细不同的几个,吃不同的东西用不同的竹管。”一向心细如发的文惠羽,对于有关江待一的所有事情更是仔细,生怕有什么为他想不到的。 文惠羽揉着江待一凹陷下去的两颊说:“相公不喜欢我喂你用膳吗?” 这几日文惠羽像这种小女儿的姿态多了很多,一改从前冷清的样子,对江待一也是好到了极点,如今这种日子即使是给江待一个皇帝他也不会换。 江待一侧头吻一吻文惠羽如水葱的指尖,“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你太累了,你一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伺候过人,现在为了照顾我,不仅劳心还要劳力。”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我都不在乎你有何必在意呢,你这样拒绝我的好意显得我们很生疏,一点都不像成亲好几年的夫妻。”文惠羽抱着江待一的腰说完,抬头看他嘴角好像还有残留的黑褐色的药,凑过去吻去了药的痕迹,“还苦吗?” 江待一笑着把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苦,舌头都是苦的”。 文惠羽难得胡闹的笑着说:“那我尝尝看”。 “哈哈……”江待一朗声大笑起来,还欲说几句取笑的话,就被封住了唇。 结束绵长的一吻,文惠羽趴在江待一的耳边,喘着说:“你骗人,不是苦的是甜的”。 “是,是甜的”江待一在她的耳畔悄悄的说。 再说李靓,在药庐中翻遍典籍,试验了无数次可终究是找不出江待一身上毒的种类和配比,无限懊恼的时候又听闻郭天放大举攻城,云州粤州岌岌可危,李靓□乏术,心中着急却也是无计可施。 夜深了,药庐还是灯火通明,李靓嘴里嚼着黄连,趴在桌上,笔杆戳着脑袋,两条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门咯吱一声开了,文惠羽神色疲惫了走了进来,对李靓摇了摇头,叹息道:“今天这剂药也不对”。 李靓无奈的耸了耸肩,低头用笔划去了一个方子,“再试试下一个吧,师兄睡下了?” 文惠羽咳嗽了几声,“睡下了,这几天他总是没什么精神,贪睡的很,真怕他就这么睡下去。”在江待一的面前总是撑出镇定的样子,现在倒是可以不加掩饰的露出担忧了。 李靓又狠狠的嚼了几口黄连说:“没关系,我们再试试下一个方子,总会找到正确的解药的,爷爷说师兄的命格是九死一生,虽然会遇到很多危急关头,但最后总是能绝处逢生的。” 文惠羽上前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黄连问:“你在吃什么?” 李靓答道:“黄连而已,吃的苦一点就没有那么困了,我现在哪还有睡觉的时间呀,恨不得一天十八个时辰。” 文惠羽眼色一沉,“就是一天给我们二十八个时辰怕也来不及了,今天已经是第十二日了,待一撑不了几天了,明日你就送我到襄军的大营去见太子。” “大嫂,这……”还没等李靓把拒绝的话说出口,文惠羽就粗暴的打断她说:“我意已决,你再劝也是无用,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孤身前去,倒时候换回一个假解药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她这副倔强的样子倒是像极了江待一,看来夫妻相就是相互潜移默化的缘故,李靓咬了咬下唇,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我陪大嫂去就是了”。 文惠羽见她答应,松了口气说:“此事就定下了,万不能改了。我现在怕的是太子对待一恨之入骨他要是给我们假的解药,该如何是好?” 李靓深深看了文惠羽一眼,握着她的手提笔写下了两个字。文惠羽低头看雪白的纸上赫然的“水清”两字,目光一缩,凝视良久方沉声说道:“的确万无一失”。 等文惠羽从药庐出来,月光被云挡住了些许,照不亮她脚下的路。文惠羽抬头仰望星空,月如弯弓,清亮的眸子中划过一丝阴郁,“月尚有阴晴圆缺,人又岂能长长久久?只要眼下是圆满的不就够了”。文惠羽点亮一盏灯笼,照亮的是路,照不亮的人心。 “你回来了,这么晚去哪了?”江待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出声问道。 文惠羽提着灯笼进来,见他醒了,把灯笼吹灭放在一旁,快步走过来,“你不是睡下了吗?怎么又醒了?”说着,点亮床边的灯,却见江待一脸色惨白,额上尽是汗水。 文惠羽伸手去擦他额上的汗,凉凉的,心中震颤道:“是不是又发作了?我去给你拿镇痛的药。” 江待一却摇头说:“不必麻烦了,已经过劲了,镇痛的药总吃就没有效果了”。 文惠羽执着他的手说:“我刚刚去了药庐,靓儿正配着下一剂药,她列的方子被咱们一个个排除,你放心,总会试出来正确的解药。” 枕边螺钿几上摆着的白釉瓷瓶中斜插着的几束茉莉和玉兰竟有了凋败之象,江待一努了努嘴说:“花都谢了”。文惠羽是爱花惜花之人,房间里从来都摆放的都是开的最盛最美的花,如今竟是生生的给忽视了。 文惠羽被他突然摸不着头脑的话弄的有些错愕,旋即反应过来说:“是呀,我明天就插一些新的来。”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接着睡吧,很晚了”。 江待一却摇头说:“白日里睡得太多,现在反倒是睡不着了”。 文惠羽轻轻的说:“长夜漫漫,如果不睡可怎么熬过去呢?” 江待一凝神道:“看来你熬过不少的长夜”。 多少孤枕难眠的夜晚,要文惠羽一刻刻的熬过去,心里虽满是相思之情却并不苦涩,因为心中总有期盼在。“并不难熬,只是等待罢了,只要心中有期盼,等待虽有酸楚却并不难过。” 江待一概叹道:“我与你不同,我不怕等待却难捱等待”。 想到自己就要离开,文惠羽痛的如千百根针插在心窝上,想要拔掉就是鲜血淋漓,不拔掉就是无休止的疼痛,左右是逃不过痛苦一世的命运。文惠羽目光灼灼,似乎要灼伤自己,定定的说:“可你要学会等待”。 江待一不解,“你总是会等我的,只要回头找你总会在的,不会让我找不到,也不会让我等的。如果我是风筝,你就是提线的那个人,我无论飞到多高多远都是你决定的,如果你松手了,我就孤零零的不知道飘去哪里了,你我是一体的,谁也离不开谁。” 文惠羽螓首微垂,悲怆说:“年华会逝,容貌会朽,情意会淡,时间久了或许你就会认为自己不需要与任何人一体,没有谁非谁不可,没有谁离不开谁。” 江待一有些生气的说:“你怎么会这样讲,什么情意会淡,什么没有谁非谁不可,你当我是薄情寡义之人吗?纵然年华易逝,美貌不再,你对我情意淡了,可我会把我对你的情意加倍来弥补,我就是要非你不可,就是离不开你!”他说的激动,猛咳了几声,“咳咳……”几口血喷在了文惠羽的身上。 触目惊心的血迹让文惠羽心中一悚,慌张道:“你不要激动,我说错话了,你别……别生气……”说着,呜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从两颊流了下来,所有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喷涌而出。 文惠羽一手抱着江待一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轻抚着他的脊背帮他顺气,“我怎么会对你情意变淡呢,你永远都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你”泪珠在地上迸裂,敲出令人心碎的声音。 江待一稳住了气息,凑近文惠羽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叹息声若有似无,“今个儿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咱们说这些话干什么,罢了,罢了,都不提了。” 文惠羽点了点头,脱去外衫,闭眼躺在了床上,但却并没有睡着,过了很久之后听到旁边人匀称的呼吸声才缓缓睁开了眼,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轻柔的抚过江待一的脸。她现在才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有多苍白无力,原来爱只是心里最飘渺的感觉罢了,能这样看着爱人熟睡的脸才是最实实在在的。 我就要离开了吗?文惠羽在心中问自己。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96 红颜殇 ? 不管你愿不愿意,太阳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升了起来,阳光从乳白色的窗纸透进来,在地上影射出床上镂空的图案,瑞兽青龙夔中点的安神香也燃尽了。 江待一还在睡着,文惠羽却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她一夜都没有睡只是侧身呆呆的看着枕边的江待一,要把他的样子牢牢的刻在心上。一夜没睡,文惠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眼角眉梢也藏着倦意。 文惠羽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上斜插一个银色海棠步摇,坠下的流苏横在耳上,换上一身素净的白衣,只有几朵飘逸的梨花稍加点缀,腰间束着青色的裙带,干净利落。 其实一夜没睡的不止文惠羽一个,李靓没有放过最后的时间,还在研究着解药的方子,虽然她也知道不会有没什么希望了。当文惠羽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是咬着笔杆不修边幅的样子。 “靓儿,我们出发吧”文惠羽走到她的身旁,轻描淡写的说。 李靓先是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她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身边的,“出发?” “对,我们走吧,去襄军的营地”。 李靓一拍脑门,“大嫂您是认真的呀?” 文惠羽正色道:“事关待一的生死,怎能不认真!你快换身衣裳,趁待一没醒快些走吧。” “好吧,但大嫂你保存好这个”李靓无奈叹气,把一个装药的白瓷瓶塞到她的手里,神秘的说:“这是我独家秘制的软骨迷药,无色无味,加在饮食里一定不会被识破。要是郭天放那混蛋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就给他下这药,要是紧要关头来不及下在饮食里,你就直接拿药吹他个满脸花。” 文惠羽打开瓷瓶,看见慢慢一瓶的白色粉末,凑到瓶口闻了闻,果然是一点味道都没有。“谢谢靓儿,我会好好收着的”。 李靓握着文惠羽的手,眼角含泪,动容的说:“大嫂你受委屈了,靓儿无能,医不好师兄,让你冒险入敌营,但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就大嫂出苦海。” 文惠羽反握住她的手,“我信你,但要把心思放在待一身上,等到他痊愈之后再来说救我的事。” 襄军驻扎的地方就在江州边境呈包围之势,虎视眈眈。文惠羽本不会骑马,但为了不耽误行程也只好硬骑在马背上,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只用了两日就抵达了襄军的营前。 颠簸了两天的文惠羽忍着身子的不适,打起精神下了马。襄军营前站岗的士兵上前喝道:“哪里来的女子,军营重地也敢乱闯,快走快走!” 李靓从马上飞下,一脚就揣在了那士兵的心窝处,“把郭天放给姑奶奶叫出来!要是通报迟了要了你的小命”。 被踢出几步远的士兵,捂着心口,勉强站起来,虽然不知这两个女子是谁,但看这不凡的相貌和如此好的功夫想来也是有来头的,只好应承道:“两位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李靓见那士兵跑得飞快,嗤笑道:“果然是郭天放的兵,都是些欺软怕硬的。” 李靓这一闹,已经引了好多人过来,把这两个人围上,但却都没有动手,等着上面的命令再行事。 文惠羽看着外面一圈圈的人头有些发晕,她可是从来没有被这么多陌生的男子看着,还有些龌龊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手死死的攥着绣帕,压着心里的厌恶和身体的不适。 正在帅营的软榻上小睡的郭天放听到有两个生的很美的女子来求见,立即起了身,心中再清楚不过是谁来了,重新束好头发换了身衣裳才出去。 “都在这站着干什么?她也是你们配看的吗?都给我低下头去!”郭天放冷冽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 众士兵纷纷惶恐跪下,头垂的弟弟的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郭天放缓步走到文惠羽的身前,嘴角含着得意的笑,说:“羽儿,你终于来了”。 听到郭天放唤了声羽儿,李靓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说:“怎么着?我们就在这说话吗?” 郭天放看了眼碍手碍脚的李靓,心中虽不痛快但当着文惠羽的面也只好露出自己温和的一面,“这不是出了名的女将李靓李姑娘吗,姑娘说的极是,来,我们进账说话。”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靓瞥了他一眼,牵着文惠羽走进了营帐。 “呦,你就差把皇宫搬到军营里来了。”李靓打量这间过于豪华的营帐,嘲讽的说了一句,想想自己行军是用的营帐,相比之下还真是寒酸。 郭天放双脚踩在柔软的波斯毯上,走近道:“哪里,要是李姑娘喜欢我可以送十顶这样的帐子给你,本太子对部下一向不吝钱财,要是李姑娘肯弃暗投明,必是高官厚禄,锦衣玉食……” “得得……”李靓连摆手道:“我就不是什么享受的命,受不了这些,你要是非得想送就让我手下的士兵人手一个吧。” 郭天放脸上一寒,旋即挤出一个笑脸说:“姑娘说笑了”。 文惠羽轻轻的拉了拉李靓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了,今天来毕竟是有求于人,还是收敛一些的好。聪明如文惠羽怎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郭天放布的局,遂开门见山的说:“太子殿下,我此行的目的想必您心中已然清楚,就不必我再重复了吧。”文惠羽屈膝行了个礼说道,既有礼数又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郭天放不经意的皱了皱眉,“羽儿何必对我说话这么见外”。 文惠羽不接他的话,继续进退有礼的说:“我知道太子殿下对待一的怨恨大多因为我,我现在愿为一质子与您做个交易。” “交易?羽儿你何必自轻自贱,把自己说成什么了?又把我当成什么了?”郭天放话中带着怒气说。 李靓冷笑一声说:“你又何必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你不是一直等着我们来跟你交易吗?都是明白人就没必要装糊涂了吧,怎么?是让人直白的说出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吗?难道只许你心里存着这些龌龊的心思,不许别人讲出来吗?” 郭天放阴郁的眼神在李靓的面上一扫,“好呀,既然你们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也就不遮掩了。我与羽儿自幼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都是江家包藏祸心,横刀夺爱才弄得我和羽儿分离,如今江待一贪生怕死让羽儿来给他换取解药,真是小人一个!但羽儿能回到我身边也算是完璧归赵了。” 李靓被他的话险些气的背过气去,啐了一口说:“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的人!谁跟你青梅竹马,谁跟你情投意合?我看你才是包藏祸心,横刀夺爱!论相貌气质你比不上我师兄是有目共睹的就不提了,论武功你不止一次的输给我师兄,论人品你是厚颜无耻,论韬略你全仗着你的狗头军师,我师兄定江州、平幽州、收云州。有谁会放着我师兄不喜欢而喜欢你这个一无是处的人!” 文惠羽又拉了拉争的面红耳赤的李靓,她怎么总是这么火爆的脾气。文惠羽谨小慎微,李靓跟她可不一样,一向是无法无天,才管不了那么许多呢。李靓心中很清楚,今天无论态度如何,郭天放都一定会在自己回去的路上使绊子,既然如此,还不如骂个痛快! “啪!”郭天放把桌上的茶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从小就被立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来没有人干对他这样辱骂,今天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叫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李靓,本太子对你礼让三分是看在羽儿的面子上,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敢辱骂当朝太子罪该诛九族!” 李靓却哈哈一笑。“我全家就我一个!诛九族?也不问问本姑娘有没有九族可让你诛的!” “你放肆!来……”郭天放大怒,正要喊人进来绑了李靓。 “都住口!”文惠羽眉头紧锁,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逞口舌之快很有意思吗?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问题的。” 文惠羽上前一步说:“太子殿下,我来救待一的性命并不他贪生怕死,而是我瞒着他偷偷来的。若靓儿有什么得罪的,您不要与他计较,我带她向您赔罪了。”说着又行了一个大礼。文惠羽虽是脾气好,但也不许别人把小人这两个字冠在江待一的名字上。 郭天放面色缓和几分,上前扶了一扶说:“羽儿说哪里话,快起来。” 文惠羽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郭天放扶她的手,颔首道:“多谢太子殿下宽容。我愿意离开江家,留在太子殿下这营里,可我不仅想要解药还想向太子殿下要个人。” “要人?”郭天放以为她只是来换取解药的,没想到她还想要一个人,“你且说来听听”。 “我要水清”文惠羽坚定的说道。 郭天放心中有些为难,水清可是国师的人,要是交出水清而不跳过国师这一步多少有些不妥,可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让心中思思念念的人出现在眼前,就这么错过了也未免太可惜了。正左右为难之际,李靓洞察到了他的心思说:“堂堂一个太子殿下,居然连一个下属的主都做不了,真是贻笑大方。” 文惠羽也不失时机的添了句话,“我的性格太子哥哥是知道的,我要是想留就一定会留下,当然太子哥哥要是强留我也很难全身而退,不过你也只能强留我一具尸首罢了。” 已经有太久没有听到她唤自己太子哥哥了,久的几乎不知道上次听到这声太子哥哥是什么时候,只依稀记得那时好像还带着稚嫩的童音。郭天放的心弦有些乱了,既然不交出水清就得不到羽儿,且都到了以死相逼的境地了,只好答应道:“我把水清交给你就是了”。 文惠羽松了一口气,“多谢,那请太子哥哥尽快将解药和水姑娘交给靓儿,并请您不要为难靓儿,让她无阻碍的回去。” 郭天放看着眼前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白衣胜雪,虽简单无华却不失高贵,“我记得羽儿一向喜欢粉色,不喜白色,怎么今日穿件白衣,但”顿了顿说:“但依旧是极美的”。 文惠羽不知他为何没回答自己的话而是突然说起这个,愣了一愣方道:“人都是时时在变化的,而现在的惠羽已然不再是少女时钟爱粉色的那个了,就如太子哥哥变成了如今的太子殿下,殿下已经为人夫为人父,惠羽也已经为j□j为人母。” 郭天放对于文惠羽而言说是青梅竹马有些言过其实,只是每年都能见几上次,在一起嬉戏几次而已,这个比她稍大一些的哥哥对她一直是很好的,初时文惠羽的确很喜欢这个哥哥,但却并无男女之情,后来太子陷入皇室的角逐,越来越多的做法她看不过去,渐渐的也就疏远了。 似乎是最后的那句‘为j□j为人母’激怒了郭天放,他上前拔掉了文惠羽头上的发簪、步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声道:“一切都没有变,我还是你的太子哥哥,我还一样的宠你爱你!我要你的长发只为我而绾起!” 李靓看不下去,刚要上前推开郭天放却被文惠羽的眼神喝退了。这可是劝说郭天放的关键时刻,可不许李靓再坏事了。 郭天放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呀,把水姑娘请来。” 不多时,水清就来到了帅账,见到李靓先是一愣,她怎么会出现在敌军的营帐里?再看到旁边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自己虽是女子却也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很难不为它所吸引,她又是谁呢?。“太子爷,您找我何事?”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也不只得先忍下了。 “解药就在桌上,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拿了解药就快带水清走吧。”郭天放显然是在对李靓说话,但他却并没有看她一眼,只盯着文惠羽那张清冷的脸。 李靓看着郭天放的手还放在文惠羽的肩膀上,心中无限的不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过,软弱过,湿润的眼眶模糊了视线,真的就要留大嫂在这吗?虽然是已经早就商定好的事,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却移不开脚步。 文惠羽见她还愣在原地,急切道:“靓儿,快走!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水清也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只听这寥寥几句话心中大致也有了数,能去救江待一,心里竟然滑过一丝喜意。 现在不是婆妈的时候,李靓咬了咬下唇,拿起了桌上的解药,向帐外走去,经过郭天放身边的时候故意狠狠的撞了他一下,让他的手从文惠羽的身上拿开。掀开账帘的时候,李靓回头深深的望了文惠羽一眼,不仅是对她的道别更是对她的道歉和承诺。 我一定要回来救出大嫂!李靓在离开的时候,在心里发誓。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97 水清至 ? 李靓在带水清回钱塘的路上,果然遇到了一些麻烦,好在李靓早有准备,料到郭天放这个反复小人会给自己使绊子,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轻松摆脱了他们。 两人正骑马前行,沉默了一路的水清,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随你来钱塘?” 李靓看她一眼,笑道:“我年纪虽然不大可眼睛却毒的很,你对我师兄的那点小心思当我心里没数吗?不过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大嫂,你可不要妄想取代她的地位欸!” 水清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不去理她。李靓叫她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驾……”水清用力的一挥马鞭,把聒噪的李靓甩在了后面。 等两人快马加鞭回到钱塘的时候,江府上下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到府邸,李靓便急急带着水清去找江待一,却见他的房间的门窗紧锁。“师兄!快开门!我是靓儿”李靓拍着房门叫道。身后的水清居然有那么几丝局促不安,一向眼高于顶的她也低下了头。 见屋里久久没有回应,李靓便和水清撞开门进去了,却见屋内一片昏暗,江待一在床角瑟缩成一团,桌上放着的饭菜一动都没有动过。 李靓叹了口气,轻轻的走了过去,拍了拍江待一肩膀说:“师兄,你怎么了?” 江待一微微睁了睁眼,可眼里却没有焦距,声音涩涩的说:“惠羽呢?” 李靓看他这个样子心疼的紧,几欲落泪,“师兄,我……” “是去找郭天放了吗?”虽然是疑问句却说的很肯定,可见他心中早有了答案,有的时候,心思太精细往往带来痛苦。 李靓无言,只抱紧了他的肩膀,稳住他发抖的身体。 “解药呢?”江待一面无表情,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李靓不知他怎么突然说到这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装有解药的瓷瓶,倒出仅有的两颗解药,“这就是解药了,还是师兄你想的周到,咱们先服下解药才是最重要的。” 江待一盯着摊在李靓掌心的两颗褐色的解药,眼眶坠下了一滴滴泪,却并不显得突兀,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伤心,悲痛,什么都没有,要是心碎的感觉可以表现的出来,可以发泄的话那就证明心还没有全碎,还有希望,可他却让人觉得绝望。“惠羽就是为了我这个吗?”屋里静的可以听到灰尘在空中飞舞的声音,和江待一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喂我服下它”。 李靓急忙去转身去倒水,水清却拦住她说:“把解药给我看看,以防有诈”。 李靓觉得有理,便把解药交到她手。水清闻了闻解药,又用指尖拨下一丁点解药含在嘴里,细细的品了品,摇头说道:“暂且服下也无碍,但这是缺斤少两的解药,只能延缓毒发的时间罢了。” “那我们还有时间配出真正的解药吗?”李靓有些担忧的问。 水清蹙眉道:“时间取决于能不能找到我要的药材,有几味药可是很难寻的。先别说这个,快喂你师兄服药吧。” 李靓点了点头,倒了杯水,喂江待一服下解药。 “我要活下去”江待一声音不大,却很坚决,“惠羽走了三天,刚开始我慌张,拖着残破的身体要去找她,后来,我接受了自己连路都走不了的事实,那我又怎么可能救她出来,于是我恨自己,恼自己,居然要让爱人为了救我而牺牲掉自己。而现在,我要活下去,我不要惠羽她白白为我牺牲,我不仅要活下去也要医好自己,还要救惠羽回来。” 李靓半跪在床上紧紧的抱着江待一因情绪不稳而发抖的身体,泪一滴滴的滑落,“师兄,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你左右。” 江待一缓缓的伸出双臂,手竟然使上了一些小小的力气,拍了拍她的背,悄悄道:“我已经失去惠羽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李靓感到后背若有似无的拍抚,惊喜的握住他的手,“师兄你的手能发力了!” “只是能轻轻动动手罢了,脚还是不能走路。” 水清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江待一说:“还是不要乱动了,刚有起色还是好生养着吧。” 闻言,江待一才抬一抬眼向水清看去,真的是大不如前了,居然连一个大活人进来都没有察觉,可呆滞的眼里又能看的见谁呢?“水姑娘,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水清眸中一派清明,水碧色的衣衫映衬的她如从水中开出的芙蓉,微微笑一笑说:“我答应过你的,当时在襄军营里没有做到的希望现在也不算太迟。” 眼前的江待一又让水清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冷静清晰的头脑,和他那份对文惠羽太深太深的爱,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波澜。 “水姑娘请你务必要医好我,我还要去救惠羽。”江待一竟生生的从床上下来,无法站立的他,跌在地上后跪在地上,深深的一拜说:“多谢水姑娘了”。 水清一慌,连忙扶搀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怎么承受的起,我答应你会全力而为。”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竟跪在地上哀求自己一个女子,水清有些震撼。 水清和李靓一起重新把他给扶上床躺好,水清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说:“既然想养好身体,就要先吃饭,你这三天应该没有吃什么东西吧。” “我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要多少吃一些,李靓你去找些吃的来吧”。 李靓应下道:“好,我这就去厨房做些师兄最爱吃的菜。” 屋内只剩下水清和江待一两人,江待一有些疲惫的合上了有些酸痛的眼,从来没流过泪的眼睛,已经落泪到干涸了。水清见他累了,便说:“你且先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去配制真正的解药。” 水清关门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惠羽”,她听的出江待一话里的思念、悲戚和那份爱意,更知道那份爱是不属于她的。水清也在关上门的一刻,低低的叹息一声,江待一却没有听见。 江待一很配合治疗,身子也有些好转,虽然只是略有些好转但比起常人已经是很不错的恢复进度了。只是他变的越来越沉默,眼睛也找不到昔日的神采了。 江待一这面安心治疗,可江新武这一面却是焦头烂额,本来一盘散沙的襄军这回因为有了降魔阵的帮助,竟然势如破竹,生生的打到了钱塘城下。 “江伯父,您不能去!”书房里,李靓竭力的劝阻一定要亲自出城迎战的江新武,她可是见识过那邪阵的威力,江待一都已经那个样子了,要是江新武再有个闪失的话可就真的天下大乱了。 可江新武坚持道:“现在我军军心不稳,人心浮荡,只有老夫亲自迎敌才能鼓舞士气,更何况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的将领,已经到了武将可用的地步了。” “谁说我们无将可用,秦玉秦京两兄弟都是堪用之人,还有我,我也可以出战迎敌呀!”李靓虽然已经成长了不少但二十出头的年纪,相比于江新武的老练还是太稚嫩了。 “派秦家兄弟去也是白白送死,你还要照顾待一,好了,此事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再议了。”此时江新武固执起来同江待一倒是像的很,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李靓只好摊了摊手说:“但是伯父,你要记得一入降魔先闭气,万万不要吸入有毒烟气。” 江新武和颜悦色道:“老夫知道,还给全军都准备了面纱,防止吸入毒烟。靓儿丫头倒是越来越唠叨了,都快赶上待儿的娘亲了。” 听到丫头,李靓倒是想到了一直这么叫自己的爷爷了,面带焦急的说:“真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来,这么拖拖拉拉的。” 在李靓眼中无解大师是个不着调的小老头,但在江新武心中他还是那个潇洒俊逸独步天下的无忧公子,江新武望着窗外,尊敬的说:“师父他做事总有他的道理,我们常人揣测不来的。” 李靓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襄军营 文惠羽现在住的帐子是以前水清的,干净简洁,重要的是离士兵的帐子够远,免得她看见那么多陌生的男子在眼前晃来晃去。襄军的军纪一向不严,前几日倒是有个不知死活的兵,想偷偷看看传言中的京城第二美女到底是什么模样,跑来她的帐子下偷看,被郭天放知道后,砍了脑袋又悬挂在了旗杆处,直到腐臭了才拿了下来,全军上下无不触目惊心,再无人敢冒犯。 清晨,文惠羽正对着铜镜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眼睛虽然看着镜中的自己,可无焦距的眼睛透露出她心中是另有所思。 待一他有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发脾气?身上的毒解了没有?身体有没有好转?甚至……见到水清会说些什么话?文惠羽正乱想的时候,郭天放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靠近她说:“羽儿在想什么?” 文惠羽被他突兀的话吓了一跳,手中的桃木梳子掉在了地上,见是郭天放仓促的行了一个礼,“太子殿下有何贵干?” 郭天放不见外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我说过的,羽儿见我不必行礼。”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礼数坏不得”文惠羽心中有些羞恼,这毕竟是自己独居的地方,郭天放这样想进就进实在是有些于理不合,更何况现在自己头发都没有束好,实在不适合见人,尤其是不相干的男子。文惠羽这话即是说给自己的也是说给郭天放的。 而郭天放显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肆无忌惮的环视一圈说:“这住的还舒坦吗?等此战结束,回了襄京,我会赐你东宫最好的殿堂。” 文惠羽只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郭天放走进她问:“怎么?羽儿不喜欢?” 男子的气息突然靠近让文惠羽觉得有些别扭,“没……没有,多谢太子殿下。” 郭天放顺势揽过她的腰肢,牢牢的扣在自己的怀里,“羽儿放心,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进东宫,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哪怕是太子妃,我也给得了你。” 文惠羽并没有挣扎,她知道自己挣扎也是徒劳,还是先稳住他的好,“太子殿下也说了,不会让惠羽不明不白,暂时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勉强惠羽,您还是请回吧。” “哈哈……”郭天放笑道:“原来羽儿是想要一个名分,也好,不能让你受委屈,那我就……”顿一顿,带着暧昧的说:“就等到我们大婚的时候吧。” 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调戏,文惠羽虽然心中又羞又恼又恨,但也只好把情绪藏起,淡淡的说:“那还请太子殿下为了惠羽的名声,先回吧。” 郭天放松开了她,笑着离开了。 文惠羽跌在床上,额上沁出冷汗来,这缓兵之计不知能稳住他几时,真怕有那一天…… 文惠羽不敢再想下去,看见桌上郭天放喝过的半盏茶,对外面喊道:“来人,给我换套茶具”。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98 毒终解 ? 水清在钱塘江府上已经有些日子了,虽想要医治江待一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靓的药庐中尽管网罗了许多灵丹妙药,却独独缺了水清需要的水晶兰和龙魂火花。 这一日天朗气清,江待一正拄着拐拐杖在花园中透气,从文惠羽走后,他还是第一次走出屋,享受外面的阳光。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仅是因为要收拾心情和身体的不便,而且要想好怎么与小夜解释。 果然,找不到娘亲的小夜已经哭闹多日了,去找江待一也都被拦在了门外,只好一个人在平日里和娘亲一起玩耍的花园里思念着她。见到了江待一出现在了花园里,小夜飞快的跑过去,抱着他的腿带着哭腔的问:“我好想娘亲,她去了哪里?” 江待一示意下人搬一张大椅来,和小夜一起坐下来。 “小夜,擦擦眼泪吧,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江待一把小夜揽在怀里,轻声哄道。 小夜用袖子胡乱的擦擦了眼泪,“那只是未到伤心时,小夜现在伤心死了,我好想娘亲,她不会不要我了吧。” 江待一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娘亲不是不要小夜了,而是为了救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没错,江待一的选择是告诉小夜实话,谎言总有被戳破的一团,与其日后让小夜知道真相胡思乱想,不如坦白,而且他认为自己的孩儿有这个承受的能力。 “很远的地方?那是哪?” “是我们敌人的地方”。 小夜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那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快去救娘亲!” “是,我们是要去救,可要等到我们足够强大,否则我们把自己折进去就没人再能去就你娘亲了。小夜你要学会隐忍,学会等待时机。”江待一静静的说。 小夜低着小脑袋,紧皱眉头,极力思索的样子,“那小夜该怎么做?” “爹爹教小夜武功好不好?” 小夜起身站好,郑重其事的说:“好!我要学一身武艺去救娘亲”。 江待一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们灵虚派最厉害的就是步法,我们就从步法开始吧。” 另一方面,江新武带兵出城迎战,因知道降魔阵的厉害,将士们不敢轻举妄动,迟迟不敢进攻,江新武只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一场恶斗中,江新武年纪毕竟是大了,身手不比从前,左肩中了一箭,部下拼死才护他回城。 回到了府上,李靓立刻为江新武拔出了箭,查看了下伤口,李靓蹙眉道:“这箭上有毒”。 江新武叹气道;“真是老了,竟然会被暗箭所伤,还有的救吗?” “您不要急,虽然箭上淬了毒,但不过是寻常的毒药,毒性不强,医治的及时是不会危及到生命的。” 江新武松了口气,“这事不要告诉待一,免得他伤神。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水姑娘配出解药了吗?待一还能继续等下去吗?” “水清已经很尽力了,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相相救师兄的,但却缺了两味药,现在正派人四下寻找。”李靓处理完伤口,仔细的缠上纱布,又给他服了一颗解毒的药丸。 “是不是这两味药呀!” 江新武和李靓面面相觑,显然这话不是从他们俩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从天而降的水晶兰和龙魂火花落在两人前方的桌面上。 李靓抬头一看,只见最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正笑眯眯看着她。 这不速之客正是无解大师,他正翘着腿侧身躺在房梁上,悠然自得,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出入戒备森严的江府如探囊取物一般。 “爷爷!”李靓颇感意外的叫了一声,顾不上亲人重逢的喜悦,李靓掐着腰埋怨道:“爷爷你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们的处境艰难,还这么晚才来!师兄被人废了,大嫂被人抢走了,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 江新武按了按李靓的肩膀,要她不再说了,自己则行礼道:“师父,弟子见过师父。” 无解大师从房梁上轻飘飘的落了下来,笑着扶起江新武,“阿武你不要总这么客套,这些个礼数在我眼里都是虚招子,丫头这样倒是来的亲切自然。”又转身对李靓说:“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我不把事情都打点好怎么过来帮你,你当爷爷我是神仙呀,过来大手一挥就能退了敌军了。” 李靓扬了扬眉,“那爷爷你倒是说说看,你都打点什么了?” 无解大师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那不就是吗?我就知道你这一定缺这两味药。” “既然爷爷都知道解药一事,那为什么不带着这些早点来,这样也许就不用大嫂去换取解药了。”李靓还是满腹的牢骚。 无解大师敲了敲李靓的脑袋,“丫头呀,有些事命中注定的,小一他注定有此一劫,我亦不能逆天而为呀!就像蝴蝶只有破茧才能飞翔,凤凰只有涅槃才能重生,我相信小一能撑过这一关。先让将士们休养几日,过几天我让你好好挫挫襄军的锐气,威风一次。” “哦?”李靓有了兴趣,“这么说,爷爷想到了破敌的方法?” “哈哈……”无解大师仰面大笑,“急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去看看小一和我那还没见过面的小曾孙。”大笑着出去了。 李靓素来知道无解大师的性子,就是神神秘秘的爱卖关子,也不深问,等着他准备的惊喜。突然,李靓想起来什么,向外面喊道:“爷爷你找得到路吗?这府邸可比从前的将军府大得多!” 也不知他听到没有,算了,还是先去找水清办正事吧,李靓心想。 水清住的地方是新收拾出来的一间厢房,离江待一的住所很近,不难看出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水清,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李靓推门叫道。 正盯着紫晶玉出神的水清,被她吓到,险些把玉掉到地上,但听见她说找到那两位药了,忙问道:“你说什么?” 李靓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水清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把抢过李靓手里的东西,摸了一遍又一遍,“真是好货色,尤其是这龙魂火花,通体火红,形状与龙如出一辙,这还是我见过最好的龙魂火花!对了,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李靓坐在水清的书桌上,晃着脚,“是我们的救星来了,江伯父的师父,我的爷爷交给我的。这下好了,爷爷来帮我,一定能把襄军打个落花流水。” 现在的水清显然对于战争一事看的很轻了,谁胜谁负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已经找到更重要的事了。水清只“哦”了一声,便走出去道:“随我去药庐,配解药”。 只用了两日,水清就大功告成了,捧着解药去找江待一。 从答应教小夜武功后,即使江待一身体不便,但每天还是会去武场教他。小夜学得也是有模有样,勤奋苦练,而且诗书这些功课也没有荒废,让江待一大为欣慰。 “小夜,记住后撤步的时候一定要快!”江待一坐在一旁指点着。 水清去了江待一的房间,见他不在,就知道他一定是来了武场。水清缓缓走到他身后,“这几日风大,你出来最好多穿件披风。” 江待一转过头,见是她,微微颔首,“多谢,我会多加注意的。水姑娘,你来找我是何事?” “吃下去吧”水清摊开掌心道。 江待一看一看她手中的褐色药丸,心领神会,却有些为难的说:“我的手不方便,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水清点头道:“好,是我疏忽了”说完,便倒了一杯水过来,把解药放在了他的嘴里后才把水递到他的唇边。 服下解药的江待一又客气的道了声谢,他并没有注意到水清那微红的两颊。 喂江待一服药的时候,指甲不经意碰到了他的唇瓣,软绵绵的。仔细看看,这人虽是缺了些阳刚之气,多了些阴柔之美。水清正想入非非的时候,人小鬼大的小夜跳下了练武台,来到水清的面前,颐指气使,“你这女子,为何总来找我父亲?” 水清愕然,不知这个小人儿怎么变得这么气势汹汹的。对于小夜,娘亲不见了,又多了个漂亮女子总围在自己爹爹的身边,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危机意识,好怕这个女人抢走爹爹,抢走自己的幸福。 “我……我只是来给你爹他送药”水清回答的有些慌乱,隐隐的心虚。 “小夜你……”江待一刚想制止小夜,怎么说水清也有恩于他,怎么可以对她无理,却猛的一阵咳嗽,几大口黑血吐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昏了过去。 小夜哪里见过这阵仗,立刻急哭了,手忙脚乱道:“爹爹,你怎么了?不要吓小夜!” “是体内在清毒,不要紧的,你不要哭。”水清把江待一背在身上,“我先送他回房间,你快去找你靓姑姑来。” 江待一并不重,水清背着他也没费多少力气。回到房间后,水清和江待一都盘腿坐在床上,水清缓缓通过双臂把真气注入江待一的体内,助他将毒排出体内。 李靓赶来时,水清正好帮他逼出了毒。“我师兄这是怎么了?”李靓满头的汗,也不知是急出的汗还是跑出的汗。 水清下了床,整理下衣襟说:“有好消息,他的毒已经解了,已无大碍了,只是身上出了许多的汗,汗液中或有余毒,洗澡换身衣裳会好一些。” “那好,我这就帮师兄去洗澡。”李靓说着就吩咐人去准备浴桶和热水,看江待一这个昏迷的样子,拖他去浴房也太麻烦了。 水清惊得目瞪口呆,“你要……帮他洗澡?就算你们情同兄妹,但也是男女有别呀。” 李靓不以为意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是不能看的,我们江湖儿女没那得多讲究,再说,我不帮师兄洗澡,你帮呀?还是找一大群男人来帮师兄洗澡呀!我师兄又不是断袖!” 不多时,装满热水的浴桶就搬了进来。李靓试了试水温,阴阳怪气的说:“水清,你还不出去吗?难不成也要帮我师兄洗澡?” 水清羞得满脸绯红,急忙否然道:“当然不是,我这就出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99 表情意 ? 服了解药后,江待一的身体有了很大的好转,至少不必再受毒发的痛楚了,手脚虽然还是多有不便,但也能稍稍的使上力气了。无解大师也在尽全力帮他,只可惜手脚筋再长上需要时日,急不来。 无解大师在府上还没住几天,李靓就开始催促他了。 “爷爷,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打那襄军呀?我看此事宜早不宜迟,不如明天就出城去!”李靓倒了杯茶递给无解大师,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 无解大师轻轻吹了吹热茶,“你总急什么?我到计算好了,敌人不日就会来攻打屡败的我军,到时候再出手反击方是最好的时机。一来,敌军一路大胜,难免骄纵,来攻城必会轻敌,二来,我们将士们上次出城迎战已经是大败而归,再发起进攻很难有取胜的信心,军心不稳是大忌,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场反击战的胜利,而不是冲锋。” 李靓耸了耸肩,“好吧,您总是对的。” 夜凉如水,一个人的房间,江待一并无睡意,想出去走走却只能躺在床上,凄凄的轻叹一声,漫漫长夜该怎么打发?越是静谧的夜里,江待一的思念之情越是重,心越是痛。兵败被俘,手脚被断,武功尽失他都承受的住,可失去所爱这样的打击,叫他如何经得起?唯有咬牙挨着,等待重逢的那一天。 正长吁短叹的时响起了敲门声。“待儿你歇下了吗?” 是父亲的声音,怎么这么晚过来,江待一心中疑问,“还没有,您请进来吧。” 江新武进来后,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身子还不好就不要起来了,躺着就好,父子俩何必那得多礼。” 江待一也就没有坐起,听话的躺着了。 这些日子,江新武就算在忙碌也总要抽出时间来看望他,只有看过他才放心。父子俩很有默契的对于战事绝口不提,只说些少年往事。 “父亲,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不早点睡吗?”江待一问。 江新武帮他掖了掖被子,声音很沉,“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弄成这样,为父自责之余亦有后悔。” “我却不后悔”江待一斩钉截铁的说,“这条路虽然父亲选的,却是孩儿自己走的,我从不曾后悔,更不曾埋怨。”真的不曾后悔过吗?或许女扮男装这条路没后悔过,因为这样他才能娶到文惠羽,可谋反这条路,他真的后悔走了,单单失去爱人这一点就已经追悔莫及了。 江新武沉默片刻,“待儿,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在你出征前送你两个锦囊?” “记得,我拆开了一个,还有一个小心的放了起来”江待一这最后一个锦囊因为听父亲说很重要,是千钧一发的时候才能打开来看,所以一直妥当保管,即使是被掳去敌军也贴身放着,没有遗失。 江新武摸着下颌的胡须,“你要切记,这锦囊是关紧时刻救命要的,不可轻易拆开。” “孩儿谨记”江待一恭敬的说。 江新武点头“嗯”了一声,“好了,很晚了,我就先回房,不打搅你歇息了。” “父亲慢走”。 江新武走后,江待一翻了个身,刚想睡觉,却又响起了敲门声。今天晚上怎么热闹?江待一在心里咕哝一声。 “江待一你睡了没?”门外是水清的声音。 江待一这回不能再躺着应付客人了,撑着身子坐在床上,“水姑娘请进”。 水清脸色发红,步子不稳,跌跌撞撞,有些狼狈的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刚刚江新武坐的椅子。 老远,江待一就闻到一股酒气,皱眉问道:“你喝酒了?有不顺心的事?” 水清并没有接他的话,靠在椅背上盯着他看,“你究竟是哪种人?府里上下都说你和你娘子恩爱有加,但我看你也不过是个薄情浪子。家有娇妻,府里还养着个出了名的绝色花魁,又和你的师妹过于亲密,也不怕落人口实。” 江待一感觉有些好笑,“王姑娘是靓儿养在府里的,你不要乱扣帽子,我和靓儿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也很正常,有什么好落人口实的。是哪个多事之人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水清冷哼一声,“正常?李靓也是双十的年纪了,早就过了出阁的年纪,她为何迟迟不嫁?府里早就有了诸多揣测。而且她……她还帮你洗澡,都是成年男女,亲兄妹尚应避讳,你们居然……” 江待一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府里的闲话,现在看来,府上的下人都把王姑娘和师妹当成我的侍妾来养着的了,这样可不行,坏了人家名声就不好了。“我不愿意多做解释,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与……”江待一皱了下眉,硬着头皮说:“我与靓儿还有,还有王姑娘只是兄妹之情朋友之谊,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你所想的龌龊事。” “那你娘子才是你心中所爱?”水清凑近问道。 “当然!”江待一下意识的向后坐了坐,保持与她的距离,“你难道是为了这些个传言才去喝酒的?” 水清居然老实的点了点头,又问:“你为什么那么爱你娘子?” “如果说得清的话,又怎么称得上是爱呢。”江待一因提及文惠羽,情绪已经低沉了下去。 水清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说:“那我呢?我比她如何?” 江待一心中知道水清对他有意,但她这么直接说出来,心里还没准备好怎么应对,干脆就说出心里的真情实感,“这世上女子有千千万万,可在我眼里只分为惠羽和不是惠羽这两类,所以除惠羽以外的所有女子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无论她们如何好,却偏偏不是我所中意的。人生短暂的可怕,人又渺小的可怜,我无法战胜时间抵过流年,也经不起离别,更受不住想念。我已经被感情所牵绊,不能自持,我的心早已不属于我了,而是被惠羽手中的提线风筝,她走到哪里我就被牵到哪里。你面前这个人,不过是心被掏空的木偶人,你何苦把情丝寄予我这个无心之人,莫要痴心错付,追悔莫及!” 水清的心头一颤,动容道:“没想到你也是个痴情人,这些话你都对她说过吗?” 说过吗?江待一仔细回想着,曾经与惠羽朝夕相伴,但很少说些动人的情话。江待一摇了摇头说:“没有,但我相信这些她心里都知晓,她可是最了解我的人。即使我们没说过爱,爱却从来没有离开过。” 微醉的水清眼神朦胧,似有一层水雾,“可她已经走了”。 “她会回来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江待一的眸子里突然燃起了两团熊熊火焰,迎上他的眼神都怕被灼伤。 “可……”水清还欲再说,却被江待一无情的打断了,“到此为止吧,我现在实在是没心思考虑其他,只盼着手脚能快些好,重上战场,救回惠羽。请恕我无理,望水姑娘以后不要在提及此事。” 水清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怅然若失的样子让人怜惜,定定的看着江待一,良久道:“就当我没有来过”。 目送水清离开后,江待一是彻底的失眠了。这些日子本来就够乱了,水清又来搅了一下这池本就混沌不堪的水。从无解大师来之后,江待一一直想问他襄军的国师到底和门派有什么渊源,却总有些不敢开口,他总觉得玩世不恭的无解大师心里有些隐痛,怕自己不小心会触及。 说到隐痛又有谁没有呢?江待一在心中想道,父亲和皇帝的争夺,母亲的孱弱的身体,就连一向乐观的李靓不也为不详的身世而暗自苦恼吗。而自己,自己的惠羽,如烙印一样刻在自己的脑中,不仅挥之不去,就连想想也会如火烧般的痛。惠羽,惠羽,人家都说是念念不忘,可我全念出你名字的勇气都没有,怕听到,自己会承受不住情绪,只有在心里想,在心里想罢了。水清也是个好姑娘,论武功,论长相,都是百里挑一的,可她又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身体又是半个残废。此生只盼惠羽不嫌弃我就好,又哪有心思朝三暮四,惠羽,我…… 江待一在夜里滑落的两行清泪,没人看见,没人知道。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00 前尘事 ? 满地黄花堆积,已经是深秋时节了,文惠羽以前都是享受这收获季节的喜悦,而现在却体会到了易安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辛苦罪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未歇,春丛认取双栖碟。 一曲吟唱完毕,文惠羽却还沉浸在哀婉的音律中,原来缘分真的如此虚无易断,月只得一时圆满,却日日都守着往后的别离,你我即使此生无缘,愿来世还能做双飞双栖的蝴蝶。 “啪啪”掌声响了起来,郭天放又是不请自来,“羽儿不仅是琴弹得好,唱的也着实不错,怎么以前都没听你唱过曲呢?” 文惠羽悄悄皱了皱眉,“有歌姬唱曲给殿下,哪里用的上惠羽呢?” 郭天放也有些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悦,笑着遮掩道:“是我说话欠考虑,怎么能将羽儿与那些唱歌的歌姬比呢。” 文惠羽低头,绞着衣角,一言不发。 郭天放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的沉默了很久,这阵日子,文惠羽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他也没有逼迫文惠羽,想着慢慢来总会有金石为开的一天。只可惜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嗯……”郭天放想了想,走到文惠羽的身旁,“我知道你素爱琴,我这几日正派人去寻好琴,羽儿一定要配最好的琴。” 文惠羽推辞道:“不必麻烦,眼下正是战乱,我哪来的心思弹琴呀。” 郭天放闻言哈哈一笑,“战乱?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不瞒你说,我三日后就将大举进攻,江家根本就承受不住我的降魔阵,钱塘这个大本营都丢了,江家的气数也就尽了。天下太平之后,羽儿再给我弹琴可好?” 文惠羽心漏了一拍,进攻,待一他身体还很差,能经受住这个考验吗?她正在担心,哪有功夫去理郭天放那不着边际的问题。 “羽儿,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回答我?” “啊?”被打断思绪的文惠羽,愣了一下,“哦,这几天风大,我好像感染了风寒,身体不太舒服。” “感染风寒?”郭天放急忙揽紧她的肩膀,“军里有一直照料我身体的御医,我这就去传。” “不必了”文惠羽摇头道:“小问题而已,喝些热水,休息一下就好了。我现在有些乏了,想歇息。” 郭天放关切道:“既然你想先休息就先歇下吧,我明天再让御医给你瞧瞧。” “那就请太子殿下先回吧” 不料,郭天放却突然将坐在椅上的文惠羽打横抱了起来。“你干什么?”受惊的文惠羽瞪大了眼睛,惶恐的看着他,想推开却又怕激怒他。 郭天放放肆的笑了起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抱你回床上睡觉罢了”接着又意味深长的说:“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羽儿是要名分的。” 文惠羽的身体绷得紧紧的,躺在床上后,维持着镇定说:“现在已经无事了”。言下之意,你可以回去了。 “不急”郭天放帮她把被子轻轻盖好,“我看你睡了后就走”。 文惠羽无法,只好闭上眼假寐,过了好久,听到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才松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三日后,郭天放亲率大军,兵临钱塘。郭天放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甚至都想好了,抓住江家父子该怎么处置。 而江新武早就依无解大师的吩咐,倾巢而出,出城迎敌,这一次,无疑是孤注一掷。 沙场上,郭天放的黄金战甲,明亮耀眼,好一个意气风发的样子,他高声道:“江新武你也是朝中的老臣了,位列王侯,怎料你竟还不知足,觊觎我郭家的江山,为了一己之私利,致天下大乱,四分五裂,民不聊生,今日我不杀你怎对得起父皇,怎对得起百姓!” 江新武雁身披翎银甲,沉稳老练,“你父皇究竟是怎么对我江家的他最清楚不过了,鸟尽弓藏是他惯用的手段,不是老夫不知足,而是你父皇太狠毒。民不聊生这个罪名老夫也是万万承受不起,你父皇穷奢极欲又心胸狭隘,天下群雄并起,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郭天放怒挥马鞭,上前几步道:“你这个老匹夫,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真是不知死活。”又拔剑指天,令道:“布阵!” 襄军列队布阵,江新武一方却无任何动作。 风声沙沙作响,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无为,师父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要你无为而治,顺应天意,可你却偏入歧途,迷途不返。” 国师倏地僵住,脊梁发麻,一种可怕的畏惧感把他包裹的密不透风。居然还有活在世上的知道这个名字,国师定了定神,喊道:“你是谁?出来!” 无解大师一身白衣长袍,瞬间出现了他眼前。无解大师终于脱下了那件穿了不知多久的破旧道袍,也剃干净了脸上的胡须,束好了乱蓬蓬的头发,焕然一新的无解大师,再也掩盖不住他那脱俗的气质。 国师呆在原地半晌,苦笑道:“原来是师兄,没想到你还活着。” 无解大师从未有过这样认真的表情,沉声道:“小师弟,你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天资最高的一个,只可惜心思却不纯正。这降魔阵是祖师爷告诫所有弟子碰不得的,你却用它来涂炭生灵,就凭这一点,当诛。”最后两个字,无解大师缓慢的说了出来,听来,竟是有些不忍。 无为仰天长笑,笑声却充满了决绝和仇恨,“无忧公子,大师兄,未来的掌门人,你什么都有了,而我,自问除了年龄比你小,入门比你晚外,样样不次于你,为什么师父从来倚重的只有你,为什么无欲师姐的眼中只有你,从不肯多看我一眼,从不肯。” “原来,原来你也钟情于无欲”无解大师很震撼,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师弟,喜怒从不表现,只排在最末低着头,就连自己,也忽略了他,忽略了他也有七情六欲。无解大师低眉道:“既然你钟情无欲师妹,又怎么会为郭家效力,你不要忘了……” 无为粗暴的打断道:“我没有忘记!我不是你,无情无义!”无为鄙夷的睨了他一眼,“我永远都忘不了刘师姐的离开时的眼神,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你的不管不顾!” 两人全然忘了现在是身处剑拔弩张的战场,而是深深的陷入了那段红尘往事。 这些话极准的戳中了无解大师的痛楚,没看错的话,他眼中闪烁的,是泪光。“无欲师妹是我的爱,是我的痛,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没有不管不顾,相反,是的我不顾一切让门派差一点就惨遭灭门,师父责怪我,无欲劝我放弃,之后,我一气之下就下了山,再没有回去过。” 后来的事就是无欲改名换姓,以灵妃之位迎进了宫。圣宠久久不衰,但膝下并无子嗣,不知是何缘故。无忧公子不知所踪,皆以为他是为情自尽,无不惋惜嗟叹。知道无忧公子还活着的只有他的爱徒江新武,但却一直守口如瓶。 无为的瞳孔一下就放大了,他说他竭尽全力保护师姐,仔细想来,自己对前事知道的并不详尽,只知道,师姐进宫的那天他并没有出现。无为却仍固执道:“你现在说什么都行了,师姐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我凭什么相信你。” 无解大师扬了扬下巴,“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信任。只因为你是我的小师弟,我才耐心跟你解释,不希望你因为误会而在心里种上仇恨的种子。当初我只恨,为什么要下山帮郭光义渡过难关,更不应该让他结识无欲师妹。” 当年,无忧公子年少气盛,酷爱游历名山大川,结交英雄豪杰,又正逢乱世,做了不少行侠仗义之事,武功极高,再加上谪仙一般的气质,一时之间名声大噪。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郭光义,彼时势力最大的农民起义军,此时已故的先帝。两人都是性情中人,兄弟相称,一次郭光义被敌军围困,无忧听闻后立即带着青梅竹马的师妹无欲前去营救,这一救,救出了郭光义却害了自己。现在想来,无解大师一生之中就后悔的就是此事了。郭光义一见到无欲,就爱上了她,原来灵虚派的弟子真都如传闻一般,各个如仙人一般,无欲真如她的名字,无欲无求,永远一副淡薄的样子,只有对着无忧才会像一个女人而非仙人。郭光义知道无欲爱的人是自己的兄弟无忧,可自己却控制不了自己心,到最后不惜亲手毁了兄弟之情,出兵逼迫灵虚派交人,迟一日就杀一人,虽然灵虚派各个身怀绝技却依旧抵不过千军万马。最后…… 无为看着他,自己怨了这么久,恨了这么久,不知不觉间两人都老了,都是孤家寡人的可怜老人了,可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放下,“不管过去如何,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报仇,为师姐,也为我们灵虚派。我知道这降魔阵是取得不了最后的胜利而且还会被千夫所指,我就是要郭家背负这万古的骂名,我就是要给他们胜利的希望再让他们一败涂地,要他们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得到后又失去!”无为的眼睛已经发红,像一只残忍的鹰。 无解大师摇头叹息一句,“降魔阵以本伤人,戾气太盛,根本不能用,你为了自己的仇恨白白牺牲了多少人!要我说就让一切都过吧,算了吧。” “算了吧?”无为几乎要把牙都咬碎了,难以置信的问:“你能做到吗?能把师门的仇,师姐的恨都算了吗?” 真的能都算了吧,真的能忘了吗,无解大师虽然不愿意承认却也不愿意自欺欺人,唏嘘道:“又有谁能做到清空记忆,让一切都算了呢?你能吗?我能吗?”无解大师停一停,轻轻摇头,“我也不能,我要是能的话,就不会改头换面一躲三十年。可恨这把火有时不仅会烧伤敌人更会灼伤自己,人这一生能做到死而无憾固然好,可若留下了永远的遗憾,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做到不多添遗憾。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隐于闹市,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竭力去帮每一个我可以帮助的人,希望可以用快乐冲淡心中的苦涩,冲了三十年,到底是起了些作用。” 无为攥紧了拳,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掌中,何时流出了血也不知道,“我也跟你一样煎熬了三十年,可我的怨恨却从没有消退一分一毫,反而日益增长。看来你终究是凉薄的,连无欲师姐都可以忘怀,师姐她真是所托非人,我为她不值。” “我却为你不值。你既然深爱无欲为何不告诉她,为什么要等到一切都失去后,执着不肯放手?我对无欲,真情真意,绝不是你所说的凉薄之人。你根本难以想象,我为了阻止无欲入宫做了多少的努力,曾以为什么都动摇不了我的决心,可当无欲握着我的手劝我放弃,我终于尝到了绝望的滋味。我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这次也没有例外。在她入宫后我依然没有放弃,甚至想夺了他郭家的江山,所以我培养小武,希望他可以帮我夺江山。” 无为想起少年时无欲师姐笑着对他说,无为,师姐爱的是大师兄无忧。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凄凄道:“师姐何须我去表达情意,师姐睿智,怎会不知我的心意,在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婉拒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的所有情意,都随着师姐的死而消逝了。” 无解大师远远的望着天空,眼神飘忽不定,“你把自己的恨加在无辜的人身上,只会变得更加苦涩,当你只有试着让别人觉得幸福才能冲淡心中的仇恨。师父为我取名无忧,是希望我永远没有烦恼,我的前半生的确如此,可后半生却再也做不到了。我问自己,情是何物?义作何解?人生何求?到最后,我才明白,万般无奈,皆是无解,从此脱下灵虚派的白袍,更名无解,只做一个玩世不恭的臭道士。” 无为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无解,无解,当真是无解呀!我被困住一个死结里,无法解开。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投身朝廷,没有得过半分的自在,今日一吐心中百般苦楚,就算是死亦痛快了!” 无解大师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眉心拧成一个结,“我不知道你当年是如何盗取降魔阵的阵图的,但你若及时收手还来得及,跟师兄走,师兄愿用余生去化解你的叶孽。” “啊!”无为仰天长啸一声,头脑发散落下来,“我恨了这么多年,又怎会收手!我这么多年所坚信的,怎会因你这些话而改变!无忧,这多年我一直想与你比试比试,看看我究竟差不差于你?” “你应该知道,我既然敢来这就是找到了降魔阵的破解之法,况且,我是你的师兄,武功修为在你之上,你何必偏偏往死路上走呢!” “闲话莫说!收起你那悲天悯人的样子吧,我倒要看看,当年名满天下的无忧公子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无为已经提起全身的真气,眼睛里充满攻击性,如癫狂的野兽。 无为、无解交上了手,身法,步法又快又凌厉,身边的将士们都看不真切他们的招式。两人正打的难解难分,郭天放这面却犯了难,他也大概听明白了他们两人的恩怨,看来这国师也非可靠之人,降魔阵没有他又无法开启。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将士们,郭天放咬了咬牙,看来眼下只能短兵相接了,遂下命令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冲呀!能取江新武首级者赏银千两,封万户侯!能伤江新武者,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襄军争先恐后的向江新武冲去。江家这一方也毫不示弱,没了降魔阵,襄军根本不足畏惧,纷纷奋勇杀敌。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01 定赌约 ? 真刀真枪的打起来,襄军明显不是训练有素的江家军队的对手,一个时辰后就败下阵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无为倒在地上,虽竭力忍着,可鲜红的血液还是从嘴角渗了出来。无解大师有些痛惜的看着他,“无为,今日我化去你的武功,也算是终结了你的罪孽,同过去做个了断。” 地上的无为惶恐的用双臂撑着身体向后退去,嘴里喊着:“不要!大师兄,你杀了我吧!不要废了我武功!” “武功本身无罪,就看你怎么用它,既是行侠仗义的本钱也是害人害己的利器,你这身的武功如果不化去,你就无法从痛苦的深渊里爬出来。”无解大师,一步步逼近无为,不顾他的苦苦哀求,缓缓抬头放在他的天灵盖上。 无为身上的真气被一点点剥离他的身体,就像从出身以来就长在一起的皮肉分离一般痛苦,到最后,无为失去知觉的昏厥过去。 国师都被擒了,襄军更无心再战,郭天放率残部仓皇逃跑。 李靓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郭天放,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败仗,这次跟着爷爷和江伯父两个老将出战,终于扳回一城,怎能不乘胜追击。 李靓带着一支人马追出去很远,江新武一见觉得不妙,连忙跟过去喊道:“穷寇莫追!靓儿,快回来!” 果然,郭天放被逼急了,不顾场面的混乱,命人放出赤虎,两军掺杂在一起,赤虎分不出敌我,见人便撕咬。 郭天放趁乱被部下护送逃了回去,李靓见局面失控,只好令手下撤退。 江待一在府内,就已经知道军队打了个大胜仗,欣喜之余又有些遗憾,冲锋陷阵惯了,一时改坐冷板凳,还真是不习惯。 “师兄!”李靓叫嚷着闯进了江待一的房间,“师兄,今天我差一点就抓住郭天放那个混蛋!只不过他那几个贴身的皇家侍卫武功实在不低,又拼死的护着他,才保住他那一条狗命!” 正在房内安静品茗的江待一抬眼瞧了她一眼,“我都知道了,你终于扬眉吐气了,痛快了吗?” 李靓顺手搬了张椅子,椅背向前,倒坐在椅上,双手环在椅背上,“痛快倒是痛快了,就是让姓郭的给跑了,怪可惜的,说不定可以用他换回大嫂呢。” 江待一拿茶杯的手一抖,溅到了前襟上,停一下说“他可是当朝太子,哪能那么容易抓到。”江待一的手已经能端起像茶杯这样的小物件了,无解大师这几日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李靓晃着身子说:“算了,也不急于一时,老天爷虽然眼力不大好,但总归不是个瞎子,等到老天爷开眼的那一天,看不劈死他郭天放的!倒是省的咱们动手了。” “寄希望于天意可不是我的作风”江待一抿了一小口茶说。 李靓自己倒了杯茶,“对了,师兄看你恢复的不错,都能喝茶了。” 江待一笑着说:“喝茶算什么,我这双手还要拿刀拿剑呢。” “好,有斗志就好!对了,最近怎么没见水清?她不是在照顾你身体吗?”李靓转了个圈说。 自那一日不欢而散后,水清就一直避着不见江待一,无论地方大小,有心躲着还是不会见面的。 “各人有各人的事,她没必要把她的行踪告知我们,我们也不必知道。”江待一放下茶杯说:“你教小夜教的如何了?” “小夜可是个聪明孩子,这一点跟我太像了!小夜可是享福了,我们都是一个师父带出来的,他可是咱俩和爷爷三个师父来回这么调教的。” 江待一问:“对了师公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没有”李靓摊了摊手,“爷爷废了无为的武功,然后就带着他从战场上消失了,哦,无为就是那个国师,论起来,他还是咱俩的师叔祖。” “师公还是那么我行我素,连个道别都没有就走了,他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我都没个道谢的机会。” 李靓抛了个白眼给他,“谢来谢去,你也不嫌麻烦,爷爷为人豪爽,最不喜欢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自己心里有数,记得爷爷对咱们好就行了。” 江待一同意道:“你说的对,师公他才不会在意这些。你刚刚说国师是无为,既是无字辈,应该是咱们的师叔祖无误,我早就猜到那国师跟咱们门派有些渊源但没想到他会是师叔祖,你把详细情况与我说说。” 李靓把无解大师年轻的那些风流韵事,绘声绘色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说完出了口气,拍拍江待一的肩膀,“没想到吧,爷爷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好了不说了,我得要好好犒赏犒赏我手底下的那些将士们,好不容易赢一次,一定要庆祝一下。” 江待一还在消化她刚刚说的惊人的消息,机械的应承说:“是应该庆祝一下,稳定军心,你先去吧。” 因打了胜仗,江府上下人人都面带喜色,除了水清,也对,她也并非江府的人,战争谁胜谁负,又与她何干。 水清不是没动过离开的心思,可是一要走,脚下就如同灌了铅,沉重的移不开步。水清一向心高气傲,好不容易看得上一个人,那人却对她无半点情意,刚产生情愫就这么生生被掐断了。 入了夜,水清睡不实,索性就不睡了,披件衣服去庭院里走走。 江府随处可见白色的茉莉花,本来是清新淡雅,赏心悦目的花,看在水清眼里却是极为刺眼。她从丫鬟的嘴里得知,文惠羽最喜欢的就是这茉莉花。 茉莉,莫离,想起来还真是讽刺,文惠羽之所以喜欢茉莉花的原因不是因为它的香远益清,也不是因为它的楚楚动人,而是单纯因为它有个美好的名字。这个关窍,水清一眼就看破了,也许是因为她心中也有像这花一样美好的心愿的缘故吧。 “莫离,莫离……”水清蹲在回廊边上的一盆盆茉莉花旁,喃喃自语。 “原来是莫离,看来我真是没悟性,连惠羽的心思都没有猜出。”江待一摸着袖口细致的茉莉花的纹路,为什么文惠羽给他做的,大到衣袍,小到荷包,无一例外都绣着茉莉花,他现在才明白。“原来竟还有这样一层意思,是我太愚钝了”江待一单薄的身体倚坐在回廊的尽头,和夜的黑色融为一体,好寂寥。 水清循着声看过去,见到孤孤单单的江待一,心底柔然的地方被戳的生疼,但嘴上还是生硬的说:“吓我一跳!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干吗?” “你不是也一样”。 “我?你哪能跟我比,你是病人,我又不是。”水清站直了身,不经意间整理下衣裳,走近说:“你还是快回房间去吧”。 江待一耸了耸肩,“可我回不去了”,他指了指晾在旁边的推椅,“靓儿说好的,天黑就送我回去,看来她现在一定在庆功宴上喝的烂醉,把我给抛到脑后了。” 这推椅是无解大师前些日给江待一做的,椅子腿换成了两只木轮,可以推着行走不便的人出去散散心,倒是很好用。 水清伸出手,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那就有劳了”江待一微微颔首。 水清扶着江待一坐上椅,水清觉得他很瘦,扶着他双臂的手都能摸到细长的肱骨。“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瘦,你还是多吃些把自己养胖点吧,要不然等你日后上了战场,敌军看你这么瘦弱还以为你们粮草不济呢。” “好,我多吃一些,其实我也想变胖一些,瘦的像竹竿,一点也不好看。” 水清“嗯”了一声,就再没有说话,直到推他回了房间。 “这个时辰你该睡了”水清搀着江待一不由分说的就往床上带。 江待一刚沾床,就说:“又麻烦你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水清却充耳不闻,弯身向前一探。看见突然放大的一张脸,江待一下意识的向后躲,后面没有靠的东西,一下栽在了床上。 水清倒是不失时机的欺身上去,咫尺之间的两人,竟然都一时无语。 江待一别扭的转开脸,为缓解尴尬的气氛,故作轻松的说:“以我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水姑娘该不是要恃强凌弱吧。” 水清轻笑一声,“你这话听着,好像是我在调戏你?”却并没有松开他。 江待一见她没有动作只好自己用手臂隔开两人,“该说的话,我早就已经说过了”。 “我水清从不轻言放弃,就算做不到一击即中,也要全力以赴。”水清灼热的眼神直接对上他的,认真的说。 江待一冷静道:“可我觉得做事情是要计算成本与结果的,如果成本昂贵又明知不会有好的结果的事,还是不做的好,免得白费心力。” “我不是商人,不会计算成本与结果,我只会不惜一切代价做我喜欢的事情。” 深夜的孤男寡女擦上暧昧的火花,并不都是*的结果,也可能是一盆凉水淋灭所有的希望。 江待一的眼神里是君当做磐石的坚定,“水姑娘的恩情我铭感五内,等我救出我娘子,就是水姑娘要回我这条命,我也绝不犹豫。” 听到江待一说娘子两个字,水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想了想说:“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又没有任何用处。这样吧,你我打个赌如何?” 江待一扬了扬眉,“什么赌?” “留我在身边,我赌你会爱上我!” “如果水姑娘想留在江府,当然可以,我永远欢迎。”江待一巧妙的避过暧昧不清的字眼,用客气又疏远的语气答道。 “留我在身边,还要答应我几件事。第一,这名字,你就不要再叫我水姑娘,叫我清。第二,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第三,每天都要跟我固定在一起一个时辰,哪怕就是发呆也行。第四……”水清转了转眼珠说:“想起来再告诉你。” 江待一思量片刻说:“你要我做的事,我应该尽力而为。名字就是个代号,叫什么也无妨,第一点我可以允你,至于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只喜欢惠羽。但这第三点不行,一个时辰太长了,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我还要救惠羽呢。” “你!怎么跟我在一起就叫浪费时间,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闲着也是闲着。”水清峨眉紧蹙,满脸的不悦。 “我虽然算是个残废,但我却也没有闲着,正好有足够的时间纵观全局,分析局势,我已经做了不下十个的部署。如果你一定要我陪你就一盏茶的时间吧,这是我最大的让步。”江待一的眼底沉沉的,像是蕴着波涛暗涌的一片海。 水清冷哼一声,“一盏茶就一盏茶,这样,到你输的时候就心服口服了。” 江待一提醒道:“如果我都照着做了,你还没有办法让我爱上你,就算你输。你我之间再也不要提及类似事情。” “好!”水清爽快的答应了,“我水清说一不二,决不食言。” “那总要有个期限吧” “在你那个文惠羽回来之前”。 江待一点了点头说:“好,那既然我们都谈好了,请水姑娘不要挂在我身上了。” “错了,是清!”水清呼了一口气,趴在他的耳朵上说。 又热又痒的感觉让江待一打了个哆嗦,无奈道:“好,清儿,你起开吧”。 水清银铃一般的笑声响起,慢慢的从他的身上移开,站回了地上,“这还差不多,你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 “呼……”江待一瘫软在床上,长出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吓死我了!看来还是要快些救惠羽回来,早点结束这无聊的赌约。”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02 回襄京 ? “都不要命了是不是!”郭天放摔了一地的碗碟,大发雷霆,堂下跪了一地的瑟瑟发抖的下人。 自那一日,大败而而归后,郭天放被逼无奈退出了江州全界,退于黄州与江州的交界处。正愁没地方发火的郭天放把矛头指向了膳食,“这都是什么东西?这样的东西竟也敢拿来给本太子吃!你们这些奴才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子吗!” 跪满地的人哗啦啦的拼命磕着头,嘴里不停念着:“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 郭天放随手抓起一个白瓷碟重重的向人群砸去,运气不好的一个厨娘,额头被砸的鲜血直流,却不敢吭一声。 郭天放的眉毛全部竖起,怒道:“息怒?你们让我怎么息怒!” 下人们头垂的更低了,恨不得把脑袋都钻进砖地里。郭天放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下人们,扫兴的摆了摆手手,滚!都给我滚!” 下人们如释重负,都骨碌碌从地上爬起,一溜烟就不见了。 文惠羽的心境就大不相同了,知道江家打了胜仗,心里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了,拼命绷着,才看上去平静如常。 夜里,醉醺醺的郭天放,莽撞的闯进了文惠羽的房间。本来刚躺上床打算睡觉的文惠羽一惊,讨厌的酒气钻进鼻翼,杂乱的脚步砸在耳上,这样肆无忌惮的人,除了郭天放还有谁。文惠羽并没有起身,而是装作熟睡的样子。 “哦?睡下了”郭天放不知道是问她,还是自言自语。 回答他的只有风吹打窗叶发出的细微声响。 被晾在一边的郭天放并没有走开,反而过来坐在床边,垂着头说:“我就要回襄京了,但却很不甘心,唾手可得的胜利就让那个来路不明的老头给搞砸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那个姓江的都这么好运!”郭天放满身的酒气,满腹的牢骚,继续忿忿不平的说:“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的那些皇弟们趁我不在就搞些小动作,就在昨日,我收到急报,父皇病危,我要速回襄京,主持大事。你……你随我一起回去吧。” 虽然像是在询问,可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冗长的沉默后,郭天放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知道你没睡着,你准备准备,明天我们就动身回襄京。”顿了一顿,暧昧不清的说:“反正就快回去了,我也不差这几天了,就先回去了。” 文惠羽伪装的手法并不高明,轻颤的长睫毛,暴露了她凌乱的心情,郭天放怎么会看不出来。 等到确定郭天放离开的时候,文惠羽霍地从床上坐起,散乱的头发,紧蹙的娥眉,无不写满担忧。回襄京?离待一越来越远了……我该怎么办?文惠羽在心中问自己。 钱塘江府 “你怎么回来了?是惠羽出什么事了吗?”在夜色的笼罩下江待一,想浑身披了一层神秘的黑纱,眼神好……阴郁。 “不是,少夫人她很好,郭天放并没有对少夫人做什么,主子可暂且放心。” 永远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是鬼魅所独有的,鬼魅正垂首站在一旁,恭谨的答着话。 江待一可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意识到失去惠羽后,就及时的叫鬼魅召魅影组全体去盯着,暗中保护,等到合适时机,把文惠羽救出,但前提是必须保证文惠羽的安全。 江待一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 “主子,您身边不能没有人,不如让鬼风他们几个留下吧,我要那么多人也没什么用,还容易暴露。” 江待一沉吟片刻,“也好,那你就挑几个得力的,余下的就留我身边。你在那边要当心,隐藏好身份。”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告退。”鬼魅得了江待一的允许,就又悄无声息的隐于黑暗中,无影无踪。 眼见襄军有衰败之势,正是反击的时候,江待一双眉紧锁,在黑夜中静静思索。可他千算万算,算不到一向好大喜功的郭天放这次会这就么灰溜溜的回去,而且还回去的这么快。 第二天一大早,郭天放就下令全军撤退,返回襄京。打起仗来不怎么样的襄军,回京倒是麻利的很,全军火速行进。 当江待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牙都快咬碎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他带惠羽走!当即派李靓带大军去追,可郭天放也不是那么蠢的,早就在黄州做好了布防。 李靓在黄州被拖住,郭天放则一路北上,一慢一快,怎么追的上。 江待一在府里如坐针毡,好恨自己不能上前线,当得到没追上郭天放的急报时,一时急火攻心,吐出一大口血,昏厥过去。 等到江待一醒来的时候,恍惚中竟然看见一身粉色纱裙的文惠羽正一脸焦急的看着他,带着沙哑无力的声音说:“惠羽,惠羽,是你!我好想你!” 她愣了一愣,随即冷冷道:“我是水清”。 江待一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水清,有些泄气的说:“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 水清看他那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心里凉凉的,“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要总这么劳心伤神,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拿什么去救别人呢?” 江待一在背后垫了一个软垫,靠在床头坐起来,眉毛像收了鞘的剑,毫无锋芒,“说的是,我连自己都顾不上,难怪会输。” “也不至于这么悲观,你的形势还是很好的,收复失地并不难。” 江待一摇头道:“说来惭愧,我现在想的只是就惠羽回来,至于打仗的事,不急于一时。” 水清轻哼一声,“作为女人一定很想有你这样一个丈夫,作为士兵却不想有你这样一个首领。” 睡了很久,江待一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饿了?”水清看出了他的心思。 “被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饿了。”江待一摸摸鼻子说。 水清看他依旧很苍白的脸色,心下微微一痛,柔声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备些饭菜。”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 “清”江待一叫住她,“淡粉色不适合你,还是水碧色与你最相配,清新之色虽不绚烂,却也还是会有懂得欣赏的人。”江待一遵守约定,把她对的称呼换成了清。 水清微微侧首,“说这话好像你就那个是懂得欣赏的人”。 江待一摇头,“我是个实在俗气的人,不懂欣赏。” 水清已经习惯了他这么直白的说话,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出去了。 水碧色确实是水清最喜欢的,只是自那一日与江待一打赌之后,知道他念念不忘的文惠羽最钟爱粉色,就在打扮上换成了文惠羽从前的风格,水清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出东施效颦的事情。这可是她最不屑的。 水清才刚走,江新武就进来了,“听说你醒了,过来看看”。 江待一微微颔首,“父亲,你的伤也没全好,怎么不好好休息。” 江新武像摸孩子的头一样摸了摸江待一的头,“你自己的身体都还很差,还来操心父亲。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晕厥,只是为父要你知道许多事急不来的。” “父亲说的是”江待一诚恳的说。 “我们这一仗打了这么久,劳民伤财,已经动摇了我们的根本,郭天放已经快回到襄京了,你根本就追不上的,成大事者必要学会隐忍。惠羽是一定要就出来救的,也一定能救出,只是不是现在,我不想你没救出惠羽就搭上了自己。” 江待一静默良久,方徐徐道:“可总有些事是忍不了的,父亲你知道吗,我每次想到惠羽她身陷敌营,就像我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惠羽掉进狼窝,看着她遍体鳞伤却无能为力,那种锥心之痛您能体会的到吗?” 江新武看着五官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孩子,看着他就像看着年轻的自己,看他心碎伤心,自己只会更难受,“等,你要学会等,等一个可以救惠羽的机会,你总不能现在去硬闯皇城,那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江待一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但人要都是能按照预定的正确轨迹走,从出现不偏差就太单调,也太不切实际了。“你是对的,我会……努力劝自己的。” “咳咳……”江新武一阵咳嗽。 江待一见他颤抖的肩膀,急忙道:“父亲,你不要紧吧?” 江新武半生戎马,积累了不少的旧伤,这次出战又添新箭伤,旧伤新伤一起发作,这段日子熬的很辛苦。 江新武摆手道:“没什么,老毛病,等靓儿回来给我瞧瞧就行了。” “您要多注意身体,您先回去休息吧” 江新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在门外端着食盘的水清急忙闪身,躲到回廊的柱子后面。见江新武没发现自己,才放心的走了出来,刚刚他们俩的谈话她不小心都听见了。水清的掌心捏了一把冷汗,原来江待一真的是非文惠羽不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03 水清避 ? 水清在门外收拾好心情,若无其事的敲门进去了。把一叠叠精致的菜肴摆在餐桌上,“过来吃饭,放凉就不好了。”水清笑一笑招呼他,并把他扶了过来。 “这么多菜,一起吃吧”江待一报之以桃李,递给她一双筷子。 水清点头坐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吧,都瘦成什么样了。” 江待一谢了一声,看了一圈桌子上的菜,都是他爱吃的,清炒竹笋、八宝香鸭、松子鱼等等,还有一些可口的小点心。“你有心了,这么短的时间弄这么多的菜,看来是你早就备下了。” “难得你夸人,看来功课没有白做”水清夹了一片竹笋往嘴里送。 江待一只吃了一会就撂下了筷子,用绢子擦了擦嘴,“饱了,你继续吃,我去看会儿书。” 水清一把将他按住,“吃这么少,岂不浪费了我的心意,还是你想这么一直瘦下去,越来越难看。” “可我真的饱了”江待一摊了摊手道。 趁江待一张嘴说话的功夫,水清向她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你吃得越少,肚子里能装的东西就越少,就要多吃,把肚子撑得大一些才好。” 江待一勉强把桂花糕咽下,又喝了口水,道:“差点被你噎死”。 水清噗嗤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快喝点水”。 江待一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水清的强烈要求下,江待一又吃进去不少东西,吵吵闹闹的结束了一顿饭。 “喂”水清杵着脑袋,问:“你看看我,和你的那个文惠羽像不像?” 江待一挑了挑眉,支起脑袋认真打量一下,别说,穿衣打扮上如出一辙,这眉眼之间和冷艳的气质倒也有几分相像。“像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她”江待一别有深意的说。 水清并不泄气,自顾自的摆弄下头发,“的确。如果你先认识我,会不会是另一个结果?” 江待一知道以水清那么骄傲的性格,能够低姿态到作他人的影子,是一件很难的事,可她还是做了。平心而论,水清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对他也已经是倾尽所能了,江待一低低叹了口气,说:“我不否认”。如果的事情,谁又知道答案呢? “不否认?是什么意思?” 江待一答道:“对于假设性的问题,我没经历过,不知道结果会怎样,自然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我也从不费脑筋去想这些不可能的事,对于已经确实发生的事,尚且不能梳理的很清楚,又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其它呢。” 水清知道这已经是他能给自己的最大安慰了,这个不否认,含义太多,就看你怎么想,可无论怎么想,都不过是想想而已。“我……”水清想了半晌,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水清甩了甩头,换了话题说:“我寻到一个方法,或许可以立即治愈你的手脚,恢复的与从前一样。” 江待一面上一喜,急忙问道:“是什么法子?” “是断续膏,我打算出去遍访名医,看会不会找到”。 江待一提议道:“靓儿不就是名医吗,她会不会有办法?” “她要是有办法,不早就说了吗,奇药都是稀少罕见,哪那么容易找。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既然说到这事,就是已经收到消息了。“ “哦?收到什么消息?” 水清向后坐了坐,“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有信心治好你。这是我早就答应过的。” 江待一看她那么认真的神情,知道她对自己是很用心的,可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回报给她,何苦再耽误她。江待一咬了咬牙,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江待一缓缓的举起手,摸了摸水清的长发,“你……应该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吧。” 水清对他突然亲昵的举动颇感意外,伸手紧握住他的手,“当然”。 江待一没有抽出手,反而反握住她的手,“好,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此事关系重大,不仅关乎我的性命,更关乎我的家族。” 水清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跟着紧张起来,“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 “扶我到屏风后面”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犹豫了,拖下去的话,人情帐越来越难还,会更麻烦的,江待一在心中暗想。 水清扶他到屏风后面的床上坐下,问:“有什么话非要在屏风后面说?” 江待一没有说话,反而低头解起了衣带。 水清看他一件件脱下衣服,面红耳赤的别过头,“你这是干什么?” 江待一没有回话,窸窸窣窣的脱着衣服,“你看看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水清深吸了口气,算了,自己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是女人就总有这么一天。水清转过头去,却大吃一惊。 她的表情,正在江待一的意料之中,冷静的说:“眼见为实,大过我说的一切。” “这怎么可能?”水清简直难以置信,相处好一段日子了,居然从没怀疑过,“你怎么可能是女……”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水清从混乱的思维中抓住一丝理智,道:“等一下,你既然是女子,那你和文惠羽又是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待一重新穿上衣裳,一边束着腰带一边说:“相爱的两个人而已,很简单一回事。” “你们……”水清揉了揉太阳穴,自己已经是够离经叛道了,但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一时也消化不了,强作冷静道:“我不是要出去给你找药吗,事不宜迟,我明日就动身,现在就先回去准备了。” 江待一见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自嘲的笑了笑,你的所谓爱情,不过如此浅薄。 瞥见角落里的琴,江待一费力的挪步过去,盘坐在琴前,摊开双手看了看,自语道:“恢复的应该可以弹琴了吧。”江待一试了几个琴音,就弹了起来,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很吃力。 一曲完毕,江待一轻抚琴弦,低声道:“还是没你弹的好听呢,你听到一定会笑我,但你会认真听完,不会嫌弃我的,是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水清就匆匆走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师兄!”永远不敲门就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李靓,吵道:“水清走了,你知道吗?” “知道,她昨儿跟我说过了”江待一云淡风轻的说。 李靓脸上谢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怎么回事呀?她不是天天围着你转的嘛,怎么突然消失了。” “去哪是她的事,你来问我干什么?” “你少来,交代得了”。李靓才不相信这事与他无关。 江待一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定很累吧,回去休息吧。” 李靓去追击襄军,却被阻滞在黄州,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听从江新武的调令先回来了。 “我昨天夜里回来的,太晚了,就没来吵你,歇息了一夜,我可是一点也不累呢。快说,这是怎么回事?”李靓倒是一点也不肯离题。 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江待一坦白道:“她去帮我找一种能再续手脚的药了,说是能很快治愈,能省去许多时间。” 李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听她提起过。那她怎么都不跟你来道个别,也不来跟我道个别?” 江待一睨了她一眼,“她跟你很熟吗?还跟你道个别。” 李靓干笑了两声,“可我有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答。” 江待一看她那个一究到底的表情,只好摊牌道:“本来打算迟一点再告诉你的,既然你非问不可,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告诉水清我是女子的身份了。” “什么?!”李靓果然急的跳脚,“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告诉他你是……”李靓捂了一下嘴,压低声音,“怎么能告诉她你是女子!会惹出大麻烦的!” “你看你,我不肯告诉你就是怕你这个样子。”江待一倒了杯水递给她,“怎么说水清也救过我,帮过我,现在又要跋山涉水的为我寻药,我怎忍心让一个大好年纪的女子,把时光错付在我身上,这样的情账我偿还不起。” “唉……”李靓叹了一口气,“那她知道后怎么说?” “还能说什么?直接就走了。”江待一颇感轻松的说:“走了也好,我压在心口的大石头也消失了。” 李靓突然凑近,一脸玩味的问:“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动心,水清也不错吗,长相,武功,人品都是上佳之选。” 江待一白了她一眼,捉住她的手装作很深情的握住,“你的长相,武功,人品也都不错,咱俩又是青梅竹马,难不成我也会爱上你?” 李靓打了个寒颤,急忙抽出手来,“师兄,我真是怕了你了。” 江待一扬了扬脸,定定道:“同样的道理,我不喜欢水清不是因为她不够好,而是我对她只有朋友之谊。” 李靓点了点头,“明白了,可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你一向谨慎,做出这种事我还是觉得有点疯狂。” “即使冒险,我也不能看她为我浪费青春,而且,我相信她不会胡言乱语的。” 李靓摸了摸下巴,“没想到水清也会被吓到,我以为她多了不起,原来也这么经不起事。” “这个消息也算得上是骇人听闻了,她震惊,不理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惠羽刚知道我是女子尚不能接受,更何况旁人。”江待一衔着一抹笑意看着她说:“不是所有女子都有勇气爱上女人,你能遇到雨桐这样的奇女子,多幸运。” 李靓得意又幸福的笑道:“我也觉得我很幸运,桐儿她从不认为我女子的身份是我们之间的障碍。”说到王雨桐,李靓又突然很想见到她,明明早上才见过的。 江待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打趣道:“想干嘛就去干嘛,别在我这杵着了。” 李靓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江待一叫住她,徐徐道:“能随时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李靓听的出他话里的羡慕和悲伤,回报他一个温暖的微笑,“不远的一天,我会更羡慕你的。” 江待一弯了弯嘴角,“去吧”。 李靓走后不久,一个指节大小的竹管,从窗外飞了进来,正落在江待一的脚边,他并不惊讶,会心的拾起来,抽出其中的纸条看。 “抵达襄京,一切安好” 江待一小心翼翼的把字条收在钿盒里,盒子里都是一样的字条,或许只有这些才能换他片刻的安心。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04 争时间 ? 襄京皇城 郭天在路上仅花一月时间就抵达了襄京,到襄京后就马不停蹄的向皇城里赶,去见已经病入膏肓的皇帝。 皇帝寝宫的龙床前早已跪了一地的人,嫔妃,皇子,王侯,都恭恭敬敬的跪在龙床前。郭天放一进寝宫,就快步上前,跪在床前,眉头紧皱,有些慌张的唤道:“父皇,父皇,儿臣回来了。” 老态龙钟的皇帝微微睁开眼,从眼皮的缝隙中看到还没有换下戎装的儿子,“太子你回来了”。 “儿臣回来了,父皇您不用担心,儿臣会找最好的药材,最好的御医的治好您的。”郭天放握住皇帝放在明黄色锦被外的苍老的手。 “没用的,朕知道自己的身子,朕吃了那么多的丹药都没用,回天无力了。我知道国师被敌军俘虏,不知所踪,朕仅存的希望也覆灭了。”皇帝的声音颤巍而无力。 郭天放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父皇,您不要太悲观,国师虽然不在了,但我们也打下了很多座城池,早晚有平定天下的一天。” 皇帝深深望着他,“太子,国家有这么四分五裂的一天,朕难辞其咎,祖宗打下的江山朕没有好好的传承下去,就寄希望于你了,有一句话朕要你记住。” “父皇您说,儿臣一定铭记于心。” 皇帝哼哼的出了几声气,费力的说道:“唯有俭可以助廉,唯有恕可以助德。无节制的贪欲,一定会让朝廷走向灭亡,上到皇帝,下到臣子,切勿让贪欲给蒙了心。”一代帝王,在临死之前,倒出了最后的善言,也是用自己一生犯下的错误得到的印证。 郭天放用力的点了点头,“儿臣记下了”。 皇帝伸出另一只手,握住郭天放的双手,“好,好!朕就……就传位于你,不要让朕失望。” “儿臣一定为社稷殚精竭虑,不辜负父皇的厚望”郭天放郑重道。 “嗯”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余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其他皇子们,说:“善待你的兄弟们,不要向父皇一样,悔之晚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儿臣一定善待众位母妃和兄弟”郭天放答应下来。 交代完了身后事宜,皇帝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眼睛环视了一圈这金碧辉煌的寝宫,目光锁定在那张金光熠熠的龙椅上,眷恋不舍又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双眼。 “皇上龙御归天了!”身边的总管太监刘公公扑通跪倒在地,悲切的高喊道。 “父皇!”郭天放紧握住那只没有任何力量的手,嘶喊道。虽然是隔了君臣这一屏障,在最后这一刻也流露出了父子情深的天性。 “皇上……”“父皇……”底下跪一地的王公大臣,皇后嫔妃都呜咽的哭了起来,用宽大的袖子掩面,哭声愈来愈大,震动了整个皇城。 皇帝驾崩,丧事的排场极大,郭天放在最后一刻想尽为人子的孝道,却忘记了皇帝的临终之言。举国悲怆了三日,接下来就是新皇的登基典礼,郭天放在朝中的势力以及太子名正言顺的身份,顺利的登上了皇位。 郭天放祭祖祭天,在登基典礼上身披龙袍,受玉玺,坐上龙椅,接受百官朝贺。这一年,郭天放为帝,年号,承天,襄朝翻开了新的篇章。 郭天放登基后第一次上朝,自然避免不了立后和册妃的事宜。权衡之后,郭天放打消了立文惠羽为后的主意,立自己的原配太子妃潘氏为后,立文惠羽为妃,其他侧妃、侍妾各有侧封。饶是如此,列为大臣也纷纷反对立文惠羽这个反贼江家的媳妇为妃,还是位分这么高的妃位。郭天放却力排众议,册封文惠羽为妃,于七日后的黄道吉日举行册封礼。 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了江待一的耳中,他没有像当初一样昏厥过去,而是镇定了许多。 密探去通报正在凉亭里和公孙源下棋的江待一,“少主子,有襄京的密报到”。 “讲”江待一并不忌讳。如果对自己的亲信的臣下都不给予充分的信任,又凭什么让人家为你誓死效忠呢。 密探瞥了一眼旁边的公孙源,迟疑一下,还是说道:“太子登基为帝,还……册封了少夫人为妃。” 江待一执着白子的手抖了一抖,还是把白子落在了棋盘上,“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正在江待一对面与他对弈的公孙源,盯着棋盘说:“主公,你下错棋了,我侥幸赢了您一盘。”公孙源缓缓落下一子,结束了全盘的棋局。 江待一把手中握着的一把棋子,扔在了桌上,向椅背后靠去,“输了,不下了。” “主公的消息好灵通,襄京早上的消息,午后就传到了主公的耳朵里。”公孙源恭谨道,他是真的很佩服这个年纪还没自己大的年轻人居然心思如此缜密。 江待一合上眼帘,叹气道:“光知道消息有什么用,要有应对之策才行呀。” “以您的韬略,想必心中早已有良策”公孙源说的并不是恭维的话。 江待一揉着太阳穴说:“良策就是没有,馊主意倒是一个。” 公孙源作揖道:“请主公明示”。 …… 公孙源听完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未免也太大胆太冒险了吧,忧心的问:“真的一定要这样做吗?” 江待一不答反问,“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公孙源蜷紧手指,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还是泄气的摇了摇头,“臣无能。可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到吗?” “是呀,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这一点江待一也很伤脑筋。 公孙源起身行了个礼,铿锵有力道:“既然主公已经决定了,公孙源也只有效犬马之劳,为主公争取时间了。” 江待一扶他起来,“靓儿是我最得力的武将,你则是我最信任的文臣,你们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的,公孙大哥。” 这一声公孙大哥,让公孙源心中一暖,垂首温声道:“主公言重了,臣即刻就去办。” 江待一点了点头,公孙源踏出亭子的时候,停了一下,回身试探的问了一句,“主公,我可以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为了少夫人还是为了江山?”其实,公孙源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答案,若是为了江山,他又何必急于一时。凭郭天放加上一个岌岌可危的朝廷,怎么斗得过正如日中天的江家,大襄早晚有一天会败的,如此冒险,这又何必?。 江待一舒了舒眉,沉静道:“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我如今是体会到这种苦闷和无计可施了。”两全其美有时是一种太大的奢望,所以太完美的爱往往是伤心和痛苦的。 公孙源挺直脊梁,道:“可还有一句话,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呵……”江待一笑一笑说:“你说的有理,但愿如此吧。” 襄京皇城 明天就是册封的日子了,文惠羽呆坐在那过于宽阔的床上,手随意的翻过床上摆的放整齐的桃红色妃服。正统的红色只有皇后才能用,妃子的服饰只能有一些偏浅淡的颜色。可她却没心思观察这些细微末节,只希望不用穿上这件华丽的累赘服饰。 新来的宫女瑰儿低头站在一旁说:“夫人,皇上让您试试妃服合不合身”。瑰儿是宫里新来的宫女,没有背景,只能被派来伺候文惠羽这个备受排挤的主子。因为现在的皇后吩咐过,要“特别关照”文惠羽,对她的吃穿用度都很苛刻,没有油水的地方,伺候的宫人自然也少,文惠羽近身的也只有瑰儿一个罢了。 文惠羽淡淡说:“不用试了,直接回话说合适就好了。” 文惠羽自己要求住在思兰苑,这是她在这个皇城中唯一一个不讨厌的地方,思兰苑地方本就僻静,宫里形形色色的人又怕得罪皇后,没人敢与她往来,思兰苑就显得更冷清了。 瑰儿眼睛扫过整个静悄悄的宫殿,确定四下无人之后,突然上前几步,站在文惠羽的身前,屈膝跪下,恭敬道:“属下见过少夫人”。 文惠羽紧了紧眉,疑惑道:“瑰儿,你这是何意?” 瑰儿在袖中抽出一张字条,双手递上,“少夫人请过目”。 文惠羽打开字条,瞳孔倏地变大,字条上只一句话,山顶萤火之夜。文惠羽握紧了手中的字条,心中思量道,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只有待一才会知道,这也确实是他的字迹,难道是待一他来了吗? 文惠羽压低声音问:“瑰儿,你是待一的人?”不等她回答,好像想到什么,自语道:“瑰儿,鬼儿,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只是没想到魅影中还有女子。” “少夫人聪敏过人,就不用属下多言了。属下混进宫,费尽心思来到少夫人身边,就是为了护您周全,请您一定要信任瑰儿。” 文惠羽点头道:“我信你,待一怎么样?身子好了没?” “瑰儿位微人轻,怎么会见得到主上,不过听大哥说,主上的毒解了,身体也有所好转。”瑰儿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她。 文惠羽舒了口气,总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了,“那就好,那就好,他现在在哪?这字条是他的字迹,他是来襄京了吗?” 瑰儿轻轻摇头,“属下不知,主上奇才,岂是瑰儿可以臆测的。主上现在需要时间,少夫人可有办法拖延封妃的日子?” 文惠羽还欲说些什么,瑰儿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有人来了”。瑰儿起身向后退了几步,低头站好。 瑰儿刚一站定,就听到太监扯着长音道:“皇上驾到”。 郭天放踏着大步笑吟吟的走进来了,“羽儿这里住的还习惯吗?”,自从当了皇帝,就连走起路来也摆足了皇帝的威严。 文惠羽欲起身行礼,却被郭天放扶起,“以后见朕,不用行这些虚礼。” 郭天放揽着文惠羽坐在床上,指了指摆在一旁的妃服,“怎么不穿上,是不喜欢吗?” 文惠羽余光扫了一眼妃服,嘴角微微一扬,故作矫情的说:“惠羽一介孤女,哪有资格谈什么喜欢。” 郭天放紧了紧她的肩,怜惜道:“羽儿怎么说这话?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告诉朕,朕为你做主,朕刚登帝位,这几日有好多事情要忙,冷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郭天放一口一个朕,叫的倒是习惯。 文惠羽轻轻挣开郭天放的怀抱,背对他拿起那件妃服,细长尖利的指甲刺过妃服胸前的花团锦簇的蝠纹图案。“皇上请看,就连这么重要的礼服都被划破了。”文惠羽转身把扯开的口子给他看。 郭天放一看,怒道:“礼部的人是怎么做事的,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也会出错!羽儿你不要担心,我这就着人去重新定做一件。” “精心准备的妃服都成这个样子,仓促做的又会好到哪去。”文惠羽轻晃了晃郭天放的手臂,“连一件像样妃服都没有的册封礼也太寒碜些了吧。” 郭天放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可明天就是册封礼了,羽儿你说怎么办?” 文惠羽难得温柔的问:“我在太子哥哥心中,是不是与你的那些妃子们并无二般?” 如果没听错的话,羽儿的语气像是在撒娇,郭天放心中一阵欣喜,“当然不是,她们不过是你的替代品,庸脂俗粉罢了,羽儿不要自降身价,与她们作比较。” “既然如此,我不要与她们一起册封,我想要只属于我的册封礼。” “好主意”郭天放笑道:“羽儿说的对,朕虽然不能给你凤印后位,但朕可以以给你一个独特而隆重的册封礼,作为补偿,好不好?” 文惠羽温婉一笑,“这样我才知道,在皇上的眼中我是不同其他女人。” 郭天放把她揽入怀中,抚着她的长发说:“当然是不同的”。 这间宫殿在若兰公主离开后,郭天放也在没有踏足过,现在进到这个宫殿里也不禁想起若兰公主。郭天放缓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皇姐现在在哪?要是她看到你的册封礼一定会很开心的。” 文惠羽在他怀里,抿了抿衔着寒意的嘴角,兰姐姐自然在她应该在的地方,而且过得很幸福,而这种幸福你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文惠羽抬起伏在他胸前的头,“兰姐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了,这月除了明天都没什么吉日,我看册封礼这个月是无法举行了。” “这个月都无法举行册封礼?”郭天放面色阴晴不定,都忍这么久了,居然还要再推迟一个月,美人在侧却什么都不能做的难耐,他真的是很难忍受。“不会一个月都没有吉日的,朕会让钦天监找个黄道吉日的。” “历法我也懂得”文惠羽伸出手指,做出掐算的手势,“这个月的确没有适合的日子,下月初三才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见郭天放还是很犹豫,文惠羽背过身去,佯装生气的说:“我的册封礼居然如此草率!连选一个吉日都不行。” 郭天放急忙安抚道:“怎么会呢?算了,算了,朕答应你就是,册封礼就……就下月再举行吧。” 文惠羽笑着福了一福,“多谢皇上,皇上的金口一开,可就不能改喽。” “好!”郭天放宠溺的看着她说。 文惠羽向后退了一步,向外面张望说:“那……天色不早了,皇上又累了一天,还是快去休息吧,皇后的长乐宫离这还是很远的。” 郭天放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被笑容掩过,松开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好吧,朕现在也不勉强你,朕愿意等你,朕要让你知道朕是真心爱你的!” 文惠羽没有接话,只浅浅的笑了一下,“恭送皇上”。 听到郭天放的銮驾远去的脚步声,文惠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床上,捂着胸口说:“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05 深宫怨 ?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文惠羽单手托着腮在临窗看着外面满地的兰花。站在一旁的瑰儿知道她是爱花之人,提议道:“御花园的花开的甚好,少夫人移步去赏花可好?” 文惠羽转头看她想了一想,闷在宫里也实在无聊,左右也无事,出去透透气也好,“好吧,我们就去御花园走走吧。” 御花园里看着新开的一片辛夷花,终于展开了许久不见的笑颜,凑近嗅了嗅花香,“这几日烦得很,有些头痛,现在闻着花香就好多了。” 瑰儿在她身后笑道:“奴婢听闻这辛夷花有治疗风寒,缓解头痛的功效,不如少夫人就采一些回去吧。” 瑰儿说着就要伸手去摘,“不要”文惠羽拦住她,道:“能盛开的日子,就让它好好的盛开吧,到最后也免不了凋零的命运,我们又何必辣手摧花呢。” 一双带满金玉宝石的手突兀的出现,狠狠的撕下这束辛夷花,“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文惠羽蹙眉向后转身,只见头戴华丽凤冠的美艳女子正一脸怒气的看着她,身后还跟着一群莺莺燕燕。文惠羽屈膝行了个礼,“参见皇后娘娘”。身后的瑰儿也跟着行礼。 来人正是当今皇后,昔日的太子妃。皇后冷哼一声,并没有让她起身,装作没看见,与后面一起来赏花的各宫妃子闲聊说,“各位妹妹,今天真是个赏花的好天气,本宫已经备好了茶点与诸位妹妹享用。” “多谢皇后娘娘”众嫔妃笑着应下,本都看这个文惠羽不顺眼,现在有皇后撑腰,就更不会放过这个让她难堪的机会了。 文惠羽见她们纷纷自己的身旁绕过,就想起身回去了,谁料最后从她身边经过的丽妃,居然甩手给了她一个巴掌,横眉冷眼道:“皇后娘娘都没有让你起来,你就自己起来,你眼里还有皇后娘娘吗?” 皇后回身,满意的看了丽妃一眼,划过一个看好戏的笑容。文惠羽也没想到她会打自己耳光,但还是低下头,谦卑的重新摆出行礼的姿势,“娘娘教训的是,惠羽失礼了。” 丽妃啐了一口,道:“真是下贱胚子!既然碍了皇后娘娘的眼,又扫了诸位姐妹的雅兴,岂能就这么算了!” 文惠羽紧咬贝齿,闷不吭声。丽妃环视了一圈开的正盛的各色花卉,不会好意的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些花,那今天的花匠就都不用做了,整个御花园的花草就都交给你修剪了。” 皇后拍了拍掌,把弄着小指上鲜艳的蔻丹,“丽妃今天替本宫肃清了后宫的风气,赏。” 丽妃喜形于色,终于能对皇后娘娘投其所好,讨得她的欢心了,福了一福道:“臣妾谢皇后娘娘赏!” 见文惠羽还站在那里,丽妃呵斥道:“傻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去修剪花草。” 文惠羽点了点头,带着瑰儿下去找花匠拿工具了。瑰儿在身后低声说:“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找皇上?” 文惠羽拒绝道:“不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受些委屈有什么要紧,我们在宫里无依无靠,还是不要惹是生非了。” 瑰儿捏着手指说:“瑰儿受些委屈当然不要紧,但少夫人你是千金之躯,怎么能让他们这些粗野泼妇□,竟还被打了一巴掌。” “打一下又不会太疼,不要再抱怨了,小心祸从口出。”文惠羽谨慎道。 瑰儿只好闭口不言,闷头做事了,一个人揽下大半的活,只留下些轻巧的给文惠羽。 御花园真的是好大好大,文惠羽和瑰儿就算是忙了一天,修剪出来的也不过是御花园一角。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丽妃总算是肯离去了,走的时候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明个儿再接着修剪。” 文惠羽还是好脾气的说:“惠羽谨遵丽妃娘娘的吩咐”。 见丽妃走远,文惠羽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了思兰苑,瑰儿见文惠羽脸上发红的指印,道:“少夫人,您的脸还有些发肿,奴婢剥个熟鸡蛋给您揉揉吧。” 惠羽疲惫的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镜子摸了摸被打的侧脸,“不急,先侍候我沐浴吧,出了一身的汗,好不舒服。” 瑰儿“是”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了。 文惠羽在安静的宫殿里思量道,宫里的人无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不过是个开始,以后更要谨言慎行,能不出去就不要再出去了,省的招惹是非。 文惠羽为了不让再让丽妃找自己的麻烦,换了身行动方便的短衣,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御花园修剪花草,瑰儿自然跟着一起。 果然皇后丽妃携着众嫔妾一起来御花园看热闹,见了文惠羽的打扮,丽妃先出口奚落道:“呦,众姐妹你看那边新来的花匠宫女,看着倒是有些眼熟。” 皇后勾了勾嘴角,“本宫看着也觉得眼熟,哦!本宫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当年名满京城的仅次于长公主殿下的襄京第二美女吗!众位妹妹可想起来了?” 旁边的丽妃做恍然大悟状,“臣妾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抄家的前朝文丞相的大女儿,听说后来嫁进了江府,嫁给了一个断手断脚的残废。”最后“残废”那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 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文惠羽和瑰儿听清楚,文惠羽握紧了拿着剪刀的手,眼神里透着极少见的肃杀之意,发颤的身体是她极力忍耐的结果。 瑰儿却是忍不住了,效忠主上,保护主上,是魅影的第一准则。瑰儿搬起一盆花,经过丽妃身边的时候,假装被绊倒,花盆摔了出去,正正好好砸在丽妃的脚面。 丽妃吃痛,大叫了一声,“大胆奴婢,不要命了吗!” 瑰儿装作慌乱又惶恐的跪下,不停叩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不小心,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丽妃身边宫女连忙扶住她,帮她把脚面上的花盆碎片和土拨弄掉,见绣鞋上已经渗出鲜血,宫女慌张道:“娘娘,您……的脚流血了。” 丽妃低头一看,更是恼火,命人狠狠的掌瑰儿的嘴,“该死奴婢,竟然敢伤到本宫,真是不知死后,是不是你那个下贱的主子让你这么做的?” 打文惠羽还有些顾虑,打瑰儿就完全放开手脚了,丽妃不停的让手下重点,重点,直到嘴角流出一道道血迹。“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求丽妃娘娘开恩。”瑰儿虽然嘴上说的凄惨,但这点刑罚对她来说不过是小事。 丽妃令人把文惠羽带过来,恨恨道:“文惠羽,是不是你对本宫刚才所说有怨恨,让这个贱婢用花盆砸本宫?” 文惠羽再坚守着自己最后一点理智,紧要银牙。 丽妃接着说道:“难道本宫有说错吗?全天下都知道,江待一被当今的皇上断了手脚,现在不过就是废人一个,还妄想图谋皇上的江山,以至于还要把自己的女人推到皇上的龙床上。”丽妃鄙夷的看了文惠羽一眼,“你也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妇,真不知道皇上看上你哪一点!配你的那个残废倒是登对!” “啪!”众人都大吃一惊,丽妃也有些搞不清状况,愣了一下,才捂着发红的脸颊,怒道:“你居然敢打我!” “啪!”文惠羽又打了她的另一面脸,冷冷道:“我警告你,我是皇上请来的,我愿意退一步,不是怕你,是不愿与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是文惠羽平生第一次动手打人,这样野蛮的事是她从来不屑去做的,可有时候就是需要这些简单粗暴的方法。 场面正混乱的时候,没人注意到,站在皇后身后的一个小小婕妤的消失。 丽妃岂能任打不还手,立马回手甩了文惠羽一巴掌,幸亏文惠羽早有准备,侧脸避了过去。“反应这么慢,还是不要总跟人家动手了。”文惠羽秀美轻扬,冷冰冰的说。 丽妃杏眼圆睁,被气得手都在发抖,“你这个贱人,敢对本宫叫嚣!来人给我掌嘴!” 好几个太监和宫女一起按住文惠羽,她又没有武功在身,怎么能挣的开,硬生生的让人打了好几巴掌。瑰儿也被人按住,跪在地上,瑰儿虽然看不过,但分寸还是有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皇后见撕扭在一起的众人,皱了皱眉,还是拿出皇后该有的端庄,喝止道:“都给本宫住手!看看你们都像什么样子,也不怕让宫人们看了笑话!” 丽妃整了整仪表,忍着脚上的疼痛,福了一福道:“皇后娘娘恕罪,只是这文惠羽太过分了,臣妾才会一时失控,打伤后妃可是重罪!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皇后各看了两人一眼,这个丽妃虽然不讨喜,但也没有这个文惠羽讨厌,从我做太子妃的时候文惠羽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心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都熬成皇后了,她居然还想压着我,做皇上心中最宠爱的人。皇后越想越气,遂道:“本宫执掌凤印自然会为你做主!来人,将文惠羽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不要!”瑰儿知道文惠羽的身子一向不好,这杖刑她根本受不了,叩首说:“错在奴婢一人身上,杖责就杖责奴婢一人好了,而且,皇上知道惠羽主子受刑也会归罪下来。” “放肆!才去思兰苑几天,就忘了这宫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居然敢拿皇上来压本宫!你不是要替她受罚吗,我就成全你。”皇后挥挥袖,下命道:“这个贱婢以下犯上,杖责五十。” 刚要行刑,就听见皇城内唯一的男人声音,“这宫里真正的主子除了朕还有谁?朕怎么不知道。” 皇后和众妃都纷纷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郭天放上前去牵文惠羽的手,围在文惠羽身边的宫人们自然规矩的向后退去。郭天放一手握住文惠羽的手,一手揽过她的腰,温声道:“羽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的人围着你呢?” 丽妃早在看到郭天放的那一刻,就出了一身冷汗了,背上细密的冷汗又麻又痒。 文惠羽低着头,没有回答。郭天放抬起她的下巴,眼帘的就是文惠羽发红肿的脸,皱眉问:“羽儿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肿的这么厉害?” 郭天放透着寒光的双眼扫过自己所有的妻妾,“是谁对羽儿动手的?给朕站出来!” 一片安静,丽妃战战兢兢地却不敢站出来。郭天放也不用她来承认,光是看所有人都把目光投给丽妃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丽妃,你知道朕为什么会娶你,还封给你妃位这么高的品级吗?”郭天放松开文惠羽,来到丽妃的面前问。 丽妃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回答道:“臣妾不知”。 郭天放粗暴的捏起她的下巴,“因为你的眼睛与羽儿最美的眼睛有几分相似,又跟着朕这么多年,所以朕才会把你从一介平民抬到这么高的位置。可你却如此不知进退,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那你张脸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这么残忍的话,他说来居然这么寻常,听不出任何情绪。 丽妃扑通的跪在地,恐惧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丽妃伏在郭天放的脚边,金线龙纹靴如此晃眼,丽妃看起来又是那么卑微渺小。 郭天放一脚踢开她,厌恶的说道:“朕不想再看见你这毒妇的嘴脸了,来人,给我毁了丽妃的脸,赶出宫去。”丽妃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娘家,郭天放处置起她来没有任何顾虑。 丽妃脑袋反应的还不算太慢,急忙跪着向文惠羽这面移过来,“文妹妹,我知道错了,我也是无心的,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犯了,求求你,求求你了。”丽妃梨花带雨的说,还不停的用手重重的掌自己的嘴。 她也不过是个不幸福的女人罢了,失去相貌对于女人来讲未免太残忍,而且这么多人看着,还是赢得一个好人缘,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点,文惠羽想了想,还是心软道:“皇上,就算了吧,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 丽妃听后,长出了口气,“多谢,多谢文妹妹的恩德,我一定牢记于心!”丽妃都不再自称本宫了,姿态放得很低。 郭天放过来揽过文惠羽,不屑的看了地上的丽妃一眼,“好,朕听惠羽的,就饶了你,但朕绝对不允许这宫里有对羽儿不利的人存在。”转身对身边的刘总管道:“拟旨,废丽妃的妃位,贬为庶人,赶出宫去,永世不得回京。” 所有人一片哗然,一直颇受宠爱的丽妃就这么被废了,一点征兆都没有。那些想□文惠羽的其他后妃,怕是连再动这个念头的胆子都没有了。 郭天放不顾其他人的瞠目结舌,对文惠羽轻声道:“羽儿,我们回去好了,阳光愈来愈强了,晒伤你就不好了。”说完,就揽着着她迤逦而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06 阴阳隔 ? 郭天放送文惠羽回宫后,坐了一会儿,因有大臣有要事求见,就离开了。 文惠羽靠在床边一言不发,双眼毫无神采。瑰儿有些担心的躬身问:“少夫人,您要不要紧?丽妃已经被废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凌您了。” 文惠羽合上眼,脸颊被眼角落的一道道泪痕打湿,“这些我并不在意。” 瑰儿被文惠羽的眼泪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试探的问道:“那您是因何流泪?” “我好想待一,我好想他,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文惠羽渐哭渐凶,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现在过得每一天于我来说都是煎熬与折磨,我现在才知道最严酷的刑罚就是过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活。我好想待一,好想和他一起过属于我们的生活。我每一刻都在担心他,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有没有按时吃饭,担心他有没有伤心。” 瑰儿见她哭的厉害,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有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隐忍了这么久的情绪,发泄出来也好。 今天的事,就像是撕开了文惠羽紧紧捂住的伤口,鲜血淋漓。她麻痹自己,这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自己不会这么过活下去的,可现在文惠羽是真的感受到了自己身处这可怕的后宫里,即使再想远离这斗争的漩涡,却还是避免不了被卷入其中。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原来过平静的生活好难。 “这些话还是不要讲的这么大声,当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招惹祸事。” 文惠羽身子倏地一震,惊恐的抬起头,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就问道:“你是何人?是怎么进来的?” 与文惠羽的大惊失色相比,瑰儿显得镇定许多,行礼道:“参见方婕妤”。 方婕妤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身穿的月牙白纱裙,头饰也很简单,在宫里倒是一抹难得的清新之色。方婕妤顽皮的笑了笑,“外面守门的那个小太监正打着瞌睡,我就堂堂正正的进来了。” 文惠羽蹙了蹙眉,吸了口气,用丝帕擦去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方婕妤来此有何贵干?” 方婕妤收敛了笑容,上前几步,像瑰儿一样对她行礼道:“属下参见少夫人”。 文惠羽奇道:“你也是?” “属下是”方婕妤会心一笑。 文惠羽和瑰儿互看了一眼,瑰儿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看样子并不知情。方婕妤看她们俩疑惑的神情,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属下,属下却知道你们,在瑰儿入宫后我就收到消息,她是上面派来保护少夫人的,要属下在暗中相助。所以在丽妃无礼于少夫人的时候,属下便偷偷去找皇上。” “我说怎么皇上突然来了呢,原来是婕妤去通知他的”瑰儿打量她道:“看你不像是懂功夫的人。” 方婕妤娇笑一声,“哪有后妃会武功的?要是会武功的话,在宫里这么久,难免会被人发现,进而暴露了身份。” 文惠羽问:“你这宫里多久了?” 方婕妤掰着手指数道:“在这宫里不过半个月,在东宫有两年了”。 文惠羽间这方婕妤处处透着可爱单纯,真难以想到她是受过特殊训练,安插在郭天放身边的细作。文惠羽低低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方婕妤的手,“真是为难你了,这么小的年纪就到这暗无天日的后宫里。” 方婕妤耸了耸肩,嬉笑道:“没什么为难的,属下如果不是蒙主上相救,说不定早就被卖到哪个不知名的妓院去了。现在在这,好吃好喝,每天都有争宠的戏码可看,这样的生活倒也很有趣!” 文惠羽看着她明媚的脸,关切问:“在宫里可受过什么委屈?” “委屈吗?”方婕妤咬唇,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或许有吧,但都不记得了。” 她的这副样子倒是有几分像靓儿,文惠羽道:“你这次帮我会不会让惹人怀疑?” 方婕妤笑道:“有什么好怀疑的,属下是这宫里最不起眼的人了,从不兴风作浪,也从不争宠,头脑又简单,谁都懒得注意我。” 文惠羽顿一顿问:“婕妤真的是这么天真单纯,头脑简单吗?”在这深宫里能够明哲保身的,又怎么能是等闲之辈。 方婕妤沉思道:“扮演一个角色太久了,就连自己也分不清了。属下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生后,每天用膳,散步,赏花,偶尔应酬一下皇上,既悠闲又舒适。” “你日子过的倒是美滋滋的,也不知道完成主上交代你的任务。”瑰儿抱着肩膀,拿出一副师姐的样子教训道。 “喂!”方婕妤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主上交代的任我就是没有任务,我是在关键的时候才体现用处的,就比如现在做少夫人的接应,你知道主上最初派了多少人接近皇上吗?最后留下来的就知我一个了。喂,你又是哪一部分的?” “我……”瑰儿知道魅影的特殊隐秘性,不能对人言,但一时又玩性大发,“我总之比你厉害就是了”。 “咦?哪去了?”方婕妤揉了揉眼睛,怎么这么大个人突然就不见了,正纳闷的时候瑰儿从她身后拍了拍她,“这呢!怎么样,就这一点,是不是比你厉害?” 方婕妤被吓了一跳,哼了口气,说:“不就是会武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宫里又不能用。” “你这这宫里这么久,说说情况吧。”在这好不容易遇到战友的瑰儿,马上与她聊了起来。 “宫里……” 方婕妤这一聊就是大半天,刚开始还在说正题,后来就是谈天说地无所不言了。轻松的气氛,也让文惠羽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心里也添了几丝暖意。 正聊到一些郭天放的起居习惯,文惠羽好像想到了什么,说:“既然你离皇上这么近,待一怎么没有命你对他不利?” 方婕妤偏头想了想说:“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最初以为主上命我潜入皇上身边就是为了刺杀他,可没想到,只是偶尔报告一些皇上的消息,并无其他。我猜,本身刺杀皇上也并非易事,就算侥幸成功,除了郭天放还有其他的皇子可以接受皇位,并不是取江山的正途。或许也是主上仁慈,不想我去送死。”相熟之后,文惠羽又平易近人,让方婕妤不必再自称属下了。 文惠羽点了点头,很同意她所讲的,“的确,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宫里还有我们的人了吗?” “没了,只有我一个”方婕妤自信道:“但已经足够了”。 三人相处了一天,天马上就要黑了,方婕妤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离开了。人前我不能帮少夫人,您要自己小心。” 文惠羽颔首道:“我知道,回去小心,别叫人看到。” 方婕妤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瑰儿却叫住她道:“怎么就知道跟少夫人告辞,我是透明的吗?” “你?”方婕妤扬了扬细长的柳眉,“怎么能同少夫人相比,对了,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见她神秘的样子,瑰儿好奇的凑了过去,“什么话?” 方婕妤附在她耳上说:“要是皇上哪天要对少夫人用强,就用你那瞬间消失的功夫来通知我,我自有法子为少夫人解围。” 瑰儿应道:“好,我记下了。” “瑰儿,你去送下方婕妤吧。”文惠羽在他们身后说。方婕妤被瑰儿送出去,不提。 自这一日起文惠羽足不出户,任凭册封的日子一点点逼近。 午后,郭天放小睡醒来,左右无事的他便去了思兰苑。这时的文惠羽也收到了礼部送来的新妃服,新的妃服做的更加精细,让人挑不出瑕疵。 一声“皇上驾到”打破了文惠羽安静的午后时光。 “羽儿,明日就是册封礼了,你可都准备好了?”郭天放走到文惠羽的身边,笑着问。 文惠羽盈盈一拜,“谢皇上关心,惠羽都已妥善准备好了。” 郭天放握住着她的手,“那就好,明天朕一定要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册封礼,这是后宫里所有女人都望尘莫及,难以企及的。” 文惠羽浅笑不语,三千宠爱于一身,无疑是三千怨恨于一身,真爱一个人又怎么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呢?真的是太不懂女人心了。 郭天放见她含笑的样子,一时心弦被触,低头吻住她的两片唇瓣。文惠羽身子一颤,逼着自己不推开他,身体的不适感一点点蔓延,就像身上有百足之虫噬药,疼痛又厌恶,却不能碾死它。 正巧举着茶盘进来的瑰儿看到了这一幕,眉头一皱,但还是理智的退了出去。 郭天放捧起她的脸,愈吻愈深。正在郭天放动情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刘总管闯了进来,跪倒在地,“皇上,八百里加急密保。” 扫兴的郭天放松开文惠羽,端坐在椅上,不悦道:“什么事怎么急?竟在这个时候来打搅朕?” 刘总管向来做事稳妥,很少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刘总管看了一眼文惠羽,欲言又止。 郭天放看出了他的犹豫,道:“事无不可对人言,羽儿也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刘总管迟疑道:“江待一已死”。 此话一次,文惠羽与门外的瑰儿皆吓的花容失色,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郭天放也坐不住了,拉起跪在地上的刘总管,“哪里来的消息?可靠吗?” 刘总管道:“江待一自从被皇上放回去,身体就已经废了,虽然身上的毒得解,却伤了根本,再加上整日郁郁寡欢,最终回天乏术,死了。已经死了有几日了,只是江家一直秘不发丧,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到底还是走漏了,被我军的密探得知。既然江家一直不肯将江待一的死讯对外宣布,应该不会有诈,现在江家那一面军心大乱,逃兵一日比一日多。” “哈哈……”郭天放拍掌大笑道:“好!死的好!这下我看江家还拿什么跟朕斗!传左右丞相和兵部尚书于尚书房议事。”又揽了揽身边文惠羽的肩膀,“朕现在有要事要办,晚一点再来看你。”说完就带着刘总管急匆匆的向尚书房方向去。 文惠羽根本无心听郭天放说些什么,只是机械的站在原地,脸色苍白无力,双眼也已经失去了焦距。见郭天放走远,瑰儿急忙进殿,晃了晃文惠羽的肩膀,“少夫人,您要不要紧?” “死了?他竟然死了?我还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他就死了?”文惠羽的两行清泪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少夫人,您先坐下。”瑰儿扶文惠羽坐下,递了杯热茶给她。 文惠羽捏着手中的茶杯,“他怎么能把我孤零零的丢在这!啊……”文惠羽陡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流下的热茶烫红了她素白的玉手,茶杯的碎片也刺破了她的肌肤,鲜血直流,她却感觉不到疼痛。文惠羽嘶喊了起来,“江待一,你怎么能死!我拼了命想救你,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你让我怎么办啊!?” 瑰儿见她手受伤,急忙去取药箱来,帮她上药,“少夫人,你不要这样自己伤害自己,瑰儿先给你擦药,您忍者些。” 文惠羽却甩开她的手,“待一他都不在了,我还苟活于世做什么!” 他说,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他说,成亲之前,父亲已经对我讲过了,我睡地下就好。他说,你长的真好看。他说,我是在无忧谷长大的,以后我们一定要回那里看看。他说,我会帮你报家仇。他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他说,我爱你。 往事历历在目,却已阴阳相隔,不复相见,文惠羽怎能不悲从中来。文惠羽捶着胸口,似乎想捶断胸骨刺入心肺,“我再也看不到他的笑了,再也看不到他骑马练武了,甚至连他发脾气,我也看不到了。是……是郭天放害死我待一的!”文惠羽不顾手上的伤,紧紧握成拳,眼中仇恨的火焰遮蔽了她原本温婉如湖水般的双眸。 “我要杀了郭天放”。文惠羽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瑰儿一惊,连忙捂住文惠羽的嘴,压低声音说:“少夫人有些话只能在心里说,万万不可宣之于口呀!” 文惠羽抽了抽鼻子,抹去眼泪,冷冷道:“我知道,这话我只说一次,再不讲了。今天起,我就权当自己也死了,活着就只有为待一报仇这一个目的。” “少夫人,千万不可做傻事!且听瑰儿一言”。 “你说” 瑰儿沉声分析道:“主上毫无征兆的辞世,瑰儿总觉得有些蹊跷。按理说,主上的身子已经愈来愈好,怎么会突然暴毙?而且,主上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主上深爱少夫人,不救出少夫人主上怎么会甘心?” 冷静下来的文惠羽,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你的意思是待一他没死,这只是他让襄军放松戒备的计策。” 瑰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对,他不会死的,不会的,文惠羽在心中不断重复的告诉自己,好像找到了撑下去的支柱。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07 君臣隙 ? 皇城尚书房 郭天放坐在龙椅上,眼睛盯着密探上的折子看,看完后龙颜大悦,对着下面的大臣说:“几位爱卿想必已经知道朕这么急召你们来所为何事了吧。” 潘相思虑道:“江家父子向来狡诈,难对付,这次江待一突然身亡,臣怀疑这是江家设下的圈套。”右丞相是当今潘皇后的父亲,当朝权臣,后被提拔起来的左相也是他的门生,表面上还是左右两相,实则只有潘相一人掌权。 郭天放皱了下眉,“国丈多虑了,江待一假死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潘相垂首道:“臣恐这是江家的诱敌之计”。 郭天放做太子时与潘相是连成一线,既是姻亲又是盟友,唇齿相依,潘相要靠郭天放帮他巩固朝中的权利,郭天放同时也需要潘相支持他登上皇位,可这样的天平从郭天放登基的那天起就开始倾斜了。此时的郭天放并不需要一个事事压着他的倚老卖老的权臣。 “诱敌之计?”郭天放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江家朕迟早要收了他们,不用他诱敌,朕也会前去。当日要不是先皇病危,朕也不会从江州撤军回京,现在也是时候去完成这没有结束的战争了。” 潘相双手重叠于胸前,弯腰行礼道:“忘皇上三思”。见潘相反对,左相和兵部尚书也纷纷跪下道:“忘皇上三思,从长计议。” 他们越是反对,郭天放就越是坚持己见,新帝登基总要立威,不能事事都听这丞相的,“朕意已决,定要趁此机会诛灭江家,收复南方。” “可……”潘相还欲劝阻,却被郭天放没耐性的打断道:“丞相无须多言,朕已经决定了,此事不必再议。” 潘相见他态度坚决,转而问道:“那皇上准备让何人为帅?”。朝中已经无人可用了,这一点潘相很清楚。 郭天放也在因此而头痛,以前国师找来的江湖中人,作先锋还有些勉强,却不是能担当大任之人。“朕也因此而苦恼,丞相可有好的人选?” 潘相答道:“老臣以为,眼下朝中并没有可用的将帅之才,而且朝廷连年征战,国库吃紧,休养生息巩固国力才是当务之急。江家不过退守南方一隅之地,我大襄还有辽阔的大好河山,假以时日一定能收复失地。” “假以时日?”郭天放压着怒火道:“难道丞相要朕一直看着江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成立国中之国吗?任凭乱臣贼子夺朕的疆土,而无能为力吗?” 潘相跪在地上,谏道:“皇上的基业是一定要守住的,但并不急于一时,望皇上……” “好了!”郭天放握拳道:“若真的无人可为帅,朕御驾亲征就是了。” “万万不可,皇上乃万圣之尊,怎能冒这个险!更何况朝中不可一日无君呀!”年迈的潘相叩首于泛着青色的玉石板上。 郭天放怒拍龙案,大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朕这么办?” 潘相跪在地上,无言以对,朝中岌岌可危的状况,岂是他一人之力可改变的。左相和兵部尚书就都把头埋的更低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郭天放的眼神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平时都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到真用得上他们的时候就都哑巴了,“都想不出人选是不是?罢了罢了,朕与江待一的恩怨就让朕自己去解决吧。” “皇……”郭天放横了一眼还欲说什么的潘相,叫他把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郭天放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没什么事就都跪安吧,让朕好好想却敌之策。” 潘相等人道了声告退就离开了尚书房。 刘公公捧了一碗参茶双手递上,“皇上别太劳神,当心伤了龙体。” 郭天放接过参茶,喝了一口,温度刚好是他一向喜欢的七分烫,“这些老匹夫真是扫兴,坏了朕的好心情。现在江待一已经死了,最强的对手已经不在了,江新武行将就木不足为惧,朕现在很有信心收复失地,振兴河山。” 刘公公圆滑道:“老奴有机会看到皇上建这不世之功,真是有福气。” 郭天放笑道:“还是你说话最得朕意,只是……”话锋一转,有些郁闷的说:“只是羽儿的册封礼恐怕又要推迟了,这老天怎么总是误我好事!” “那孙猴子本领再大,不也是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老话讲好事多磨嘛。” “好事多磨,讲得好!那些大臣要是有你一半了解朕心就好了,我相信朕与羽儿的事到最后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对了,你随朕去思兰苑传旨推迟册封礼吧,朕这些日子要忙着南伐的事。” “这些事老奴去就好了,皇上就不必去了。” “可朕放心不下羽儿,想去看看她。” 刘公公可是宫里的老人了,看的最多的就是皇城里形形□□的女人,“皇上有所不知,您这次去,是要推迟册封礼,文小姐可是心高气傲的人,这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您就甭去触这个霉头了。” 郭天放一想也的确有理,“也好,朕找个羽儿心情好的时候再去看她,那你去顺便好好劝劝羽儿,让她莫要生气。” “老奴知道分寸,皇上您放心吧。”刘公公说完就躬身退了出去。 当文惠羽听到册封礼延后的旨意的时候,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她还真是没精力去应付莫名其妙的册封典礼。 刘公公见她神情镇定自若并无半分的沮丧,细细看来仿佛还有几分轻松的表情,暗想,看来这文小姐还真是沉得住气,不同于后宫其他肤浅的女人。 “有劳公公了,瑰儿送刘总管出去。”文惠羽颔首道。 还不等刘公公的劝慰,文惠羽就下了逐客令。刘公公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好多说什么,道了声告辞就离开了。 这样下来,文惠羽也就得了几日的清闲,有机会好好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同处后宫的方婕妤自然也听闻了江待一的死讯,她怕文惠羽胡思乱想,就常常来陪她,彼此也有个慰藉。 方婕妤正喂着鹦鹉,尾指上的金色护甲拨弄着鹦鹉头顶的一撮羽毛,“瑰儿,你说主上真的出事了吗?我总是无法相信主上居然这么莫名其妙的就去了。”郭天放差人给文惠羽送各种赏赐,典籍字画,珠光宝饰,绫罗绸缎,还有这鹦鹉的有趣玩意也送来给她解闷了。只可惜这些虚有其表的东西文惠羽根本就不中意,这倒便宜了方婕妤逗弄鹦鹉来打发时间了。 瑰儿双手环胸,向内殿看了一眼,“小点声,别吵醒了少夫人,她可听不得这些话。好了,好了,你也别玩鹦鹉了,省的它乱说话再吵到少夫人。”文惠羽从来到后宫中,夜里睡得就一直不踏实,这几日的睡眠就更差了,好不容易午睡了一会儿,瑰儿可不想吵到她。 “我知道,小心着就是了,这鹦鹉乖得很,不会乱叫的。”方婕妤吐了吐舌头,咕哝一声。 瑰儿摸着下巴,“不要说你,我也不相信,前几日我去见了大哥,他只说让我们不要乱,继续如常的生活就行了。对于主上的事,是绝口不提,可大哥越是这样就越让我觉得这里另有隐情。” 方婕妤放下鹦鹉,双手合十道:“希望主上逢凶化吉,万事平安才好。” 瑰儿也跟着念了一句,“万事平安”。 鹦鹉倒也有灵性,跟着说道:“万事平安,万事平安”。 方婕妤被逗笑了,摸着它的羽毛说:“属你最会说话了!讲的好,重重有赏!” 瑰儿也笑称道:“那娘娘您要赏它什么?” 方婕妤眼珠转了一圈,“就赏……赏它能与本宫共度一晚!” “什么?你不回去了?” 方婕妤眯起眼,卧在软榻上,“思兰苑这么大,还收留不了本宫吗?思兰苑地方这么偏僻,坐步辇又怕惹人眼,本宫每次来回都要走很久,累得很,索性就在这住上几天,反正皇上平时就很少去我那,现在他那么忙就更不会去了。” 瑰儿拍了拍她的腿,让她向里面挪挪,坐在软榻上看着她说:“一口一口的本宫,你叫的倒顺溜,婕妤的位分能自称本宫吗?我怎么不记得。还有,思兰苑地方虽大但寝殿就这一所,你要住哪里?” 方婕妤白了她一眼,“又没外人在,本宫过过嘴瘾还不行。这思兰苑多我一个还不行了,你能住得,我怎么住就不得呢?” “那好吧,你就住我那一间吧”。 “什么!你让本宫住宫女间!” “住不住随便你”。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08 红颜泪 ? 皇城议政殿 早朝,兵部尚书出列于百官行列,躬身行礼道:“启奏皇上,臣已经将军饷粮草备齐,兵马也已经整装待发。” 郭天放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宽大的龙椅上站起来,高声道:“想必众卿已经知晓南方反贼江待一已死的消息了,此乃天赐良机,朕决意御驾亲征,平定天下!” 朝中自然会有阻拦之声,但都被郭天放不费力的打发掉了。一番争论下来,终还是没有任何改变。礼部侍郎看清了形势,谄媚道:“皇上乃天子,有诸神庇护,一定会凯旋而归。” 郭天放笑着看了他一眼,“说的好,朕有诸神庇护,必能所向披靡,众卿家不必再多言了。朕初登大宝,民心还不稳,朕要靠这一仗,让天下归心!” 潘相不想再让各位大臣跟自已一样做无果的劝说,遂跪下行礼说:“老臣预祝皇上早日得胜还朝!” 文武百官见右丞相都赞成,只得纷纷跪下,嘴上说着恭贺的话。如此下来,定了出兵的日子和其他细节,有些乏了的郭天放便退了朝。 散了朝后,郭天放去了皇后的宫中,一来,皇帝远行怎么也要与皇后道别,二来,还有宫中的相关事宜还要交代。 听到“皇上驾到”的声音,潘皇后心中一喜,急忙迎驾道:“臣妾参见皇上。” 郭天放虚扶她一把,“皇后免礼”。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皇后起身整理了下凤袍的下摆。 郭天放牵着她坐在软榻上,“哦,朕在早朝上已经下旨御驾亲征,出兵南方了,这是来与皇后道别的。” 虽然此事,早已耳闻,但没想到皇上真的会不顾安危,御驾亲征,他当真如此痛恨江待一?潘皇后心中虽然已起波澜,但面上还是泰然自若,懂事的说:“皇上是明君,中兴大襄指日可待,臣妾定当尽全力掌管后宫,您不必有后顾之忧。不知皇上什么时候启程?” “两日后,此事不宜太迟,以免贻误战机。” 居然这么快,潘皇后颔首道:“战场上刀枪无眼,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请皇上为了臣妾和百姓,一定要平安,臣妾会每日在菩萨前为皇上祈福。” 郭天放笑一笑,道:“皇后尽管安心,朕的武功皇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只是,朕有一件事情要交代皇后。” “皇上请说” “羽儿在这宫里暂时还没有个名分,本要举行的册封礼也被南伐的事给推迟了。她现在无依无靠,朕不在的日子里还要有劳皇后多加照料,朕不想看到再有丽妃一样的事情发生。” 居然又是这个文惠羽,原来皇上过来,不过是为了嘱托此事,潘皇后心中妒意顿生,但当着郭天放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好拿出皇后大度的样子,“皇上放心,臣妾早已把文小姐当成自家姐妹,自然会照顾好她。” 又闲聊了一会儿,但郭天放显然是心不在焉,最后道:“朕还有事,先回去了,午膳就不在此用了,皇后自己保重。” 潘皇后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摆明了是要去见文惠羽,心中纵有百般不满但也只有忍气吞声道:“臣妾恭送皇上”。见郭天放远去的背影,潘皇后想起了一句话,至亲至疏夫妻。 果然,出了皇后的宫中,郭天放就坐着御辇去了思兰苑。 此时,思兰苑中,方婕妤正百无聊赖的和瑰儿在满目兰花的园中仰望着蓝天。方婕妤捏了捏发酸的玉颈,说:“瑰儿,少夫人整日话都不说,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真怕她闷出病来。” “唉,有许多事是别人劝不来的,少夫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的,没见到主上之前,少夫人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瑰儿起身绕到方婕妤的身后,帮她轻捏肩膀,“这天有什么好看的?你竟看了这么久,脖子怎么会不酸呢?” 方婕妤享受的闭上眼睛,“这你不懂了吧,天空广袤又淡泊,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总喜欢静静看着天空,相比之下,我们就显得好渺小,什么烦恼都会在天空的映照下冲淡,心态就会平和许多了。” “是吗?”瑰儿望了望怎么瞅都是一个样的蓝天,我怎么就不看不来这么多的道道呢。 “皇上驾到……” 方婕妤和瑰儿一听都是神色慌张的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郭天放见到方婕妤,“咦”了一声,“方儿,你怎么会在这?” 方婕妤福了一福,道:“我是来看望文姐姐的,这不,文姐姐让瑰儿送我回去。” 郭天放满意笑道:“方儿真是这宫里最单纯良善的人了,真想不到你会同羽儿相处的如此融洽,这样朕就放心了。对了,当日丽妃□□羽儿的事还是你来与朕说的,朕才会及时过去为羽儿做主,朕还没有赏你。”郭天放想一想道:“西域进贡来的丝绸,你随意去挑,做几身衣裳。” 方婕妤直率的笑道:“臣妾谢过皇上,那臣妾这就去了。” 郭天放拍了拍她的手,“属你笑的最欢快了,后宫的女子要都如你一般,就真的让朕无后顾之忧了。好了,你去吧,还有什么中意的东西只管跟朕说,朕都允你。” 方婕妤和瑰儿都屈膝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郭天放直接进入殿中,见空荡荡的,左右张望道:“羽儿,你这哪里?” 文惠羽正在内殿书案前,一边流泪一边写“待一”两字千万遍,听到郭天放的声音,急忙把些的所有字藏起,拭去脸上的泪痕,走了出去,行礼道:“参见皇上”。 郭天放摆了摆手,“朕说过许多次了,你见朕不必行礼。”走近她说:“朕就要离开宫中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你要顾好自己。” 知道有一阵日子不需要应付郭天放了,文惠羽紧绷的心终于可以稍微松松了,“好,惠羽知道了。” 郭天放见她态度冷淡,抱着她问:“羽儿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文惠羽摇了摇头,“没有,皇上多虑了。” 郭天放蹙眉想了想,面上一寒,“羽儿可是在为江待一那逆贼的死而伤心?” 文惠羽心中陡然一惊,不行,不能再激发郭天放对待一的恨意了,剪秋水一般的眼眸镀上了一层沉厚寒冷的冰,隐藏起内心的感情,“惠羽从步入襄军营地的一刻起就与江家再无瓜葛了,如今惠羽身处皇上的后宫,自然是仰仗皇上生存,请皇上不要如此冤枉惠羽。”说着就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诶,羽儿快起来”郭天放拉起她,“好了,朕信你就是了,听你这么说朕真的很开心,羽儿已经是朕的人了,朕不会再疑心于你了。” 文惠羽不经意的抽出了被郭天放紧握的手,转身道:“皇上不日就要出征了,想必有许多事要忙,惠羽就不耽误皇上的大事了。” 郭天放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哄道:“羽儿不要使小性子了,朕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朕会很想你的,今天朕就留下来陪你好吗?” “我已经说过,不耽误您了。”文惠羽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君臣礼节了。 这宫里哪有女人把郭天放向外推的,都是巴不得让他留在自己宫里。没被女人拒绝过的郭天放哪里受的了这个,而且他就要离开了,走之前怎么也要把文惠羽变成自己的人,他终于是等不下去了。 郭天放把文惠羽牢牢的箍在怀里,“羽儿,朕从没有为一个女人用情如此之深,朕为娶你等了那么久,朕不想再等下去,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声音听起来直烫人耳朵。 文惠羽身子一僵,心里害怕起来,双臂挣扎道:“皇上,惠羽还无名分,请皇上体谅惠羽。” “朕说了,会给你名分,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先有夫妻之实也无不可”郭天放沙哑的声音,暴露了他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文惠羽的挣扎在郭天放面根本无济于事,“可……可现在是白日里,皇上一定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 “白日里又怎样?不会有人敢来打扰朕的,朕现在什么政务也没有羽儿重要。”郭天放已经把手移到了文惠羽的衣带上。 文惠羽用手握紧了衣带,拦住他的动作。郭天放却轻而易举的捉住他的素手,吻了吻她的手背,“羽儿已经说了,与江家再无瓜葛,朕才是你仰仗的人,那你就证明给朕看。” 郭天放突然用力一扯,文惠羽身上的衣裙被他抛在了空中,郭天放也把自己的龙袍甩在了地上。 只着中衣的文惠羽羞赫的双手抱肩,防备的看着他。郭天放把身上仅存的金黄色的锦缎中衣也脱下,袒露着胸膛,不顾文惠羽的哀求与挣扎把她抱起扔在床上。 文惠羽看清了郭天放,男人健壮宽阔的胸膛,让她觉得恐惧不已。陌生的气息和双手在身上游移,是文惠羽此生受过唯一的奇耻大辱。 滴滴泪无力滑落,待一,你救救我,救救我! 就在绝望时,被压在床上的文惠羽,摸到了枕下那几包药粉,摒住呼吸,趁郭天放没注意,撒向了他的口鼻。这迷药正是当时李靓送给文惠羽危急关头用的,文惠羽把药粉分装为几个纸包藏于枕下,没想到关键时刻真的救了她。 药效很快发作,郭天放一头栽在了文惠羽的身上。文惠羽推了推他,见他毫无反应,才松了口气,费力的将郭天放沉重的身子从自己身上搬开,下床穿起了衣裳。 恰巧得了赏赐的方婕妤和方儿折返回来,“文姐姐,文姐姐”方婕妤抱着一匹丝绸嚷道,“我给您带了一匹好缎子。”方婕妤见有一匹缎子很适合文惠羽,便送来给她。 却见文惠羽一脸狼狈的从屏风后面出来,方婕妤连忙上前扶住她,关切道:“您怎么了?” 瑰儿的警觉性很高,向屏风后瞥了一眼,便已了然,又见文惠羽的衣衫并不整齐,放下手里抱的好几匹丝绸,上前把她整理衣裳。 就在碰到文惠羽衣裳的一刻,文惠羽突然用力的推开她,厉道:“别碰我!”。惊魂未定的文惠羽,此刻极为敏感。 方婕妤听得出她声音背后的战栗,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给瑰儿递了一个眼色,让她退下,柔声道:“少夫人,您别害怕,没事的,交给我来处理。” 方婕妤扶文惠羽在一旁坐下,自己和瑰儿绕过屏风去,见昏在床上的郭天放,问:“是少夫人将皇上打晕的吗?” 瑰儿捡起掉在地上的药粉包,闻了闻道:“是迷药,还是药性很强的。接下来怎么办?” 方婕妤想想道:“把皇上送到我那去,既然皇上中了此迷药,明天醒过来,对于今天的事也记太清了,我应付的来。” 瑰儿和方婕妤两人合力把郭天放弄走了,还了文惠羽一个清净。 等郭天放离开后,文惠羽重回内殿坐在青玉案前,拿出藏在书底下的写满字的纸,又把脸缓缓贴在纸上,泪眼婆娑,嘁嘁道:“还好什么也没发生,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从入襄军营起,她已经哭过太多次了。 伏在青玉案上许久,冷静下来的文惠羽开始想着接下来又要开始的战争,轻叹一句,“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到底什么时候战争才会消失,待一,你知道吗?” 两日后,郭天放乘御龙銮驾车从皇城盛光门出发,皇家侍卫在左右贴身保护,文武百官跪拜相送。皇家仪仗后面便是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 在燃着香薰的銮驾车中,郭天放看着手中的地图,从襄京的南门而出,先抵安州主城鸿城,歇息一日再行军。 大军快速行进了十几日,终于到了鸿城,稍做休息。安州刺史和鸿城城主携大小官员迎接圣驾,街道两边都是跪拜的百姓。 郭天放透过銮驾车的小窗,看着外面高呼万岁的百姓和官员,一路下来,颇为受用。在鸿城安顿下来后,郭天放宣见了安州刺史和鸿城城主。 “微臣安州刺史张聚功,微臣鸿城城主高谦,参见皇上”张刺史和高城主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行大礼道。 “平身”郭天放威严道:“两位爱卿居安州多年政绩都不错,只是近两年上缴的税款有些差强人意,现正逢乱世,战事不断,国库正需要各州城的税款来养兵,两位爱卿不要让朕失望。” 这几年赋税沉重,安州早已不堪重负,这种情况,也不止是安州一州,很多州城都是无法上缴规定的税款。张刺史战战兢兢,“回皇上,臣已经全力去筹了,无奈战事频繁,农业商业都受到重创,一时……一时收不上太多的税款。” “你们的这些难处朕也知道,罢了,就多给你一些时间筹款吧。” “多谢皇上” 说话说的有口渴,郭天放喝了口茶,“高爱卿你是这鸿城的城主,朕明天会在这鸿城停留一日再出发,你要为朕打点好,还有,要加强守卫,以防贼人来袭。” 高谦恭谨回话,“是,微臣谨遵圣训。” 郭天放点了点头,“这没什么事了,你二人退下吧。” 今晚鸿城的夜里,没有星光,天空像是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暗藏阴谋。 “大人,不能再犹豫了,皇上只停留一天,我们必须要尽快动手!” “我知道,只是这么大的事,我……”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能走了,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好!就拼这一次!只是既然决定干,就要保证万无一失,来,将我们部署的早再重新核查一番,绝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09 兵变城 ? 过了鸿城这个驿站,就不知道下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不仅士兵,各将领也都在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光。一天很快过去,大吃大喝后的将士们早早就歇息了,明日就又要启程了。 子时一过,城楼悄悄的开了,一队队人马借着月色无声无息的潜入了城中。鸿城夜里时不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并没有被酣睡的襄军发现。 卯时时分,天已经亮了,正熟睡的郭天放被莽撞闯进的贴身侍卫所吵醒。 郭天放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斥责道:“是谁来吵朕?不要命了吗?” 一身血污的皇家侍卫不顾礼仪,提着剑直接闯入内室,跪在地上道:“皇上,鸿城反了,一夜间大军都被控制住了,眼看叛军就要冲过来了,请皇上快快离开!” “什么?”郭天放从床上跳起,惊惧道:“出了什么事?” 侍卫向外张望了一下,已经隐隐听到喊杀声了,急急道:“来不及解释了,路上再向皇上奏明此事,请皇上快离开!” 郭天放的住所有重兵把守,较难攻克,只有先断其手脚,控制其大军,让郭天放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郭天放抄起挂在衣架上的金线常服,提剑道:“好,快走!” 郭天放在几十个皇家侍卫的保护下,从小路逃跑,就在要出城门的时候,下属问道:“皇上,我们去哪里?” 时间紧急,郭天放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想到襄京是都城,有重兵守卫,便道:“回襄京!”。人在最危急的时候,往往想到的都是自己生长的地方,自己的根。 一行人便一路向从北,重返襄京。 鸿城城楼 “看,郭天放在北门!咱们快去追!”尽管郭天放身着常服,还是被人一眼就发现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要追,让他去,真是有够蠢,这个时候还要想回襄京。” “可万一叫他给跑了怎么办?” “不会的,以我对郭天放的了解,他一定会回襄京做最后的困兽之斗。现在放他回去,就像是把羊从一个羊圈牵到另一个羊圈,最后都免不了被屠宰的结果。好了,累了一夜,我们回去歇一歇。”说完,就下了城楼。 在回襄京的路上,郭天放大致了解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鸿城各主要官员,都已经暗中投降了江家,知道皇帝的大军经过鸿城后,就密谋截杀大军。这次带军的是李靓,不仅令人在襄军的饮食动了手脚,而且还带着自己的兵和鸿城的军队合起来包围了襄军,控制起来,投降者留,不降者死,刚开始还有几个有骨气的,杀了几个立威之后,就再没有敢不降的了。三十万大军,顷刻之间就化为须有。这一招釜底抽薪让郭天放在还没有开战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几天后,郭天放灰头土脸的回到襄京后,换了身装容,就立刻召见各位大臣,商榷应敌之计。郭天放重新穿上龙袍,坐在议政殿的龙椅上道:“下旨通知各位藩王,进京勤王,另外,再派兵去南方给朕剿了江新武的老巢!” 议政殿上,大小官员面面相觑,南方江家先帝在位的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力气都没有打下来,现在襄京都不保的情况下,居然还要抽掉兵力去远攻南方。 见下面无人接话,本就心情不好的郭天放更加恼火,“都杵着干吗?朕要的却敌之策,都讲出来呀!” 回应他的又是一阵沉默,郭天放的眼神在下面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潘丞相的身上,潘相也感觉到了皇帝的眼神,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道:“老臣以为,鸿城重镇已丢,襄京就等于门户大开,又无天险可依托,守起来怕是很难。各路勤王之师,又难免有人怀有不臣之心,趁乱夺权。”潘丞相跪在地上,叩首涕零道:“恕臣直言,眼下还是北上迁都,避其锋芒,再图将来!” 郭天放一掌重重拍在龙纹书案,“丞相这是在叫朕迁都?!” 潘相默然。 郭天放也坐不住了,走下白玉汉石的台阶,站到潘相面前,怒不可遏道:“潘相该不会不知道,历朝历代迁都的十有**都是亡国君吧?先帝要丞相辅佐朕,就是辅佐朕作这亡国君吗?” 潘相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道:“臣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做亡国君,才冒死谏言:退西北,保平安!” 郭天放对于潘相的谏言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用力甩了甩龙袍宽大的袖子,“丞相今日头脑不清楚,朕不想与你计较,其他臣工还有可行之计吗?” 见潘相如此,其他臣子就更不敢言了,头低的一个比一个低。 郭天放横眉怒道:“朕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些闷葫芦了呢!一群废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所有人都惶恐的跪倒在地,叩首道:“皇上息怒,臣等无能。” 郭天放重回龙椅上坐好,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时间紧迫,已经没时间与他们置气了,摆手道:“算了,算了,眼下大敌当前,还要团结一心,抵御外敌。”长出了口气说:“下旨,给所有皇室王爷,让他们进京勤王,保卫京师!”。冷静下来的郭天放也没有再提派兵南方,眼下只能先顾着京都了。 下完旨意,郭天放又扫视一圈,叹气道:“若无事,就散了吧。” 众大臣如获大赦,连忙道:“臣等告退!” 皇帝才出皇城就折返而回,后宫里怎会收不到消息。皇后本想赶着过去,可听说是鸿城被策反,皇上差点回不来,心想此时皇上一定龙颜大怒,最好不要涉这个险了,便作罢了。 思兰苑 雨滴拍打窗纸作的沙沙声,很轻,却吵到了文惠羽。伏在书案前的文惠羽叹了口气,把笔撂下,透过半开的窗户向外望了望,“怎么连抄写佛经都会这么心绪不宁”。 从郭天放离开后的这一个月的时间,文惠羽足不出户,不给任何人找自己麻烦的机会,只有方婕妤常常来坐,才不至太过冷清。 刚从外面回来的瑰儿,进来关好窗户,道:“一场秋雨一场寒,您当心别着了凉。” “着凉?现在还有比我更凉的吗?现在就算是寒冬腊月也不能让我感觉到半分寒意了。” 瑰儿听着这话觉得心酸,走过来把毛笔挂在笔架上,“您都抄了一天了,也该歇歇了。” 文惠羽揉了揉发酸的手指说:“我只是想帮待一祈福”。 瑰儿见四下无人,躬身压低声音道:“皇上今早回来了,听说是经过鸿城的时候发生了兵变,鸿城的大小官员都早已向我们投诚,这一遭我们兵不血刃便取得大胜,真是痛快!而瑰儿觉得能做到如此的,除了主上,再无他人。” 文惠羽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露出了来到这的第一个真心笑容,“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道:“这消息可靠吗?不会是人家放的烟雾吧。” 瑰儿凑近道:“那些空穴来风的消息我从来不信,这不我刚刚偷偷去了议政殿瞧了瞧,皇上是真的回来了,而且在议政殿大发雷霆,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文惠羽激动的手足无措,站起身来,抱着瑰儿的肩膀,喜极而泣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待一布的局,他已经打到襄京了!” 同样兴奋的瑰儿笑着点头,“八成是,您就安心等着吧,我看不久之后,您就是这皇城真正的女主人了。” “女不女主人的我到不在乎,只要待一他平安无事就好。”文惠羽双手合十,虔诚跪在地上,祈求道:“佛祖保佑,信女愿将自己的所有福气都转给夫君待一,请佛祖保他平安,可以早日和信女团圆,信女愿折寿十年。” 瑰儿扶文惠羽起来,“您这又是何必,主上吉人自有天相,何须您折寿,您就安心吧。” 文惠羽一时间大喜大悲,站起来有些眩晕,“我总是帮不上他什么,就只有寄希望于这些了。” “对了,这些日子,您都没好好吃东西,瑰儿这就去给您准备些可口的饭菜。” 文惠羽现在也有了胃口,点头道:“你说的对,我要养好身体,倒时候待一见我瘦了又要担心了。” 无忧谷 “兰儿,今天你还要去集市上吗?” “为何不去?总在谷里,偶而也会觉得闷。” 章影站在门口,低头绞着衣角,暗自回想着前几次出谷去的经历。 若兰性子冷淡不喜热闹,本从不出谷,可谷里就三个人,章影怕她太无聊,就好不容易才说服她陪自己去集市上的灯会看一看,这一出去就不得了了。若兰即使不穿公主的服饰,可身上那种天家贵气却怎么也掩藏不住,再加上无可挑剔的一张脸,和举手投足的高贵气质,让人无不侧目。真的是行者见,下担捋髭须,少年见,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归来相怨怒,但坐观若兰。这次出去买的所有东西,没有一个商贩问她要钱,就连要回谷里的时候,还有一些人悄悄的跟着,想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好在无忧谷够隐蔽,外人根本进不来,恐怕无忧谷人多的会挤破了头。 若兰看他一脸窘迫的样子,早就猜到了他的小心思,偷偷笑了一下,装作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上次买回来的东西已经都用的七七八八了,我们这个月总不能饿着吧。” “上次哪有买东西,一文钱都没花出去”章影低头小声咕哝道。 “不花钱还不好,还给你省银子了呢,好了,你不要啰嗦了,叫上瑶儿,咱们就走吧。”若兰公主拉过章影的手向外走,瑶儿跟在其后。 章影拽住她,道:“要不然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若兰拍了拍他的头,“你不以前都是吵着要我陪你出去走走吗,我现在答应,你怎么又反悔了。好了,我不开你玩笑了,这次出谷我会带面纱的,不会再引人注目了。” 瑶儿适时的递过来一张面纱,笑道:“姑爷,这下你可放心了。” 章影憨憨的笑了笑,“放心了,放心了。” 三人一路欢欢笑笑的出了谷,来到集市上。与世无争的日子过得久了,人的心境也不同了,更平和温暖,瑶儿也像是家人而不是下人了。 到了镇上的集市,三人先来一家常来的茶楼坐一坐,用些茶点。章影先喝了口茶,点头道:“这茶不错,温度也刚刚好,兰儿你且尝尝看。” 一向善于观察周围环境的瑶儿,环视道:“这茶楼人一向不多,现在怎么这么多人,再看外面,热闹了不少,怎么觉得这个小镇突然多了很多人。” 话音一落,就听见旁边一桌赶脚的商队,一人发牢骚道:“总打仗,总打仗,连生意都没得做了。” 另一人接着道:“谁说不是呢,现在都打到鸿城了,听说是鸿城上下早就被江家收买了,皇上途经鸿城的时候发生叛乱了。你说这鸿城都保不住了,襄京还能保得住吗?” “这也不一定,各位王爷已经进京勤王了,还有那个江待一也在不久前死了,两兵各有损伤,也不知道最后谁输谁赢。” 一个为首的说:“行了行了,莫谈国事,小心祸从口出,我看这个镇子虽小,但还算安稳,我们辛苦奔波又危险又辛苦,也挣不了什么钱,索性就留在这里过日子算了。” 至于他们往后再说些什么,三人都没有继续听,却都满脑子的疑问。瑶儿走过去问:“几位大哥,看样子是襄京来?” 见有面容姣好的女子过来搭话,为首的连忙道:“是,从襄京来的,只是襄京现在局面太乱,我们就只得往这些没有战乱的小地方来了。” 瑶儿奉承的笑了笑,“小女子是小地方人,没见过市面,也没去过襄京,不知襄京是什么样?” 商队的几个人连忙争先恐后的说:“襄京……” 瑶儿假意羡慕的听了一会儿后,进一步问道:“刚听几位大哥说,襄京要打仗了,是怎么回事?” “说是江待一突然暴毙之后,皇上就趁这个机会出兵,可谁料经过鸿城的时候发生兵变,皇上从鸿城逃了回来。江家又向鸿城增派了大军,看样子要攻打襄京,我跟你说,这也就是我们京城的人才知道的消息。”为首的还故意炫耀了一下。 瑶儿见问的差不多,就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坐在一旁的章影和若兰听得一清二楚,各自神情复杂。 回谷的路上,三人都是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开口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晚上,难以入睡的章影又翻了一个身,低低的叹了口气。 “明天……我们回襄京吧” “什么?”章影一惊,坐起身来,看着旁边闭眼躺着的若兰,沉静的像梦里的睡莲。 “我说,明天我们回襄京吧”若兰平静的重复了一遍,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 “怎么突然说回襄京?” 若兰缓缓睁开眼,定定道:“与其在这整日忧心忡忡,胡思乱想,还不如去襄京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说也姓郭,是皇室中人,现在我的家就要毁在你大哥手中了,我是怎么也要回去看看的。” “可现在外面都在传我大哥也死了,我真的是很担心他。” 若兰勾了勾嘴角,反问道“你信吗?” 关心则乱,章影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倒也觉得很蹊跷。若兰见他一脸苦恼,道:“好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10 重现身 ? 时间随着皇城里的铜漏滴滴答答的声音一点点过去,傍晚的空气沉沉闷闷,宫灯把来来回回的人影拉的老长。 郭天放屏退左右,一个人在太庙供奉的太祖画像前上了三柱香,跪下道:“太祖,孙儿不孝,无法延续您的百年基业,大战一触即发,可孙儿的皇叔皇弟们没有一个肯来派兵进京增援,请太祖爷告诉孙儿该怎么办。” 又转而对挂在旁边的先帝画像道:“父皇,反贼就快打进京城了,儿臣虽已经调了全部可用的兵力但也毫无把握,儿臣不想做亡国君,哪怕拼尽最后一兵一卒。”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郭天放在太庙呆了整整一夜,出来的时候眼睛里透着明显的血丝。在殿外靠着柱子打盹的小连子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揉眼睛站起来,打个千儿道:“皇上,您可算出来了,早膳已经备好了。” 郭天放摆了摆手,“朕没什么胃口,不吃了,随朕去议政殿准备上早朝。”小连子也只好摆驾去议政殿。 郭天放还没走到议政殿,就见刘公公慌张的过来,跪在地上说:“皇上,大事不好了,襄京城外陈列了整整一百万大军,不知何时就要攻进来了,而……而领兵出战的正是……正是江待一。” “什么?江待一?他没死!一百万大军!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兵力,鸿城倾尽全城不过几万人,一百万人马,江家全部兵力也不过这些了。”郭天放有些站不稳,向后退了几步,小连子连忙扶住他,“皇上您当心”。郭天放感觉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他卷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方,那个漩涡叫恐惧。 刘公公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低头道:“老奴也不清楚,也是刚听人来报的消息,就急忙来禀奏皇上了。” 郭天放借着小连子扶他的力道站稳身,握了握拳,沉吟道:“随朕去襄京的城楼上看看,朕才不信他江家真的有一百万大军,虚张声势罢了。” 可到了高高的城楼之上,向下张望的时候,郭天放还是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了,襄京城外连绵几十里的营寨,虽然看不真切,但气势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甚至能看到外面百万大军眼里的杀气,不禁打了个寒颤。 站的久了,刘公公打了个哆嗦,躬身道:“皇上,城楼上风寒,您还是回吧,感染了风寒就是老奴的过错了。” 郭天放叹了口气,“朕也累了,回去吧”。 与此同时,思兰苑也得到了消息。 “少夫人,少夫人,天大的消息!”瑰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嘴里不住的叫着,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呦呦,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用急了,你要说的,我和文姐姐都知道了。”正在殿里逗弄着鹦鹉的方婕妤转过头,玩味看着瑰儿。 坐在一旁的文惠羽眼角眉梢上写满了喜意,气定神闲的品着茗,一扫前几日低迷伤心的神色。 瑰儿擦了擦额上的汗,走近几步,“别总没大没小的,对少夫人直呼其名的,说说你都知道什么了?” 方婕妤嘟了嘟嘴,“我哪有直呼其名,明明是很亲切的叫文姐姐,是人家文姐姐让我这么叫的,你多的什么事。这么大的消息,我当然是第一时间收到风,所以就立刻赶来告诉文姐姐了。” 瑰儿倒是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单纯的方婕妤心思居然如此缜密敏捷,“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方婕妤俏皮的比出一个小指头,“比你早那么一点点”。 “你收到的消息是怎么说的?” “我们的军队已经逼到襄京城外了,而领兵的真是主上,叫世人都大吃一惊了!我都能想象的到主上骑马立于阵前时英气逼人的模样。”方婕妤高兴的拍着手说。 瑰儿也笑道:“虽然总觉得主上未死,但现在得到确切的消息,总算是松了口气,少夫人也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比我还要快得到消息呢?” 方婕妤拍着胸脯道:“我要是没有过人之处,怎么能在这宫里立足呢?哪像你,巴巴的跑来跑去,还是得到的第二手消息。” 见瑰儿张开嘴要反驳,方婕妤不给她机会,接着说:“好了,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安心等主上登顶皇城之巅就好了。” 瑰儿好笑的看着她,“现在皇上一定焦头烂额,我们这段时间不用烦恼了应付他了。” 上次郭天放对文惠羽用强的事,瑰儿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所以再应对郭天放的时候要格外小心翼翼。如果文惠羽真的出了什么差错,瑰儿一定会自责到引咎自尽。 文惠羽现在看她们两个斗嘴都是那么的顺眼,真的是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得美好,打趣道:“你们两个活宝过来陪我吃些点心,御膳房今日送来的点心倒是好吃得很。” 两人笑着走过去,“有情饮水饱,文姐姐现在吃什么都觉得是美味佳肴”方婕妤咬了一口点心说。 “那也不尽然,要是你做的点心,可就不一定了”瑰儿嬉笑着说。 “喂!你敢小看本宫!大胆奴婢看我不罚你……” “论辈分,我应该算是你师姐吧,你怎么没大没小的。” 瑰儿和方婕妤已经从斗嘴升为追逐打闹,在一直冷清安静的思兰苑里终于听到了笑声,那么肆无忌惮。 第二天早上,岌岌可危的襄京城就迎来了第一次的阵前交锋,领兵出战的正是消失多日的江待一。还是一贯的银枪白马,银色头盔下坚定沉稳的脸庞比起昔日更多了分必胜的信念。 拍了拍马,江待一上前几步,冲着高高的城楼喊:“郭天放,我是江待一,要是有胆量的,就下来与本帅一较高下!” 襄京城则高举免战牌,虽然这很耻辱,但真的已经是无将可用了,只有几个守护皇城的卫队将领也远远不是江待一手下精兵强将的对手,出战也不过是罔送性命。 躲在城楼之上的郭天放,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马背上的不是别人,就是江待一,一个完好无损的江待一,手脚皆是正常,而且敢出来叫阵,想来武功也是还在的。一连串的疑问,让郭天放应接不暇,所有的事情都太出乎意料了,本以为江待一已死,本以为可以成为一个中兴之帝,所有的本以为都被眼前的现实击碎。毫无办法的郭天放,久久后也只说了句,“回宫”。 江待一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淡淡对身边的李靓下令道:“把襄京城团团围住,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除了掠过天空的飞鸟什么也不能放出去。” 李靓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办好的,那咱们就先回去了,万一真的有人出来挑战你,可就露馅了。” “乌鸦嘴”江待一白了李靓一眼,“要真的有人出来,你替我顶着不就好了,行了,也不会有人出来的,回营去吧。” 李靓耸了耸肩,把事情交待给最信任的部下秦玉后,就也跟着回了营帐。 回到营帐江待一脱下盔甲,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脖子。“师兄,不过骑马走了几步,你就累了。”掀账帘进来的李靓玩笑的嘲讽道。 江待一坐在宽大的虎皮椅上,“我现在能跟你比吗?我的手脚才刚接上,能骑上马就已经很不错了。” “师兄能重新站起来,水清可是功不可没,对了,她人呢?今天阵前怎么没看到她?”李靓四处张望一下后问道。 江待一回答道:“她又不是我们的将领,不出阵也很正常,这个时辰她应该呆在自己的营帐里。” 说曹操曹操到,水清提着药箱走进来,“你今天骑马,身子还受得住吗?” 江待一笑一笑说:“受得住,我的身体底子还是很好的,你不必紧张。” 水清还是过去检查了一下他的手脚,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的确没什么事,对了,你今天去阵前可发生了什么事?” 江待一摊手道:“风平浪静,一点事都没,我已经叫人把襄京包围起来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这么做呢?” 江待一沉思道:“襄京是都城兵力和粮草都很充裕,我们要是硬碰硬即使取胜也会大伤元气,我打算先困它几日,困到他民心散了为止。” “你心中有部署就好”水清顺手整理下江待一稍有些凌乱的书桌。 李靓摸了摸鼻子,识趣道:“我先出去了,你们聊吧。”说完话就快速离开了。 江待一皱了皱眉,总是这样,搞得像我们俩真有什么事一样,咳了两声道:“清儿,我的伤能痊愈,多亏了你。” “这样感谢的话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水清自那一日知道江待一是女子后,仓惶离开江府去寻药,路上很顺利,成功找到了断续膏,但却是用自己苗**门的毒虫换的,是她从小养的毒虫,世间罕见,这应该是一个亏本的买卖,但她交易起来却是毫不犹豫。 “我……我是……” “我知道,你放心,我现在对你只是朋友之谊,你难道忘记了吗?你在被俘虏的那短时间跟我说,会真心朋友一样待我。”水清像老朋友一样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女子,虽然当时,我的确震惊,但事后仔细想想,那又如何?我放弃你,不是因为你是女子,而是我甘愿输给文惠羽,她能在知道真相后,依旧不顾一切的爱你,还舍命救你,的确是她比我更适合你。” 江待一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说了很多遍,但我还是要说……多谢你”。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11 宫廷乱 (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lodds9; 襄京被困了四天,街头巷尾都在传襄京就要被攻破,江山就要易主的消息,人心惶惶,百姓纷纷要向城外面逃,可朝廷却为防止暴乱,紧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 江待一和李靓站在襄京郊外的西面的一座山上,远远的望着这座繁华鼎盛的都城,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居住在那处处镶嵌龙纹的红墙金瓦之中,可现在望望它上面的天,真的要变了。 师兄,我们安插在襄京里的人已经按照吩咐,把人心都搞散了,我认为是时候了。李靓站在江待一身后说。 江待一闭上双眼,深吸口气,举起的双手能清楚感觉到风从指缝掠过的清凉,又到放风筝的季节了。 放风筝?李靓摸不着头脑道。 江待一睁开眼,转过头看着她说:你的脑子可是变慢了呢,你看,襄京这么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很难对付,我们不仅要扰乱他们的民心也要扰乱他们的军心。现在襄京已经戒严了,我们就只能飞进去了,襄京的宫殿,军营,粮仓等等,所有重要地方的位置我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李靓有些明白了,师兄你是打算用载人风筝,飞到他们的头顶捣乱? 还记得我们的那个师叔祖吗? 师叔祖?该不会是原来那个国师吧。 对,就是无为师叔祖,他擅长炼丹药,也很擅用火药,师公从他那里得知了一种威力很大的火药配方,已经托人交给我我了。今天夜里襄京就会上演一场地上焰火。 奇怪?他擅用火药怎么没拿来对付我们?李靓咕哝了一句。 江待一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你还盼着他用火药对付我们?我看是还没来得及,现在想想,要不是师公来救我们,以无为师叔祖的招数,我们还真对付不来。 所以说人真的要信命,谁能想到,本来已经羸弱的朝廷会派大军胜了我们,还俘虏了作为主帅的你,谁能想到你被折磨到离死只差一步,居然还会振作起来重新披挂上阵,而且这么快就打到襄京。老天既然给了我们绝处逢生的机会,就要好好的珍惜。李靓颇有感慨。 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仅要把我失去的,双倍讨回来,还要把我遭受的,让他郭天放也体会体会其中滋味。即使江待一极力隐藏,但此刻眼中的怒火和仇恨还是难以抑制的流露出来。 李靓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他,说:交给我来办吧。 我画张图给你,按照我标注的位置攻击,当心别伤到百姓。 夜里皇城的正阳门前,砰地一声巨响,火光四溅,还重伤了正阳门前站岗的几个侍卫。正在皇后宫中睡觉的郭天放也从梦中惊醒,掀开床幔,问道:出了什么事?这么大的响动。 皇后也醒了过来,起身抚了抚郭天放的心口,皇上莫急,宫里守卫森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在外面伺候的小连子急忙出去打听是怎么回事,小跑回来道:皇上,是正阳门前被人从高处丢下火药,皇上不必着急,现在火已经灭了。 什么!郭天放急忙站起来,揪起跪在地上的小连子的衣领,正阳门前哪有什么高处?火药这种东西就连朝廷的军队都没有多少,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奴才……奴才不知道呀!小连子吓得哆哆嗦嗦,不知如何回答。 郭天放恼怒的推开小连子,甩袖道:来人,给朕更衣,摆驾正阳门! 等郭天放的銮驾到了正阳门,刘公公已经把场面给控制住了,见圣驾来了,跪下迎驾道:参见皇上。 郭天放摆了摆手,起来吧,怎么回事?你给朕说说。 刘公公躬身道:刚刚走水了,现在已经无事了,皇上不必忧心,听受伤的侍卫说,是有大鸟一样的东西飞过,然后就有火药燃了起来,应该是敌方威慑的把戏。 刘公公的话才刚说完,就又有人慌张来禀告说:皇上,大事不好了,好几处的军营重地和粮仓都被天降雷火重创,火烧的到处都是。 什么天降雷火,还不是江待一在那故弄玄虚!怒火中烧的郭天放一脚踹在禀告的人的脑袋上,不要让朕再听到大事不好这四个字!滚! 碰了一鼻子灰,刚想离开,郭天放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住他道:回来!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粮仓起了火,又有好多受伤的士兵,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忙着救人。 郭天放皱眉想了想,重重的拍手道:糟了,大事不好!叫所有人放下手上的事,伤兵都不管了,所有兵力调去守四大城门!千万不能让敌人趁虚而入!还有,派人放消息出去,就说赵王和秦王已经秘密进京勤王了,现在襄京兵力有……有一百二十万之多。 是说完,就去按吩咐做事了。 江待一的密探本就无孔不入,现在有人故意放消息出来,自然是马上就知道了,便报了上去。 天蒙蒙亮,正在营帐筹划作战计划的江待一李靓和秦家两兄弟,收到了此消息。 秦玉先是一惊,一百二十万!兵力甚至都多于我们,我们虽然号称一百万大军实际还不到八十万,这样一打下去,真的很难说。 李靓也颇为忧心道:要不要先取消马上开始的进攻。 假消息!江待一斩钉截铁的说,现在襄京是一座孤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还会有人往派大军增援呢。赵王,秦王这两个人我知道,没有精忠报国万死不辞的那份心,这个消息绝不准散播出去动摇军心,计划不变,你们各自下去准备吧。 秦玉秦京很折服于江待一的沉着冷静的分析,差不多的年纪,道行却相差甚远,两人恭敬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襄京内所有将士忙忙碌碌到天亮,筋疲力尽的,郭天放也是一夜没睡,罢了早朝,回宫休息了,底下的臣子将领和士兵也都上行下效,回去睡觉了。 回笼觉才刚刚睡上,襄京的四个城门口就响起了喊杀声,所有士兵慌忙穿上衣裤,拿起刀剑,赶去了城楼。 江待一已经掐算好了时间,在此时发起了总攻,四处城门,各有几十万大军进攻,云梯上前赴后继的士兵,七八尺粗的圆木猛烈的撞击着城门。襄京的城楼虽高,城墙虽厚,兵力虽多,但在三四个时辰的猛烈攻击下,还终于是被撕开了口子。 江待一远远的站在高处,看着战局一变的越来越有利,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心底却遗憾自己不能亲赴战场。他的手脚虽然是被治愈了,可武功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即使是要重新练,这副身子骨也无法再让他恢复如初了 四处城门已经破了三处,只剩最后的正门搂还在勉强维持。此时,皇城里的宫女太监都纷纷收拾细软逃命去了,要是真的打进宫来,就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郭天放坐在议政殿上标志九五至尊的龙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共2页当前是第1页您可以按 ←键 和 → 键 翻页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12 入皇城 ? 文惠羽被押进了密道,先下了一个很长的梯子,然后就走进弯弯曲曲的石路。虽然四周都是黑洞洞的石壁,但文惠羽还是在心中找着方向,思兰苑是朝向南的,现在走的是反方向,大约是西北方向。 文惠羽试探的性的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先离开皇城再说,这条密道是父皇驾崩前告诉朕的,除了朕和失踪的皇姐外世上无人知道,你放心,不会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很快我们就离开这一切了。”郭天放伸手摸了摸的她的头发,“羽儿朕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文惠羽垂首默然,只能任由着他带走自己,为什么他就是这么顽固,而他的顽固早晚会毁了他自己。 襄京的三处城门被攻破,打量人马涌入城内,里应外合,正门也很快被攻破,在城外的江待一便骑着马带领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出一条血路向皇城奔去。 皇宫早已乱做一团,皇家卫队也都无心抵御,江待一并不费力的就踏进了皇城最高的位置,权利的中心——议政殿。 江待一推门进去,龙椅上空无一人,而龙椅旁边却有一人背对他站着。从她端庄的背影和头顶的凤冠珠翠,江待一不难猜出她的身份,微微颔首道:“见过皇后娘娘!”既不下跪参拜,也不傲慢无理。 潘皇后慢慢转过身来,别有深意的看着江待一说:“终于还是有这一天”。 江待一向前走,道:“第一次见皇后娘娘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想皇上现在一定很后悔没有杀了你,才导致这国破家亡的一天。”潘皇后的眼中衔着重重的恨意。 江待一缓缓踏上龙椅下的白玉台阶,“皇后错了,据算没有我也会有旁人来取缔他,今天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烦请皇后告诉我,郭天放带惠羽去哪里了?” “呵~”潘皇后冷笑一声,小指上的金护甲深深嵌入掌中,“皇上失去了他一国之君应尽的责任,就让我这个皇后来代替他吧。”这是皇后册立以来第一次不自称本宫。 还不等江待一反应过来,潘皇后遍掏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向自己的脖颈刺去。江待一急忙伸手去拦,握住她的手腕,道:“你何必自戕,我敬你如此忠烈,不会伤你的。” 潘皇后狭长的丹凤眼中,失去了平常的尊贵之气,满是伤心绝望,还有……飞蛾扑火般的不顾一切,“可我不是……” “什么?”江待一没听清她的话。 潘皇后另一只手迅速掏出袖中更为锋利的匕首向江待一的心口刺去,失去武功的江待一反应总是慢了一些,避的慢了,但好在没伤到心脏,匕首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肩膀,血流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江待一向后退了几步,吃痛的捂住左肩,恨道:“我本无意杀你,你却以怨报德,看来你和郭天放真是蛇鼠一窝!快告诉我,惠羽在哪?”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关心文惠羽那贱人的下落,本宫不明白,为什么你和皇上两人都为她神魂颠倒,她到底好在哪里?”潘皇后举起还攥在手里的匕首,一步步向他逼近。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惠羽的所在,我保证不杀你,还让你继续拥有皇后之尊。”随着血越流越多,江待一身上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消失。 “现在你觉得本宫还在意这个徒有虚名的皇后之位吗?潘皇后在大笑,笑声却哀伤到了极点,“本宫的世界里就只有皇上一个男人,而皇上的身边却有太多太多的女人了,从太子妃到皇后,没有一天过的快活过!本宫是家族的荣耀,更是一国之母,却从不是自己丈夫所爱的女人,本宫既要压制宫里其他的女人,还要挖空心思掏皇上的喜欢,而文惠羽她却太轻易的得到本宫费尽一切都得不到的。既然她夺走了本宫爱情,本宫也要让她永失所爱!” 潘皇后已经把江待一逼到无路可退了,就在她高举匕首的时候,却毫无征兆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倒在了江待一的脚边,背上插了两只淬过毒药的飞镖。 江待一转头向门口看过去,出了口气,“原来是你,没找到惠羽吧。我已经猜到了,现在命令人封锁皇城,和襄京,不要让郭天放挟持惠羽离开。”受伤了也不忘布置任务。 冲进皇宫后,江待一便让李靓四下寻找文惠羽,妥善保护,自己则去了议政殿,因为郭天放要是还有最后一丝帝王的尊严,就会选择了结自己在议政殿的龙椅上。 李靓急忙跑到江待一的身边,帮他点穴止血,“师兄,我们好不容易才杀进了皇城,你要是被这疯女人杀了,连去见阎王的脸都没了,我可是又救了你一命哦!你说的话,我记下了,马上就交待秦玉,秦京去办。” 江待一睨了她一眼,“你当我这么不小心吗,刚才你不过是比我快了一步而已,我身上暗器和毒药的机关还少吗,只是不到最后时刻不舍得杀她而已,希望她能告诉我郭天放的下落。”江待一失去武功之后就只能另寻其他的自保方式了,总随身带着毒药和暗器。 “看来还是我多事了”李静掏查看了下伤口,拿出来一粒药丸放进他的嘴里,“伤口虽有些深,但匕首上无毒,应该不要紧。这颗药可以补元气,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很快就能复原的。” “随便包一包就好,我们眼前还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呢。”江待一忍着肩上的疼痛说。 李靓深知他的个性,也不多做无用的劝说,扯下衣襟上一块布,又在伤口处上了金创药,包扎好伤口说:“好吧,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江待一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潘皇后的尸体,“厚葬她,就说皇后娘娘贞烈殉国,再封个谥号,让皇后体面的离开。让所有的襄朝的旧臣看到我们的态度,只有肯投降的,非但不杀,还可重新录用为官,不肯投降的,尽全力去争取,如果实在是冥顽不灵的,就只有斩草除根了。马上开仓放粮,襄京的百姓这阵的日子一定很苦,我们进来的一路上,看到不少的乞儿,让他们先填饱肚子,才能稳定民心。还有,将士们进了京城难免骄纵起来,一定要从严军纪,千万不要出□妇女,强取豪夺的事情,我不想看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事情发生。” 李靓点了点头,“我了解了,这就去办”。李靓即刻叫人进来处理好潘皇后的尸体,完成之后,自己也转身离开了。 江待一叫住她,“等一下,你……应该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吧?” 李靓狡黠笑了笑,“我知道,我一定把大嫂找到,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交给你。”说完,就快速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喂,我还没有说完呢”江待一呼了口气,泄气道:“我要跟你一起去找惠羽,又这么就把我丢下了,算了,我这副身子骨还是不给靓儿多加累赘了。” 在李靓离开不久之后,瑰儿和方婕妤便一起来到了议政殿。 “参见主上”两人齐齐躬身行礼道。 江待一站直身,走到她们俩身边,“无须多礼,我正想着去找你们,你们自己就过来了。” 瑰儿跪下请罪道:“属下没有保护好少夫人,请主上降罪。” 江待一心中一紧,“先起来,怎么一回事?” “属下今日出去打探消息,留少夫人一人在思兰苑中,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少夫人不见了。思兰苑本来伺候的人就少,现在又那么乱,根本没有当值的宫女太监,属下连个询问的人都找不到,只好自己在思兰苑的周围找,可却没有找到。” “思兰苑?你是说,惠羽在宫里居住在思兰苑?” 瑰儿点了点头,“是”。 “现在距惠羽失踪有多久了?” 瑰儿想了想说:“大约两三个时辰”。 江待一稍稍松了口气,“两三个时辰应该不跑不了多远。我知道这些日子,惠羽是倚赖你们的照料才能平安,你们都有功劳,不必自责,我想这是上天给我最后考验,不关你们的事。” 瑰儿和方婕妤一齐道:“多谢主上谅解”。方婕妤看到江待一左肩伤,问道:“主上,你受伤了?” 江待一摆了摆手“小伤而已,不要紧,别管我的伤了,先带我起思兰苑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瑰儿和方婕妤带江待一一路来到思兰苑,苑里的兰花都谢了,江待一放慢脚步,这条铺满了残花落叶的小路,却让他想起了兰花盛开的时候偶遇文惠羽的情景。 那句“我好像见过你”还被惠羽当作了登徒子,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却没有认出我,沉浸在回忆里的江待一痴痴说了一句“当年我能认出你,现在我也能找到你。” “主上,您说什么?”瑰儿见他停住脚步,出声问道。 江待一扬了扬眉,“哦,没什么,我们走吧”。 进到思兰苑的殿里,江待一便睁大眼睛四处查查看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希望惠羽能留下什么线索。可线索没有发现,江待一却发现藏在书架里写满自己一名字和祈福经文的手抄本,熟悉的娟秀字迹,瞬间让他湿了眼眶。 方婕妤和瑰儿也在帮忙找线索,一无所获的方婕妤见江待一久久停在书架前,问道:“主上,可是找到什么了?” 江待一深吸了口气,连带着眼泪一起吸了回去,“没有,只是看到一本书而已”。小心将手抄本放入怀中,“你们呢?有找到什么吗?” 方婕妤和瑰儿都惭愧的摇了摇头。 江待一勉强笑了笑,鼓励道:“不要灰心,靓儿已经封锁皇城和整个襄京了,加大巡查过往人员,我相信郭天放一定逃不出去,惠羽也会找到的。” 李靓的封锁已经很及时了,在皇城里派人一寸寸的找,可到了深夜还是没有任何文惠羽的消息,便开始在带人皇城外寻找。 入了夜还有消息,江待一越来越心急,终于是坐不住了,和李靓一起打着灯笼去皇城外的山林找人,一声声呼喊着文惠羽的名字。 天空飘起了小雨,打湿了江待一左肩的伤口,因为过度的活动,伤口又开始向外渗血。 李靓道:“师兄,你身体熬得住吗?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 “我什么都熬得住,就是熬不住惠羽消失不见。”因为喊话太多,江待一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听起来让李靓心有不忍,只有更加拼命的帮他找文惠羽。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13 现转机 ? 又是一夜的不眠不休,手下的士兵都已经换了一巡,可已经声嘶力竭的江待一却还在坚持,直到有人通报,说有一个叫章影的人拿着他的信物前来求见。 听到章影求见,李靓惊奇道:“二哥?他怎么来了?师兄,我们许久不见二哥了,一起去见二哥一面吧,这里就暂且交给秦玉吧。” 秦玉抱拳道:“末将一定全力搜寻少夫人”。 江待一想了想,道:“二弟突然来找我一定是有要紧的事,也罢,我就先去见二弟吧。”又命来通报的人带章影去思兰苑相见。 而前来见江待一的并不止章影一个,身边还有这思兰苑原本的主人,若兰长公主。 故地重游看,若兰公主一言不发,只静静的看着这熟悉的一切,虽然苑里略有改变,但大体上还是当初她离开的样子。 章影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兰儿,你在想什么?” 若兰公主淡淡道:“你看,这些兰花都没人照料,枯萎了也无人问津。” “什么?”章影不明白她怎么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雨后初霁的阳光不足以散去若兰公主脸孔上的冰霜,“我在这里的时候,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看来这皇城真的是换主人了”。 两人的影子绰绰烙在思兰苑长长的甬路上,若兰公主轻移莲步踏入殿中,打量四周,自嘲道:“没想到我竟会有成为这里客人的一天。” 章影能体会到她心里的苦涩,皇帝逃跑,王侯见死不救,国破家亡的痛苦全部压在她一个曾经的公主身上,她的亲人们再没有跟她一样为家为国痛心疾首的人了。“兰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免哀伤,要不然一会儿我独自去见大哥吧。” 若兰对他轻轻笑了笑,“你不必太敏感,我并不是想要避讳江待一,我明白事理的,错不在他。” “那就好,你也累了一路,先休息一下吧”。 若兰螓首微摇,“我不累,更何况,你大哥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我不能怠慢了。” 正说话间,江待一和李靓便进来了,李靓率性笑道:“二哥,许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咦?兰姐姐也来了,兰姐姐近来可好?” 若兰轻浅笑道:“还不错,只是章影他听到江少将军的离世的传言担心的不得了,我们便赶来襄京了。”目光流转到李靓身后的江待一身上,若兰吃了一惊,印象中,他一直是位温润有礼的谦谦君子,现在却是失魂落魄的颓败样子,身上的衣裳也混着雨和泥土,左肩上还有一片干涸的血迹。 章影见到江待一这幅样子也很诧异,上前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狼狈?” 疲惫的江待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吐出无限哀愁道:“一言难尽啊”。 李靓解释道:“二哥你有所不知,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惠羽大嫂为了救大哥,委身在郭天放的身边。大哥才会这么以身犯险,在收尾不能相连的时候攻打襄京,可是打进皇城,找了整整一天也没找到郭天放和大嫂。” “惠羽也不见了?”若兰心中一颤,她一向看重文惠羽这个唯一的朋友,要是惠羽因为她的皇弟而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恐怕会内疚一辈子。 李靓叹气承认道:“是,从皇城里到皇城外四周的山林都仔细找过了,还是一无所获。明明没有任何郭天放提前逃走的消息,他不可能凭空消失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凭空消失!若兰公主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心一锁,刚想张嘴说什么却又犹豫的忍住了。可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江待一的眼睛,但他并没有急于去问,依旧不动神色。 章影也很担心道:“怎么会这样?大嫂为人善良,福泽深厚,老天不会亏待她的,大哥你要相信大嫂会平安回来的。” 江待一抬了抬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低低道:“我早就不信天了”。 他的话让章影吃了一惊,究竟是什么样的打击,竟让他连对神明的敬畏之心都失去了。章影转了转头,刚好看见若兰的神情有些怪怪的,问:“兰儿你怎么了?” 若兰公主下了决心,定定的看着江待一说:“江少将军,我有话先跟你单独说,方不方便去里面的寝殿说话?” 终于,若兰公主还是肯帮我的,江待一在心中笑了,脸上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好,二弟你和靓儿先在这坐一下。” 到了没有人的地方,还没等若兰公主说话,江待一便先道:“多谢你,殿下。” “我早就不是什么殿下了。”若兰轻车熟路的走进自己的寝殿,只是殿里多了一丝茉莉花的香气,“你很聪明,好像知道了我要跟你说什么。” 江待一颔首道:“我相信你是不一样的,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惠羽有危险却袖手旁观。” “可我也是皇室中人,你我的立场始终还是相对的。”若兰公主的目光像惊鸿掠过天际,即使身上穿的是再寻常不过的衣裳,头饰也没有任何华丽的朱钗,却没有显得和这座宫殿有任何的格格不入,这是她作为长公主骨子里磨不去的高傲气质。 “你刚刚也说过了,你早就不是殿下了。”江待一用她的矛攻她的盾。 若兰公主似笑非笑的动动了嘴角,“算了,不说这些无谓的话了,我可以帮你找到惠羽,但有一个条件。” 江待一好像早有准备似的,想都没想就答应道:“请讲,只有我能做得到,绝不会犹豫的。” “不要杀我弟弟,留他一条性命,他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是以后也是,根本威胁不了你,所以……请你放过他吧。”若兰公主是第一次称呼呼郭天放为弟弟,摒除了其他,只是单纯的想为家人想做最后一点事。 江待一斩钉截铁道:“我答应你”。他早就猜到了若兰公主的交换条件是什么了。 若兰点了点头,“好,跟我来吧”。若兰启动了自己床榻的机关,露出了另一番洞天。“这的当年建这座皇城里留下的密道,皇上和惠羽应该就是从这逃走的”说完,又反手触动机关,把床板放下了。 江待一着急的去敲床板,道:“快打开,让我下去!” “你这样是追不上的,密道里曲折难行,又分许多岔路,出口总共只有三个,去守出口吧。”若兰公主幽幽道出了三个出口的位置,“根据你靓儿刚刚说的,他们已经走了一天了,你再不去追就真的来不及了。” 江待一再也不多做停留,十万火急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冲着外面喊道:“靓儿,带一队最好的骑兵跟我来。” 看他跑的飞快,还在和章影闲话的李靓惊诧道:“怎么了?师兄你跑的那么快不怕腿再断吗?” “有废话的时间,还不如快去叫人,我是不会因为等你而耽误救惠羽的时间的。”江待一头也不回的迈出了思兰苑的殿门。 “什么?去救大嫂!喂!我这就来!”说完,就连再见都顾不上说的就跑了出去。 章影也想跟出去,刚好看见从里面缓缓走出来的若兰,便先过去她身边问:“兰儿,你的脸色很差,都跟大哥说了什么?” 若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眸光沉沉,“你忘记了吗?思兰苑有一条密道的,就是我说你讲出去我会杀了你的那条密道。皇上和惠羽应该就是从那里逃走的,我把出口的位置告诉江少将军了。” 章影良久方道:“你要跟去吗?这可能是……是最后见面的机会了。” “不去了”若兰重重的叹了口气,唏嘘道:“我想他也不想让我这个皇姐看到他最后失败的样子,不去见面,还可以给彼此留一个美好的幻想。” 章影便也留下来陪她,想去倒杯茶,却发现只有已经凉透了的水,无奈道:“兰儿,你先睡一会儿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在章影的一再坚持下,若兰还是同意小睡片刻了,可即使合上眼,依稀还能看见这皇宫里昔日的辉煌鼎盛和今朝的支离破碎,若兰在心里低低的叹息,悲欢荣辱,聚聚散散,都是浮生一梦而已,算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14 终团聚 ? 郭天放一行人在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密道中走了很久,直到看见了透过木板照射进来的几丝光亮,才停下脚步。 郭天放命令身后的两个人道:“给朕拆开这几块木板。” 等手下的侍卫拆开木板,郭天放牵住文惠羽的手,“羽儿,我们终于离开了,从今天起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郭天放扶着文惠羽走了出去,出去才发现出口原来是间农舍的地窖。由于长时间无人居住,农舍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突然出现的几个人,激起的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等所有人都从地窖口爬了上来,一个下属恭敬问道:“皇上,现在我们该去哪?” 对于未来郭天放想的也并不是很清楚,只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可当推开门的一霎,郭天放所说的话便都成了永远无法实现是的奢望。 江待一双手换胸,浅笑道:“我们又见面了,皇上……”。他故意将皇上两个字拖得很长,口气没有尊重,反而是充满了嘲讽。 郭天放指着他,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么会在这?!你的脚……” 而文惠羽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万幸,他还平安,还能站在我面前,还会对我笑,待一总是能带给我希望,从不让我失望。 江待一身边只有一匹马,手上连件兵器都没有,孤身一人站在屋前,倨傲道:“正如你所见,我的脚已经痊愈了,很失望是吗?” 郭天放仔细打量了周围,确定只有他一人后,稍稍恢复了些底气,“朕只恨当初没有杀了你,才招致今日大祸!” “哼”江待一冷笑道:“你我之间的区别就是这样,你总向后看,后悔当初有什么用?而我,是向前看的,即使断了手脚失去武功,我也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反败为胜。” “你不过只有一人,能拦得住我吗?”郭天放抽出剑鞘里的剑,用剑峰指着他道。 江待一真的觉得他很可笑,扶额道:“你怎么还是看不清局势,我既然能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就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你竟还妄想全身而退!” 话音一落,郭天放便听见了由远及近的阵阵马蹄声。李靓疾驰而至,下马气喘吁吁道:“怎么骑得那么快,差点就追不上你了”。 与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李靓笑嘻嘻的走过来,“哟,这不是刚登基不久的皇上,您怎么拉着我大嫂呢?这样可不好,你宫里佳丽三千,就别抢我大嫂了。”说着上前就要夺过来文惠羽。 侍卫自然上前阻拦,拔刀挥向李靓,李靓向后侧一侧,并不着急,道:“你们倒是忠心,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忠心好了。” 李靓一声令下,外面的骑兵纷纷下马,张弓搭箭,对准了郭天放一行人。李靓得意的扬了扬眉,胜券在握的说:“恐怕你们的刀还没落下,就被打羽箭戳成马蜂窝了。” 郭天放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江待一不失时机的说:“投降者不杀有赏,不向者,杀无赦!” 当啷一声,也不知是谁先放下了手里的刀,跟着就是接二连三刀落地上的声音。 郭天放看着周围一个个低着脑袋的手下,怒道:“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现在无人阻挡了,李靓便上前把文惠羽抢回来,郭天放想拦,可武功却远不是李靓的对手,李靓反手扣住郭天放的手,一脚踢在他的膝上,让他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文惠羽自己一步步的走向江待一,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很欢快,明明是最熟悉的人,可现在心跳的比初见的恋人还要快。文惠羽在江待一面前站定,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说出口的话却是,“你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江待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微微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些小伤在所难免,不要紧的。”江待一不想让她担心,便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文惠羽敛了敛眸光,低低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让自己受伤呢?身上还有好的地方吗?” “难道惠羽是在嫌弃我吗?”江待一挑眉笑道。 文惠羽被他逗笑,轻捶他道:“还有心思开玩笑”。 江待一也不顾众目睽睽,拥她入怀,在她耳侧轻语,“能再站在你面前,之前所遭受的所有苦难都觉得值了。” 文惠羽抱紧他的腰,哽咽道:“我好想你”。 “我回来了”江待一是这么回应她的。 江待一拍了拍文惠羽的背,“我还有事要做,做完事我陪你一起离开。” 文惠羽松开了他,道:“好,我在这等你。” 江待一走到郭天放面前,冷冰冰问:“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吗?” 郭天放色厉内荏,却还逞强道:“你敢……朕是皇上!” “靓儿你身上带匕首了吗?”江待一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自然少不了这防身的东西”李靓把自己的匕首递给他。 江待一晃动着手中的匕首,面带笑容的问:“你当初是先断我的手还是脚的?嗯……好像是脚吧,那我现在就先废了你的脚吧。” 匕首带着凌厉的风向郭天放的脚刺去,郭天放闭上眼本能的嚎叫出来。可嚎叫之后,却只觉得脚踝处有些凉丝丝的,并无其他疼痛的感觉。 郭天放慢慢睁开了眼,看了看自己的脚,只是被匕首划破了皮肤而已。有迟疑,有疑惑,郭天放却并没有发问。 “原来你也知道怕呀”江待一收起了匕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放你一马?” 郭天放咽了咽口水,惊魂未定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要跟你一样”江待一俯□子,在他耳边悄悄道:“还因为我的承诺,我答应过一个人不杀你,一定言而有信,绝不会取你的性命,只不过你受不到任何惩罚似乎有点对不住自己,公道一点,我也将你的武功废去吧。” “什么?” 江待一站直身子,居高临下道:“你不要这般看着我,我对你已经太过仁慈了,你可以从此隐姓埋名,过着平淡的日子,这样的生活希望你可以好好珍惜!”说着,就拿出一粒药丸,不顾郭天放的挣扎塞入了他的嘴里,“这药就是你的国师当初逼我服下的,风水轮流转,现在该轮到你尝尝这药的滋味了。” 李靓扣着郭天放的手臂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废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渐渐的郭天放不用人按着,就自己瘫软在地了。江待一朝李靓点了点头,“好了,我们走吧。” 就在两人转身离去的时候,郭天放冲着他们的背影,竭力喊道:“江待一,你就不怕放虎归山,有朝一日你会落得和朕一样的下场吗?但凡朕有一线机会,一定会杀了你!” 江待一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你当初没有杀我的确是放虎归山,而我今日放过你,却因为你并不是虎,何谈放虎归山。你今日杀不了我,日后更加杀不了我,若你不肯放下过往的恩怨,后半辈子就抱着仇恨和遗憾过吧,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还得你自己选择。” 江待一说完便继续向前走,来到文惠羽身边,轻声道:“我们走吧”。 “等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文惠羽看见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郭天放动了恻隐之心。 文惠羽走过去,“太子哥哥,你以为你爱我,可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爱我,我只是你人生唯一一个求而不得的意外罢了,如果你当初将我娶入东宫,时间久了,你还会爱我吗?想必我也不过就是你现在后宫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妃子。你现在已经失去一切了,以后的漫漫长日里,与其去恨去诅咒,不如好好想清楚你真正爱的是什么?也希望你能找到你真正爱的人。百姓的生活不易,这块玉是你前不久赏我的,是块价值连城的好玉,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应该足够你生活了。”文惠羽将腰间挂着的玉佩交到他的手中,握了握他的手道:“珍重”。 “羽儿,你恨我吗?”郭天放抬眼向上看着她,精妙绝伦的五官,让人太难忘记。 文惠羽冲他笑了笑,“不恨,或许当初知道你伤害待一的时候恨过,但现在他平安无事,我的恨也随之消失了。一辈子的时间太短了,用来感恩尚且不够,实在不因该浪费在最无济于事的恨上。你失去的一切或许你是新生活的开始,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不知什么时候文惠羽离开了,江待一也离开了,瞄准郭天放的弓箭手也离开了。郭天放独自躺在地上,好久好久,泪流满面。 在回皇城的路上,江待一骑着马问靠在自己怀里的文惠羽,“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 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眷恋的怀抱,文惠羽合上眼,舒服的靠在江待一没有受伤的肩膀上,“秘密”。 江待一撇了撇嘴,“你什么时候有不能告诉我的秘密了?” 文惠羽不答反问。“我也有事想问你,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假死?还有,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发动鸿城造反,攻取襄京的?” “当初郭天放撤离的时候,的确是部署重兵防守,我一时之间还真的是无计可施。可到后我发现,襄军守的都是一些重镇要道,可边远的山地小路却是忽视了。我便悄悄派大军,翻山越岭,穿过了无数荒无人烟的地方,一点点向襄京逼近。当离襄京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便放出我假死的消息,刚开始只是想让郭天放放下戒备,可没有想到他却自己送上门来,居然会出兵伐南。我知道鸿城是必经之地,就一夜之间派魅影绑了鸿城各个重臣的家小,又亲自上门陈以利害关系,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劝降了鸿城的各个官员,接下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你这样太冒险了!”文惠羽严肃责备他道:“你倾巢而出,万一有其他反王来袭,该如何是好?而且,你孤军深入,出了意外怎么办?万一鸿城抵死不降怎么办?这些你难道都没想过吗?公公婆婆怎么会同意你这般胡来?” “可我一定要涉险一试,我真的是受不了在千里之外为你担惊受怕了,就想着快些救你出来,万劫不复,也不后悔了。”十丈苦换得一寸情,于他来说也是无怨无悔了。 文惠羽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得知你假死的消息,流了多少的眼泪。你万万不能再这样吓我,骗我了。” “好”江待一的下颌贴在文惠羽的侧脸上,“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你我也再也不必流泪了。对了,回到皇城,还有个惊喜给你!” “是什么?”文惠羽饶有兴趣的问道。 “驾!”江待一加紧了马肚,“回去你就知道了!” 一路疾驰的回到了思兰苑,江待一扶着文惠羽下了马,“进去看看吧”。 文惠羽将信将疑的走进思兰苑,看着外面一切如故,进入殿中,却看见章影正在棋盘面前自己和自己下棋。 听到脚步声的章影向门口望去,“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放下手中的棋子跑过去,“太好了,见到大嫂你平安回来就放心了。” 江待一向四周看了看,问:“公主呢?” “哦,兰儿在里面歇着呢。” “兰姐姐!”文惠羽喜出望外道:“好久没有见到兰姐姐了,心里想的紧,我这就去里面看她。” “怎样?这够惊喜了吧。”江待一笑着问。 文惠羽点头道:“今天不但见到了你,又能见到兰姐姐,真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江待一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好,我这就命人去准备,你去见公主吧。” 在里面浅眠的若兰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就醒了,简单的整理一下头发和衣衫,走出来道:“终于又听见惠羽你的声音了。” 见到若兰,文惠羽急忙上前,开心的抱住她说:“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兰姐姐你真是让惠羽好生想念。” 若兰也回抱着她,道:“我也十分想惠羽,我听说你都有儿子了,我可以有幸见见吗?” 章影并没有告诉若兰江待一是女子的事,章影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并不是他不相信若兰,而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是章影唯一对若兰公主隐瞒的事情。所以当若兰听说惠羽生了个儿子的时候并没有诧异,只有恭贺之心。 江待一接话道:“小夜和在下父母都还在江州,我已经去派人接他们入京了,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与公主见面。” 若兰公主看着江待一,迟疑问:“他……他还好吗?” 江待一心领神会,“公主放心,我答应您的事已经做到了。” “多谢你!”若兰公主欠身道。 江待一颔首道:“我还要多谢公主帮我找到惠羽。我现在蓬头垢面的,实在是失礼,你们先聊,我去换件衣服。” 若兰公主道:“请便”。 江待一便转身出去了,章影跟着说道:“我也不打扰你们姐妹俩叙旧了,去找大哥聊聊。” 出了殿的章影追上江待一道:“大哥你身上有伤,沐浴更衣多有不便,我帮你吧。” “一会儿靓儿来帮我就好了,你去歇着就好。” 章影笑道:“我和三妹帮你不都一样吗,要说歇,我看是三妹更应该歇一歇了。” “那也好”江待一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有想过回来帮我吗?” 章影回道:“大哥英才,少了谁都会影响你的霸业。” 江待一早就想到他会拒绝,并不太失望,搭着他的肩膀道:“没关系,我不勉强你,只是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 “一定!”章影欣然答应。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15 大团圆 ? 皇城经过了两天的大动荡,到今夜才稍稍安定下来,进京的士兵在严格的军纪下无扰民者,皇城里没来得及逃走的宫人们也就不急着离开了。 思兰苑一团和气,摆了一大桌酒宴,围桌而坐的有若兰,章影,瑶儿,江待一,文惠羽,李靓和……水清。瑶儿本说尊卑有别,不肯上桌一起用膳,但众人盛情难却,也就不好推辞了。 若兰章影不认得水清,所以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她身上打转,文惠羽也是第一次看清楚她的长相。水清知道有好几双眼睛在看自己,便起身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江待一和若兰间还是相互尊敬有礼,客气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毕竟国事让彼此心里打了个结,这是能做到的最好了,亲密如挚友也不现实。 若兰嘴角蕴了一丝温暖的笑意,“今天能再见到惠羽和靓儿,真是再开心不过了,我一介女流,竟也想饮酒助兴了。” “这有何难?我早就备下了,来,我给兰姐姐斟一杯酒,这是我刚从皇城里的找来的御酒。”李靓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给若兰斟满一杯美酒。 江待一颇有兴致的提议道:“喝酒要有行酒令才有趣”。 章影附和道:“要是可以投壶就更妙了”。 “投壶?可不要说我欺负你个书生了!”李靓饮尽了杯中的酒,自豪道:“我投壶可从没输过别人”。 章影反唇相讥道:“我差点忘了,当年三妹假扮大哥进出烟花柳巷喝花酒,喝酒的时候少不了玩这些玩意吧。” 被揭了短的李靓刚想伸手去打对面的章影,但桌子太宽,伸手够不到,只比划了一下,嗔道“后来你不也经常和我一起去吗,还敢来取笑我。” “哦?”若兰公主斜眼向章影看过去,“没看出来,原来你也是个风流才子。” 章影被她摆了一道,手忙脚乱的解释道:“此非君子之道,我才不屑去哪种地方,是三妹她胡诌的!……” 李靓早在一旁乐的前仰后合了,抱着肚子哈哈笑道:“二哥,你看你那个样子,一看就是个畏妻的。” 嘻嘻闹闹,酒过三巡,水清站起来,嘴角挂着复杂的笑意,对文惠羽举杯道:“文姑娘,我敬你”。无任何征兆和原因,也没有多余的话,就直接起身敬酒。 文惠羽向来不饮酒,但这次并没有推辞也不是浅尝辄止,而是洒脱的举杯一饮而尽,没有说话。 水清微微挑了挑眉,道:“文姑娘够爽快,我再敬你一杯。”说着就又倒了一杯酒。 李靓在一旁看着,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推了推坐在旁边的江待一,小声说:“怎么回事?我怎么闻到了酸味加火药味了呢?” 江待一横了她一眼,“你可不要火上浇油”。 李靓轻哼一声,不言语了,省的惹火上身。 文惠羽依旧不推辞,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次不动声色的纠正了水清对她的称谓,“我早已不是什么文姑娘了,水姑娘还是称我为江夫人好一些。” 水清愣了一愣,随即笑道:“好,江夫人,我敬你。”文惠羽跟着又饮了一杯。 文惠羽已经微微有些头晕了,但还是倔强的给自己重新斟了一杯酒,“水姑娘一连敬我这么多杯,惠羽实在是受之有愧,我还要多谢水姑娘救我夫君,我们夫妻今日得以一家团聚也要多谢水姑娘的帮忙,我先替我夫君敬你一杯。” 文惠羽喝了一杯酒后,接着说道:“我代我们一家人敬你一杯!” 两人互相敬来敬去,喝了好多杯酒,江待一见文惠羽似乎有些醉了,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惠羽,你一向不喜饮酒,就不要喝太多了。” 有些微醉的文惠羽,两颊泛起桃红色,带着少见的妩媚,笑道:“好,相公叫我不饮酒,惠羽便不饮了,吃些菜好了,来,相公你也吃 。”说着就向江待一的菜碟夹了一筷子菜。 文惠羽一反常态,一口一个相公的为江待一夹菜,笑容也格外的多,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受宠若惊的江待一心里有些打鼓,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水清在一边看着文惠羽使小性子的样子倒觉有趣,轻轻的笑了,女子终究还是会拈酸惹醋的。 众人到深夜才散去,章影和若兰就直接在思兰苑歇息了,水清也就近在思兰苑的偏殿住一晚,江待一则陪着文惠羽去了清风殿。李靓自会给自己寻个好去处,不提。 路上,江待一扶着脚步有些不稳的文惠羽,“你不一向最讨厌醉酒的人了,怎么自己还喝醉了。” 文惠羽一手搭在他的腰上,半睁着眼,笑意盈盈的说:“因为我今天真的很开心,从爹娘,哥哥离世后,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原来再与亲人重逢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太好了……太好了,你死而复生一样的出现了,感觉……。” “感觉像什么……”江待一伸手抱着文惠羽的肩膀,来回摩擦着她的手臂,让她暖和一些,夜里还是很凉的。 文惠羽的思维已经有些混乱了,含含糊糊的说道:“感觉像小时候玩荡秋千,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伤心的时候伤心的要死,开心的时候又开心到要死,一脚天堂一脚地狱,不过现在就好了,感觉完全在云端了。” 文惠羽歪头在江待一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咕哝了一句“突然就想吻你了”。 江待一好笑的看着她,“要死知道你喝酒后是这样,早就天天灌你酒喝了。” “什么?”文惠羽的反应明显慢了,也懒得去理会他话里的意思了,把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走路好累,你背我回去好了。” 好在这时路上没有什么人,没有人看到文惠羽丢脸的一面。江待一真的是有些头疼,以他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可文惠羽自己就顺着他的背爬了上去。江待一无法,只好任重而道远的继续向前走了。 当文惠羽一觉醒来的时候,江待一已经去议政殿处理战后剩余的事情了。虽然攻陷了襄京,事情却并没有结束,眼下多地还有割据势力,很多原始襄朝的地界也并没有改旗易帜。 文惠羽支起身子,头很痛,口也很干,揉着太阳穴嘟囔道:“待一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瑰儿端着托盘走进来,见文惠羽起来了,道:“少夫人您醒了,主上让瑰儿备了些蜂蜜,可舒缓醉酒后的不适。” 文惠羽甜滋滋的喝下了蜂蜜,问:“待一他走了多久了?” “约莫有一个时辰了”瑰儿答道。 文惠羽“哦”了一声,道:“瑰儿你帮我梳洗更衣吧。” 瑰儿帮她上了妆容,又梳了一个同心髻,看着铜镜中的文惠羽,不禁赞道:“少夫人您真是十足的美人儿,什么发髻都适合。” 博士粉黛的文惠羽仔细对镜打量着自己,试探着问:“会不会太正式了?” 朝夕相对的两个人也不太在意彼此的样子了,所以文惠羽对着江待一多半是素颜,一时间打扮起来文惠羽反倒有些不适应。 “怎么会呢,瑰儿看这宫里的女人们,哪个不不是花枝招展,生怕被人比下去。少夫人你这只不过稍加修饰而已,您不精心打扮就不怕主上去看别的女人吗?” 文惠羽却显得并不担忧,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朱唇轻启,“待一他不会的,贪图女色这样肤浅的事他从来是不屑做的。” 瑰儿扶文惠羽站起来,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少夫人您请用膳吧”。 文惠羽摇了摇头,“等待一回来再一起用吧”。 “可主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您就别饿着肚子等了。” 文惠羽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果然,文惠羽没有在餐桌前等太久,江待一就大步踏进来了。他担心昨晚喝醉的文惠羽,怎么会不急着回来呢。 江待一咦了一声,坐在她旁边,笑道:“惠羽怎么坐在这一桌子菜前傻傻发呆呢?虽是发呆倒也是漂亮的很,很久不见你打扮了,倒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女为悦己者容,功夫算是没有白费,文惠羽微微笑了一下,摆了一副碗筷在他面前,“还不是在等你,一起用膳吧,再迟一些菜就凉了。”。 江待一浣了浣手,给文惠羽盛了一碗莲子粥,“喝点粥,养养胃,昨晚喝那么多的酒,胃里一定难受吧。” “我昨晚好像是喝的有些多了,没做什么失态的事吧?”文惠羽舀了一勺粥吃,温度刚刚好,吃起来糯糯的。 江待一坏笑着说:“失态的事可真是没少做呀,这么多年来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什么?”文惠羽差点被呛到,“怎么可能!你诳我的是吧。” 江待一向瑰儿使了个眼色,瑰儿会意,道:“奴婢去看看炖在火上的汤好了没?” 等瑰儿离开后,殿中只剩她们两人了,江待一故作神秘兮兮的时候在文惠羽耳边悄悄的道:“昨晚上的事情娘子不记得了?真是可怜了我,被你折腾到后半夜才算睡下了。”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捶着后腰,摆出一副好疲惫的样子。 文惠羽羞得满脸通红,一直烧到了耳根子后面,咬着嘴唇断断续续的说:“不会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醒来的时候寝衣也都是好好穿着的。” 江待一强忍着笑意说:“这个时候还能静下心来分析,惠羽真是冷静不俗呀!” 文惠羽夹起一大口菜塞进江待一的嘴里,娇嗔道:“话真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都是老夫老妻的了,就是有……又怎样?你还吃亏了呀你?!” 江待一故作糊涂,摸了摸脑袋,“娘子在说什么?我怎么没明白,我说的是昨晚,你喝醉了,非要我背你回来,我这副身子骨背你回来可是累坏了,到现在还腰酸背痛的。” “你……”文惠羽指着江待一半天说不出来话,真的是太丢脸了,自己竟想到那档子事了,这下还不被他笑死! 江待一放开怀大笑道:“惠羽现在这个样子好可爱,这样就对了嘛,总是冷冷淡淡的一副表情多没劲,多点表情才好看。”江待一探身子过去,在她脸上飞快的吻了一下,“其实,这才是你昨晚对我做的事。” 文惠羽放下碗筷,双手环肩,直直的看着他,“这一桩事,我该怎么跟你算呢?” 江待一打横把文惠羽抱起,嘴角勾成一弯新月,“既然娘子是那样想的,不如……” 被抱到床上的文惠羽推开压在江待一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别胡闹了,青天白日的不要想坏事。说点正事,你刚刚出去干什么了?” 江待一从后面抱住她,“就是处理一些善后的事宜,都没什么要紧的,过些日子就把父亲母亲小夜惠铭,咱这一大家子都迎进皇城,就一家团聚了。” 文惠羽把手指□□江待一指间的缝隙中,问:“你现在不是应该考虑登基的事情吗?” “要登记也该是父亲登基,用不着我去费脑筋想登基的事,父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倒是让我很担心。等父亲登基后,我再出征一次性把那些分散的小势力都收编了,就真的是天下太平了,我所有的抱负也就都实现了。”江待一的眼中好像看见了一条长长的路终于走到了终点,终点处的桂冠好像伸手就能折下,回头看看这条路,满是荆棘与陷阱,但终究还是走过来了。 文惠羽静静道:“你平生所愿是走到那最高的地方,而我看你一步步走来,却对你心疼远大于为你骄傲。” 江待一心中充满歉意道:“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心痛,惹你伤心了。”顿一顿说:“水清走了,刚刚已经向我辞行了,又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现在应该已经离开皇城了。” “她走了?”文惠羽心中惊奇,“怎么会突然走呢?” 江待一耸了耸肩,“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你拆开信看看或许会找到答案。” 文惠羽拆开信来看,水清虽是女子,字迹却很是俊逸潇洒。 江夫人: 直到现在我也不否认我喜欢江待一,但我同时也清楚知道他心中脑中除了一个叫文惠羽的女人再无其他。曾经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只要时间足够,我便可以去你而代之,可当我了解你们的过往时,才知道你们爱的那么浓烈那么深刻,尤其是你在知道江待一是女子后,依然不顾一切的跟她在一起。我输给你了,却又好像是输给了时间,若我先你认识他,会不会是不同的结局,但都不重要了。我爱过,也努力过,人生如白驹过隙,来去匆匆,我不会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也实不愿成为你们中间的障碍。水清现剩下的只有祝福了,祝福你也祝福我自己会像你一样找到所爱,若爱上了也会像你一样不被世俗左右,不留遗憾。我从江湖来,现在也要回江湖去了,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水清 文惠羽读完信,感叹一句,“水清倒是个豪爽善良的好姑娘!” 江待一点头赞同道:“的确,我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水清帮了我这么多,我却不能回报她什么,唯有为她祈福,希望她可以幸福安康。” 文惠羽握紧了江待一的手,“她会的,我们也会的。花月不曾闲,莫放相思醒。” 作者有话要说:就快完结了~~ 在网上看了一个西班牙的警务局,主角是叫pepa和silvia,很喜欢这一对,土豆上有剪辑,推荐一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16 登帝位 ? 不久之后,江新武带着一家老小来了襄京与江待一会和。江待一率则一干重臣在皇城的正阳门口亲迎。 安顿好了众人之后,江新武父子去了尚书房议事。江新武坐在尚书房匾额之下的那把宽大的闪着金光的椅子上,双手摸着椅子把手上细致的龙纹,叹道:“这间尚书房为父并不陌生,只是这张椅子却很陌生,总觉得离它很远很远,今天终于是触碰到它了。” 尚书房里其他的人都退下了,静谧的殿中,只有江待一沉稳恭敬的声音,“孩儿恭祝父亲得偿所愿,成就霸业。” 江新武的脸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几条深浅不一的沟壑,“为父可不敢贪功,这江山多半是你和你手下的将士们打下的。” 江待一拱手道:“孩儿不过效犬马之劳。父亲,眼下您已入主皇城,我看可以举行登基大典昭告天下了。届时,孩儿会发函给还态度不明朗的反王们,若是肯来朝贺的便是愿意归顺的,若是不肯来朝贺的,孩儿便出兵剿灭。” “这个不急,如今大局已定,若真的还有人不愿归顺就真的是自寻死路。至于登基一事为父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江新武停一停,招呼江待一上前,坚定道:“决定让你登上这皇位。” 江待一急忙推辞道:“不可,不可,这于理不合,有父亲在一日哪里轮得到孩儿。” 江新武摆手道:“你先不要急着拒绝,至少要听听为父这样做的理由吧。为父已经老了,身子也越来越差,说不定哪天就见祖宗去了,实在无力管理这么大的国家。其二,你所立的功劳,有目共睹,即使立你为帝,也没人会反对。至于我这个老人家,就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太上皇吧,太上皇自古就有,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你就应了父亲吧。” 江待一还是不肯,毕竟这有违孝道,“孩儿会找最好的大夫来医您,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孩儿年纪尚轻,难担大任,还要靠父亲提点着。” “傻孩子,为父即使不在皇位也可以提点着你,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做皇帝或许会被人诟病,拥兵自重,功高震主,逼父退位这些难听的话也难免流传出去。但为父认为待儿是不会被流言左右的,你说呢?” 江待一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这话,迟疑片刻道:“可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是父亲您一生的夙愿,怎可因孩儿而放弃呢?” “你在位就是父亲在位”江新武双眼深深的望着他,“为父的夙愿你来实现也是一样的,我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登基大典最好还是尽快举行。好了,你去看你娘亲和小夜吧,他们都很想念你。” 江待一见父亲态度坚决,只好深深鞠了一躬,“孩儿唯有全力以赴,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江新武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 江家的家眷都暂被安排在庆元殿,江待一去的时候一家人正闲话家常,好不温馨。文惠羽怀抱着小夜,坐在江老夫人的身旁,李靓坐在江老夫人的另一侧正撒着娇,章影坐在李靓下面,也在对着江老夫人嘘寒问暖,相对安静一些的倒是坐在最末的文惠铭。 还是小夜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江待一,从文惠羽的怀里跳了出来,飞快的跑向了他,嘴里兴奋的叫着,“爹爹,小夜好想你!” 江待一摸了摸小夜的小脑袋,“小夜又重了好多,长得可是真快,爹爹教你的功夫有练吗?” 说起这个,小夜倒是像模像样的拉开架势施展了几下拳脚,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江待一笑着抱起小夜,“看来小夜真的有下功夫”。 江老夫人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连忙唤他过来,“待儿,快过来!” 江待一放下小夜,走过去行了个礼,道:“儿子给娘亲请安”。 “看到你安然无恙娘亲就放心了,你离开有多久,娘的心就悬了多久,现在总算是可以放下了。”江老夫人慈爱的笑了笑,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份牵肠挂肚只有为人父母者才能体会。 江待一也拉张椅子坐下,“孩儿向来福大命大,什么危险都避的过。” “不过现在好了,都结束了,再也不用担心你在战场上受伤了。”江老夫人黯然道:“好好的一个女……” 江待一的心中咯噔一震,文惠羽端茶杯的手也是一抖,旁人也就算了,这还当着小夜和文惠铭的面呢,让小夜怎么接受他的爹爹是个女子呢。江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一时情不自禁,失言了,遮掩道:“我是说,羽儿这么好的一个女人,这么好的媳妇还要总守着空房。” 江待一也道:“娘亲说的是,从今以后我们就苦尽甘来了。今天我们一家团聚,孩儿已经叫御膳房备了一席酒菜,我们久居南方已经很久没吃到襄京的菜肴了。” 今天的这一席家宴,人数是最全的了,李靓章影甚至还有王姑娘都到齐了,就像三个子女各带了妻小欢聚一堂,只缺了章影的若兰。 家宴散去后,各回了各的住所,江待一和文惠羽回去后,也就早早的睡下了。 躺在床上的江待一侧过头,戏谑的问道:“今天怎么没有喝酒?” 即使过了好些天了,但一提起这个话题,文惠羽就又羞又气,赌气的转过身,背对着江待一,道:“再也不会喝了,不止是我,你今后也得滴酒不沾。” 江待一有些好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也不准碰酒了?” “因为我不喜欢酒,所以也不许你喝。” 江待一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鬓呵气道:“我不开你玩笑了,今日父亲找我谈了谈登基的事。” 文惠羽微微转了转头,“哦?公公是怎么说的?” 江待一如实答道:“父亲说他身体欠佳,不想操劳了,只想做一个挂名的太上皇,让我来做这个皇帝。” 文惠羽听完就把眼睛闭上了,不言不语。江待一见她不说话,便问:“此事你怎么看?” “后宫不得干政”文惠羽不轻不重的吐出这六个字。 “呵~”江待一轻笑一声,“少来了,我的事哪有你不得干预的道理,快说说看。” 文惠羽闭眼假寐做没听见状,江待一便伸手去搔她的痒。江待一知道她所有敏感的部位,刚几下,文惠羽便败下阵来,笑个不停的说:“别闹,别闹了,我说就是了。” 江待一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道:“看来对付你还得大刑伺候”。 文惠羽转过身子,面对着江待一侧躺,手轻轻扶上他的眉心,“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矛盾,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一方面为你达成理想而高兴,一方面为你所担负的责任而担忧,还有一点的小私心……” 江待一挑了挑眉,好奇的问:“是什么小私心?” “哪有一个皇帝不是后宫三千佳丽,你到时候纳了一大群的妃子,我该怎么办?”文惠羽说的一板一眼,很认真道。 江待一置之一笑,“我可是女子,这个秘密不能泄露,我怎么可能纳妃呢?即使纳也只有让她们倒霉的守活寡了。” “你看看,你还是有纳妃的心”文惠羽用力一拧他的耳朵。 “嘶~”江待一吃痛的叫了一声,“我哪有,只是退一步说而已。” “那你就还是想退一步了” “没有,没有,好了,我错了。”江待一只好可怜巴巴的求饶。文惠羽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纳妃一事我倒真要想个办法应酬,江待一在心中说道。 江待一的手指在她的发尾打着圈,兴致勃勃的提议道:“到时候我的登基大典和你的立后大典一起举行吧,我们再成一次亲!” “再成一次亲?”文惠羽有点佩服他的异想天开。 “对呀,上次成亲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不说,洞房花烛夜也成了我一人睡在地上,真是好生凄惨。” 文惠羽的记忆回到了几年前成亲的那晚,自己带着极大的不情愿和对未来的心灰意冷而嫁人了江家,记得当时袖中还藏了一把锋利的剪刀,想到这,文惠羽不禁笑了一下。 “你在偷笑,是不是想到再一次的洞房花烛就高兴的有些迫不及待?” “哪有?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文惠羽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道:“我还没有告诉你,当年我们新婚之夜的时候,我偷偷藏了一把剪刀,是防身用的。” “防身?”江待一愣了一愣,方汗颜道:“该不是防我吧?若是我任何僭越的行为,就让我一命呜呼?” 文惠羽灿烂的摆出一个笑脸,“差不多吧,谁叫你当时的名声那么差,不学无术不说,还经常留恋烟花柳巷,大家都传,你病秧子的身体就是这么来的。” 江待一此时恨死李靓了,自己的名声生生让她给坏了,“幸亏当时我忍住了,没有对你做什么要不然今天就没命躺在皇城的龙床上了。” “往事历历在目,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却好像是昨天。”文惠羽想起从前所历种种,突发感叹。 “是呀,我们都过去那么久了。”江待一此时只觉得能这样静静的看着所爱的人是最幸福的一件事了,闯过那么多难关,才换得今日的结果,所经所历想在向来都有些后怕,稍有差池可能就是天人永隔的结局了,万幸,今日彼此还能相望相守。 文惠羽一手插入江待一散落的乌发中,一手拨弄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每每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你的确是个女子,卸下了男装,垂下了头发,眉眼间的英气也被孩子气取代了,只是你身上的伤痕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文惠羽一手探入他的寝衣中,轻柔扶上他身上的伤痕,不需要寻找就能准确触摸到每一处伤痕的所在。 江待一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反正也是伤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要紧的。” 香炉中燃着的心字香的轻烟透过层层罗纱,氤氲着暧昧的气息,文惠羽的手紧贴着他的肌肤,道:“睡吧”。 一切按部就班,登基大典近在眼前,江待一心中却莫名的烦躁起来,按理说,应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心里却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好怕都是一场梦。再加上章影日前来辞行,挽留不住,便只好送她们离开,这让江待一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也有好消息传来,各路反王都前来朝贺,承认了江待一这个皇帝,也接受了他的军队改编,其中还有反王中势力最大的吕王,江待一的老朋友了。大势所趋,襄朝的残余势力再做最后的抵抗也没有用了,便纷纷投降,改旗易帜了。 登基这日,江待一先是带着文惠羽和百官祭天拜祖,又在议政殿接受百官朝贺,明钟鼓,奏乐声,一切繁文缛节下来,端坐在高台之上的江待一竟有些眩晕,坐在他左侧的文惠羽轻轻唤了他一声,嘴角含着温暖的笑意,“待一,你看我,我在这里。” 江待一微微转过头去,看见她微笑着向自己点头,心中蓦地安宁不少。今日文惠羽身着正红色金龙凤合锦绣喜袍,头戴赤金凤冠,端坐在后位上,光环下的她初具一国之母的风范。 江待一身穿礼部新赶制的龙袍,胸前的飞龙似乎正跃跃欲试准备翱翔九天,头戴金冠,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与外人隔离开来,那就是帝王与臣子的距离吧。 太监总管宣读着冗长的册文,其内容不外乎,国号为纪,年号天宁,帝号光惠,奉父为圣德太上皇,册封妻文氏为孝文皇后,又封赏了众位开国元勋,有功之臣。 一直到夜晚,方礼成。 皇帝的寝宫布满了华贵艳丽的装饰,金色和红色交相辉映,让人炫目。龙凤红烛跳动的烛火,像文惠羽此刻不安稳的心一样。描金宽榻上龙凤呈祥的金锦平整的铺着,文惠羽静静坐于榻上等待着江待一。 不多时,江待一轻轻的推开了门,一步步走近,“等的久吗?” 文惠羽微摇螓首,道:“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江待一屏退所有宫人,自己端着酒盏向文惠羽走过去,“我们饮了这合欢酒吧,也算是弥补当时成亲没有喝交杯酒的遗憾。” 文惠羽含笑接过酒盏,与他手臂相交叉,饮尽了杯中的合欢酒。喝完,文惠羽轻笑道:“这次情况特殊,下次可不许饮酒了。” “你还记得那事呢,可真够小家子气的了。”江待一将酒盏放回去,双手环胸,取笑她道。 文惠羽伸出白玉般的手去拉江待一,高深莫测的笑着,“过来,坐在我这”。 江待一便坐在她身边,“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在想……上次成亲你是新郎我是新年,这次是不是应该互换角色了?”文惠羽笑的如四月娇嫩的牡丹。 可这样温暖的笑容却让江待一打了个寒颤,打了个哈欠,“我今天好累,早点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文惠羽牢牢拽住正要往床上倒的江待一,“你可要对得起这个洞房花烛夜,要不然你以后都休想碰我。” 这么严重?江待一勉为其难的坐起来,“那你想怎么样吗?” 文惠羽狡黠一笑,“换衣服,重新拜天地。” “今天折腾一天了,到了晚上还不得消停,再说,我们的尺寸又不一样……”江待一嘴上虽不停抱怨着,但还是听话的解开了身上的长袍。 换好衣服的两人有些滑稽,文惠羽打量着自己身上的长袍,道:“真没想到,我竟也会穿上龙袍,你说这么多人头破血流的来抢这一件衣服是为的什么?” 江待一根本没在意她在说些什么,扯着紧紧的领口,嘟囔道:“好别扭”。 “是挺别扭的”文惠羽摸着下巴,从上到下的看了看江待一,拍掌道:“是发髻,我们都把头发散下来好了。” 说来也荒唐,两人真的就都摘掉了头上所有的饰物,将头发垂下,虔诚的双双跪了下来。 文惠羽双手合十道:“今日我文惠羽与江待一互为对方妻子,互敬互爱,生死相随。上天斥责我们有悖人伦也好,世人嘲笑我们不知廉耻也好,今日我二人在对月盟誓,互结连理,谁也分不开了。” 两人齐齐的叩了三次首,文惠羽学者喜婆的长音,细声喊道:“礼成……”。 两人相视一笑,都被自己的行为逗笑了。 江待一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道:“今天要穿皇帝的正装,不好把这个挂在外面就收了起来。” “这荷包好眼熟,是我给你做的。”文惠羽凑过来瞧了瞧。 江待一取出荷包中的东西,好生的爱惜珍重,“长发绾君心,你说的,还记得吗?” 荷包里装的正是文惠羽的一束青丝,整整齐齐的,看来是有人保管得当。“怎么会忘,看来真的是绾住了你的心了呢。”文惠羽眸光潋滟,温柔一笑,“我们今日就行结发之礼吧。” 文惠羽也剪下一束江待一的头发,将两束头发打成绳结,叠好放入荷包里,郑重道:“这是我们成为结发妻妻的见证,可不准遗失了。” “结发妻妻,听起来好怪”江待一低声呢喃道。 “一男一女叫做父亲,我们两个女子可不就是妻妻吗,哪里不对?” 江待一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笑意暖暖,道:“没有哪里不对,你我都是对方的妻子。” 不知是谁先抱住了谁,也不知是谁先吻了谁的唇,情意蔓延上心来,一寸一寸的暖了肌肤,融了心房。彼此熟悉,轻车熟路便找到了表达爱意的方式,红罗软帐慢慢覆落,包裹了一室春光。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枝梨花压海棠。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以文惠羽为第一人称的一篇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 117 文惠羽篇 ? 皇城连绵的宫阙楼台如重重叠叠的山峦,起伏不绝,太阳的光辉洒落在各宫殿的紫金顶的琉璃华瓦上,熠熠生辉,焕然一新的皇城显然也换了个主人。 我早早的就醒了,待一还在睡着,这一夜不知怎么回事,他竟蜷在了我的怀里,眉心舒展,神色轻松,想来是做了个好梦。 我轻轻动了动,不想却惊醒了他,他慵懒的睁开双眼,眨了眨眼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看到他目光迷离,脸色微红,轻轻的打着哈欠,锦衾被滑落露出半个肩膀,我一时玩心大起,轻吻了吻他的嘴角,笑靥如花说:“怕错过美人初醒的时刻”。 他嗤笑一声,抱了抱我,“别取笑我了,时间还早,咱们再睡一会儿吧。” “不早了,你今天要上早朝,第一次上朝你早点去,给臣工们一个明君的形象。”我揉了揉他的脸,让他快点清醒过来。 他咕哝一声,虽有些不乐意但还是乖乖的起来了。我没有让宫人进来,亲自帮他穿上龙袍,戴上金冠。 黄袍加身,头发束起,就又是男儿样了,我满意的打量着他,道:“真是个倜傥的皇上,好了,去吧,我在这等你回来。” 他朝我点了点头,打开寝殿大门,坐上御辇,一路迤逦去了议政殿。 刚才光顾着待一了,我自己只是简单的穿上衣裳,头发还没有梳呢,我便叫人来帮我梳妆。我现在近身侍候的不再是瑰儿了,我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婢女,也就多嘴去问她的下落,跟她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方婕妤。 “小姐,你今天想梳什么发髻?我向宫里的姑姑学了好几个发髻的梳法。” 小月随着江家一众家眷也入了皇城,重新做我的贴身侍女,很久没见小月了,重新团聚,心里倒是欢喜。 “随意吧,只要看着得体就行。”我虽已经是一国之后,但并无意争奇斗艳,这后宫里只有我一个女人,太平的很,可我最担忧的也是这一点,后宫里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呢。 我择了一件金青色服饰,金银线绣着鸾鸟朝凤图案,穿在身上到底还是贵气多于清新。我在殿里闲闲的翻了几本书来看,但今天是待一第一天上朝,心都飘去他那了,无心在书本上,思来想去,索性放下手里的书,叫小月随我去议政殿瞧瞧。 我从议政殿后面的小门进去,在屏风后面远远的瞧着端坐在龙椅上的待一,时而蹙眉时而上扬嘴角,距离有些远,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但大致好像是商议赋税民生和科举的事。今天是第一次早朝,花的时间比较长,直到最后,待一站起来,望了望议政殿的匾额,朗声道:“此殿虽是商议国事的地方,但议政殿这三个字朕不喜欢,只能做到议政而不勤政,也是徒劳,前朝就是亡在了议而不勤上了,前车之鉴,朕不能不防微杜渐,从即日起,议政殿更名为勤政殿,警醒后世君主。” 底下文武百官跪地叩首,齐声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好一个君临天下的场面,我仿佛看到了待一身后有一条盘踞已久的巨龙就要腾飞了。我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上朝的一举一动,想知道他每一次为何事蹙眉?为何事露出笑容?这一看就是好多好多年。 久到靓儿和雨桐都离开了,我还清楚记得当初靓儿向我辞行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和雨桐一起来我宫里,靓儿嬉笑着说:“大嫂,靓儿在宫里呆的很闷,太平盛世又无仗可打,我每日虚顶着官衔和爵位,也怪没劲的。我仔细斟酌过了,靓儿只会打仗,并无治国之才,倒不如带桐儿归隐,图个快活。” 我怔了怔,看着靓儿欢快明艳的脸,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兰姐姐和章影离开了,现在就连靓儿和雨桐也要走了。我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勉强笑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就两天吧”靓儿剥了一个柑橘,掰开递给我一半。我还记得那是淮南新运进宫里的金桔,味道甘甜,是桔中最好的品种,也是靓儿最喜欢的。 雨桐还是娴静如水,在一旁浅笑着向我点头,似一潭碧波清水中忽然绽放出一朵袅袅婷婷的水仙花,那种白如玉璧的光华,凌然与碧波之上,光滟无法可挡。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扯出一丝笑容,“怎么走的这样急?向待一辞行了吗?”。我可以算是历史上第一个敢对皇上直呼其名的皇后了吧,可也只是在靓儿这样亲近的人前这么放肆。 靓儿点头,“说过了,但皇上师兄他什么也没有说。” 是呀,让待一说什么好呢?本就处在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地方,这下只怕是更孤单更寒冷了,冷的说不出话了吧。我缓缓说道:“既然靓儿不想再留在皇城里了,大嫂强留你就不近人情了,只是,你们要去哪里呢?” 李靓回我道:“先回无忧谷,兴之所起便出去游历山川河流,闷了便去尝遍天下美食,遇见不平之事,还可以代替师兄惩恶扬善。” 雨桐笑一笑开口道:“我经常听靓儿说无忧谷,真想去这神仙一般的地方去看看。” 靓儿去过这样好的日子,我又有什么理由或是借口去阻止她呢?我只好羡慕道:“听起来很好,我想过又不能过的日子就让你代我去过吧。” 两天后,靓儿和雨桐走了,走的动作很小,只有我和待一两人去送至皇城门口,从始至终待一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我看得出他眼中深深的不舍,这么多年形影不离的两人,一下子分开了,待一如同断了一条臂膀,他要开始适应没有靓儿的日子。 当天晚上我躺在待一身边,紧紧的搂住他,恨不得把他揉入我的身体里,“无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你始终有我。” 夜里我看不清待一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可以推断出他的神情一定很黯然,“放心吧,我不会让今日的悲伤蔓延到明日,有惠羽在我便不算是孤零零一人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跟靓儿讲,甚至道别的话都没有?”待一在我面前从不自称为朕。 “因为你怕一开口就是挽留的话,同时又不想让靓儿为难。” 待一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额上,“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那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侧了侧头,“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只有一条黑的走下去了。” 待一吻了吻我的发,“为了达成理想,我失去了太多,现在猛然一想,竟有些后悔。若我当年真的失去了你,登上皇位于我来说又有什么用。” 我抚了抚他的胸口,“好了,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不是吗?若你真的放弃了皇位,只做一个平民百姓,你才真的会后悔,因为你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 靓儿走了,日子还是一样的过,我也还是执掌凤印,无人可撼的皇后。朝臣们不是没动过送女人给待一的心思,想出各种名目来选秀,好让自家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而待一的应对之策就是,从刑部统计了各种数字,结果显示,囚犯中多是好色的奸恶之徒,若是男人能做到不贪女色一定能减少很多的刑案。待一便下了一道旨意,男子不三妻四妾,对家庭负责的可优先录用,而他愿为天下人做表率,宫中只有一位皇后而无其他后妃。朝臣们为了想在待一那留下好形象,便不敢多言选秀一事了。我对待一说过此举多有些胡闹,但他说,忠于妻子和家庭的人总不会坏到哪去,多录用些这样的人也无不可。 这一日,庆元殿上,我坐在待一的身旁,设宴召见属国番邦的使者。像往常一样,使者进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但我已见怪不怪了。 只是其中一个使者,让我印象深刻,那使者在酒宴中起身,行了个礼,道:“敝国还有一份特别的礼物送给皇上。” 待一心情不错,饶有兴趣的问:“哦?是什么?朕可要好好瞧瞧了。” 使者挥了挥手,一行舞姬翩翩而至,在殿中央的红毯上跳起了颇有异域风情的舞蹈,跳到最□的时候,一以轻纱蒙面的女子,丛天而降,玉足轻点落在众舞姬的中央,就像戏文里的情节,看到这我已经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使者单手搭在肩上,行的是番邦的礼节,道:“此女是我国国主为天朝皇上精挑万选出来的,不仅精通汉语还通晓音律书画,特此献给皇上。” 几年里,这种把戏我已经不止一次的见过了,我不动声色,轻啜了一口杯盏中的酒,实际上早就让小月换成了清水。 待一脸上也闪过一瞬的惊奇,随即淡淡笑着说:“贵使有所不知,我朝乃是礼仪之邦,只娶一房妻子的男子多被人称道,朕可不想打破这个规矩。” 那以纱巾蒙面的异国女子轻轻的揭开了面纱,宴席上的所有人都发出了唏嘘的声音,低声赞叹着她的美貌。我甚至都不免被她所惊艳,但我更在意的是她竟与我有几分相像,却比我更年轻,看来这个使者做了很足的功课。 使者道:“皇上乃是天子岂可与平民一般,更何况皇上也要为皇家子嗣考虑。” 与其说为了子嗣不如说为了联姻,生出一位有异族血缘的皇子才是他们最强有力的保障,看那女子的气质并不普通,多半是个公主或郡主。 待一向下环视了一圈,勾了勾嘴角,挥手召唤道:“吕王世子过来让朕看看”。 当年吕王归顺之后,待一虽收了他的兵权,却保留了他的王位,给了他足够的体面。吕王世子年纪十六七岁,这几日刚好代替他父王来京朝圣。 吕王世子从坐位上出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微臣在”。 待一摸了摸下巴,问:“世子今年有十六岁了吗?” “回皇上的话,微臣今年十七。” “可有娶妻?”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道:“微臣年纪尚轻,还未娶亲”。 待一抚手大笑:“也不小了,朕当年就是十七岁娶的亲,世子年轻有为,风流倜傥,我看与这位姑娘刚好是天作之合。今日朕就为你指婚可好?” 吕王世子刚在下面已经被那女子的美貌所深深吸引,现在听待一这么说,喜上眉梢,连忙跪下谢恩道:“微臣谢主隆恩”。 那女子脸上露出难堪之色,却又不好说什么,我暗自为她叹了口气,命运的捉弄,谁又能摆脱? 使者还欲说什么,却被待一抢白道:“吕王与朕交情匪浅,朕没有什么兄弟,一直拿吕王当兄弟,今日他的世子娶亲等同与皇室娶亲,朕会为他们好好操办的。” 当夜,酒宴散去之后,我与待一同乘御辇回寝宫,我问他,“那女子生的倒是极美,嫁给吕王那个庸碌的世子不觉得有点可惜吗?” “那也要比嫁给要我好,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她倒是长得有几分像你。”待一身上沾了梅子酒的香气,我枕在他的肩头,便能闻到梅子的清香。 我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比我更年轻貌美,我今年已三十了。”可恨东君,把春去春来无际,春风吹面容易老,过了三十,美貌便离我越来越远了,眼角似乎已经出现了些浅浅的细纹,而待一他长了一张少年的脸,虽与我同年,看上去却要比我小一些。 “你会老,我也不会越来越年轻呀,我们一起老,谁也不嫌弃谁。”我知道他在安慰我,芳华不再大概是女人最伤心又无奈的事情吧,我亦不能免俗。 待一见我不说话,便换了个话题,“我想给小夜再请一个骑射师傅,你心中可有什么人选吗?” 待一他失去武功,自然不能亲自教小夜骑射了,每每想到此处我便又是一阵心疼,待一从前最骄傲的就是他的武功了。“我看新科的武状元还不错”。 待一点头道:“他是不错,可以让他试试。” 一日夜里,我睡的甘甜,手习惯性的攀上待一的脖子,却被他脖子烫人的温度所惊醒。我顿时没了睡意,支起身子问:“待一,你怎么了?” 待一似乎很难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只唔了几声。我慌了神,急忙披件衣服,点上灯,灯光下待一眉毛拧成一团,嘴唇发白,额头又滚烫滚烫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擦着待一额上的汗,向外面高喊道:“快传御医!传御医!” 待一突发高热,昏睡了好几日,御医院的所有御医都不知病因,只大致推测是积劳成疾,战伤颇多,又曾中奇毒,身体底子被掏空,今有寒邪入体,无力抵御,终致此病。 待一的病症我都看在眼里,发热,畏寒,呕吐,经络血脉收引,身体屈伸不力,疼痛不堪。对于这些病症,御医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以各名贵药吊着命,主要还是看待一自己能不能闯过这一关了,我在床前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心中被恐惧和担忧塞得满满的,好怕他醒不过来。 待一他喝不下药,我便只有含在嘴里一口口的过给他,药很苦。 有时他会清醒片刻,握着我的手,断断续续唤着我的名字。可没过多久就又昏睡过去了,能看到他眼角有泪水划过,是不舍得我吗?既然不舍得,为何不快点醒过来。 月亮又圆了一回,我却怨恨夜空不懂的在我伤心的时候藏起它得意的圆月。 我对外只称皇上是感染风寒一类的小病,对内只有几位靠得住的御医和我知道详情,连小夜都是瞒着的。可时间久了,还是有风言风语传出,不安分的已经暗地里有所动作了,我一人心力交瘁,不知还能苦苦撑多久。 或许是上天怜悯我,沉睡了一月的待一终于清醒过来了。他醒过来的时候,累极了的我,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草长莺飞的季节,我和待一在青石山上,临溪而坐,我靠在他的怀里,笑着听他说话,可他说什么我听不清,我努力听,努力听,向上扬了扬头,便醒了。 好像有一只手,在摸着我的头,还是在梦中吗?我猛的一抬头,待一虽然脸色还很苍白,眼睛却有了神采,对我笑一笑说:“困了,就上床来睡吧。” 我双手握住他的手,惊喜之余倒真的有点累了,但我已顾不得累与不累了,忙问:“你什时候醒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要我宣御医吗?” “我的医术不比那些御医差到哪里,我给自己号过脉了,脉相很稳,已无大碍了,只是肚子有点饿了。”待一摸了摸他的肚子,好可爱的样子。 我不觉笑了,“昏迷了这么久,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当然会饿,等着,我这就去传膳。” 一场大病,莫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的去,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许是安逸的日子过的久了,上天想给我一场考验。此事在我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人在生命面前实在是太卑微了,我能守在待一的床前,却守护不了他的生命,我能做的唯有祈祷而已。我忽然觉得一辈子时间并没有我想的那样长,而且已经过了三十多年,剩下的时间还能有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再也经受不起待一受到生命的威胁。我虽渺小但也妄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待一可能是在日常琐事中我察觉了我的想法。 一年春天,我独自一人在宫里的太夜湖上泛舟,无人摇橹,只是随波逐流。待一批完折子,便乘了一艘小船来湖上找我。 我扶他上了我的小舟,问:“今日上朝累不累?” 他上了船,和我并肩坐在船头,“还好,你怎么一个人来,没有叫小月陪着呢?” “因为想一个人呆着”。 待一听后,便让跟着他来的宫人们都退回去了。 我撩了下湖水,并没有那么凉,“今天天气很好”。 待一“嗯”了一声,把我揽入他的怀里。我扬起脸,正对着他的,他眉眼恰如新月如钩,星辰璀璨,他定定的看着我,我有些奇怪,“这样看我做什么?” “我们离开吧,我已经妥善安排好了,小夜虽然还小,但我相信经过历练还是会大有作为的。”他终于还是愿意为我放弃了,这一瞬间,我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场面,但最终都汇成了我面前那张温润的脸。 我沉默很久,道:“好”。 天空忽然下起雨来,我和待一进船舱躲雨,他说:“天还是晴的,因该是阵雨,一会儿就停了”。 果然,不一会儿,雨就停了,我和待一携手站在甲板上。我环着他的腰,看向天空,惊喜道:“你看,有彩虹”。 待一抱着我道:“师公说,我出生的时候天空也出现了一道彩虹,是一道很奇怪的彩虹。” 我奇道:“奇怪的彩虹?是什么样子的?” 待一摸了摸脑袋,“我也忘记了”。 彩虹的颜色一点点变浅,直至太阳出来后完全消失。我惋惜道:“太阳怎会忍心让这么美丽的彩虹消失呢?” 待一却道:“我想是太阳太爱彩虹,不舍得给咱们看,就把它给藏起来了。就像我,才不会让别人肆无忌惮的盯着你看呢。” 我轻笑一声,“这么说你是太阳,我是彩虹喽。” 不知怎么,待一的声音带些伤感,“太阳等待彩虹只需要一场雨的时间,你却等了我十几年。” “怎么会这么说呢?”我侧首吻了吻他的脸颊,“我们明明是一起共度十几年。” “我知道这样的生活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所做的都是为了我,不过,就快好了,我们马上就能过你所想的日子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了我的心上,我守在待一身边,已经很满足了,只是心中有个小愿望,希望有一天我和待一过只属于我们的日子,没有前呼后拥,没有危险算计,没有苦苦等待。我很清楚,是待一让我所有的愿望都得以实现的。 春日里温柔的云,温柔的水,温柔的晚霞清风,精美的画船上,起伏的波纹里,相拥的倩影双双对对,偶尔飘过的一阵小雨,如同轻盈纯洁的杨花儿一般,飘散在我们的身侧。 我抬头望了望蓝天,道:“与其说我是彩虹不如说我是衬托太阳的天空。” 他说:“是我所依托的天空才对。” 两月之后,开国皇帝无疾而崩,记载此事的史料甚少,唯一的皇子,顺利登基,四位辅政大臣各尽其职。虽然换了个皇帝,但国家的朝政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偶有人揣测宫闱之事,说先帝并没有死,但这只是人们擦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人能探个究竟。 至于我,此时正处在远离京城的千里之外一座连尘埃都不应侵染的深谷,开始了我真正无忧无虑的生活,待一也换回了女装真颜。我与她行走云上,垂钓溪上,奏琴涧边,畅快惬意。 待一说,原来这就是铁马金戈半生换来的安定生活,无限江山不若坐拥一隅,携手看遍四季变迁。 (全文完)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